白青道:“没有啊?”
银锁道:“箱子下面有一道新的拖痕,很新,非常新。”
白青道:“会不会、会不会是你刚刚挪的?”
银锁摇头道:“不会,我挪过的拖痕,上面不会有薄薄一层灰。这个拖痕至多一个月。你……”
白青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我中毒已经有一个多月,自中毒以来天天躺在床上,几乎已经快要生褥疮了。若是有人进来,还在床底下动手动脚,我……”
他的脸已煞白煞白。
“能让你中毒,自然能让你睡得像头死猪……”
白青急道:“快,快把箱子打开看看!我家的书虽然不值钱,但好歹是祖传秘方……”
银锁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把那香樟木的扁箱子拖出来,指着箱子道:“你看锁头上,确乎有地方灰被擦掉了。”
箱子上厚厚的灰,让这漆了棕色土漆的樟木箱子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唯有锁头比其他地方都显得崭新。
白青喃喃道:“确乎如此……”
他说着就扑过去开那箱子,箱子内侧以锌皮包衬,里面所有东西都裹了一层油纸,他把油纸包挨个摊在床上,颤抖着拆开一个纸包,定睛一瞧,松了口气:“没丢,没丢……”
银锁凑过去,看见一本纸都变成深黄色的册子,上面写着《金铁集》,好奇道:“这是什么?”
白青赶紧把这小册子抱在怀里,道:“这是我朱家祖传铸剑秘笈,对你们这些只会打打杀杀的武林中人半点用都没有,对我们朱家来说可是命根子,你可别打它的主意。”
银锁呲之以鼻,道:“你若是真爱惜它,不如重新誊抄一遍,我看这纸马上就要碎了。再说谁要你的破书,我练的是天下第一的神功,就算你这是武功秘籍我也不要。”
白青连忙点头道:“那才对,不要才对。术业有专攻,你专心走你的江湖,缺兵器只管跟我家买,我给你打八折。”
银锁见他说的认真,不由得笑出来,道:“说好的账本呢,快找找有没有大夏龙雀。”
白青翻开小册子,边翻边道:“说不定不叫大夏龙雀,说不定叫一个很普通的名字,这本书我小时候打开看过,根本没有大夏龙雀这种东西……”
他随便指着一把剑道:“你看这写的‘赤奋三尺二寸刀色赤红铭文赤奋太岁’,若是能找到对龙雀的描述,比如说‘金鸟’什么的……这么张扬的东西若不用黄金或者金银来做,简直太说不过去了。”
他说着往后翻了两页,忽然歪着头想了想,道:“我好像真的见过这么一句话,应该在……在……这附近……”
他手中慢慢一行一行指下来,翻了一页道:“应当就是在这里了……”
银锁见他忽然僵住,跟着低头看了一眼,却见书中间只剩残页,其余的部分,应是给人撕走了。
白青一拳砸在床板上,咬牙道:“究竟是谁……!”
银锁拿过那本册子,道:“这页撕得挺匆忙的,让我看看字……”
她凑近过来,迎着光对着看了一下,道:“这一页没有像‘大’字的……倒有个‘立’字旁的,一个‘王’旁,一个‘月’旁……你可记得什么吗?”
白青摇头道:“那时太小了,如今半点也不记得。”
银锁道:“不过可见这本小册子,确乎是个重要线索。给你下毒的人究竟是谁?你一点想法也没有吗?”
白青道:“我不认识。”
银锁道:“谁曾经来求购过大夏龙雀?”
白青道:“是这耍蛇的老头头一个来,让蛇咬了我,叫黄青用大夏龙雀去换。之后又有几个江湖客来敲过门,有一个长着大胡子的,自称是太湖钓叟,我全然没听过,想来不是什么真名;有一个痨病鬼,嘴角有颗痣,笑得很是阴险的。不说叫啥,上来就把我俩绑住,在家里搜了一圈,问大夏龙雀哪去了,问不到才走了;还有一个老太太,走路都走不稳了,问了一句,听说没有,也没再追问,就走了。”
银锁眯起眼睛,道:“我也只能回去问问啦,唔,你还记得咬你那蛇长什么样子吗?”
白青道:“花花绿绿,只有手掌那么长,好像很通灵性,只听老头笛子指挥,用一个小酒瓶子装着。”
银锁摇头道:“我也不识得,若是能找到大夫医这个毒,我定然帮你带来,下次记得给我打折,我走啦!”
