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隐没在博希蒙德、坦克雷德的视线当中。
走下了城墙战道的高文,牵住了彼得驴子的辔头,在众多士兵与市民的追随下,越过了堂口广场,越过了行会街区,最终来到了海滨的贸易回廊处,走下了防波堤的通道台阶,随后他褪去了圣铠甲与夹衣,赤裸着强壮的上半身,让下了驴背的彼得把白袍给他披上。
海水冲刷在身上,浸透了单薄的袍子,高文的腰部露出在翻滚的海水之外,而彼得站在了台阶上,身上的黑袍也被打湿,“你愿意弃绝由名词组成的魔鬼现世,来到基督与圣子的世界里去,自此眼睛看住未来吗?”
想起了阿婕赫,高文便回答说,“我愿握住动词,与圣父圣子圣灵一起观摩学习世界的规则,此次巴里城也蒙主而得救,故而我再度受洗(其实是首次受洗),愿为主而战。”
“不但是为主而战,更要与圣子同生、同活、同葬,在修会里与其他信徒兄弟姐妹同心、同体、同命,要互顾、互爱、互助。”
“我愿意,随后我愿在伽尔伽努斯的大天使显圣洞窟里,重申这条誓愿,巴里城与红手大连队的将士,皆是我同心、同体、同命之人,勿论将士们是活在现世,还是业已消陨。”当高文说话间,所有锦册上的人士,和红手大连队的士兵,也都顺着防波堤一字跪拜下来。
“很好,将你的剑捧上。”彼得继续言道。
高文便捧住了磷火之剑,奉在隐修士面前,彼得用手指蘸水,涂抹剑身其上,“愿此剑在圣墓前入鞘,完成它的使命。那么斯蒂芬。高文,你现在已经站在了滔滔的红海边,那么哪怕前面惊涛骇浪,你是否愿秉承忠忱,步蹈而过?”
“愿意。”高文俯首,很干脆地回答到。
日头斜沉,城下的河川桥梁处,高文与诸多将佐,立在这头;而博希蒙德等诺曼将士,立在彼方。
双方都站在旗帜下,接着最终,面部阴沉的博希蒙德侧在一边,做出了个邀请的手势。
“最终还是我杀来了你们的营地,而不是你们进入了巴里城当中。”当高文在阿普利亚公爵边走过时,轻蔑地说了这句话,随后他明显能看到,博希蒙德的嘴角抽动了两下,牙齿也发出咯吱的响动。
主帅的营帐当中,所有人分为三方而坐,高文坐在一边,泰提修斯与狄奥格尼斯立在左右;博希蒙德与坦克雷德,还有众多诺曼伯爵男爵坐在对面;下洛林公爵戈弗雷,隐修士彼得,及护送其而来的比雷尔与梅洛,则横在了中间。
所有人都携带了己方的餐具、食物与酒杯,并且高文重新穿上了圣铠甲,即便战火消停,但这个宴会的气氛依旧冰冷,充满了不信任。
第78章 安娜的暖手壶
很快,博希蒙德举起个金杯,上面镶嵌着各色钻石与宝石,里面盛着晶莹剔透的冰镇红色葡萄酒,得意洋洋地当着众人的面啜饮起来。他身后的坦克雷德,则笔直站立,眼神死死看着高文大公旁侧的狄奥格尼斯,恨不得要用眼睛把对方给吞噬掉。
“这种谈判场所,可不能输掉了。”高文心念,接着他摆摆头,示意军仆木扎非阿丁把安娜送来的东西拿些什么出来镇场,最终军仆忙乎半天,发觉大部分都是书稿,举起又摆下,才递给了自封大公一个物什。
高文微笑着把这东西也捧在手里,而后低头看看,是个精铜铸就的小壶,里面还有孔窍,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还是优雅地捧在掌心,对着众人。
“阁下,这里面可以烧炭,是出征将军用来在冬季暖手的。。。。。。可现在已是春季时节了。”泰提修斯见状,不忍心拆穿,便悄悄用突厥语提醒道。
原来,当时高文出征时刻,安娜担心他在遭逢寒冷,便把这手暖和信件一并送来,但因为高文前进速度过快,礼物始终被甩在他的马蹄之后,直到现在才送来,上次安德奥达特也未仔细甄别,依旧摆在匣中,此时才被取出。
旁边的守捉官斜着眼睛,看着这一切,强忍住笑。
