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他的作战,不容细想,刘从侧过头去,用牙齿紧咬箭翎,胳膊同时奋力往后拉去。
冷汗直接从刘从的身上窜出,箭头上的尖角在他的扯拉之下,往后狠狠的勾住了他胳膊上的肌肉,每多用力一分,胳膊便会多增一分疼痛,巨大的痛苦让刘从的右臂开始颤抖起来,但是刘从此刻已下定了决心,不管再有多么痛苦,他都要拔出箭来,马上就要冲进敌寨,转眼就要与敌军血战,他不能因为这根箭矢而影响他的战力。
右臂猛的往一侧拉去,锋利的箭头刮过刘从胳膊上的骨头,刺穿原本就被划破的肌肉离开了刘从的胳膊,刘从的身体一阵痉挛,要不是他的牙齿紧咬着箭翎,有可能他已忍不住这巨大的痛苦而喊叫出来。
箭塔之上,手脚麻利的曹兵已经更换完了箭矢,瞄准了远处,陈亮任凭惊天的战鼓之声充斥着双耳,任由一旁的士卒不解的盯着他,他只静静的关注着远处的敌军,不言不发,他在等,在等致命的时机。
果然,冲击的敌军再遭重创,几十匹战马纷纷栽倒在地,死伤无数。
刘从心中大惊。
第一卷 血战荆州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箭楼上令旗飞舞,指挥作战的步兵校尉陈亮沉稳的下达着一个个作战指令,其稳如山岳一般的作风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才年仅十八岁的小将,陈亮回头看了一眼,看着寨中将军大人以及五百悍卒都已准备妥当,陈亮毫不犹豫立即下令出击。
曹军西寨的寨门缓缓打开,奋武将军夏侯云一马当先,手执战刀领头冲了出来,在他的身后紧随着五百名精锐悍卒。随即,夏侯云挥动战刀,四周众人如潮水一般散开,迅速的往四周冲去,冲到层层拒马的后面,挺起手中的长枪,准备迎接着血战的来临。
冲锋的骑兵刚刚冲进了寨前的壕沟,战马踏中沟底密布的尖刺,顿时人仰马翻,箭楼上指挥作战的曹军步兵校尉陈亮等的就是这一刻,看到这个难得的时机,陈亮再次下令放箭。利箭破空带着狂野的怒吼如同一片雨云一般冲进了乱成一团的刘备军中,骑卒再遭重创,中箭士卒纷纷落马被踩踏而亡。
在这战马奔驰、箭矢飞舞的时候,天渐渐的亮了起来,慢慢的扫去了无尽的黑暗,让大地万物都明亮了起来。
刘从没有因为天空的明亮而感到生存的希望,他此刻甚至有一丝绝望,如今正是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前有强敌,后有追兵,纷乱的战场犹如一个个巨大的旋涡,稍有不慎这几百士卒便会被旋涡所吞噬,战死当场。
战也是死,不战还是死,略一思量,刘从便狠下心来,他再也顾不得士卒的伤亡,下定决心要从正面突破过去,很明显后面紧追的曹兵铁骑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抵挡的,要想活下去那就得从敌人的尸体上踏过去,此刻要想全军突围那是痴心妄想了,能逃一个便逃一个吧。
但是曹兵营寨的坚固实在太出乎他的想象了,尤其是敌军弓箭手的时机掌握恰到好处,每每在已方混乱关头遭到迎头痛击,更让刘从心惊不已,不用猜也知道,负责指挥西寨守卫的曹兵将领对于作战时机的掌握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刘从的心头冒出一股寒意,与这样的敌人对阵沙场,压力倍增,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死神扑来的气息。
先前自己曾要求大公子强行冲寨,如今细想,当时虽然有六百余人,但是没有战马代步,而且守军也未遭重创,以六百步卒强冲这座五千曹兵紧守的坚固大寨,连能不能冲到西寨前都不知道,更不说是突破这道严密的封锁了,想到这里刘从侧过头去看了一眼被大山众人保护的密不透风的刘封,刘从轻叹一声,要是大公子现在没有受伤的话,也许还有一丝希望,虽然大公子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但是今夜临时的几次指挥犹如神来之笔,让他惊叹不已,在他眼里犹如送死的那次诱敌,不仅杀败数千曹兵,更是夺得无数战马,随后大军便有了速度的优势,突围的几率大增,但偏偏这个时候大公子落马陷入敌阵之中,难道是天亡我等?
