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威微眯着双眼看向刘封,看着神情坚毅的大公子,王威不由低声骂了一句:“这个白痴。”随即他对着刘封喝问道:“大公子,你这是违抗左将军大人的军令?上次的违抗关将军军令之事刚刚平息,你又要擅改左将军大人军令?你这样肆意妄为,置军纪律法于
如何领军?下次左将军又岂会将重任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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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众将无不凛然,显然王威的考虑要比他们深远的多,这件事情,他们果真没有想过。
刘封闻言不由呆在了那里,脑海随着王威地话语而乱成一团,他感觉自己因地制宜,按不同敌情制定战法的方式并没有错,这样能够最大限度地完成任务,尽量的减少士卒无畏的死伤,可经王威的这一提醒,他猛然发现,自己这是在违反军令,义父快骑传令让自己领三千士卒死守阳戳,这是军令,自己没有丝毫改动的权利。
刘封不由冒起一阵冷汗,难道仅因为自己是左将军的义子便可以随意行事,置军令法纪于不顾?便可以不遵守军令为所欲为?
刘封痛苦不堪,难以决断,一股无力感顿时从他身体之中涌出,让他难以挣扎,明明知道照令而行的后果极有可能是全军覆没,他却没有办法去改变,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木偶,全身上下都在别人的控制之中,一举一动都身不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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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曹洪统领大军缓缓推进至当阳,与关羽大军隔河相对。横旦在当阳的那条长河仿佛变成了一道天堑,硬生生的分开了两军,分开了整个南郡。
曹军士卒连日拼杀、赶路,体力几乎耗尽,尤其是昨夜敌军地夜袭极大的刺激了他们的神经,虽然曹洪等将知道敌人用的是骚扰之计,但依然毫无办法,酣睡之中地士卒被惊醒之后,短时间内再也无法入睡,等他们想睡之时,天已放亮,大军必须得赶路了。
无精打采的曹兵赶至当阳之后,也不进攻,开始安营扎寨起来,一副准备打长久战的架势,自从攻下江陵之后,一向性急地曹洪仿佛变了个人一般,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到一处便做好各处的防御,显得畏首畏尾。
夏侯云留在了阳戳,带着五千士卒守卫大军后方,这里有树木,坡顶有一处泉眼,泉眼出水不多,但足够冰冷,能大大减轻夏侯云的痛苦,能让他的伤口恶化不至于太快。
但曹洪的这种做法还是让夏侯云郁闷不已,没有治疗灼伤的药物,他身上被大火烧烤的地方得不到有效的处理,已经开始溃烂,行军医匠对于刀枪剑伤倒是在行,但对奋武将军大人的病情却是束手无策,他只能略为无奈的告诉夏侯云,只有赶到襄阳,伤势才能有所好转,南郡这两年天天处于战乱之中,人都快死光了,哪来药物?襄阳因为刘琮的不战而降幸免于难,荆州有名的医师也大半居于此处,只要在伤口彻底腐烂之前赶过去,便无大碍。
为此,夏侯云一日数骑催促曹洪开战,大军存粮渐少,大军士气一降再降,再不杀退敌军打通粮道,九万大军能否安然返回襄阳都成问题了。
曹洪对于夏侯云的催促不由嗤之以鼻,不就是烧破了几块皮而已,用得着以全军的安危来吓我么?大军还有半个月的粮草,暂时根本没有断粮的危险,现在最主要的便是集中兵力将刘大耳的部队吃了,否则粮道的安全依然不能保证。
看着对岸绵延数里的大寨,曹洪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强攻的想法,他准备再等等,等镇南将军带领大军扫清阳、乌林等地的江东兵,全取南郡之后,再联系襄阳守军,集中全力给刘备军狠狠一击,那时候不管关羽、张飞如何勇猛,必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随即,曹洪令快马赶回江陵将自己的全盘计策报于镇南将军,此事关系到九万大军的生死存亡,他虽然觉得自己的计策极为符合当前的情况,但依然不敢做主,好在此处距离江陵极近,快马半日便能跑个来回,不会误了大事。
入夜之前,曹洪收到了曹仁的回复。
