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锁金铃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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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锁金铃记-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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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曼道:“她说到‘阿靳’的时候,眼神都亮了,那些汉人说‘靳船主不要你了’的时候,胸口像是给人砸了一下,险些都要站不稳了。”
    银锁道:“但我不明白,看她手脚,还是个练家子,为什么不还手呢?”
    阿曼转转眼珠,道:“必是万念俱灰,手脚冰凉,连站着都没有力气,何况打架。”
    银锁心中一喜,暗道我对大师姐可没有这样,又不小心回忆起当初金铃与向碎玉一同走掉之时,自己一个人在大街上哭得很没面子,即使当初年幼懵懂无知,也是一辈子无法洗去的污点。这么一想,她的心情陡然又滑落下来。
    她心情不好,就要用阿曼撒气,于是坏心肠地问道:“你很有经验嘛,传说你暗恋过辉日,果然有这么一回事?”
    阿曼涨红了脸,“少主!你怎可听信坊间传言!”
    银锁笑嘻嘻地跳墙进了陆亢龙新买的大宅院,门口的家丁实则为巨木旗弟子,见有人跳进来,纷纷戒备,待看清是影月右使归来,都弯腰行礼。
    银锁点头,领着阿曼回屋,回屋之后交代道:“阿曼护法,本座要练功了。”
    阿曼在路上怕隔墙有耳,憋得够呛,正要兴冲冲与银锁讨论一下今天见到的那个蛮女,谁知道被银锁赶了出来。
    等阿曼走出去,银锁盘腿坐在榻上,拉下面罩,暗暗运功。
    初时她内息流转毫无阻碍,沿着经脉缓缓前行,充塞四肢百脉,暖洋洋的十分受用。心中喜怒哀乐恶五种心魔纷纷浮现又很快消失在记忆洪流之中,唯有爱欲盘旋不去,看不见摸不着,又如巨大的阴影一般笼罩四野,叫她觉得无端端恐惧。
    这一关她曾冲过许多遍,就好像在心中行走,前面五重心法都是小桥流水艳阳天,而越往上走,四周就越是荒芜暗沉,“爱”、“欲”两个心魔,看不见摸不着,却静静埋伏在路旁无尽的荒野里,伺机而动,叫她时刻担心恐惧。
    四周越来越黑,越来越荒芜,风卷起了黄沙,撕扯着她的衣服,魑魅魍魉挤在视野的边缘,对着她指指点点,发出低沉的议论声,低低的讨论声渐渐连成一片,似乎前后左右都挤满了黑色的怪物,把前面的视野也挡了起来。
    前方忽然变亮了一些,黑色的鬼怪们齐刷刷让开一条路,黄色的土路露出来,前面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她心中恐惧着,双腿却停不下来。黑影周身蒸腾着隐隐的黑气,越发让它的边界模糊起来。她越来越接近黑影,黑影的形状也越来越清晰,它手持一根棍子,也慢慢走向银锁。忽然黑影消失了一瞬,接着马上在她面前出现,她心中大惊,双手伸到背后拔刀,一摸却摸了个空。黑影手中棍子突然被它拉长,竟是一把黑色的剑。剑尖乌沉沉地刺进了她的前胸,因此也与她贴得极近,脸几乎和她靠在了一起。
    黑气显现出金铃淡漠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唯有双目炯炯,目光如电,似乎照亮四野,照进她的心底去了。
    银锁惊疑地睁大了眼睛,不受控制地喊了出来:“大师姐!”
    声音凄凉绝望,响彻荒野。
    银锁忽然惊醒,浑身衣服已被冷汗浸透,沉甸甸的好像魂魄终于回到自己身上,赶紧摸了摸前胸,还好,并没有一把黑色的剑插在身上。她大难不死,不由道:“一日不除大师姐,一日无进展。”
    她并不觉得在上庸与金铃的一段往事还有什么后续,只觉得上了当受了骗,给人从头到尾耍了一遭。爱欲一事,反正练不过去,不如慢慢参悟。真正拦路的,必是因为输给大师姐,心中梗着一根刺。因此目下有两件事算是燃眉之急,第一便是杀了大师姐,除掉拦路虎。第二件事便是搞清楚“爱”“欲”到底是何物,既然自己经历了无用,看看别人也是好的……
    阿曼推门进来,问道:“少主,我听你下地了,是结束了?”
    银锁一愣,点头道:“嗯,只是毫无进展。哎,阿曼,我问你,喜欢别人是什么感觉?不喜欢了又是什么感觉?”