白青还欲叫她,可惜银锁身法太快,转眼间就踹开窗子消失在窗外,一点影子也没留下。白青忽然回过神来,喃喃道:“我怎么就信了她呢?定然是她长得便像个祸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叫她美色所惑,也不是对不起列祖列宗的大事……吧……”
银锁翻上屋顶,见阿曼都等累了,笑道:“好了别闹脾气,回去休息吧。”
阿曼想了想,道:“我并不是怕苦怕累……只不过是太过无聊,少主,问出些什么消息了?”
银锁想了一下,“回去再说。”
她与阿曼走到一半,银锁忽然道:“你先回去复命,我去别处有些事情。”
阿曼恼道:“少主!你每次都这样半路丢下我自己出去玩!你是不是又去找你大师姐了?”
银锁回过头来做了个鬼脸道:“不许问!”
作者有话要说:为免大家误会我还是透一点无关紧要的设定:
朱家乃铸剑世家,很喜欢搞点和火有关的名字,朱炎朱黄青是嫡出,朱燚朱白青是庶出。
因为带火的字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什么炎火焱燚,所以重名率还是挺高的。这个朱燚并非铸刀的朱燚。
(其实是我懒得想名字(这是我的内心os你们看不到(咳(。
☆、第117章 城中乱象五
金铃这几天乖得很;既没有出去找银锁,也没有出去跟踪骆成竹;听了向碎玉的话;在家里好好练功。
只不过她练功的方法与以前大不一样。
她平时是个稳重至极的人,小小年纪便成乌山行主向碎玉的左膀右臂;替他平顶边疆贼乱;保许多人平安。乌山上下不论是谁;提到金铃,便都要赞一声“靠得住”。
金铃这小半生;活到二十岁;就算连上六七岁平常人家孩子最是调皮捣蛋的时光 ;也只干过两件出格之事,第一件;便是不管向碎玉清心寡欲的禁令,奋不顾身爱上了龙若。
而此时的行功之法,可算是这辈子做的第二件出格之事。
她先让自己全身经脉内息充盈,再进入走火入魔一样的状态,使内息在经脉中奔窜,直到感觉自己马上要控制不了,再以外伤震慑心神,重新将内息收入丹田,如此运行一周天。
这种方法可谓凶险之极,稍有不慎,便要走火入魔,到时疯癫痴狂,不知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然而她却乐此不疲,好像上瘾了一样。
这第二件出格之事,与第一件倒还有些关联。
当日她被向碎玉从上庸捉回乌山,因走火入魔受了一身内伤,于山顶闭关疗伤之时,最怕念起先前与龙若在上庸一起生活的事情,只要一经念起,内息必定不稳,心法必定失效,内伤必定加重。后来她好容易将龙若之事压在心底,内伤慢慢好了之后,心里偶尔念起她来,也没什么大碍。
即使是在九凝峰上,与银锁打得走火入魔,休息了月余之后,再想起龙若来,仍旧是没什么伤害。
只是之后与银锁泛舟湖上回来之后,内伤不知怎么又有反复,紧接着便遇到了这个颇似龙若的胡奴摩勒。虽然知她并非龙若,可是每每念及龙若当年事,内息便紊乱起来。
这本是个危险的事情,须知高手相争,失之毫厘,则一败千里。建业城中危机四伏,若是这内伤在与什么高手死斗时发作,只怕立刻就被人取了性命。
又或者带着这个内伤到秋天与银锁再战,说不定又落得个内伤复发走火入魔,到时真不知如何面对与她已是“好朋友”的银锁。
但在此之前,她发现了一个十分好的用法:只要内息紊乱,内息便会不由自主在经脉中奔窜,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不好控制。经脉受到这股无法控制的力道的冲击,就会撑裂受损。
这对于常人来说,或许凶险万分,对于金铃来说,却是快速恢复功力的方法。
因她体质特殊,小时候便是因为经脉中先天没有真气而导致经脉坍缩。
九凝峰上与银锁一晌贪欢之后,内力尽失,导致经脉中没有真气支持而又坍缩闭塞起来,以至于最后痊愈之后,修为也只有原来的四成。
而这种旁门左道的方法,却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把经脉拓开,等若每次行功,就经历一次伐髓洗脉。
只是这种方法颇伤身体,每次行功之后,都会虚弱一阵子,这时候什么都不能干,吃饭睡觉都觉得疲懒。
今日她行功完毕,吃完午饭,正枯坐在院子里发呆,忽然春姐急急忙忙跑进来,道:“小郡主小郡主小郡主——”
金铃睁开眼睛,道:“什么事?”
