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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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戏-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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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衣少女建议道:“不是还有哺乳一说?”

  “我……你……他……”禅幽恨不得一掌将眼前这两位一同拍死。

  麻衣少女死死地盯着对方胸口:“还是吸一下试试比较好,或许吸着吸着就有东西流出来也不一定啊……”

  禅幽猛地将那一团软软的东西抱在怀里,伸出指头便往婴孩小嘴里凑。孩子张嘴一吸,便吮住指头。

  麻衣少女欢喜说道:“哈,他真饿了,你就给他喂几口乳汁吧……”

  禅幽在彻底崩溃的同时,也坚定了要将怀中的那坨东西送走的决心。

  二人步行五里路,途中婴孩一直吮着李姑娘的指头,死不松口。在被口水浸泡的漫长的过程中,两人总算抵达醑玄庙。

  此时已及午夜,倒也没有瞧见守门的童子,禅幽怀抱婴孩直奔大殿,麻衣少女自包袱中取出火石,燃起油灯。

  神像前的供桌上摆放着一盘四色鲜果,一盘瓜子酥饼。

  禅幽见此情状,仿如本性贪婪凶狠的恶狼、眼放绿光,几乎高兴得哭了起来。她亟欲将婴孩递予麻衣少女,然指头却是怎么也无法自那细嫩的肉/壁抽撤。她自供桌上取下一苹果,递予麻衣少女:“你到边上嚼碎了喂给他吃……”

  “你将手指抽出来才能喂他进食啊……”

  禅幽细想之下,不禁恍然了悟——幸好之前子蛉并没有坚持要剥她衣服,不然让这孩子死死地吮住那个地方,还一直坚持了五里路,想起来就让人发怵。

  她将苹果放回供桌上,扯开包裹孩童的襟衫,伸手便去搔他腋下——婴孩虽小,却还是禁不住痒,腋下酥麻瘙痒令他“咯咯咯”地笑咧了嘴巴;禅幽顺势抽出指头,被口水浸湿起皱还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她刚想抱怨几句,但觉一阵劲风自门外席卷而来,挟杂着烟尘,扑面的寒凉。

  婴孩兀自呵呵呵地笑着,狂风呼啦啦地吹着,禅幽与麻衣少女背对大门呜呜呜地默默内牛。

  好不容易婴孩不笑了,睁着那双滴水似的圆溜溜的黑眸子,一脸纯真地看着眼前这二位。

  禅幽愈想愈是不甘,虽说自己并不讨厌孩子,但自己并没有义务去抚养这坨东西,她一怒之下,便伸手往那婴孩脸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婴孩耐不住痛,皱了皱发红的小脸,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几乎在下一瞬间热泪盈眶,再在下一瞬婴孩啼哭声与雷鸣之声同时而来,顷刻屋外倾盆大雨狂风骤起飞沙走石——

  眼泪与暴雨齐飞,禅幽共子蛉无语。

  大殿外的劲风挟冷雨卷至室内,即便距离大门颇远,仍是依稀觉得湿冷的触感猝不及防地沾上肌肤、令人打心眼里恐惧那雷鸣暴雨之威。

  禅幽行至门槛,将面前敞开的两扇木门紧紧关上。

  麻衣少女一手抓着苹果,一手抱着婴孩:“呃……那个即便我咬碎了喂他,他也没有牙齿啊,万一将他噎死了……”

  禅幽又快步走到供桌前,动手扯下那桌布的下摆,也不管上面沾了多少烟灰尘埃——又随手抄了苹果,迅速的将果肉咬成一块一块的吐在桌布上,大概咬掉了一半的果肉,便抓起桌布边角,自承接果肉的中小开始扭旋。

  麻衣少女抱着婴孩坐在地上,禅幽使劲扭旋,滴出的果肉汁液滴在婴孩口中。压榨汁液半响,尽管婴孩眼眶泛红,却已止住泪水,笨拙地伸出舌头、舔舐着嘴唇甜腻的汁液。

  屋外风雨稍歇,禅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你总算不吹泡泡了。”

  而后又动手碾碎半块瓜子酥饼,将碎末倒进婴孩口中,婴孩努了努嘴,上下唇下意识地摩挲开阖,发出“嚓嚓”的声音,此动作重复了几遍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饿火中烧的禅幽啃掉剩下的半个苹果及瓜子酥,将婴孩卷进怀中,咬破了指头,血滴玉玦、麻衣少女离婚归返,禅幽脚边只剩下一个破旧的布人偶,她靠着墙边坐下,怀中软软的抱着,胸口上的玦子尽管没有动静,然而她知道那块玦子并非死物,将魂灵与幼儿锁在怀里的此刻竟让她觉得很是温馨。

