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聂天然比不过他无耻,只好逃一样地出了他的办公室,两部电梯一部在一楼,半天也不见上来,另一部则是总裁室专用,她无乘坐权限,深怕解磊追出来,只好往旁边一拐,跑到安全楼道里去了。
她靠在墙壁上,忍不住撸了撸自己的头发,在心里骂自己:聂天然啊聂天然,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胆小!明明是他变态你逃个什么劲儿啊!
楼道里空无一人,寂静得有些可怕,聂天然闭上眼睛,思绪忽然便飘到了那遥远的从前:如果那次痛经没有碰到解磊……如果解磊没那么恶劣地欺骗她……如果解磊没有去国外……
高中时的聂天然是耀眼的,她的成绩优秀,尤其是语文,拿过好几次全国作文竞赛的金奖,算得上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她和好友穆冉,一个是才女,一个是美女,两个人形影不离。
解磊是坐在她们俩后座的,吃喝玩乐无所不精,玩世不恭成天没个正形,学习门门红灯笼,被老师划在放养的一群人里。
其实当时他们的关系还可以,每次考试,只要她和穆冉的身体稍稍往旁边侧一侧,解磊就能不挂红灯笼,为此,解磊拿了无数好吃好玩的来贿赂她和穆冉,穆冉家条件好,对此不屑一顾,而她却半点也不想让人看出她的家境,大部分都面不改色地拒绝,只除了一套精装本的四大名著。
是的,聂天然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家庭,她讨厌那些或是同情或是嘲笑的目光,除了穆冉,没人知道,才女的背后有那么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高二快结束那年,徐爱娣托了好多关系,花了五六万的赞助费,让聂臻进了一所重点小学,为之付出的代价是家里每天都是咸菜酱萝卜,还逼着聂天然去申请贫困生减免学费。
父亲是国企员工,母亲是出纳,都有正当工作,家里还有个二胎的弟弟,聂天然怎么有脸去和人抢贫困生的名额?那一阵子聂天然困窘极了,连卫生巾都没钱买,只好用那种老式的卫生纸折成垫子用。
她的月经很不规则,痛经也很厉害,那种老式的卫生纸很粗糙,也很容易渗出来,有次语文课上了一半,聂天然就忍不住了,强撑着告假去厕所换。
她几乎是挣扎着挪到了厕所,靠在薄薄的壁板上,腹部一抽一抽地痛,下身血流如注,裤子上都染红了,她看着看着,没来由地就哭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小时候,她还能不甘心地追问妈妈为什么喜欢弟弟,还会靠耍赖和哭泣来吸引大人的目光;长大了,她却再也没有犯过傻,她知道只有自己变得更强更好,才能不让母亲看不起,才能脱离这样压抑的生活。
她哭得天昏地暗,偶尔一抬头才发现,和男厕所相邻的那座墙上,趴着一个男孩。
☆、第 5 章
那时候的学校厕所是那种长长的蹲坑,用一个个小隔间隔起来,水箱里一直流动着水,到了一定时间就“哗啦啦”地冲掉;男女生厕所是在同一个地方,中间用高墙隔起来,但是最上面有二十来公分的空隙,没有堵死。
她吓傻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印进她眼脸,她看了好一会儿,刚想起来要尖叫,忽然,从上面垂下来一条裤子和一包卫生巾,晃悠悠地落在她的脚边。
“我还以为碰到鬼了呢,爬上来看看,结果是你。”
“啧啧,怎么哭得这么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妈死了呢。”
“快换上,不然被别人看到你哭成这样就丢脸了。”
“喂你别哭了,我不看就是了。”
那个男孩一如既往玩世不恭地笑着,聂天然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怎么了,糊里糊涂地就照着他说的话做了,甚至没来得及看他真的有没有偷看……
后来怎么了?
后来他笑嘻嘻地拿了很多巧克力和热姜茶拍她马屁,她在单元测试的时候大大地侧了个身。
后来他老是堵着她挟恩以报。
后来全校流言四起,说是有变态狂在女厕所偷窥,全校人心惶惶。
后来她听说他在学校有一个加强连的女朋友,玩了就扔,目前正在泡二班的那个才女聂天然。
后来他不来上学了,据说被学校劝退了。
后来学校辟谣了,说是要查清是谁在造谣,他根本不是劝退,是出国留学了。
……
那被遗忘的往事一下子从心底泛起,聂天然不由得一阵恶心,她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再忍两个月!拿了年终奖就走!