    阿曼脸一红,嗔道:“少主又来捉弄我么?我真的没有暗恋过赫连辉日。”
    银锁道:“可不是捉弄你,我便是很好奇。今日那蛮女说到什么‘靳船主’,人就不大对,我便是不明白……”
    阿曼道:“这……我也说不清,少主日后遇到意中人,一下子就会明白了,现下问我,也是枉然。”
    银锁佯装不悦,恨道:“好啊阿曼,竟连我的命令都敢违背。”
    阿曼笑道:“我的好少主,可别再捉弄我了。教主回来了,方才来找过你呢,你现在去见教主吗?”
    银锁站起身来,一弹衣摆,道:“走,随我去见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去旬阳玩……是不是该买一张车票说走就走?过去要四个小时呢……

  ☆、54白虎蛮 一

两人走入正厅,几名巨木旗弟子见到她二人前来;鞠躬行礼;银锁欠身还礼,问道:“怎么有人打架?我师父呢?”
    一名巨木旗弟子道:“教主与旗主在外比试。”
    银锁点头,穿过一进院落;从侧门横跨了一条狭长的过道,走到偏院之中。
    这偏院本是别家产业;被陆亢龙连中间的巷道一起买了下来;作为演武的偏院。时值乱世,但凡有钱人家多蓄养武师;陆亢龙此举倒也没有引起别人什么猜测。
    她踏入院子里;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场中有长刀三柄;陆亢龙一柄细长的弯刀对着康禄赫两把鬼头大砍刀,就好似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似乎飘飘摇摇,马上就要随风而去。
    弯刀却又非常有韧性,在缝隙中游刃有余地来回。两种兵器几乎没有碰撞声,只有相交摩擦的声音尤为刺耳。
    阿曼躲在银锁身后,道:“我已许久没见过康旗主出手啦。”
    银锁道:“康旗主的刀法越发精纯了。师父也太狡猾,我觉得他日后若是不做教主了,也可以去宰羊为生,保管比别的屠户挣得多。”
    “可是我记得小时候,教主的武功也是很霸烈的。”
    银锁笑道:“譬如月亮,哪有日日满月?人也不可能总是霸烈,不过你想看的话,马上就有毒蛇出洞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铛——”地一声,陆亢龙单刀击飞康禄赫双刀,不单如此,康禄赫巨大的身躯也飞了起来。
    “老康,你的武功已足可比上当年的‘明力法王’涂可俱罗,现在教中法王之位空悬,你不考虑做个法王稳定军心吗?”
    康禄赫道:“我巨木旗尚无传人,我哪能去做法王?”
    陆亢龙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道:“你快找个徒弟吧!”
    说罢他看着银锁,道:“你回来了?”
    银锁难以置信地道:“师父连康旗主都打了……”
    阿曼在旁窃笑。
    陆亢龙笑道:“为师今日踢了铁板,心情不大好……你今天碰上什么好玩事儿了?”
    阿曼去将二人武器放入场边刀架上,然后回过头来陪他三人坐下。
    银锁道:“我今日碰见一个蛮女,自称白虎蛮,想来问问师父,这白虎蛮与胡人到底有什么过节。”
    陆亢龙与康禄赫均是一愣。陆亢龙问:“真的是白虎蛮?白虎蛮与胡人有过节?”
    银锁点头:“不错。”
    康禄赫也道:“银右使,不是你听错了?是不是误会了?”
    阿曼帮腔道:“我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绝非误会。”
    “师父,何以你们会觉得有误会?”
    陆亢龙疑惑道:“十多年前我到此处,白虎蛮还是我们的好朋友,怎地十多年后却有了过节?那蛮女叫什么名字?”
    阿曼道:“叫水沉香。”
    “姓水……水可是白虎蛮的大姓,不知是谁家孩子……老康?”
    康禄赫道:“我也没有主意。教主,我认为可以去老地方找找他们。”
    陆亢龙道:“老康,你还记得怎么走吗?”
    康禄赫站起身来,背上一双鬼头大刀,笑道:“记得记得,坊背通津。”
    陆亢龙也把弯刀背上,道:“走!我们去会会白虎蛮!”
