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只担心会被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再整蛊——比如借口说忘了他睡在地上踩他计较,又比如故意把水杯打翻在地上弄湿他睡的地方,再比如用‘没有多余的室内拖鞋’当理由赶走他一类。
可他也想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留下。
启介保持着全神戒备的状态跟在大哥身后进了房,一声不吭地开了暖气,帮着拓海把行李安置好,然后在地上开始铺床……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看他忙得满头大汗,拓海很乖地来帮忙了。
“不是这样叠的,”和这方面笨手笨脚的启介比起来简直就是家务小能手,拓海也是太看不过眼了才过来的,边叠换下来的衣服边絮叨道:“喏,这里要先折一下,提着边领抖一抖,再——”
启介根本就左耳进右耳出,只看他这副认真的模样很新鲜可爱,可惜从淋浴间里出来的大哥凉介却在他十分享受这份温暖的时候冷酷地强行按下了停止键:“拓海,过来。”
拓海茫然:“唔?凉介?”
“过来。”
背后的启介拉长了脸,拓海则很听话地走了过去。
凉介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袍,优雅地坐在床沿,一手提着一块大毛巾的一角,把它平整地展开:“你的头发湿了。”
拓海本能地往头上摸了摸,冰冷的一手水:“啊,真的。”
“我帮你。”
凉介温柔地笑着,用干爽的毛巾裹住了拓海的头,很细心又耐心地一缕缕弄干。
“那个不用麻烦的,”拓海的声音被毛巾间或地阻隔了,听起来闷闷的:“我可以直接去洗澡——”
凉介隔着毛巾捏了捏他的耳朵,亲昵道:“会感冒。”
“唔真的不用啦……”拓海这么说着,却被按捏得越来越舒服了。
凉介的手像是会神奇的魔法似的,去到哪里,哪里的疲惫就会淡去一些,暖洋洋的叫人想睡觉。
他不知道这不只是心理作用——对方确实有按压好几个有利于舒缓神经的穴位。
启介却是再也坐不住了:不光是看得眼热的缘故,更主要是拓海这个立场不坚定的家伙居然在反对了几句还是无效后就不再作为了!
他把叠到只剩下一件就没心思再叠了的衣服往地上胡乱一摔,赤着脚走过来,*地陈述道:“我的头发也湿了。”
凉介眼帘不抬:“浴室里有吹风机。”
启介哈哈一笑,感觉抓住了话柄:“那拓海的也可以用那个解决,就不劳烦老哥你了——”
凉介轻笑道:“那个辐射很强,对身体不好。”
启介:“……对我的辐射也强。”
凉介面色不变,拿他之前说过的话反驳他:“你不是说不会轻易生病的吗?”
启介耍赖,顺势暴露了自己的意图:“我是突然感觉头有点沉,反正大哥你在帮拓海,那他就可以帮我了。”
拓海本正想着怎样掩饰凉介的耳朵,听到自己名字后就留心了这一句,满口答应道:“好啊,我现在就去拿毛巾。”
启介嘴角微翘,才刚要开口,凉介就冷淡地道:“你不是天天都在头上涂了半公斤的发胶吗?那个不防水?”
启介的笑意被冻住了:“……抹发胶的性质和给车打蜡的性质完全不同,而且我也没有涂半公斤那么多。”
“哦。”凉介漠然应着,手下暗暗施力,按着拓海不让他起身去取毛巾,彬彬有礼道:“那可以去外面再跑几圈,把雪水蒸发掉就行了。”
启介眼皮抽搐。
——他敢保证,只要自己前脚出了这个门,就别再想迈进一步了!
☆、第97章 计划
高桥启介最后还是成功地赖在了房间里。
外面雪落不停;又有他在旁边虎视眈眈,拓海也不好多加过问高桥凉介耳朵的事情,甚至还担心频频看顾也会惹得启介的疑心;索性在简短的交谈后,提早熄灯睡了。
“床很大;”拓海光着脚扑棱到床上;仔仔细细地掖好翘起的被角;想了会说:“启介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如就挤一挤一起睡吧。”
“可以吗?”