好一会儿,她才觉得自己好受了些,站了起来,晃晃悠悠从三十六楼往下走去,三十五楼是总裁办,她可以从那里下楼。
楼道里忽然传来了压低的怒吼声,她好奇地往下走了几步,刚好看到三十三层的楼梯扶手上有个半秃的头。
“……什么!他别想这样抢走我的心血!”
聂天然吓了一跳,脚下一打滑,高跟鞋发出了细微的响声,那半秃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正好对上了聂天然的眼睛,聂天然立刻挺直了后背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秦总!”
秦总叫秦海观,是H市香格大酒店的总经理,聂天然的顶头上司,年近不惑,行事严谨,几个经理都有点怕他。聂天然刚进来时在他面前也很紧张,后来接触多了便多了几分敬佩,秦海观处事公正,头几次的策划要不是他的鼎力支持,几个策划部的老员工指不定要怎么折腾呢。
不过,今天这样碰到他躲在安全通道里发火,聂天然不由得尴尬万分。
秦海观看起来也有点意外,随口对着电话说了两句便挂了,往上走了几步,笑着很是自然说:“小聂你怎么在这里?”
聂天然松了一口气,看来没什么大事,不过她也不想让秦海观知道她被解磊逼到这安全通道来了,只好硬着头皮撒了个谎:“每天对着电脑,想走楼梯锻炼一下身体。”
“你们这花一样的年龄就开始锻炼了,我们这一把老骨头怎么办啊?”秦海观风趣地说。
“秦总你哪里老了,明明风度翩翩好不好。”聂天然顺手拍了句马屁,其实这话也没掺多大水分,秦海观除了头发少了一点,身材和五官都算不错,算得上风度翩翩的中年人。
“哪里哪里,和解总一个天一个地啊。”秦海观谦逊地说。
“他怎么能和你比?”一提解磊,聂天然的口气就有点冲,“要不是你坐镇,光凭他能做什么?”
秦海观愣了一下,责怪道:“小聂你怎么口无遮拦的,小心被解总听到误会了。”
聂天然也觉得自己有点莽撞,赶紧道歉:“对不起,秦总我失言了。时间不早了,我先下班了,你慢慢来。”
为了证明自己刚才说的话,聂天然硬着头皮一直走到了二十几层,直到看不到秦海观了,这才从电梯下来,到了副楼的策划部。
几个小姑娘已经下班走了,策划部里静悄悄的。聂天然打了几个中介电话,中介都表示,现在房租涨得厉害,群租房也查得很厉害,几乎已经在市区绝迹了,五百块左右的,要么在偏远的郊区,要么的确只能租个十平方的地下室。
约了两个看房的时间,吃了一碗泡面,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聂天然再也赖不下去了,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走路回招待所。
刚走到酒店外面,聂天然就听到身后有跑车轰鸣的声音,她忙不迭地让道人行道上一看,果不其然,大冬天的开着敞篷车这么无聊的,不是解磊是谁。
解磊冲着她吹了一声口哨,招呼道:“快上来,我送你。”
后座有两个美女,一听有点不乐意了,娇滴滴地抱怨说:“哎呀我们快要迟到了。”
“解总你可真贪心,今晚我们俩陪你还不够吗?”
解磊回过头去,嘴角一勾,捏了一下身后那个美女的下巴:“这么多话,小心今晚我让你说不出话来。”
那个美女一个激灵,立刻赔笑着说:“我开玩笑的,解总你别介意。”
聂天然听得简直要吐出来,目不斜视地加快了脚步。
解磊也不在意,只是慢吞吞地开着跑车跟在她身后,那两个美女也不再吭声,于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就看见这样一幅奇怪的场景。
聂天然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一拐弯,朝着东湖走去,东湖边上都是小公园和步行街,禁止车辆通行。
果然,她没走几步,就重新听见了跑车的轰鸣声,不到片刻,世界就清净了。
夜晚的东湖比白天透着几分魅惑,忽隐忽现的灯光萦绕在湖边,湖中央的岛屿在夜色下朦胧可见,月光中,湖面上有点点银光闪烁着跳跃着,仿佛在诱惑着人伸手去捕捉这美好的瞬间……
聂天然一个人站在湖堤前看了很久,久到她的脸颊都被寒风吹得有些麻木了,忽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冥想。
“天然,你住在哪里?我刚刚从工作室出来,给你带点宵夜过来。”电话里,穆冉的声音清脆。
聂天然吓了一跳:“不用啦,我……我还在外面呢。”
“还在加班?解磊这个资本家太会奴役人了!”穆冉抱怨说,“要不然我来酒店找你?”