刘从已来不及思索,急速的战马在付出百余骑的代价之后终于突破了那片箭雨,跃过一道道壕沟靠近了大寨,但马上的所有骑卒没有因为靠近大寨而兴奋,因为他们看到了寨前的曹兵,看到了曹兵前面的拒马,高大的拒马粗壮无比,尖尖的拒马尖让马上的骑卒感到一丝血腥的恐怖。
箭楼之上,校尉陈亮看着冲近大寨的敌军骑兵微微笑了笑,两阵箭雨以及陷马坑、壕沟等阵势已经给敌骑带来了巨大的死伤,只要将军大人能在拒马前略微阻挡一下敌人,失去信心的敌兵很快就会崩溃,到时候就只剩下一边倒的屠杀了,前后三道拒马阵,给了陈亮足够的信心。
“弓箭手立即寨中集结,准备迎敌。”陈亮对身旁的传令兵沉声喝道。
强弓背到背后,巢塔、箭楼上的曹兵立即窜下去往寨中集结,他们即将拿起长枪、战刀形成第二道阻击阵势,只要寨前的士卒利用拒马、鹿岩等工事挡住盏茶工夫等他们集结完毕,大寨将万失一失。
陈亮显然小看了寨前的敌军,他的作战指挥虽然精妙,但是年纪太轻经验还不够老道,他以自己营中将士的实力来评估敌人的战力,这显然让他的判断上出现了一丝错误,战场之上,这一丝的错误已足够导致战局的胜负。
马上的士卒都是久随刘备身侧的老兵,每仗几乎都是在劣势之中作战,无数次的血战下来,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以少战多,面对数倍敌军的不利形势,在血战的刺激下,这些士卒心理上的稳定让他们即使面对绝境也会毫无惧色、血战到底、永不放弃。
他们身上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悍不畏死,能够为自己的袍泽兄弟而死,他们懂得舍弃,懂得弃车保帅,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身躯为自己的袍泽填平道路,让他们杀出重围。
拒马前后交错,中间设有狭窄的道路通行,高大的拒马能够完全挡住骑兵的冲击,而敌人要想通过便只能从通道之中穿行,守在拒马后面的士卒这时便可肆意击杀穿行的骑卒。强冲的敌骑将会遭受到四面八方的攻杀。
刘从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部队生死存亡的关头,刘从彻底的狠下心来,挥动战刀,前部百名骑卒立即会意,想都没想便双腿夹紧马腹控制着战马疯狂的向拒马鹿岩冲了过去,战马没有减速,没有努力的往通道中杀去,密集的骑兵以奔雷之势一头撞向了坚固的拒马。
所有的曹兵都惊呆了,他们显然低估了面前的敌人,敌军那种舍身忘死的冲击让拒马后面的曹兵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现了问题,他们瞪大了双眼看着一匹匹战马自杀一般的撞向坚固的拒马,看着锋利的尖刃将战马刺穿,将马上的士卒刺死,简直不敢相信这眼前的一切。
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原本在血腥之中成长的曹兵悍卒尽然心中泛起深深的恐惧。
夏侯云也感到了恐惧,先前以为输给这群敌人是由于自己的指挥失误,但现在他是彻底明白了,与这样的敌人对战,不能犯错误已经是最起码的底线,而且还得做好万全的准备,防守敌军临死的反扑。
马上的骑卒视死如归,没有因为即将来临的死亡而恐惧,他们的战马义无反顾的撞向拒马的枪尖,甚至连同他们自己的身体也扑了上去。坚固的拒马终于倒塌,在付出十余匹战马和十几名骑卒之后,第一道拒马阵立即被冲出了一道口子,拒马后面躲避不及的曹兵被倒塌的拒马压在身下,随后而来的战马从上面蹋过,伴随着坚固的拒马被踏成粉碎,下面的曹兵也被踩的粉碎。
一侧的曹兵迅速的向这里冲来,他们惊恐不安的看着急速冲锋的敌军,如见魔鬼。战马的速度仍旧飞快,彪悍的士卒仍旧没有丝毫的迟疑,马上的士卒奋力的用战刀长枪抽打着战马,让它继续加速,他们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到最前,想用自己的身躯去为身旁的袍泽开路,但是前面的兄弟没有给他们机会,直接就撞了上去。
一道、二道、三道。
三层原本坚固无比的拒马阵片刻之间便被刘备军冲破,几十匹战马与四五十名刘备军悍卒倒在了大寨之前,后面的袍泽驱马踏过了他们的身躯,悍卒用他们的血肉和不屈的意志为身后的兄弟荡开了一条血路。
战马义无反顾的撞上寨墙,直到敌军的战马撞破寨门冲进大寨之中的时候,惊骇无比的夏侯云才反应过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夏侯云立即带着愣在一旁的步卒返身杀回,他们底气全无。
