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坦丁堡,果然被他妻子阿黛拉来信痛斥,吓得这位只能呆在原地不敢回去,等着第二波朝圣者的到来,以期将功赎罪。
“那么,其他的朝圣者情况呢?”
“第二路大部分是德意志兰人,这部分人可能有八万人,其中有不少军队护驾,领袖人物正是亨利凯撒(亨利四世)的宫廷大元帅康拉德爵爷,他们出军的目标是声援希腊的科穆宁皇帝,跑到亨利册立的伪教皇那里领取十字架,也要在东征里博取声望资本,继续和教廷圣座分庭抗礼。这路的路线应该是顺着匈牙利和保加尔,直抵君士坦丁堡。”
“这可就热闹了。”女医师继续微笑,波澜不惊。
“第三路可能出发得最迟,他们全是反亨利党,幕后的策划者是托斯卡纳女公爵玛蒂尔达,这位强势的女人逼迫她的小丈夫韦尔夫担当领袖——刚才我对您说的有错,有时候少夫也怕老妻——还有奥地利女伯爵伊达一并从军,他们的人数也是最少的,大约四五万人,军队数量不足。至于路线,我想玛蒂尔达一向和你主人交情匪浅,她是会让自己小丈夫,直接从士麦那上岸,走劳迪西亚和弗尼吉亚山区,来到你主人的领国。。。。。。”
当乔瑟兰说完后,船只的风帆升起鼓荡起来,随着号子声划桨开始顺着船舷两侧拨动着蓝色的海浪,巴里城的海岸开始远离。格拉纳爱原本糊涂一团的情报,就这样被乔瑟兰顺顺当当地理清楚了,顿觉得扑面来的海风格外清爽,她不动声色地又给了这位老骑士个钱袋,“里面是足色的金币,够你置办卡帕多西亚骏马和全套的军备了,还有你弟弟的。”
而那边,乔瑟兰的弟弟加里兰面容呆滞地抱着剑柄坐在甲板上,对他们的密谈充耳不闻。
“船主,我需要个舱室,和这位女士相邻的,今晚我想攀折朵娇艳的玫瑰。”谁想乔瑟兰转脸就提着钱袋,对那边船首喊到。
“如果你想来就来吧,但是周围的舱室全被我租赁下,供我的这群侍从居住,他们的武艺可都不逊于你的。”格拉纳爱转身绕了下裙裾走开,她身旁的几位孔武的侍从都回眼望着乔瑟兰,也陆续离开了,“还有这群朝圣者的局势将来必然会比下泽诺棋还要热闹,但乔瑟兰阁下你这条蠢蠢欲动的鱼前往阿达纳的话,也会是会将水给搅浑的。”
“瞧您说的,我永远爱我的表哥伯克伯爵,我也永远爱我的宗主亲戚戈弗雷爵爷和鲍德温伯爵。我永远效忠他们!”乔瑟兰在女医师的身后,高声表着决心。
第19章 苏丹夫妻
小安条克城堡的荒原上,裹着刺绣丝绸披风的皇帝,头戴金色小皇冠,骑着马在布雷努斯及数名皇宫侍卫的伴同下,自对峙的军阵下步出,他身后打着紫色的大御旗和蓝白相间的军旗,慢慢走到了相距自己约六十尺开外的高文处。
高文身边也只有名背着箭袋、肋部裹着疗伤布条的突厥军仆相伴,还有具装骑兵团的统领官沃尔特,和副统领官高蒂。
两边,密密麻麻排列着约两万名双方的士兵,“罗马城的西方牧首已经晏驾了。”皇帝拉着辔头,侧过身去对高文说道。
“是的,大约二十万的朝圣者正领取十字架,浩浩荡荡朝着陛下的皇都而来,局势又要大变。”高文在马背上抚胸回答说。
“里面必然混杂着些像你这样的豺狼恶兽,朕必须返还皇都主持这一切,朕最理想的人选,是让萨利安凯撒的宫廷大元帅康拉德爵爷主持这支庞大的朝圣者队伍。”皇帝眼中的杀意却未曾消失,“一旦击灭达尼什蒙德酋长,下面高原的全局可就在朕的掌握当中。”
“达尼什蒙德骁勇善战,是比科尼雅苏丹要野蛮的多之存在。陛下万事小心。至于鄙人(高文不再自称为臣仆),定当负责出兵卡帕多西亚,横扫围攻达尼什蒙德的开塞利要塞,自南部牵制敌人力量,以助陛下一臂之力,此外年贡金也会准时交往皇都。”高文表情恳切。
皇帝冷哼了声,随后他低下眼眉,“阿帕忒腹中的孩子,你不允许给他起个非正教的蛮子名字。朕已经想好,就赐予他赫利斯托弗的教名,将来他生下来后,如果朕已攻灭了你,你不可以杀害自己的孩子,把赫利斯托弗送到皇都来,朕会将他送去修道院善终,会把他培养成合格的神学家和文化人。”
“多谢陛下的厚待好意,如果我进入君士坦丁堡后,也会同样善待皇后和陛下的幼子阿德约安的。”高文说完,接着同样狠狠拉转了辔头,策马离去,“此外我的孩子不会接受神学教育的,他会学习很多知识,但神学我会叫他敬而远之,瓦良格人的孩子无须在成年前惊惧什么!”
