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暗道里的人身体有些发热,真想冲过去把那人抱在怀里,却无法行动。
至少这暗道的存在,是一直瞒着那人的。
……真不想对他保留秘密,但,有些话,不能说。
◇
积攒了一天的冲动,在晚上回寝宫后达到顶点。
“好累哦,季北……”
面对毕子灏近来每天撒娇一样的抱怨,方季北其实已经有些麻木了。听他这么说,也只是无奈笑笑:“那就早点睡吧,我左右也无事,也早点熄灯。”
“我今天一天好辛苦呢,你说的报馆管理章程我总算写完了,写得累死了,手都是酸的。”毕子灏伸出手到方季北眼前,让他看他手上厚厚的笔茧。
方季北也觉过意不去,抓起他的手轻轻按了几下,揉捏开他的酸痛:“你多注意自己身体,做什么事别太拼了……”
“我倒是想不拼,可……”毕子灏微笑着顺势伸手,按在方季北眉心,“可我若是慢了,你就要加倍去拼。我舍不得。”
方季北不惯这种直言,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避开毕子灏眼光。
毕子灏当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凑身上前,捉住方季北的唇。
——吻过无数的唇,但在这人面前,什么都记不起来。只能有些急促有些笨拙地汲取,想把这人吞进肚子里,却又舍不得。
所有人都有机心,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接近他的,只有这人,毁了一切,却也用他的双手造就新的一切——不是为了他自己。
从某个角度而言,是方季北把他从黑暗中救出来,让他知道,除了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外,这世上还有很多种活法。
所以绝不放手,绝不放弃任何机会。
吻得深了,渐渐本能地使上浑身解数,舌头不规矩地缠绕着,全然侵入方季北口内。
方季北本就于情欲十分陌生,接触以来,全是受毕子灏骚扰。他身体本能地对毕子灏有反应,何况毕子灏手段极高,几下挑拨,便弄得他全身发热,不对劲起来。
吻渐渐不满足于唇,于是耳朵脖颈,拨开衣襟的锁骨,顺沿而下的乳头,都成了毕子灏唇齿留恋之处。
用牙慢慢咬方季北腰带,手同时不规矩着。
铺在胸前的柔顺黑发和在下体处磨蹭的人体,都让方季北感觉身体越来越奇怪。
很热,好像……想要什么东西一样。方季北忍不住去抓毕子灏头发,想拽离又想让他更进一步。
人毕竟是抗不住欲望的,尤其方季北于此并不精通。毕子灏稍稍挑逗,他便已撑不住,喘息声粗了起来。
少年看着他,眼波流转,流光溢彩。一张本已美艳的脸上添些红晕,更显娇媚。虽说动作多少有点不合长相,却也诱惑十足。粉嫩的唇微启,贝齿咬住方季北下身衣物,慢慢扯下来。
柔软湿漉的物体隔着最后薄薄一层布,贴在方季北欲望之上。方季北抽了口气,忍不住动了动身体。
毕子灏非常有成就感,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随即扑上去,一边吻,手里一边为方季北褪去衣衫。
窗外寒冽,满室皆春。
等到两人赤裸相触时,方季北终于反应过来眼下情况,涣散的眼神清明了片刻,按住毕子灏的手。
“子灏,你今日可没有被下药……”
声音哑得像是极力压抑,让毕子灏吞了好几口口水。
“你要负责……”毕子灏声音更是魅惑,在方季北耳边响起,“季北,我现在脑子里只有你……是你让我对女人——对你之外的所有人都不感兴趣的,你要负责……”
这种强盗逻辑很是无耻,但神智已经不是很清楚的方季北想了半天都想不到其中不对之处。
毕子灏当然不会给他凝思的时间,轻轻柔柔地抚上方季北身后那处,慢慢做润滑扩张——床头脂膏仍在,其中虽只是略含促情药物,对方季北而言却已是极有效了。
