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很奇怪。我,或许我不适合穿这样的衣服,我还是换回来吧。”甚晴被江寒雪看得心有点慌,她转过身正要逃回房。江寒雪已经忘记自己手里还拿着茶盏,站起身来连忙阻道:“不!你应要这样穿才对。本是尤物,何苦伪装?”茶盏倾泻,落了江寒雪一白衣襟的琥珀色泽。
江寒雪换了身淡青色的衣衫。原本江寒雪生得就俊美,身长玉立绝配一身青衫,长发被他全然放下,原本苍白的病容而今多了几分升级。他手里拿了把折扇,携着他那傲人的美人伴侣一道走到庙会街头。
江寒雪领着甚晴走出客栈,迎面碰见了江福等人时,他们也没有马上认出是甚晴。还以为是江寒雪方才结识的大家闺秀。
“这里的小吃也甚为有名,多年前我跟我爹去做生意途经这里一次,留了一宿,恰好赶上庙会。”江寒雪说道。
“哦?我可是第一次来。那就由你带路咯。”甚晴嫣然一笑。两个人站在街头,那华丽与周围朴实衣着的百姓相差甚大的甚晴,此时变成别人眼里一道风景。她跟江寒雪站在一家卖包子的摊子面前,江寒雪点上了一笼灌汤包,用筷子夹起,就可以透过那银薄的皮看见里面丰厚的鲜肉和汤汁。
用银牙咬破,把那争先恐后涌出来的汤汁吸入口中,最后才吃掉整个包子。江寒雪见甚晴吃在陶醉中,他也夹起了一个包子,咬破表皮,他眉头不住蹙了下。半响伸出被烫红的舌头连连说道:“好烫!”
“慢慢吃嘛,你这么心急作甚。”甚晴被江寒雪这滑稽的模样逗乐了,随手拿出绢帕替他擦拭了嘴边的汤汁。走过这摊,两人一路又走又玩,买了不少好玩的玩意儿。随后,两人走到街尾处,听见了有人吆喝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可是无分地方,广受孩童们喜好的零食。甚晴咬了咬唇,看着那红澄澄,撒满黑芝麻的冰糖葫芦,心里是馋得要命。只是碍于江寒雪在,怕他笑话自己这么大了还喜欢吃小孩子的零食。
江寒雪看出了甚晴的想法,他笑了笑,把折扇一收便说道:“你在这里等等,我去买给你吃。”
“哎。不用……”话都还没说完,江寒雪便已经走到了小贩那,甚晴看着江寒雪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底想法总能被这个男人轻而易举地猜出。再回神,江寒雪捧着一大把糖葫芦回到了甚晴身边。那一大把糖葫芦就像花束一样灿烂盛开在他的手上。
江寒雪带着温暖的笑脸:“看,我都给你买来了。”
“买一串就够了,你买这么多作甚。”
“你喜欢吃,我就多买一些。”
“你,你怎么就知道我喜欢吃。我只不过见那糖葫芦硕大诱人才多看了几眼。”甚晴狡辩道。江寒雪看着甚晴那别扭的模样,忍不住笑得打跌。
甚晴接过那一大把冰糖葫芦,就算再怎么喜欢吃,这也太勉为其难了吧。吃这么多可要吃出病来。而罢,她抬眼,那些围在冰糖葫芦周围,想吃却没有钱买的孩子们见江寒雪买走了全部糖葫芦,都不住把羡慕的眼光投到甚晴身上。
甚晴善心再起,她拿着冰糖葫芦走到那群小孩身边,小孩看着冰糖葫芦,纷纷涌了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甚晴把冰糖葫芦一一分了下去,小孩子拿着冰糖葫芦要高兴极了。
江寒雪也走到甚晴身边,甚晴分了一半给他,让他帮忙分发给小孩子。孩子们拿到冰糖葫芦就会甜甜道谢:“谢谢俊哥哥,美姐姐啦!”甚晴笑得也很甜,她抬手揉揉天真孩子们的头,也应了句:“不用谢。”
江寒雪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甚晴,有一种特别,从未感受过的感觉从这一瞬全然涌上心头。江寒雪慢慢恍然过来,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啊。
最后,所有冰糖葫芦都分散一空。小孩心满意足地走了。甚晴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江寒雪却用一种责怪的语气说道。
“我买给你吃的冰糖葫芦就被你怎么分完了。你可忘了给自己留一串了。”
“咦?”甚晴才回神过来,江寒雪摇着头,在甚晴惊讶的表情下,从身后拿出了一串澄红冰糖葫芦,送到她面前。
“幸好我留了一串。快吃吧。”
甚晴喜悦地接过冰糖葫芦,咬了一小口,咔擦一声红糖碎开,里面便是酸酸的山楂。把甚晴酸得眯了眼。江寒雪看着,突然感觉能带给她快乐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甚晴那白皙的脸上沾了红糖,还带了黑芝麻,看着甚为滑稽。
甚晴也发现江寒雪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她有点不自然地抬手擦了擦脸。然后说道:“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我只是见你这么喜欢,好奇这东西是什么味道而已。”
“嗯?你竟然没吃过?”甚晴有点诧异,这可是所有人童年时代的回忆。江寒雪苦涩一笑,他想起了自己那个完全被禁锢的童年,仰起脸,倔强地随口说道。
“那是女孩子家才喜欢吃的。”
“吃的东西哪有分男孩家还是女孩家。你不信就自己试试。”说罢,甚晴把冰糖葫芦一抬,凑到江寒雪面前。江寒雪起初有点不知所措,他没有想到甚晴会用这种方式跟他分享食物,他犹豫了一会,却还是张口,半信半疑地咬下了一颗。
外层那红糖是甜的,可咬开之后,酸得几乎让他跳脚。他蹙着眉头硬是把它吃完了。而罢吐着舌头说道:“酸死了!”