“狂妄的瓦良格蛮子早晚会在这片高原灭亡。”皇帝恼怒地看着不识好歹之人的背影和马蹄扬起的灰尘,“布雷努斯,我们班师回阿菲永。”
宏大的科尼雅城,几名戍守的士兵疲累地拄着旗帜,站在刚刚修复不久的城堞处,忽然一阵鸟雀从初升的旭日当中掠过,黑色的影子遮蔽住了日光,“敌军退了,敌军退了!”带头的那位小头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城堡外围各处山地里,到处都是皇帝的士兵在举着火把点燃春季的长草,烟火烛天,黑烟遮蔽了原本湛蓝的天际,来阻绝城内可能的追袭。望不到边的辎重车,在行行背负着武器、箭袋和战旗的士兵护从下,朝着西部的山谷迤逦离去。
一群罗姆的贝伊和加齐裹着头巾,披着锁子甲挎刀,齐聚到苏丹的宫殿大厅当中,报告了这个消息。灰暗的角落当中,疲惫不堪的苏丹吉利基。阿尔斯兰身旁立着近臣哈吉布,还有群达尼什蒙德的佣兵头目,“皇帝的军队退走了?哼哼,科穆宁皇帝还是没能击败在米利奥塞法隆的高文嘛!”苏丹声音沙哑,眼中满是血丝。
“苏丹陛下,作为此次战胜的回报,据说要将安卡拉城堡以东的土地酬谢给梅里克大埃米尔,而米利奥塞法隆则割让给高文。”那群贝伊和加齐面面相觑后,用眼神怂恿个年长的武士提出了这个话题。
“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妥,据说马上还会有数十万朝圣者自法兰克和伦巴第前来,罗姆的国将再次首当其冲。”吉利基苦笑两声说到,“到时候科尼雅城很可能会再次面临君士坦丁堡皇帝引导指使的猛攻,迎接我们的也许是完全灭亡凋零的命运,终究只是早晚的区别。。。。。。”
其下的贝伊们都低着头,互相看着,这时候不知道是谁,率先说出了,“那么请苏丹陛下尽快兑现毛毡上的诺言。”
听到这话,苏丹浑身震动了下,接着他摩弄着椅子的扶手,“哈吉布。”
“是的,苏丹陛下。”哈吉布诚惶诚恐地拜伏下来,接着所有的贝伊与加齐都伏下了身躯,围坐在吉利基的身边。
“我今年二十三岁,这辈子在向科穆宁皇帝求尚公主失败后,前后就只有沙赫娜美算是我的女人,先前她始终没有名分,现在我将她扶正,以弥补多年来我对她的愧疚;沙赫娜美为我先后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马苏德和熙雅,我兑现诺言后,你们要好好辅助七岁的马苏德,并在未来将五岁的熙雅嫁到个有权力有荣耀的乌古斯家族当中去。”
“遵命。。。。。。”哈吉布泣不成声。
而后,苏丹颓然绝望地站了起来,“诸位,虽然我们的族很多年前就皈依了真主,但从祖先那里得来的传统却不可毁弃掉。”说完这话后,整个大厅哭泣声一片,苏丹缓缓转入了后面的寝宫之内。
在地毯上的靠垫上,苏丹盘膝坐下来,将悲泣的妻子沙赫娜美拥在怀里,看着还在帷幄当中熟睡的一双子女,“方才的话语,你都听见了?”