推拒慢慢成了迎合,方季北的原则里,并没有不能和男人交合这一条。虽说有不碰不爱的人这一点,但他对毕子灏是什么感觉,说实话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而肢体交缠之间,他也没有余力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
毕子灏在没有龙虎汤的前提下,不会整夜折腾,方季北早上醒来还不至于太难受,武人的身体承受力很强,适应得也快。倒是那个折腾人的家伙还闭着眼乖乖躺在方季北身边,手抱着方季北的腰,唇边还带着满足的笑。
方季北忍不住伸手摸毕子灏的发。这些日子朝中纷忙,他也累坏了吧。
偏偏这么累还不肯安生,真是孩子啊。
这么想着,方季北起身,准备处理朝政去。眼看就是年关,很多事都要在年前处理,他也就忙得厉害。而他还想要在年后颁布一连串法规,这自然就是毕子灏忙碌的范围了。
他离开毕子灏怀抱,毕子灏觉察出怀中空了,在睡梦中蓦然醒来,睁开眼,正对上方季北双目。
他先是愣了下,随即露出一个笑来:“季——”
“轰隆”一声巨响,淹没了毕子灏的声音。床上两人脸色齐齐大变,方季北马上下地,就要往外冲。
毕子灏连忙拉住他,飞快为他穿上衣服,才放开手。方季北步子有些踉跄,想来是昨晚纵欲的结果。
毕子灏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忙找来衣服穿上,跟着他跑出寝宫。
出了寝宫,向着声音的大致方向看过去,两人都是倒吸一口气。
——黑色的烟弥漫,布满了皇宫西侧的天空。虽然隔得远了,也能看到金碧辉煌的宫殿被削去般残缺了部分,天上甚至有砖屑散落。
毕子灏呆住了。脑子里瞬间闪过的念头是:西侧,似乎住了几名炼丹的术士。
帝王炼丹,大多都是为了长生。当然前朝的承昭帝没有炼过,因为他根本不信,也不会给任何人下毒的机会。
而当今的燮余帝召术士入宫,却是主管杂学技术的余华章建议的,理由是长生丹虽荒诞不经,炼丹的一些原理和产物却是很有用,像是有些可以用来腐蚀或保护金属的液体,便是术士合成出来的。余华章自己擅长机关术数,和方士多有交往,特意请了几名。
而这场爆炸,就是从他们的炼丹房内起来的。
当然此刻,已经没有那叫做“炼丹房”的建筑了——原来是炼丹房位置的土地上出现一个深坑,焦黑的土地有火的气息,断垣残壁间可见零落肢体。
“子灏,别看。”站在坑前的方季北伸出手遮住毕子灏双眼,沉声道。
想说不就是死尸吗我见得多了。但还没张口,已感觉到了覆在脸上那只手的颤抖。
毕子灏移步缩到方季北身边,拉住——或者说是抱住——方季北手臂,靠着他。
方季北的声音依旧很稳,连毕子灏都听不出异样:“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是余华章的声音,颤抖着:“皇上,是几名道长在研究……前些日子我听他们说,爆竹里面的火药可以烧得更厉害,然后我就提说那用来做火箭不是更好,结果……”
毕子灏只觉覆在眼上的手抖得厉害,他干脆抬起手,覆在方季北手背上。
“你是说,他们成功了?”方季北问道。
“应该是,但……”余华章顿了下,忽然高声叫道,“明吉,你还活着?”
毕子灏听到一个嫩嫩的声音响起,想来就是那个“明吉”。
“余大人,我是去买硫磺的,我师父师叔呢?这里怎么了?”声音颤抖而带着恐惧。
毕子灏拉下方季北的手,覆到他唇上,轻轻吻上去。
“他们……被炸死了……”余华章声音非常低,“大概是他们没防范好,结果爆炸……”
“不可能!”明吉高声喊道,“我师父师叔炼丹这么久,怎么会连防爆都做不好?而且剩下硫磺不多,配出火药也不可能会很多——”
“剩下的不多?那是多少?”方季北声音响起,有些锐利,“明吉,你能推断出你师父师叔用什么配出火药的吗?”
他并不了解炼丹,只是直觉地问出这话。
余华章比他明白得多,马上就知道:“对,主要是份数……明吉你记得你走前他们合成火药的配方吗?”