嘴上这么说着;行动却来得快得多。
根本不待自笔记本的屏幕前斜睨过来的大哥发表任何看法,启介从善如流地一个鲤鱼打挺,站都没站直便以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撑一跳;利索地蹦上了床铺。
等凉介想赶人,也来不及了。
“嗯。”室内温暖,拓海的脸色也不复皓白,而是漂亮的白里透红,他认真地说:“虽然有暖气,还是注意千万不要感冒了。”
启介高兴又夹着点得意地瞟了面无表情的凉介一眼,几乎连尾巴都快甩起来了。
凉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合上了笔电:“睡吧。”
关于睡觉的姿势,即便拓海反复强调从没和人同床共枕过的自己或许会有起夜、磨牙、梦游以及睡相差劲等问题——所以最好睡在靠边上的位置,旋转的后驱兄弟却是十足地有默契,坚持让他睡在中间。
“诶,好吧。”
犯困的眼皮打架得厉害,本就口才不好,现在还得以一对二……拓海最后只有无奈地接受夹芯饼的命运了。
厚厚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亮光,当作为光源的灯管被切断电源后,整个房间安安静静的,只看到深橙色的暖气灯发出的微弱光芒。
启介在起初的兴奋劲头过去后,深深地尝了一把什么叫束手束脚的憋屈感——当一张标准规格的双人床硬是要同时容下三个大男人,其中两个还是骨架偏大的男性的时候,就显得相当拥挤了。
翻个身都会有掉下去的危险,四肢也没法惬意地摊开。
……偏偏这还是他自找的。
启介郁闷地挠了挠头,忍不住怀疑大哥是不是也面临着同样的麻烦,奈何屏息听不出端倪来,只听到几不可闻的平缓呼吸声。
长期的送货生涯加上天生的粗大神经,哪怕置身于陌生的环境、狭窄的空间,手脚规规矩矩地叠在小腹上免得碰到身边的两人……拓海也完全不存在名为‘失眠’的困扰,堪称沾枕即睡。
“真是的。”
竭力按捺着想摸一把那漂亮的腰身弧线、以及直接把他给搂入怀中任自己捏圆捏扁的冲动,开始发愁要怎么把这晚上熬过去,启介心情复杂地嘀咕着,各种念头千丝万缕地涌现,根本平静不下来。
“喂,老哥你睡着了吗?”
他忽然出声问着,然后安生等待。
——没有答复。
他心里一动,伸出手来,理所当然地把背对着自己的拓海给轻轻地转了过来。
——就算是熟睡也只允许看向他这边。
结果才转到一半,启介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不由得挑眉问:“大哥?”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道意蕴着警告的清冷嗓音便低低响起:“再乱动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启介可没什么先来后到的觉悟,在知晓最可怕的竞争对手也不似表现出的淡定后,心莫名地宽了一些,胆子也跟着肥了。
感觉到这份寸步不让的坚定,他也没退却,手非但没松,还稍稍加重了几分力道,很快就形成了僵持的状态。
他只瞥了眼黑漆漆的天花板,强作若无其事地哼笑道:“原来是装睡啊,看来你也打着一样的主意。”
没有回音。
启介也不介意,因为枕头不够长、他只能挨到点边,最柔软的中间部位被拓海给占用了,索性就这么懒洋洋地枕着胳膊,半调侃道:“况且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大哥你好像打不过我吧。”
凉介不以为意地回敬:“但我有办法能让父母断掉给你的零用钱。”
启介额角青筋一跳,丝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只梗着脖子道:“就算没有那些钱,我难道还能饿死吗?”