  若是神佛显灵,或报梦或现形或异象丛生。

  可惜,在这庙里睡了一个晚上,竟是什么都没发生。禅幽大失所望,先召出了子蛉,又往婴孩嘴里喂了些苹果汁与瓜子酥粉——

  她怨恨地注视着供桌上的龙神像,不由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将供桌上所有的果品酥饼扫进了自己包袱,如此这般却还不解恨,又高高地抱起婴孩,扯掉他外裹的布衫,手掰开他的一双小腿,掏起JJ便瞄准供桌,她凑在婴孩耳畔一个劲儿地“嘘~嘘~嘘~”,其声之情切,其形之关爱,当真宛如一个尽心尽力的母亲,就连一旁的麻衣少女也像是要被她呵出了一股不该有的尿意。

  终于——

  泛黄的射线成弧,搭起了水桥,尽数洒落供桌之上。

  禅幽面上极尽得意之色,朝着神像喊道:“醑玄大人,你儿子来找你了!”

  麻衣少女别过头去,心道非礼勿视:“你对神祗此番龌龊之举,当心有报应。”

  禅幽笑道:“这甘霖之源乃是他儿子,又与我何干。”

  自此,二位将孩童带在身旁,每至湖泊河流江海之域,禅幽站在西面处,高举婴儿:“嘘~嘘~嘘~”

  黄水落尽后,便呼喊:

  “西海龙神,你孙子来找你了。”

  其心挚诚,其礼愈恭。

  终于,李姑娘某夜云梦之时,得遇一褐色长衫的驼背老者。

  老者上前施礼:“……得蒙二位姑娘抚育幼主,西海诸众衷心拜望。”

  李姑娘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客套,你就告诉我吧,什么时候将那孩子带走。”

  老者本就驼背,他一行礼,简直像是要将头也磕在地上:“这个……张老夫人之诚,少主前去施布;如今老夫人夙愿得偿,张佃户寿终往生,本是圆满……”

  “圆满个头啊,本姑娘领着个拖油瓶还要不要嫁人了。”

  老者似乎决心要将头弯到地上去:“呃……老奴此番前来,为送上珊瑚明珠之物庆贺幼主新生,另赠绛葵二株,急难之时可延寿续命,望姑娘笑纳。”

  “你丫别想收买我,本姑娘天天给那坨东西把屎把尿容易么我。”

  老者抹掉那喷到头顶的口水:“善恶之念衍生因缘,姑娘今日抚育幼主,他日必有善报……”

  “哎、哎、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飞哪儿去啊……”

  禅幽猛地睁眼,脑海中一片混沌,那种恍惚无错的感觉持续许久,才缓缓褪去。

  睡在胸前的婴孩咿咿呀呀的蹬手蹬脚,禅幽将他抱起,亟欲为他掖紧紧裹的布衣,却见那小儿手执一柄玉如意,颈挂一串夜明珠,怀揣玉珊瑚,一脸天真地朝她咧嘴笑着。

  禅幽也说不出心里是啥么滋味,只刮了那小脸一下,道:“你丫别笑了,你一笑,便又得刮风了。”

  目光无意识地移向枕畔,果真有绛葵二株。

  她叹息道:“什么庆生之礼都是虚的,你本该与同类生活在一起……你一哭,天上便下雨;你一笑,便又刮风。你这坨东西长大了以后也只能当个面瘫了。”

  4)

  茶棚之内,砖石声又起:

  “……话说这龙儿本非凡物,那落难小姐最后也只能收下龙神贺礼,亦不盼得善报,惟愿他朝潜渊之龙跃现九重凌霄……”

  此话一歇,那喝茶的,磕牙的,歇脚的尽是一片叫好之声。

  这时有人议论:

  “姑娘的见闻八成是编的,男人生子本无可能,光就这一点便足可推翻以上……”

  “这男子怀胎只是尽管不实,但或许是姑娘有意影射世间之俗事尤未可知。”

  “姑娘,要不再讲一段吧。”

  正当此时,自茶棚外头走来一怀抱婴孩的麻衣少女,李姑娘见状、连忙抄了那包馒头,向众人拱手说道:“今日有缘得见诸位,但愿他日再会,定一诉小女平生见闻……”

  语毕,便偕同那麻衣少女离开茶棚。

  暮色之下,将二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麻衣少女问道:“为什么文章结尾处总要用上暮色,能不能换一词语。”