“你怎么不吐核?”
“核?这东西有核?”
“……你不会把核也一并给吞了吧。”
“……好像是的。”
看着那个风度翩翩的江寒雪现在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嘴巴沾着红糖浆,眉目还因酸涩尚未舒展,那个模样实在滑稽搞笑极了。甚晴拿着冰糖葫芦,也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江寒雪怔怔看着甚晴,她这样的笑容从未跟他展现过。
他从第一次看见她时,她就在忧愁烦恼着。第一次是烦恼苏瑾辰擅作主张替她安排亲事,第二次是因为家人反对她跟尤儿的关系。然后便是梅花镇因为酒馆生意,清清的错爱,以及尤儿的离家。
太久没有看见她这般释怀了。江寒雪的心头一次为人温暖起来。他的冰冷也被这个女孩感化。他感觉,跟甚晴在一起真的会很开心。他放下了自己心底那片冰封数久的冷酷,用一种油然而生的温暖笑意,带起了自己快要僵硬的嘴角。
“嬷嬷,我想,我找到你所说的那个女孩了。”
第三卷。没落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终于,历经一个月时间,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镇江。
当甚晴迈进家乡这个镇子,看着熟悉的街景,熟悉的食物飘散出来的气味,她一下子眼泪便盈了眶。此时她真的很想马上回家,看看爹娘,看看两位哥哥。只是,半年前她任性离家,这番回来多半显得有些羞愧。
晚上她跟江寒雪还是投了附近一家客栈,从客栈的窗子往外看去,就是看花楼总店那招摇的招牌。只是从外看过去,好似没有什么客源。
“人都回来了,你怎不回家看看。”江寒雪问道。
“先把尤儿找到再说吧,回去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爹娘交代。”
江寒雪点了点头。半响他先退离了甚晴的房间。回到自己房间后,他便恢复了一副阴冷残酷的原本模样,他召来了一名随从问道:“出发前就吩咐了的事情,现在落实没有。”
随从看着江寒雪,脸上突然布满了难色。江寒雪一怒,扬手拽住了那名随从的衣衫:“你这是什么样子?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不是这样的,公子,其实,杀手也要动手了,可就在那刻,尤儿她,她,唉,尤儿她被苏家的人带走。现在她人在苏府,我们实在无法下手了。”
“苏家的人!?她怎么会遇到苏家的人!!?”