寨中的曹兵弓箭手刚刚从箭楼上冲下,从四面八方冲往校尉大人的战旗下集结,蓦然便被一阵巨大的碰撞之声惊呆,随便他们便看到了冲破大寨,直奔而来的敌军,曹兵惊骇欲绝。
大山冲在最前,挥舞着战刀,纵马朝着曹兵战旗下的步兵校尉陈亮冲去。
第一卷 血战荆州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陈亮看着迎面冲来的刘备军士卒大脑一瞬间便失去了反应,看着踏过寨门接连不断冲进寨内的敌军,他觉得不可思议,幌若梦境。
大寨前有三道拒马,有堆积的鹿岩,还有将军大人亲率的五百悍卒,面对敌军数百疲惫不堪的骑兵,他弄不明白为何这么坚固的防御却没有起到丝毫的效果,只一瞬间便被敌人突破了寨前的防守,冲进了大寨之中。
扑面而来的劲风,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以及大地的不断震颤将陈亮拉回了现实,这不是做梦,坚固的大寨确实已被敌军突破,狂奔的敌骑正冲着他们杀来。陈亮心中愤怒无比,寨前的防守不利,也同时将他们陷入了死地。此刻正是箭楼、巢塔之上的士卒准备列阵集结的时候,他们的强弓背在背上,正在抽拿着一旁的兵器,从各个方面汇聚过来的士卒由于时间太短,还混成一团,根本没有形成有效的阵势。
时间太过紧张,陈亮当机立断,一挺手中长枪,陈亮大声喝道:“杀过去,顶住他们,后军列阵,迅速集结”。
陈亮的吼声只瞬间便被奔腾的马蹄之声淹没,马上的骑兵疾驰飞过,顺势收割着躲避不及的曹兵。
校尉大人身旁的士卒没有退却,面对着疾速冲来的敌骑,他们紧随校尉大人的身后迎了上去,这些忠勇的士卒准备用自己的身躯去阻挡敌军铁骑的脚步,想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后面袍泽列阵的时间。
曹军一分两半,分出数百人迎着敌骑冲了过去,陈亮虽然年轻,但对于统兵之道颇为精通,他所统领的左部士卒个个悍不畏死,数百人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扑上前去。
刘备军士卒再次陷入血战,马上疲惫不堪的士卒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夜的第几次血战,看着迎面扑来的曹兵,他们本能的举起武器,条件反射一般的刺向敌人胸膛。
大山砍向陈亮的一刀落在空处,陈亮反应十分迅速,结实的肌肉瞬间凝聚起强大的爆发力,只一个侧身,便从飞奔的战马前闪过,避开敌军攻击的同时,陈亮随手掷出长枪,准备趁乱给敌人致命一击。
疾速的长枪被大山身后的伍峻一刀劈断,两股巨大的力道相撞,让断成两截的长枪斜斜的摔向远处,即便是在这飞奔的战马之上,伍峻手中的战刀也充满着灵气,就如同他的双手那般灵活,挥舞起来随心所欲。
但是紧随陈亮杀来的曹兵可没有他们校尉大人这么灵活,他们一涌而上根本不去躲避,战刀疯狂的砍向马腿,长枪倾斜扎向骑卒,他们毫不怜惜自己生命,他们就是用自己的身命去拖,拖住这群敌人。
战马冲了进来,长途奔跑不息,已经口吐白沫的战马在两军接触的瞬间便被数件兵器扎中,锋利的刀尖刺入战马的胸膛,前排的数十匹战马几乎同时发出凄惨的哀鸣。曹兵的长枪太多,以致于马上的骑兵一时来不及格挡,锋利的枪尖便从他们结实的身躯上一穿而过。将他们挑上半空。
死绝的战马籍着巨大的惯性冲进曹兵之中,战马的前腿被战刀削断,身躯被战刀刺穿,但就是这具残缺的尸体撞飞了前排的曹兵,撞断了敌人的骨头,砸入曹兵群中的战马犹如死神的镰刀,冲破了敌阵,撞死无数曹兵。
数杆长枪死死的顶住战刀的尸体,经过连番冲撞,冲力大减的战马被长枪顶住,不再前进,手执长枪,胳膊因为过度用力而颤抖的曹兵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一刀枭首,随后冲来的刘备军士卒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一路杀过。
惨号连连,酣战不休,骑兵一路杀进,一路血雨纷飞,无数的胳膊、头颅、断刀、枪头飞舞在这片战场。
曹兵勇悍,但是马上的刘备军士卒更为疯狂,他们只剩这最后一点的逃生希望,就像溺水的人抱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活不肯松手。
两军士卒在曹兵西寨互相杀伐,骑兵的速度已经大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