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当然不是我派的,”弘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但你凭什么说是小五干的?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已经被你杀了!乾隆愤恨地盯着他,但突然发觉现在不是追究假刺客的时候,他现在急需一个守护神为他镇宅避邪,他已经很多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弘时看着裹得跟个猪一样的乾隆,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
等他在坤宁宫里休养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缓过来了,缓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宫去寺庙里烧香拜佛,顺便抱回来一尊佛像,说是请高僧开过不的,直把弘时给气得哭笑不得。
你是要镇谁?那是你爹!
我的天神!
秋高气爽,又缝初一,乾隆决定去寺里烧香还愿,谢佛祖保佑他睡了几天好觉,顺便还很好心地叫上弘时,名其名曰散散心——自从弘时在他最痛苦的时候(被迫)收留他以后,他就觉得仇恨神马的都是浮云,上阵还得亲兄弟啊!
此时的弘时正在养心殿里批奏折批得眼花聊乱,看着这个无事一身轻的弟弟,突然觉得手心很痒痒,这特么的哪是弟弟,分明是一永远都长不大的儿子!
幼稚!败家!自私自大!
两人一出宫就要分道扬镳,乾隆要往西走,上山拜佛,弘时要往东走,要去看看弘昼,乾隆一看弘时方向错了,急忙叫了一声:“你走错了!”
弘时摇头:“爷要去看弘昼!”
“先陪着我去烧香,然后咱俩一块去看那个……混小子!”乾隆咬牙切齿。
弘时一脸鄙视:“我干嘛要陪你去?他又不来吓唬我!你以为是个人都跟你似的?长了个老鼠胆非得去逗猫!”
不理会被打击得外焦里嫩的乾隆,弘时狠狠地甩了马儿一鞭子,扬长而去。
乾隆迎风流泪,带着高无庸朝西山方向出发了,等他拜完佛烧完香,再去弘昼府上接人的时候,被告知王爷跟皇后去酒楼了。
问清是哪个酒楼,乾隆又策马狂奔,巡城御史怒了,丫你不知道京城不准跑马?丫你不知道现在皇上正在清肃朝风?丫你不知道现在的皇子王子们都夹着尾巴做人?丫知道?丫知道你还敢在风口浪尖上撞?丫你是哪家权贵?速速报上丫的大名!
乾隆被憋得老脸通红,他总不能说他就是皇帝吧?前脚刚为了正朝纲把人给办了,后脚他就自己犯事,这说出去不得落一个束人不束己的罪名么?凭什么只许他放火不许别人点灯?
“你给爷滚开,否则爷要你全家玩完!”乾隆恼羞成怒的大吼一声,扯着马绳就要走,谁知那小御史前两天刚得到圣上的夸奖,说他不畏权贵敢于直言,所以这些天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斗志昂扬,越是有权有势,他越不怕。
所以权贵们见了他是能躲就躲能闪就闪,不能闪的摇身一变成了正人君子,眨眼之间,那真是满朝无纨绔啊!
偏偏乾隆倒霉,犯在他手里,于是,御史要乾隆报大名,乾隆让御史快滚蛋,两人差点在大街上打起来。
正好福康安跟永壁正在玉器行给十二阿哥挑选生辰贺礼,乾隆眼尖,顿时扯着嗓子喊开了:“福康安!永壁!”
福康安听到有人喊他,诧异地往外扫了一圈,掏掏耳朵跟永壁说:“怎么好像听到皇上的声音?”
永壁白他一眼:“护驾护魔怔了吧?皇上怎么可能在这里?”
于是两人扔下玉器朝下一个铺子走去,结果又听到了一声吼:“福康安!永壁!”
两人顿时僵在了原地,僵硬地回过头去,果然在被人群包围的地方,看到乾隆在跳着脚招呼他们……
“刘御史,快放手!”两人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跑过去一边一个架着刘御史的胳膊给拖走了,乾隆骑上马就跑,把刘御史气得直跳脚。
不等刘御史发难,福康安就亮出御前头等带刀侍卫的腰牌,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他可是皇上御用特史,骑马狂奔肯定是有重要情报,你不想要命了?”
刘御史煞时面无血色。
永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皇上肯定不会责罚你,毕竟你是言官,管这些是你份内的事,不过以后还得小心点才好!”