凉介轻松道:“不会,但这样一来你就会变得很忙——作为领队和哥哥 ,为了你的将来考虑,我就不得不遗憾地把自身负担太重的你开除出D计划了。”
启介:“…………”
凉介唇角微勾:“相信拓海也会这么认为的。”
启介抽了抽脸皮,诚心实意道:“大哥你真是太……”无耻了。
在这一来一往的对话后,兄弟两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片刻,看看这种程度的响动会不会扰到睡在中间这人的睡眠。
……结果不说睁眼了,拓海绵长的呼吸都不曾乱过一星半点。
“这家伙睡得真舒服。”启介侧过身来,手肘半曲恰好撑着脑袋,充满嫉妒地感慨着。
凉介彻底安下心来,没接弟弟的话茬,只平静地指出:“他信任我们。”
再不拘小节的人也不可能轻易在不放心的环境下酣睡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拓海即使被两人一左一右地包围着,也还是感到很安心。
他又说:“本来这床上只会有2个人。”
“的确,”心想一向清心寡欲的大哥也会被那笨蛋弄得定力岌岌可危,启介大喇喇地承认了,又说:“本来我还要睡地上,但没办法,谁叫他非要我陪他睡。”
听他当着知情人的面还厚脸皮地对事实进行艺术加工,凉介有些好笑,最后轻叹道:“他心软。”
假装没听到那语气里几乎要满溢而出的宠溺,启介得意地补充:“只对他喜欢的人心软。”
凉介淡定道:“他一开始就最喜欢我。”
“一开始?”启介敏感地捉住了关键词,咧嘴道:“但现在不一样了不是吗?”
凉介话锋一转:“拓海对行事野蛮的暴走族一直没有好感。”
启介不爽地皱了皱眉:“我已经不是了。真要说过去的话,大哥你不是还喜欢过香织吗。”
凉介的语调无波无澜,却刮得启介的耳根凉飕飕的:“你健忘得需要开一张前女友清单来帮助回忆吗?”
明明恋爱史要更来得精彩纷呈。
“……”启介被噎了一下,明智地决定放弃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转而好奇另一件事:“不管怎样,大哥你,呔,想过那些家伙们的反应吗。”
作为早就被放弃的叛逆子,他和父母的关系一向势如水火,要不是还有个大哥凉介曾剑走偏锋地用极端手段扳他回正路,到今天怕是已经一路黑到底了。
可即便这样,他与他们的关系也不曾缓和过,不得不提起时也往往用‘那些家伙们’来代称。
“既然他们这么看重你,不,或许说想控制你吧,”启介不屑地撇了撇嘴,“会允许你跟拓海在一起吗?我的话倒无所谓,大不了带着他一走了之,你恐怕丢不下责任吧。”
耐心地听他勾勒完理想画卷,凉介温声道:“你是不是忘了藤原伯父的存在?”
启介哑口无言:“……”
他的确忘了这茬。
凉介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快睡吧,D计划的上坡ACE。”
“哦……啊哈?等等,大哥,你还没回答我!”
启介再怎么克制着音量喊,嘲讽完毕的凉介也没再发出哪怕是一丝声音了。
“可恶。”
知道大哥在暗讽他连藤原文太那关估计都过不去,启介嘟囔着,悻悻地拽着被子,报复性地轻拍了下自始至终都睡得人事不省的拓海的屁股一下,蓦地灵光一闪——
所以说,一直表现得算无遗策的大哥是被他问住了吗?
这是还没找到解决方案的意思?
这两个念头在鲜少在这类领域里运作的大脑中转来转去的,不知不觉就真正地睡了过去,无从得知他哥的眼睛就这么睁着过了一宿。
顶着双惺忪的睡眼,史浩的鞋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叫人牙酸的声音:“阿嚏,好冷。”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是在黎明时分停的,等D计划的众人自睡梦中醒来,透过那檐角度都结满了霜菱的窗所看到的,就是一个被银白色给彻底覆盖了的世界。
松本戴上手套,换好防油污的衣服:“雪停了就好,我们也要开始工作了。”
他和青山对视一眼,都见到了对方眼里的跃跃欲试。
昨晚经过激烈的讨论后,他们大概理顺了思路,而今早收到的来自凉介的那份建议书更是将一些错误的疏漏给剖析得一清二楚,犹如醍醐灌顶般,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真不愧是凉介。
“启介先生,准备退房出发了。”
拓海急着跟其他人会和,却又半天看不到人影,不由得不解地探回头来,出言催促。
“知道了等一下。”
启介敷衍着,仍旧蹲坐在木地板上,全神贯注地摆弄一个扁扁的东西。
“那是什么?”
拓海好奇心大起,干脆走过去看:“这是……呃!”
“我在二号车后座发现的,”没察觉到拓海不同寻常的紧张情绪,启介径自惬意地翘着唇角,把系统给拓海弄来的凉介造型的气球——虽然这时已经被启介放掉气了——给叠好,揣进外套那宽大的口袋里:“虽然不知道是谁弄来的,但肯定能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