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鸿不答,又道:“花老爷是绝对不会同意他和你来往的,你若是不放手,你们两边互相拉扯,会把花公子撕成两半的,你愿意看他痛苦吗?”
叶鸿默然不语,得知花庭月是被花老爷所逼对他下了手,心里稍好过些,但是还有些难过,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没他想象的那么深厚,比不得亲情,比不得家人,也比不得整个家族的利益和安危,花庭月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对。如此这般自己安慰自己一番,怨念也淡了一点。
韩朝阳知道这番言辞有了效果,继续趁热打铁:“现在就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把握好了,就可以尽赎前罪,获得宽恕,做我朝一个安分良民。”
“不希罕。”
韩朝阳不理他这句冷傲的话,自顾自的说:“有件事,我一直奇怪,当时在决战的时候不是被萧临风刺中心口死了吗?可是你居然还活下来,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有这么大本事救了你呢?”
眼见叶鸿眉头一挑,怒视着他双手颤抖。韩朝阳更得意,道:“难怪萧临风急着把你的身体带回去,不肯让人按照处置逆谋的手段斩首戮尸,现在真相大白了。啧啧……”
韩朝阳摇头晃脑:“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居然在天下豪杰面前演了一出好戏,只是不知道萧临风暗中包庇反叛是什么罪,当时还有程思凡也在帮他,不知道这种做法算什么。还有,花公子在喜堂上跟你这逆谋罪人一起走了,不知道这是不是胁逆。哦,反正胁逆与叛逆同罪,也是死罪,会诛九族的,啧啧,只是不知道萧临风,程思凡,还有花公子这些人的九族有多少人啊?”
叶鸿“腾”的坐了起来,双目喷火,咬牙切齿道:“你,你……要我做什么,说吧。”
韩朝阳嘴角含笑,心道:你早点识相些不就结了,白耗了这几天把我嘴皮都磨烂了。嘴上却说:“既然你肯去找宝藏,我们大内密探会配合你,你只需沿路留下记号就可以。”
韩朝阳正在分派人手,却听到差役来报说是花庭月找他,有些吃惊,不明白花老爷怎么会把他放出来乱跑,但是他明白花庭月找他是何事,所以不动声色地迎上去。
“哎呀,花公子,哪阵风把您吹来了,这该死的差役也不早点报知。”韩朝阳一边打招呼,一边打量着他,见他脸色苍白,行动有些滞缓,似是受了伤,身上披了件带兜帽的斗篷,陪着他来的是死党程狐狸。
“韩大人,在下来此的目的想必您知道,就不再废话了,”花庭月直接了当地说出来意。“请您告诉我叶鸿在哪里。”
韩朝阳沉默一会儿,很严肃地说:“那叶鸿是犯了谋逆大罪的叛贼,公子还是和他划清界限的好,我这是诚心劝你。”
“多谢韩大人关怀,只是在下必要与他同生共死。若是您还念着在下对您曾有些许微劳,请赐告。”
韩朝阳看他意志坚定,感到十分无奈,又看看一旁的程思凡,道:“程狐狸,你不劝劝令友?”
“劝过。”程思凡苦笑。“但是没有用,”
韩朝阳长叹一声,道:“不瞒花公子说,那叶鸿认为是你下毒害他,对你怨恨甚深,你这样去找他,说不定还没来得及解释误会就被他一剑杀了,再说,就算你有机会为自己澄清,他信不信还是问题。”
程思凡有些不安地看向花庭月,显然他认为这话说的有道理。
花庭月神情凝重,仍然态度坚决:“我去找他并不是要澄清什么误会,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想和他分担苦乐。我不信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会顶不过一个误会,我不想解释什么,只想看看他是否相信我,是否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对我保持感情。”
程思凡忍不住插口:“不管怎么说,他遇害是通过你的手,你父亲主谋也是事实,若是他心怀怨恨,对你不好,甚至杀你怎么办?”