两人相视奸笑,继续给小十二挑礼物去了,扔下可怜的御史大人在风中颤抖……
乾隆踏进龙源楼,哐地一脚就踢倒了临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一把揪住掌柜的衣服恶狠狠地问道:“弘昼呢?”
掌柜的眨眨眼,心说不是吧,还真有人敢踢和亲王的馆子?
二楼雅间的窗户开了,许久不见的和亲王正冷冷地看着他,乾隆扔下掌柜的,像个痞子似的一步一步跺了上去。
兄弟三人彻底奉行了食不言的古训,一顿饭吃的是相当安静,连蚊子都不敢飞是去,生怕暴露了行踪。
等吃完饭漱口的时候,楼下一声不合时宜的□让兄弟三人齐齐喷了!
“月儿昏昏,水儿盈盈……愿化杨花,随郎粘住……”唱的那叫一个缠绵入骨,活色生香,尤其是唱“随郎粘住”的时候,那简直就直接让人想像到床上一个女人紧紧缠着一个男人,活生生一副春宫图展现在了眼前,随郎粘住,粘住……
口胡!丫是咱哥仨太不纯洁了么?怎么一首歌也能联想到床第之事?三人一起鄙视了一下自己的思想太龌龊!
鄙视过后,弘时开了口:“小五啊,大清律不准歌女在酒楼卖唱啊……”
弘昼悲愤了:“掌柜的!给爷滚进来!”
掌柜的声泪俱下,爷,奴才也不想让她在这儿唱啊,可不让她唱,她天天穿着一身白衣跪在门口给奴才哭丧啊,奴才年纪大了,可经不起她这么折腾啊!
“……”弘昼深表同情,毕竟没几个人像他一样,把办丧事当成乐趣,“算了,让他们滚吧……”
结果掌柜的出去没一刻钟,楼下就传来了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你怎么这么冷酷这么恶毒!”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如泣如诉的娇喘:“嗯……贝勒爷……我的天神……”
哥仨默默起立,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反常了的弘昼
只见硕王府皓贞贝勒搂着风中颤抖的小白花冲着掌柜的咆哮如雷:“吟霜她这么可怜,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你怎么能这么冷酷这么恶毒这么无理取闹!”
掌柜的先是被他的大嗓门咆哮得头发倒立,接着又被“冷酷恶毒无理取闹”砸了个口吐白沫。
看着威武的天神光动口不动手就把对方给KO了,小白花激动得浑身乱颤:“哦,我的天神,你太威武了!”
皓贞昂首挺胸,神情激昂,浑身散发着光芒万丈,闪瞎了无数人的狗眼!
“敢来砸爷的场子,你们长了几颗脑袋?”弘昼神色阴冷,一步一步跺下楼去,几十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打手呼啦一下子把他们团团围住,大刀片子闪着寒光。
白老爹吓得咚地一声跪到地上,吓得又是叩头又是作揖,一把鼻涕一把泪求弘昼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他们一条生路。
“爹!”小白花嚎叫一声扑到了白老爹身上,哭得梨花带雨,不知道的还以为弘昼把人给杀了呢,皓贞一看小白花哭得凄惨,顿时血涌头顶,痛心疾首地冲着弘时吼道:“你不让他们卖唱,就是断了他们的活路,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弘昼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还真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骂他恶毒,于是他老人家怒了,这些天积攒的邪火正愁没处发呢,大手一挥,一群人按住皓贞就是一阵胖揍,转眼时间,皓贞那张还算英俊有脸就成了猪头。
皓贞的贴身小太监小寇子鬼哭狼嚎:“住手!都给我住手!我家贝勒爷可是硕王府世子,你们不要命啦……”
“住手!”一听硕王世子这四个字,弘昼本来还冷清的眼神一下子变成了冷冽,原本只想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出出气,可现在,他觉得打死了富察皓贞都不解恨。
偏偏小寇子没见他眼中的杀意,还以为他怕了呢,顿时得意起来:“怕了吧?赶紧给我家爷请罪,说不定我家爷还会饶你们不死!”
弘昼眼神猛地一沉,指着他们喊道:“狠狠地打!打死了爷顶着!”
“你敢……”
“咚!”
“噗!”他还没喊完,就被一拳打在了脸上,一颗牙混着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啊啊啊啊!救命啊!杀人啦!”小寇子捧着那颗血淋淋的牙哭得惊天动地,“杀人啦!快去报官啊!”