“为什么,为什么,乌古斯突厥的武士家族都会有这样愚蠢的习惯呢?”沙赫娜美哭得如同朵被雨水打湿的月季。
“不是愚蠢,这是祖先智慧下的惯例。现在整个罗姆的加齐们,对我的治理感到厌倦和不满,认为我丧失了大片的国土,他们希望有更强力的人物来领导他们,所以就要逼迫我兑现当初毛毡上的诺言。”苏丹低声说到。
“可是你不是在十三岁就逃离了马立克沙汗的宫廷,在得到了三百名乌古斯和土库曼士兵的效忠后,就横扫了整个高原,重新光复了你死去父亲的事业,实至名归成为了君临天下的苏丹了吗?你可是让敌人威风丧胆的苏雷尔曼啊!为什么这群人就忍受不了一两次挫折和失败呢?”沙赫娜美泣不成声。
“不需要在说什么了女人,这是冥冥注定好的。我几乎都要忘记,你这个女人啊,我当初可是杀害了你父亲的。”
第20章 大彗星
而沙赫娜美却轻轻地扶住了丈夫的肩膀,“女人失却了父亲后,就只能听丈夫的话,接受丈夫的爱和训导。”
原来,当年吉利基的父亲苏莱曼在创建了罗姆苏丹国后,专心向东,和马立克沙汗争夺安条克地区,但却兵败身死,随后年幼的吉利基被送入了汗的宫廷,并在马立克沙汗去世后自宫廷逃出,当时吉利基只有十三岁,他得到了东安纳托利亚高原一些土库曼小部落的效忠,重新夺回科尼雅城。当时尼西亚埃米尔扎哈斯(现在正在******一带当海匪)势力正如日中天,精明的吉利基便表面对其称臣,并迎娶了沙赫娜美为妻,而沙赫娜美正是扎哈斯属下阿塔伯格恰亚科的女儿,双方签署了攻守同盟。
不过很快,吉利基便暗中和阿莱克修斯通款,趁着扎哈斯集兵海滨,准备杀往君士坦丁堡时机,率军以“充当扎哈斯殿下仆从先锋”为理由,蹑到了扎哈斯军队的背后,而后邀请岳父恰亚科欢庆聚会,在营帐里当着妻子的面把他杀害了。失去大将的扎哈斯军团和船队大乱,失却了斗志,无力再进攻君士坦丁堡,阿莱克修斯由此获得了喘息的机会。此外,得到皇帝认可的吉利基,也正式在科尼雅得到诸多贝伊的认可,当上了“罗姆苏丹”。
吉利基和扎哈斯断绝外交后,一度想废黜掉沙赫娜美,并进入君士坦丁堡和皇帝密会(本书开卷部分),居然希望迎娶安娜为妻,但被皇帝断然拒绝,再加上沙赫娜美也为他生下继承人马苏德,于是吉利基也就继续让沙赫娜美伴侍自己,不久又生下女儿熙雅,苏丹就断了先前的念头。
这时,吉利基总算承认沙赫娜美,是自己正式的妻子。
但苏丹还不知道,当年他妻子带着儿女被朝圣者俘虏后,为了逃脱曾失身于布拉纳斯将军,即现在高文塞琉西亚的守卫者旅团司令官。
不过沙赫娜美也不准备向苏丹坦白,相比于这些,她觉得丈夫兑现“毛毡诺言”后,有些现实的事更为重要,“那以后,那群贝伊真的会拥戴马苏德?”
“根本不会,我的一些最忠心的奴兵已经暗中报告我——他们准备拥戴梅里克来接管科尼雅。”苏丹紧紧抱住妻子,声音压得很低,“就算不是梅里克直接吞并我的国,也会让我的维齐尔来继任苏丹职务,充当他的傀儡代理人。”现在苏丹的维齐尔伊本。麦蒙正在阿马西亚宫廷里当人质,也是梅里克手里的一颗棋子。
“那我们的孩子。。。。。。”沙赫娜美瑟瑟发抖。
“若是他们成功,马苏德、熙雅,还有你,都会被秘密处死,斩草除根。”
“啊。。。。。。”沙赫娜美已经忍不住要大哭起来。
“不过别怕,我毕竟还有部分奴兵效忠,还有哈吉布,所以我在提前会安排你和儿女们脱逃。”
“为什么你不逃?我们又要逃往何处?”
“女人你根本不懂,我若是不兑现诺言而可耻逃走,那么我生前担当苏丹的名誉会全部丧失,以后马苏德和熙雅都将生活在不名誉的阴影下。你带着他们逃往何处都没有价值,既不能得到庇护者的重视尊重,也没有任何资格在将来复国。至于逃亡的目的地,难道还要选择吗?虽然我和他曾不共戴天,但是我也是位英雄,相信他绝不会为难你和孩子们的,只要是公开去向他降服。”
“公开降服的话,将来又谈什么复国呢!”
“留在科尼雅,就是死。带着名誉逃出科尼雅,起码都能活下去。即便不能恢复光荣的罗姆,现在看来也是唯一的最优的出路。”说完,坐在席上的苏丹抚摸着妻子带着紫罗兰香气的秀发,“马苏德长大后,如果情况不允许,就告诉他自己父亲曾是灭国的苏丹就行,别让他继承‘苏雷尔曼’这样的字号,如果和他的才华不相搭配,那只会给马苏德带来灾难。至于熙雅,我很遗憾看不到她出嫁的那刻了。”
夜色沉沉,科尼雅的城门前,哈吉布咳嗽着,带着一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