“若是我和他这份感情最终只落这个结果,我也认了。”
韩朝阳和程思凡面面相觑,无话可说,既然花庭月愿意用生命赌一把,还有什么可说的。
韩朝阳只得投降,道:“也罢,那我只好说了。他愿意将功赎罪,寻找武阳王谋逆时准备的宝藏,前天刚刚动身,方向是西北甘凉道一带。”
“多谢韩大人,在下这就去找他。”花庭月马上起身告辞。
韩朝阳看着他直摇头,感情这东西难道真的令人如此执迷么?甚至不惜生命。
天水,是西北数一数二的大镇,虽远远比不上江南繁华,更比不上京师富贵,但是在西北却是货物集散之地,也是非常热闹的。
润德楼,是天水很出名的馆子,酒好菜好,跑堂的小二态度更好,待客亲切周到有分寸,能凭来客的衣着气质判定对方身份贫富,面上却是一样的温和,看不出任何势利眼行为。
前堂进来一个人,一身白衣如雪,高傲冷漠,手里拿着的长剑古雅大方,一看就知是少见的名剑。
那剑客神情冷漠,好象什么都引不起他的兴趣,小二介绍了店里最好的酒最好的菜,他连眼皮也不抬,只要清水白饭和素菜,打赏却是很大方。小二纳闷,面上却丝毫不表示惊诧,仍是招待的亲切周到。
酒楼生意很好,客人很多,坐不下时老板会过来请先来的客人拼桌。
白衣剑客一个人占了一桌,老板领了两个刚来的客人过来一抱拳:“请问兄台,可否允许在下……”
“不行。”那人冷冷的把拒绝摆脸上。“没座位到别家去。”
一看他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那两位大汉有些怒意,
再看他佩的那把剑,估量了一下,也没敢说什么,找别的客人拼桌。
连着打发走了三四起想拼桌的客人,结果全店所有桌子都坐满了,只有他一人占了一桌,引起众人侧目。
那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吃起饭来象数米粒,举止高贵,神情冷漠,好象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一会儿,又进来三个大汉,个个拿着兵器,其中一个大汉手里拿着一只巨斧,一个拿着粗大的狼牙棒,用如此沉重的兵器做随身武器,可见使它的人臂力惊人,凭这份臂力,也可以算是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高手。这几个人一进来,吸引了全店里的人向这些看。
掌柜的看来者不善,心里暗自叫苦,只得硬着头皮请新来的客人在外面摆桌,那新来的几个江湖人见白衣剑客一人坐一张大桌,他们却要在街边用餐,非常生气,领头的那个大汉扶上腰间的腰刀:“老子是鼎鼎大名的漠北三雄,就是要坐这桌,你想怎么样?”
说着,抽出大刀打算劈下去,试试这家伙有什么本事这么狂。与此同时,他的同伴也举起兵器,封住白衣剑客的退路。
这里天高皇帝远,人命如草芥,一语不合要人命的事情如同家常便饭,只有强者,才能在这里生存。
眼看那白衣剑客就会被大刀巨斧狼牙棒剁成烂肉。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大汉手里的大刀被削断,一缕缕头发飘落在地,他和他的两个同伴的头发都被削去一缕,没有人看清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人看见对手是怎么拔出剑的。
却看见那柄黄穗古柄的乌鞘剑仍然好好地放在桌上,只有眼睛极快内力极高的高手才能看见,方才电光火石之间,那白衣剑客拔出剑削断为首人的兵器又削断三人头发后又把剑插回剑鞘,动作之快以至于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好象那把剑没有动过。
稍为有点眼力的人都知道,这样的剑法,当世只有两大剑客,叶鸿和萧临风才有可能拥有。只是这两人都是一出手就见血不回,必有人毙命的高手,这剑客只是出手教训,却未伤人命,可见不是这两人,但是,只要稍有眼力长眼睛的人就算不知道这人是谁,也可以轻易看出,这白衣剑客武功深不可测,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冒犯的。
削兵器和削头发只是一个小警告,下一步就是削脑袋了。
那三个大汉自知不敌,知趣地离开,到门外桌上吃饭。
所有人都用眼角偷偷瞥向那个武功极高的白衣剑客,被他用冷冽之极的眼光一瞪,又吓得低下头去。
终于,那白衣剑客总算吃完饭,拿剑准备离开。忽然,酒店一角响起一阵清越悦耳的琴声,那人眼睛一亮,循声看过去,待看到了弹琴的人,眼中又黯淡下来,但是仍然坐回去很认真地听着。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花千里奔波找小叶去鸟。。。
31
暗潮汹涌 。。。
琴声震响,清越悠远,如起翼凤凰,盘旋空中不去。
酒店一角,一个年轻人正在抚琴,只见他面如冠玉,俊美无匹,看上去很让人喜欢。双手较小,手指却修长,可见是很善长弹琴。而且他弹的琴也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优美动听,绕梁三日,待一曲弹罢,所有的人都大声叫好,除了那白衣剑客。
琴师眼光明澈,往店内一扫,起身走到那剑客跟前行了一礼:“阁下以为我的琴艺如何?”