    坊背的小巷子里阴暗逼仄,因为通向码头,空中总有一股散不去的水腥味。木质的矮屋棚一块一块吃掉路面,木柱有的开裂,有的朽烂,连带着房子也歪了一半。只有少数几根因刷了土漆桐油而没有损坏,越发衬得周围破败不堪。
    巷子里安安静静,地上一片一片还没干涸的水渍,有的房子门口坐着个老太太,迎着光缝衣服,见他们来了,悄悄地把附近的小孙子叫过来攥在手里,狐疑地对着他们看了又看。
    陆亢龙在巷子里来回走了一趟,笑容可掬地问了个老太太,老太太也答了他几句。
    银锁一时间没听懂他在说什么,陆亢龙就直起身,走到方才那栋柱子刷漆的门口,敲了门。
    银锁方才反应过来陆亢龙讲的应是当地蛮人土话。里面有人应门,一个十四五岁黑瘦的小男娃从门里面探出头来,见他们的一身打扮,就要关门,康禄赫眼疾手快,顶住了门。陆亢龙问:“是水卜德的家吗?”
    那小孩戒备地看着他,操着一口蹩脚的官话问:“你是谁?”
    陆亢龙道:“你和你们当家说,祁连山的陆勿来看他了。”
    “……你等等。”说完他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没叫他们等太久,这小孩又出来开门了,他垮着脸道:“我哥请你们进去。”
    陆亢龙犯嘀咕:“水卜德这小伙不是父母双亡吗?何时来个这么小的弟弟?”
    他踏进院子,只见昔日很是阔气的院子里已是荒芜不堪,台阶的缝隙里长出高高的蒿草来,空地上支起架子晾了些衣服,水池边的木栅栏塌了一块,却只用绳子拴住算个意思。
    堂中走出个年轻后生,见了他们,不禁脱口而出:“影王!康旗主!”
    轮到陆亢龙愣住了,不禁问:“你是哪个小娃娃长大了?”
    “我是呼乐!”
    “哦!你是那个天天挨打的!”陆亢龙见昔日熟人,很是高兴,那后生见他还记得,脸上露出极其欣慰的表情来。“你爹呢?”
    “我爹……”这后生忽然低下了头,“这事说来话长,几位进来先坐。”
    几人坐定,呼乐开口道:“七年前,大梁朝派兵来打我们梁州,我爹爹极是尽心尽力,带着城中白虎男丁参战守城,几次都把汉人打了回去,只可惜当时的刺史元狩觉得打不过汉人,就想投降,投降之前,斩了我爹和几个主战大将,还把他们的人头送给了汉人。
    这位刺史,是元家宗亲,回去没受什么罚,就过好日子去啦!
    可汉人大将军入了城,说了句‘蛮人善战,不可坐视不管’,便不许我们拿盾拿刀。”
    陆亢龙喟然长叹:“他竟是这样死了,这些个纨绔子弟,竟这样对待忠义之人,怎不让人寒心……”
    康禄赫道:“没有刀盾的白虎蛮还叫白虎蛮吗?见你还坐在这,莫非你答应了?”
    “我当然不能答应!”呼乐恨道。
    “因此我就带着大伙集体逃出城去,在山上劫道为生。汉人来围剿我们,要我们投降,我就对他们说,‘刀盾乃我族之根,不要我们拿刀拿盾,和灭我们族差不多,你要杀就杀吧,多说无益!’
    那将军打了两天撤军了,过了十来天,说要招安我们,叫我去码头做事。我见全族老少都饿的面黄肌瘦,再围下去不是办法,就答应了。才又回到这里住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历史当然是杜撰的啦,大家不要当真……

  ☆、55白虎蛮 二

“那何以……”陆亢龙还要再问,忽然后院传来争吵声;呼乐脸色一变;道一声失陪,就往后面走去。
    陆亢龙本是个爱看热闹的人,呼乐跑出去的时候他就伸头张望;可惜呼乐把门关了,让他瞧不成热闹;不由得满脸失望。银锁听到他叹气;猜他必是失望,不由得一笑;道:“师父想听墙角;还不来求我?”
    “好徒儿;快告诉为师他们都说了啥。”
    银锁笑笑;凝神静听,忽然面色变了一变,对阿曼小声道:“是之前那个蛮女,我听呼乐叫她水沉香了。”
    陆亢龙上前问道:“说了什么?”
    银锁道:“师父,都这么大声了,你自己听吧。”
    两人口音非常土,银锁听了一会儿才找到主旨,呼乐说的是:“你又去找靳船主了?哼,找到了吗?”
    水沉香道:“我找我的,又怎么你啦?”
    呼乐道:“你便是这么不要脸皮!汉人对你,哪会有真心的?”
    水沉香道:“阿靳对我,便是真心!”
    呼乐道:“全族的脸都要给你丢光了!大家都知道你要倒贴一个汉人,我的头都抬不起来!”
    水沉香道:“你不是早就当没我这个妹妹了吗?”
    “你,你!你不思悔改,还敢和我顶嘴?我打死你这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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