爷让你报官!打手们转移战场,又是眨眼的时间,小寇子已经被揍得不成人形了——丫一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和亲王面前大吼小叫逞威风?成天在京城混的,连最基本的生存法则都不懂,宁可得罪皇上,也别得罪和亲王,知道这和亲王是谁不?敢来砸他的酒楼,嫌你全家活得时间太长了不是?
一顿拳打脚踢之后,地上的二人已经光剩出气没有进气了,弘昼的心里总算舒畅一点了,他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鼻子,一脸嫌恶地说道:“扔出去吧,别真个死在爷的酒楼里,晦气!”
于是,众人眼前一花,两个物体划出两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到了大街的正中央,惊散了无数路人。
“哟,这不是硕王世子吗?怎么被打成这样了?”路人甲发出一声惊呼。
“就是就是,他不是救驾有功,要被皇上选为额附了吗?谁那么大胆子,敢打皇上的女婿?”路人乙也很震惊。
“什么?他要当额附?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我额娘说的啊,她天天拿我跟硕王世子比,老骂我没出息,却也不想想,娶个公主有什么好,早晚请安,晨昏定省,那哪是娶老婆,分明是娶祖宗!”
“多隆,你别吃不到葡萄吃葡萄酸,公主能看上你?”
“哈哈,不说这个了,走走走,哥请你喝酒去!”
于是,两个公子哥绕过身受重伤的二人,勾肩搭背地走进龙源楼,选了个位置极好的雅间,坐等看戏……看什么戏?切,当然是等着硕亲王来替他儿子讨公道啊!你不知道硕亲王是出了名的护子情深么?
这到底是揍人的拳头硬呢,还是被揍的硬呢?两个正宗纨绔笑得见牙不见眼,满脸绽放着兴奋的“八卦”之光!
乾隆很受打击,虽然当日皓贞没有救驾成功,但不可否认,也只有他“英勇”地站了出来,他还真想把兰馨许配给他呢,怎么就被弘昼打成了这样?
难不成就是因为他救了驾,所以弘昼怀恨在心了?——乾隆真相了!
可是真相了的乾隆不肯接受现实,他坚信弘昼派人刺杀他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并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可尽管如此,他心里还是堵得难受,恨不得摇着弘昼的肩膀问个清楚,小五你是不是真的恨朕恨到了要把朕置于死地的地步啊啊啊啊啊!
就在他痛心纠结的时候,就在他凝望着变得越来越陌生的弘昼的时候,硕亲王带着大部队杀进来了,一声“给我砸!”把已经踏上二楼的弘昼给震住了。
弘昼缓缓回过身,冷冷地看着硕亲王。
刚才还气焰滔天的硕亲王马上换上一副狗腿的笑脸,“和亲王,您怎么在这儿?刚才有人把小儿打得惨不忍睹,您有没有看见是谁?”
“这是本王的酒楼!”弘昼向着硕亲王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你要是敢砸一张桌子,本王就砸了你的王府!”
硕亲王惊呆了,“刚才……不会是……不会是你打的吧……”
“滚!”弘昼指着门口怒喝一声,吓得硕亲王一个哆嗦马上溜了。
这他妈的都是一些什么人?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弘昼气得笑了起来,他给爷不痛快爷得忍着,你们也来糟蹋爷?
现在一看到弘昼反常的笑容,乾隆就心惊胆颤,也顾不上追究弘昼是不是真的要杀他了,拉着弘昼就往雅间里走:“小五咱不气,以后谁敢欺负你,朕就扒了他的皮!”
隔壁间看戏的多隆和另一公子哥狠狠吞了口唾沫,纷纷回忆自家阿玛有没有得罪过和亲王……没有吧?一定没有的对吧?哈!肯定没有……吧?
丫太恐怖了!
……
“我的儿啊!”硕王福晋搂着富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硕王骂道:“儿子被打成这样,你这个当爹的不仅没替他讨回公道,还被人给骂出来了,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他是亲王,可你也是亲王呐!”
硕王一脸不服气:“他哥还是皇上呢!我有哥当皇上吗?”
“……”硕王福晋气绝,“我怎么就嫁了这么个没出息的……”
富察皓贞断断续续地呻吟:“吟霜……我的吟霜……”
“吟霜是谁?”福晋立马不哭了,别不会是跟和亲王抢女人才被打的吧?
“我的梅花仙子……”富察皓贞也顾不得浑身伤痛了,连滚带爬地爬到硕亲王面前,抱着硕亲王的大腿哭天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