“行了行了,你还是赶紧回家陪你的亲亲老公吧,你这么惦记我,他又得拿白眼看我了。”聂天然取笑说,穆冉从小就暗恋她老公舒云逸,经历了无数风雨,两个人终于重修旧好,聂天然很替好友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提起舒云逸,穆冉的声音便带了几分甜蜜:“他就在我旁边呢,不理他,什么时候我们出来约会啊,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你说好好的,你搬出去干什么啊!”
聂天然忍不住苦笑,以前穆冉和老公闹离婚,一个人住家里,她陪着住当然没事,可现在两个人言归于好,她还怎么有脸霸占着别人的婚房当电灯泡啊!
“你都大肚子了还约会,乖乖在家里好好呆着,我可等着做干妈呢。”聂天然岔开话题。
“每个人都这样说,我都快闷死了。”穆冉忍不住抱怨说,“对了,下个月我们高中同学聚会,接到通知了没?”
聂天然振奋了起来:“真的?怎么没人告诉我?太好了,都这么多年了,的确该聚聚,地点选好了没有……”
她忽然顿住了:高中聚会?那岂不是解磊也要去?
“还没选好呢,同学都联络得差不多了,正好快过年了,好几个都会从国外赶回来,估计能到个八九成。”穆冉也很高兴,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
“这个……能不能改个时间?”聂天然呐呐地问,“改到过年以后不行吗?”
“为什么?”穆冉奇怪地问,“过完年很多人都散了,聚不起来了。”
聂天然张了张嘴,很想告诉穆冉:过完年我和解磊就不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了!
只是到了最后,她还是没有说出口,这种有点小家子气的自尊心,穆冉这个从小被娇宠长大的公主是不能够理解的。
挂了电话,聂天然有些沮丧,她沿着湖堤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又拐到了马路上,一直走到了双脚发疼,才到了招待所。
走进大门,总是趴在那里睡觉的前台瞟了她一眼,忽然很精神地坐了起来,捋了捋耳旁的头发,冲着她笑了笑。
聂天然有些纳闷,礼貌地点了点头:“今天你值班啊。”
“是啊,”前台应了一声,笑得有些妩媚,“你注意安全,晚上锁好门。”
像是为了配合她说的话,远远地传来一声闷响,旋即哐啷一声,听起来好像玻璃碎了一地,紧接着,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传了过来。
聂天然吓了一跳,前台却见怪不怪,安慰说:“别怕,那是隔壁,不肯搬走的钉子户,总是被砸窗户。我们这里大体上还是安全的。”
大体上还是安全的!聂天然有点发晕,正想问问小体是怎么个不安全法,身后有个声音阴测测地响了起来:“聂天然,原来你住在这种地方。”
☆、第 6 章
聂天然回头一看,只见解磊穿着一身格子呢大衣,前襟半敞着,露出里面米色的尖领毛衣和修身的棕色裤,一条浅咖色的羊绒围巾挂在胸前,简直就是真金白银的一个贵公子,就连大堂里晦暗的灯光也被他闪耀得明亮了起来,怪不得刚才那个前台笑得那么好看。
她倏地一下挺直了后背,冷冷地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解磊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嗤笑一声说:“这路又不是你造的,我走到这里来难道还要向你汇报不成?”
聂天然点了点头:“那就对了,我住哪里也用不着和你汇报。”说着,她旁若无人地朝着楼梯走去。
解磊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臂,使劲一拽,聂天然打了个趔趄,差点就摔进他怀里,她恼了,用力地挣扎了起来:“解磊你松手!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
“你废话少说,跟我走。”解磊毫不客气地拉着她往外走,聂天然想要摒着,可哪里比得过他的力气,被他拖得踉踉跄跄的。
聂天然尖叫了一声,顺手抓住了旁边的窗帘,那窗帘不知道有多久没洗了,扬起了一层灰,还没等解磊拖呢,窗帘架子的一头就掉了下来。眼看着解磊就要把她拖出大堂了,她只好冲着前台求救起来:“救命!快帮我报警,打110,非礼!绑架!”
前台整个人都傻了,哆嗦着拿出了手机,又放了下来,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