“不要作声泰提修斯,这时候保持笑容即可。”高文依旧将优雅摆在脸面上,将那铜壶在手掌当中抚来摩去,连博希蒙德也不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便指指手,一名男仆走过来,询问高文需要不需要朝这里面倒酒,“安心,和谈的酒水里只有诚意,没有毒。”博希蒙德说。
“就算没毒,倒里面酒水也全部都会从孔窍里漏出来。你这个蠢货,还看什么,没看到吗?侍奉蠢诺曼人的蠢仆人。”高文在心中愤怒起来,便用眼神不断“叱责”那个呆头呆脑的依旧提着酒壶的男仆。
不过博希蒙德的话语还是起到了缓和气氛的作用。布永的戈弗雷也举起自己酒杯,提议所有人为主和即将到来的远征而干杯。
于是高文也举高了那个暖手壶。
这时候,前巴里教区的主教安塞姆面色愤懑地自营帐外走入进来,他坐在座位上环顾四周,很快将目光与火力锁定在了隐修士彼得身上。“我听说有人为了自己的私利与私欲,鼓动唇舌,改变了圣座原本的意向,居然丢弃了巴里教区,让它继续置于希腊修士的掌控下,让先前许多尊贵人士的努力付诸东流。”
“不会付诸东流的,巴里城的帝国大公高文已经接受新的浸礼,很快巴里城将成为整个意大利和法兰克远征军的前进渡海基地,而高文。。。。。。”说着,彼得将眼神转向了自己。
会意的高文即刻说到。“巴里城的码头将免费为各城邦与各领主的船只免费提供装卸服务,不管您是雇佣热那亚、阿马尔菲、比萨的船只,还是雇佣威尼斯与拉古萨的。另外,巴里城也会实行公教会与正教会教区共管,我会保护其余公教会修道院的田产,不会给予没收的。”
“可圣尼古拉大教堂本就是公教会的!”安塞姆很生气。
“不,本是正教会的。”高文语气很平淡,“乃至巴里,本都是罗马帝国皇帝的辖领。”
“你这样也算是圣座冕下?”
“我同样也是帝国皇帝的麾下,我不可能只对单方面负责。”高文不依不饶。
“如此便毫无诚意。”
“毫无诚意的是你。尊贵的前约克主教,现在圣座是要和皇帝真正联手东征的,而本大公的巴里城,恰好是双方友谊合作的枢纽。也是敏感地带,不要试图为了一时的眼光而逗弄出漫山遍野的火灾。所以保留巴里城现在的地位,对双方而言只有好处——所以,我是寸步不让的主教大人,巴里城的归属本大公马上会草拟出合理方案的,但前往圣尼古拉大教堂的各地朝觐香客。还有过往的东征将士,我将完全予以善意的保护和方便,这点就是本大公的承诺。”高文而后掷地有声,戈弗雷听完后亦觉得非常公平合理,也凑过来对着安塞姆说了几句,于是这位主教大人也只能低着头,闷不做声起来。
“我马上返回下洛林,准备响应圣座的勒芒大会,争取在春季结束后即举旗东征。”而后戈弗雷左右望着,坚定地表态说。
博希蒙德摆下了酒杯,思前想后段时间,最后也以很热烈的态度,对下洛林公爵附和说,“给我点时间,来绣制骑士和士兵们罩衣上的十字架图案,我会全力与你相同时间出征,君士坦丁堡再见。”
说完,阿普利亚公侯将酒杯抛掷在冰块箱子当中,站起身来,伸出手指,戈弗雷也起身,同样摁住了对方的手指。接着两人的眼神,看着彼得和高文。
“我马上也会在筹措完毕后,带着红手大连队,自巴里城出航,君士坦丁堡再见。”高文说着这话,伸出手指,与两位公侯的靠在一起,接着便是彼得的。
三日后,巴里城外,带着不满与怨恨的博希蒙德,下令诺曼人撤去包围,尽数退返到塔兰托地区,集结船只,准备等待阿莱克修斯皇帝的特使与圣座达成协议后,便渡海前行。
“公侯阁下,巴里城许诺我们可以免费使用码头,而塔兰托的货栈、码头的商人都是收钱不眨眼的。”营帐里,一名伯爵提醒公侯。
“杰弗里,有点志气,诺曼人与高文的仇雠是无法化解的,我们时刻想杀他,他也无时无刻不准备坑陷我们。还是自己雇佣船只走独立航线比较妥当。另外杰弗里,不要再称呼我为阿普利亚的公爵了,方才我已经彻底把这个爵位还有自己领地典当给了比萨商人,好在对方慷慨,支付了两万银币给我充当军资。”博希蒙德有些落寞和伤感地回答说,但很快他的眼睛里又燃烧起幽幽的火光,“丢弃这一切也好,那就在东方干笔大买卖,不用再被这虚妄的爵位给捆住手脚了。”