  李姑娘应和:“可以啊,你把自己抱着的那坨东西弄哭吧,马上风云变色。”

  ~~~~~~~~~~~~~~~~~~~~~~河蟹分割线~~~~~~~~~~~~~~~~~~~~前些年看《搜神记》,里面有一个故事是讲三个WS男去逛庙宇(庙宇供的是什么神佛~我忘了),然后其中的甲君说了,这里三尊女神配咱三个刚好。结果当天晚上,有一老神仙给这三位报梦说,我女儿长得虽然不咋滴,但是承蒙三位不嫌弃,今晚老夫前来下聘礼,咱们赶紧将喜事办了吧。

  最后三个WS男挂掉了,下黄泉娶亲去了。

  然后这个故事教会我们,神佛面前不得轻浮妄言。

  文中的张老太太想要给儿子娶一房媳妇,便天天去拜神,龙神心知那个男人有生之年都没有妻子,便跟他OOXX,那男人壮士之后生下儿子,也算是折中地偿了老太太的愿望。

  这个故事教会我们,即使求神、梦想与现实还是存在着距离的。

  晓风残月

  1)回春

  很多年以前,禅幽还是李家小姐的时候,闺名曰心月。

  幼年多病,因而镇日卧榻,只偶尔守在镂花的窗前,看着那洒下的晖影。

  侍女养娘来来去去,然而她总记不住她们的容貌声音,她被禁锢在自己的闺房中,就连身心与思想也为之封印束缚。

  有一回,她迷迷蒙蒙地躺在榻上,床前却传来母亲的啜泣,婢女们都说着夫人节哀、让小姐安心的走之类的话,她这样听着,魂体倒真有一种莫名地被抽离的错觉,其实当真抽空了魂灵也没什么——与其被圈养在一个小房子里茫然度日,还倒不如了此残生,也省了往后诸多事端。

  意识迷茫地,也不知过了多久,又隐约地听见有人说道:“……这是胡大夫祖传的方子,还有家传的古玉……碾碎一半作药引,另一半得让心月小姐随身佩戴……”

  红绳穿过了玉玦,碧潭清浅,春水妩媚,涟漪中是剔透的螟蛉戏珠。淌过一池清凉意欲赏玩,那螟蛉子却甚是灵巧,宝珠折现的七彩流光炫花了瞳眸,耳边只听见潭水荡漾悠然,水花四溅、那螟蛉折了足,哀哀抵嚎。

  自梦中醒来,胸前多了一枚碧青玦子,她还来不及赏玩,胸口立即涌上阵阵酸臭、也顾不得礼仪教训,用手撑着床前的柱子,便觉得喉头一甜,张口而出的污秽淌上枕被,深绿色的药汁还带着体内的温度,她只觉得好丢脸,一床的污秽实在令人无法忍受,嘴巴却是怎么也止不住的张开、呕吐,像是要将口唇冲垮,要将自己以前灌下的药汁尽数清空。

  她呼吸着自己嘴里散发的腥臭,难受得湿了眼眶。

  心月的顽疾几乎是药到病除,不出一个月便可下床走动,脸色红润如常。

  人们都说胡大夫妙手回春。

  她拈起玦子放进掌心——寒凉温润透澈盈心。

  她对着那玉玦子轻轻呵气:“你叫什么名字?”

  螟蛉镌刻依旧,然而耳朵里却像是灌进了另一种声音。

  “……我知道你在说话,你可以出来见我吗?”

  碧青的润泽似乎黯淡了下去。

  她的口唇与玉玦的温度竟是相似的寒凉,唇瓣胶在玉石上的触感、尽管冰冷,却是让人莫名眷恋。

  “……我、你会陪着我吗,一直一直的……”

  心月病愈还没满一个月,那妙手回春的大夫却是撒手人寰,人们便又叹息、医者难自医。

  父母对她还是十分担忧,特地请来京城月眉玉观的女道人至家中为其讲学。

  那辛闲本就是女冠中才思绝妙之人,不仅诗文吟诵,就是笔墨丹青亦非寻常男子可企及。

  母亲说,心月只能作真人的半个徒儿,她是有婚约在身的——会诗画,以显家族礼数,添闺中愉悦,合夫妻琴瑟;明养生,辟痼疾根本,健脾腑五内,修脱俗凡骨。

  对辛闲的惊艳,是心月无法忘却的。她少年的记忆、几乎都为辛闲所占据,美艳的表相让人无法侧目,敏捷的才思诱人结交探秘,娴雅温婉使人如沐春风。

  心月觉得与她相处时,被禁锢于闺房的自己仿佛得到了整个世界,辛闲教她认字读书,授她养生窍诀,吐纳法门。辛闲的颦笑,辛闲的身姿,辛闲的温柔——烙上心坎,成为印记。她无法控制自己对那人不知名的欲`望与迷恋,就像将口唇胶在玦子上一样,她的唇瓣也想要贴上那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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