春姐道:“小郡主啊!少主公回来了,正往你这来……”
金铃奇道:“找我做什么?”
她话音刚落,院门被人“砰”地一声打开了,一个锦袍青年站在外面,面如冠玉,眉角斜飞入鬓,比金铃看起来更加英气勃勃。
此人正是金铃“义兄”萧荀萧留夷,他见了金铃,笑道:“幸好义妹没出门。今日我可算放假,早上刚刚从营中回来,下午就来找你,你可千万抓紧机会……”
金铃站起来,问道:“什么机会?”
萧荀笑道:“快快同我过几招。”
春姐一听便觉不妙,赶紧悄悄退了出去,企图把王妃搬来当救兵。
金铃皱了一下眉头,道:“金铃身体微恙,恐不能如义兄所愿。”
萧荀亦皱眉道:“听闻义妹从小练武,寻常小病哪里能有影响?再说我俩只是比划比划,又不拼命,点到为止,你就陪我打吧。”
金铃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若不是觉得大白天在床上窝着乃是小孩子(小师妹)才会干的事情,早就想窝上床去了,根本没有闲情逸致陪萧荀打架玩。
这时门外脚步声又响起来,只听王妃道:“荀儿,你回一趟家,不跟娘请安,跑到妹妹这里来做什么?”
萧荀立刻换了一副笑脸,语气中带了点撒娇的味道,“娘,我还惦记着上回义妹说‘下次再陪你过招’的事情呢,一回来就找她预约,叫她千万千万不可负了我们的约定。”
金铃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义兄比小师妹更加胡搅蛮缠,两面三刀。
王妃道:“你就是……你干什么这么想欺负妹妹?”
萧荀道:“哪里是欺负妹妹?我们这是拉近感情,不打不相识,不打不兄弟。我们习武之人,要想说上话,自然得先打上一架。对不对?金铃小妹妹?”
金铃秀眉微蹙,并不习惯有人跟她以这么亲近的语气讲话。
萧荀见她不答,续道:“金铃小妹妹,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我,这一架早晚是要打的。你看我难得回来一次,每回来一次就要和你絮叨这件事,该有多无趣?”
他又对王妃笑道:“娘来当个裁判,顺便看看我与金铃妹妹二人都长进到什么地步了!”
王妃颇不苟同,笑道:“金铃若是答应,我也没有意见。金铃若是不愿意同你胡闹,你休想勉强她。”
金铃想了一下,确如萧荀所说,今日若不应战,以后总有她烦的,今天打了一架,以后便是一劳永逸。
她点头道:“那便今日比过;日后就不再打了,不知在何处一战?”
萧荀乐道:“就在前院!”
前院乃客厅西边的一小片空地,家中除了后面偏门杂物院和马厩,就数此处地方最大,能施展开拳脚。
“义兄请。”
萧荀亦道:“妹妹请。娘也请。”
他领着两人到了外面,拍了两下手,候在门口的随从便抬着兵器架进来了。他笑道:“娘,义妹,这是我军中演武所用兵器,十八般兵器样样在此,金铃妹妹便挑个顺手的,为兄与你打过。”
金铃方才担心宝剑悲风太过锋利,恐伤两人和气,空手却又太过吃亏,如今见他居然自带兵器,显然是有备而来,反而放下心。
王妃落座,看到他显然是有备而来,笑骂道:“荀儿不乖,早早就算计你妹妹,竟然带了这么些破烂玩意儿。”
萧荀道:“娘你怎么能这么说!这都是制式兵器,全军上下都有装备,只不过平常训练怕误伤,才没有开锋。这些都是上好精钢打造,哪里是破烂玩意儿?金铃妹妹,我记得你是使剑的吧?你看看这一把怎么样?”
他拿下兵器架上的长剑递给金铃,金铃接过掂量了一下,还算趁手,虽然样子难看了些粗糙了些,倒也可以忍受。
他又解下佩刀,改拿兵器架上的刀,还擅自解释道:“我这刀乃是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