城下数个古里的道路上,撤围诺曼人的行装、军马绵延不绝,城堞边的守捉官招招手,古丝云走了上来,她看到了在城下,自己的亲兄长坦克雷德正骑在马背上,似乎就在等着她似的,当坦克雷德再看了古丝云复杂的一眼后,便头也不回,追随着大军的行尘而去。
第79章 神秘来客
此刻在圣尼古拉大教堂堂口前,被高文委任为正大教长的伊朵鲁斯正拄杖,在旁边的座位上,看着希腊修士会用公正合理的罗马法典,配合适当的教会法,审判着城中的陈情,在堂口旁侧的营市边,安德奥达特则指挥着匠师与士兵们,扩充营市的规模,从彼处直到沿海的回廊,建设大规模的榷场与集市。
大公本人与彼得,也站在热火朝天的工地边,商议着共同前去伽尔伽努斯洞窟,向天使长圣米哈伊尔还愿的事宜,“这是我在守卫城市时发下的宏愿,我会带着所有登陆在锦册上的兄弟们,共是一百四十三人,连同您与梅洛、比雷尔,一同前去,而后。。。。。。”
“而后我会返回莱芒湖边,鼓舞那支十万人的朝圣队伍,大多是莱茵河谷与斯瓦比亚的平民,取道小亚,前去圣城。”
“而我则回到巴里城,随后会带着红手大连队,航海前往扎塔地区,随后会在君士坦丁堡西北处边境,与您会合,为您的朝圣路程披荆斩棘,我的义兄。”高文恭谦地低下脑袋,与彼得达成了两路共进,并于匈牙利与拜占庭边界处会师的策划。
海风徐来,带着春夏之交的湿润与温和,彼得惬意地背着手,他的黑袍鼓荡着,与义兄弟一起朝着海滨漫步走去,在那里巴里城的港口业已疏浚完工,他知道高文的计划是什么:免费为朝圣活动提供码头与栈桥,不但可以在圣座那里获得美誉和名声,并且可吸引大批的朝圣平民和武士,以巴里城为中转站,随后他只要扶持城中的商会,在兜售纪念品、谷物给养当中得益受惠就行,财不显白。至于罗马公教会,高文也没有把它们给根绝掉,而是保留了几处修道院,但先前籍没的田产根本没有返还回去。看起来义兄弟是对其另有打算——高文似乎也没有将其献给皇帝的想法。
“是的,我在等待着从美丽的科林斯城来的回信,马上就会有更庞大的生意,来支持圣座与义兄组织的朝圣活动。”对彼得的疑问。高文直言不讳,看起来支撑他可不是信仰,而是某种更为可怕可敬的原动力。
“没想到,你居然对金钱调度如此有一手,根本不像是位瓦良格人将军。巴里的总督官。”
高文想了想就笑着说,“别忘记了,瓦良格人都是一手持秤盘,一手持剑在从事着黄金与血的贸易。另外,请不要如此称呼我,因为其实这些头衔都是我自封的,皇帝只是许可我担当了名蛮族佣兵的阿寇尼斯指挥官罢了,但我却从未想过把君士坦丁堡的准则奉为圭臬。”
说完,两人相视了下,随后就都会意大笑起来。
而后。几名瓦兰吉亚武士顺着防波堤,朝着他俩靠过来,“大公阁下,方才有艘来自都拉佐的轻帆船靠岸后,一名贵族打扮的,希望能在那里见您。”说着,武士手指着回廊尽头的一处哨塔,高文纳闷地看了下,接着就对彼得说去去就回。
石头哨塔下的窄门前台阶上,一名披着斗篷。挂着金制吊坠的贵族正坐在那里,左右是几名背着箱箧的男女奴仆,正有点不安地东张西望,看到了高文带着武士们前来。他们顿时摆下了东西,纷纷上前跪拜下来,向这座城市的统治者致意。
“你们是?”
话犹未毕,高文就觉得一具温软的身躯,带着香味,扑到了自己的怀中。他低下眼睛,链甲手套上飘落的,是金黄色的发丝,“我来投靠你了,高文伯爵。。。。。。”
“哎?英格丽娜,为什么会是你?”当那“贵族”仰面与自己对视时,高文看到了她眉梢的点痣,白皙红润的脸庞,还有与她姐姐不同的碧绿色眼瞳,及自然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