曹仁对于曹洪的作法极为不满,大军行进极为缓慢不说,赶至当阳之后尽然安营扎寨不思进取,之所以让曹洪领军,便是看中了他的冲劲和狠劲,没想到关键时刻他尽然搞起稳重来了,这让曹仁哭笑不得,信中将曹洪一顿臭骂,责令他明日必须下令强攻,否则军法处置,九万大军的安排布置,岂是你这个建威将军能插手的,少自做聪明,安心带好自己的部伍。
曹洪碰了一鼻子灰,郁闷至极,等不到天明便下令攻击,在一万士卒的掩护之下,大军开始填河,准备发动强攻。
第三卷 天下三分
第四十四章
镇南将军曹仁传来的书信言辞颇为狠辣,将曹洪骂的狗血临头,在火光之下的看完信后,曹洪那张坚毅果决的脸顿时涨的通红,额上青筋暴现骇人至极,在曹洪呼呼的喘气声中,他一把将信撕的粉碎,付之一炬,烧的干干净净。
但这样似乎还缓解不了其心中的忿恨,转身便对着亲卫喝道:“下令攻击,全线攻击。”
帐中亲卫早已被将军大人的举动吓呆了,闻言如遇大赦,争先恐后的冲了出去,一时之间军寨之中战马厮鸣,令旗翻飞,接到军令的各部将校急忙冲出了营帐,大寨之中顿时吹响了集结的号角之声,连绵不绝。
一个时辰之后,完成集结的士卒便在曹洪的指挥之下轮流发起攻击,三万五千人马分成数拔,如同狂风暴雨一般,连续不绝、不分日夜的向对岸发起了进攻。
但横旦在两军中间的那道河流,给曹兵的进攻带来的极大的麻烦,若是平地相争,他们三万五千大军占有人数上的巨大优势,关羽手下只有一万人马,张飞一部一万五千卒,二万五千士卒沿当阳排开,防线显得格外的薄弱,况且当阳后面便是荆山、景山,那是征南大军的屯兵之处,荆州军若是不想被前后夹击,必须得分出大半士卒用于防守背后,这样看来,只要能攻过这条河道,让大军得以展开,形势便对我军极为有利了。
曹洪虽然火气冲天,但脑子还算清晰,没有道路,总不能游过河吧!不说军中会水的士卒不多。便是皆通水性他也不会出此下策,等士卒游到对岸之时,恐怕他们连刀都拿不起来了,那还打什么仗?那是去送死!
所以虽然大寨之中战鼓一浪高过一浪,但也只能对着宽阔的河流干瞪眼睛,曹洪为此想尽办法,令一万士卒举盾护在河畔,一万大军对一里之外的山坡处挖来泥土沙石填塞河道,他要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逐渐铺出一条道路出来。
一万士卒力量之强超出所有人想象,不过六个时辰。便将那处土坡完全挖平,一筐筐地泥土倾倒下去,尽然不可思议的渐渐将河道阻断了,配合着土上铺架起来的壕桥,曹兵大军尽然在几十步宽的河道之上堆出了通道,这个结果大大出乎了曹洪的想象,让他大喜过望,看样子,只需再过一夜,阻断他们通行的河道便完全无碍了。
关羽领着士卒连着发起了几次攻击。如今得以坚守此地,所倚仗者便是这条河流。当年三弟于桥上吓退曹兵,如今桥已不在,我亦要靠此河退敌。
如今两军皆没有床弩、抛石车等器械,所倚仗者只有强弓,一时之间,河道两岸战鼓冲天,杀气腾腾,纷飞的箭雨如同蝗虫过境一般,铺地盖地,箭矢极为刺耳的破空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曹兵三万五千大军之中,共有六千强弓手,乃是荆州军弓箭手数倍之多,只不过片刻时间。便完全占据了上风,将对岸的弓箭手压的步步后退。
关羽即便是再勇猛也无法以一已之力扭转这种不利地形势,他迅速的指挥大军撤退。疾速的撤退,这种完全被压制的情况下,只有撤出敌军弓箭的范围,才能减少大军的死伤,才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荆州军一退,躲避在盾牌手身后的士卒顿时冲了出来,再次填河。
关羽登上箭楼,凝神朝对岸看去,一眼望不到头的曹兵战阵让他不由皱紧了眉头,尤其是前沿盾牌手身后的弓箭手,那六个一字排开地巨大方阵让他感觉十分的无奈,这种平地上地弓箭相争没有丝毫的取巧之处,人多便是硬道理,人多箭足的一方便能占据绝对的主动。
“怎么样才能压制住敌军的弓箭手,拖迟住曹军攻击的脚步?”关羽眼看对岸,不由神游天外,苦思冥想。
刘封带着二十名亲卫赶向了当阳,隐藏在一处山坡之上遥遥观看着大河两畔的拼杀,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离开部伍,他也不知道自己冒险来到此地究竟有何用意。他的心里现在很混乱,感觉十分茫然,一方面,他不愿意做出违抗军令之事,而又一方面,他又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地袍泽兄弟生生被敌军所包围,被屠杀,他现在只想弄清楚大军的处境,誓死阻击,是否真有必要?