“这我就不清楚……”
“废物。”江寒雪斥了声,一脚将属下踹开。他闭门入房,眉目间燃起了熊熊怒意。竟然有人在最后关头将了他军,只怕是苏家两个兄弟之一了。苏扬恨尤儿是入骨,应该没有理由是他,那么,带走尤儿的,应该就是甚雨。
这夜的镇子异常安静,平日的夜市今夜全然尽收。甚晴从客栈窗边看向外面,却发现看花楼不知什么时候关了们。夜夜不燃的店面现在就像人去楼空了一样。甚晴自行纳闷,终于忍不住换了身便装,跑到大街上去。
五月的夜晚显得凉爽,却因为迎面刮来的风带了一些纸钱,让甚晴感到阵阵寒栗。原来是镇子上有人家办白事了,难怪今夜街道冷清,怕是为明天出殡仪式做清路准备。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邻里街坊都几乎照过面的甚晴心里正想,会是哪家老者不幸离逝。
风又刮了几阵,随后落下了雨。甚晴正打算折身回客栈去。却在转身那瞬,她看见了一个一身孝衣,手里举着白色纸伞,手里还提着一篮子纸钱的女子,她满目哀戚,见了甚晴,是又悲又喜。
甚晴见了她,整个人也陷入了恍然。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与尤儿再度相见。雨越下越大,尤儿丢下手里的伞奔向甚晴,她扑进了甚晴怀中。甚晴紧紧抱住了她,吻着她的额头,她把尤儿抓得紧紧的,生怕她会再度消失。
然而,甚晴没来得及问尤儿为什么会这样打扮出现在这里时,尤儿抬起那张被水腻满得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的脸,用着凄楚绝望的声音说道:“甚晴,快回家。苏老爷他……已病逝。”
就在这时候,天空炸响了一道雷,把甚晴轰得错愕不已。她迈步奔跑入暴雨里,身上已经被暴雨浇透,她的心悬得高高的,眼睛鼻子阵阵发热。她冲回到了自家门口,果然,白色灯笼和白色挽花刺入她眼中,阵阵闪电让那些白色越发触目。
“不……”甚晴身子颤抖着。她冲进了屋里,沿着一路湿透的纸钱跑到了灵堂,由远到近就听见苏夫人和程璞的哭声。再来,是两个守孝的哥哥。灵堂内摆放着一口棺木。甚晴踉跄着,一步一步从雨中走了进来。
程璞扶着身子快要不济的苏夫人,抬眼便看见那个雨人,她一惊,喊出了她的名字:“甚晴!”
跪着的苏扬和甚雨也赶紧回过身来,只见甚晴一脸惊愕和绝望,不可思议地看着棺木里躺着的人竟然是她的父亲。泪水就在这一刻决堤了,她颤抖着身子,扑通一下重重地跪落在地。雨水顺着她的发流淌着,在发梢形成水柱,流得满地都是。
“爹……”甚晴颤颤唤了声。
棺材里躺着的那个男人样子还不太显老,白净的脸上带着平静的气息,仿佛睡过去那样。甚晴看着那张极为熟悉的脸,想到那个昔日呵她如稀世珍宝的爹,疼她宠她的爹,会因她只看过一眼,就会不顾任何途径都会把她喜欢的东西送到她面前的爹,如今已成一副冰冷尸体,躺在冰冷的棺木里,再来,就要被埋入冰冷的土下与世长辞。
“爹,我,我回来了……”甚晴的泪水一直流着,声音颤抖,像飓风里的小树苗。
苏扬颤颤站起身来,他看着甚晴,苏扬双眼通红带满血丝。这几天因为苏瑾辰的病,加上家族生意遇到了巨大困难,让两位少年郎都愁烦至极。苏扬一句话也不说,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甚晴,心里被万种情绪交织着。
随后,一记清亮的响亮回荡在灵堂里。所有人看着苏扬向甚晴挥了巴掌。甚晴跌坐在地上,苍白脸上一片赤红。她眼泪留着,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如果你是个男儿,我定然把你打得半死。你太不孝了!!”苏扬斥道。他眼里充斥满悲和怒,“你为什么就不听二哥的话,依着自己的性子胡来。现在爹被你生生气死了,这个就是你想看到的结局吗?!”
“苏扬,你不能这么说。这也不关……”甚雨正想帮甚晴说几句。
“你住口!当日若不是你跟程璞放走了她,爹当晚会被气得吐血而一倒不起吗?”
甚晴愣了愣,原来苏瑾辰在她们离家当晚便已病发。她心中一阵翻江倒海,所有悲痛,内疚,悔恨,懊恼全然涌上了心头。
“爹说得对,对你不能心软。可偏偏家里都是一群心肠软得就像棉花一样的人。他们联合起来放了你。苏甚晴,沦到今天这样的局面可都是由你一个人的任性造成的。你别想着能像以前一样了,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苏扬!你跟甚晴说这样作甚!!”甚雨见苏扬把一切都迁怒到甚晴头上,他感觉苏扬是被所有压来的重负混乱了神经才口不择言。
“叫你一声大哥是因为我敬你。但你做不到一个大哥的责任,那么就请乖乖听我安排。爹走了,这个家需要人去支持。交给你,也只会败落。”苏扬坚定下眼眸,他看见了大雨里站着的尤儿,她不敢踏入灵堂一步,而是淋着雨哭泣不止。
“明天爹下葬,往后七天要为他守孝。”苏扬交代完便跪回了原地。甚雨看着苏扬,心里感觉他是彻彻底底变了。甚雨回身走到程璞身边,轻轻扶起了她跟苏夫人。起立那间,程璞扶了下腰身,挺起了一个微微隆起的肚子。
“小璞,你先带娘亲回去休息。加上你有孕,守孝就让我来吧。你注意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