“还行。”
此话一出,引起店内所有人的怒视,这么美妙的琴音,居然只是“还行”。
“阁下对音律有研究?”
“没有。”那白衣剑客冷漠地答道,“你的琴弹得也算难得一闻了,可惜只有琴技而无情感,据我所知,天下只有一个人的琴艺比你高。”
琴师面带薄红,显然有些恼了:“是谁?在下倒想与他比较一番。”
“他叫花庭月,与他比较你不配。”
这白衣剑客就是如约赶往漠北寻找宝藏的叶鸿了,原以为今生与那人再无瓜葛,却不料吐出那个名字时,静如止水的心湖又再起波澜,心底深处一丝丝颤抖。
那美貌琴师听了他这贬低之语却瞳孔骤缩,身上凛然生起一股杀气。叶鸿冷冷看他一眼,并不答理,这无言的漠视比辱骂更令人难以忍受。
“你是什么人?你懂琴吗?”店里的人开始指责这个藐视琴师的人。
“那个人在哪里?”琴师又问。
“你不配知道……”叶鸿冷冷地说道,不屑与他们说话,转身离去,忽然,象被人点了定身穴动弹不得,眼睛直直地盯着店门口。
琴师随着他的目光看上去,只见一个穿着带兜帽披风的人进入店来,帽子低低地压着头,只能看见秀气的鼻尖和嘴唇下巴,但这人全身散发着一种温雅平和的气质,淡然安定,任何人都无法忽视。
这人进来也不说话,直走到叶鸿那一桌坐了下来。
所有人等着那古怪的白衣剑客赶他走,或是抽出剑来削他的头发,不料那剑客居然直直地盯着他,什么也没说。
那人温文一笑:“终于找到你了。”
叶鸿想说什么,最后张张嘴什么也没说。
“你不问我,不想听我解释?”
“不想问,也不想听,更不想见你,也不想和你说话,你最好走开,你我以后再无瓜葛。”叶鸿吐出冰冷绝情的话。
“我偏要跟着你,偏要让你见到我。”年轻人带着戏谑的口气说,
店小二过来招呼:“公子吃点什么?小店有各式面食,羊肉汤,还有烤羊肉。”
“我吃不惯羊肉,有猪肉吗?”
店小二很愤怒:“公子,这里是清真馆,门口招牌上有标记,你眼瞎了看不见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瞎子,看不见。”年轻人连连道歉。
小二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温润如玉的人双眼空茫,果然是瞎子,登时怒气消了大半,换上别人早将他踢出门去了。可是这盲眼公子气质恬淡,又诚心道歉,让人不忍再责备。
小二消了气,又问:“本店只有羊肉,如果公子吃不下,可以吃烤鱼,就是鱼比较贵。”
“可以,那就吃鱼吧。有米饭吗?”
“这里只有面食,公子,来到北方,就别讲究米饭了。”
“哦,那只好凑合一下了。什么时候做好?”
“客人太多,您等一会儿,先喝杯茶。”
年轻人等着上菜,又转头对琴师说:“方才是阁下在弹琴?真是好琴艺。”
琴师抬手行礼:“曲曲薄技不算什么,在下燕影枫,请问公子是?”
“在下花庭月。”
“原来是花公子,失敬。”燕影枫听到他的名字眼睛一亮,又瞥了一眼他的手,这双手比较小,但是手指修长灵活,指甲短,指腹有薄茧,可见是惯常弹琴的人。又说:“看来公子也懂音律,不知能否弹奏一曲,让我等一享耳福。”
“也好。”花庭月为人随和,受到邀请没有拒绝。
叶鸿本来打算起身离开,又坐了下去,一杯杯喝着白开水。
花庭月宁神静气,用琴尾的丝巾擦擦手,轻拨琴弦,行云流水般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