“难道义父想借此机会将我推向必死之地?”刘封的脑海之
出现了这样一个疑问,随即他大吃一惊,自己怎么会法?一直以来,义父对自己关爱异常如同亲子一般,自己怎么会如此无耻,将义父想象成这种人?
刘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番自责之后便深吸了几口气,将目光落回到了战场之上。
二叔手下地士卒明显不足,一万大军正面守御这几十里长的河道实在有些勉为其难,虽说如今曹兵大军集结于此,但二叔却不敢把大军全部集结到此处防御,曹兵之中有数千铁骑,机动力十分之强,若是趁着两方绞着之际,绕道几十里强行渡河从两翼包抄,不仅正面难以坚守住,便是大军能否安然后撤都成了问题。
若是敌军铁骑机会掌握的足够好,趁着两军交战之际从侧翼高速插进战场,凭借战马高速奔驰地冲击之力,一万士卒和那简陋的营寨根本起不到丝毫的阻挡作用,措不及防之下,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而三叔的一万五千士卒任务更加繁重,他们要守卫大军的身后,守住大军的后撤之途,稍有差迟,整个南郡战场的形势便会急转直下,整个攻击策略将会一败涂地。
刘封不由摇了摇头,虽然与众将商议之时,他表现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但当他一人思索整个战局之时,却只能暗自长叹,截断襄阳与南郡的联系,掐断南郡曹军的粮道固然是一个好计策,但义父实施起来好像并不太坚决,若真是下定决心与曹兵决战南郡,何不调集所有人马过河,放手一搏?
南郡曹兵九万人,加上襄阳、荆山一带五万,汉水以南曹兵共有十四万,我军有八万大军,虽说大半皆是新卒,但也能勉强一战,若是抽调四万人马死守长坂,围歼之计胜算必会大增,何至于陷入眼前的困境?
“大公子,有几十骑朝我们这冲来。”正当刘封内心之中苦苦挣扎之时,一旁的韩风略显紧张的说道。
刘封大该是脑海之中太乱,听到这个消失之后显得极为平静,挥了挥手便朝众人说道:“回去,立即返回。”
二十余骑转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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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刘封赶回林中与众人汇合之时,已近酉时,天空之中散发出无尽能量的太阳此时已经日暮西山,那一片昏黄的光线洒向大地,泛起一股金质光感,凄美至极。
刘封等人从金黄的光线之中冲来,远远望去如同金甲战神一般,显得格外高大威猛,在林中盼望的众将,一日之间尽然看呆了。直到战马冲进树林,众人跨下战马才回过神来。
刘封看着众人魂不守舍的模样,还以为他们是在满怀希望的等待自己找到破敌之策,他想起两岸绵延数里之长的两军大寨,想起曹兵无处不在的斥侯,心中不由一窒,曹兵防备如此周密,斥侯在二三十里的范围之中纵横飞驰,使他们根本没有从侧翼突袭的机会,况且自己部下只有三千人,投入正面战场实在难以惊起浪花。
王威看着大公子返回之后神色凝重、一言不发便猜出了大概,他立即凑上去说道:“伯威,小伍令人传来消息,江陵有动静了。”
刘封暗暗吃惊,“曹仁增派援军了?”
王威沉沉的点了点头道:“前去增援的是战车营,大量的床弩和抛石车。”
刘封神色越发凝重,他可以想象出大量战车运往前线之后情形,二叔现在已经捉襟见肘,被敌军的密集弓箭射的毫无还手之力,若是再遭受到床弩、抛石车等重型攻城器械的打击,那道河流那也不能形成倚仗了,那时除了节节败退之外,别无他途。
刘封沉吟半晌随即问道:“小伍现在在哪?”
“据斥侯传来的消息,曹兵对于战车营的守护十分重视,已有十几名兄弟被劫杀,此事关系重大,小伍生怕出现纰漏,亲自带人盯着。”
“尽快联系上小伍,让他无论如何摸清楚这股曹兵的扎营之地,战车推进极为缓慢,一日二十里已是极限,要想赶到阳戳,必须得要二日时间。”刘封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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