“五份硝石和一份木炭粉,但是硫磺连一份的量都不够,所以我出去买。”明吉回答道,声音哽咽,“师父……”
“余馆长,找一处安全僻静的地方,保护起来,再找几名擅长这方面的术士,和这位道童一起配火药。”方季北沉声吩咐,余华章低声领命。
“这一次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再有这种情况发生。至于死去的人……我会跟孔相商量,为他们厚葬。”
“呜……我不要师父厚葬,我要师父……”小道童哭着说道。
毕子灏抓着方季北的手,放下,对着余华章道:“余馆长,这种事你管好西院这些人,别让他们出去乱说。这房子毁了,其他房间也有受伤的吧,你先处理这小孩的事,我来处理这边。”
“……呃,因为大家都不太看得上炼丹术士,所以附近房间倒没什么人……”余华章道。
毕子灏明显感觉方季北松了口气。他微微有些心疼,看着余华章:“那你还不快安置这道童?你身为术馆馆长,不会不知道这火药有多大威力吧,要是配方流落出去……”
他话没说完,语末有些寒意。余华章自然明白,连忙领命。
第九章
毕子灏把方季北拉到书房,把他按在椅子上,然后半跪在他身边,把头靠到他身上。
“季北,不要太难过,这是无法避免的……”
“要做大事就不能怕死亡,不管死的是自己还是他人。”方季北平视前方,轻声道,“我知道,我很清楚。子灏,你不用为我担心。”
他又怎能不担心?
毕子灏正要再说什么,书房外传来脚步声,打断他和方季北的独处。
“皇上,皇上你没事吧?”人还没到,声音已先传进来。孔之高的呼声显示出极度担忧焦急,脚步声也是极乱,片刻闯入房内。
毕子灏已经站起身,转头看着他:“孔相,皇上没事。”
孔之高见他二人好端端在书房坐着,松了口气:“还好……我听到那声巨响就赶过来了,一路上担心得不得了,幸好你没事……”
他仔细查看方季北,确定他没有任何伤,又道:“皇上,以后还是把危险事情放到宫外去做吧,在皇宫里放那么多人,本身就很容易出事。炸到旁人也就罢了,若皇上你出什么事……”
“什么叫做“别人也就罢了”?”方季北忽然高喊出声,他脸色很是难看,瞪着孔之高,“种地、制造火药……这些人可能比我重要得多,老孔你——”
“也许在他们的行业里,他们都比你重要。但是在大岳,没有人比你重要。”孔之高直视他,“皇上,你身系整个国家,你的安全远比其他人重要。因此……皇宫可以缩小,扩出外城来用作他途。但这些什么杂学院,一定要迁出,换个地方!”
方季北侧过头,睫毛挡住眸子。
“我知道了。”他最终道,转而看向毕子灏,“子灏你想个好名字,我从内帑拨点银子,在京郊建个杂学院好了。”
“皇上,内务的银子,恐怕剩不多了。”孔之高并不直接掌管内务,不过朝中大小事都要经他手,也便知道这一点。
“银子就是用来花的,反正我也不做什么,国库够了就行。”方季北道,“国库和地方府银,其实有很多都是起义时抄家所得。前朝末年贪官污吏横行,有钱人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么做也算不上错。但以后不能指望用这种方法,还是得努力啊。”
虽说他节省,但皇宫省下来的终究是小钱。方季北也知道“藏富于民”的道理,只是前朝末年百姓担子太重,几乎已是疲敝不堪。乱世之中,盛产发不义之财的,却少有真正能富国之士。
君子耻言利,从这点上来说,方季北和孔之高都不是君子,他们深知利的重要性,却没有太好的办法解决。
毕子灏也不是君子。他眼神闪烁数下,微微现出为难之色。
孔之高道:“皇上说起这来,我倒想起小何禀报过,说江南有一商家,生意做得极大,简直要遍布半个江南。等年后若有空见,我倒想去拜会一下主事者。”
他这么说,却是为了方季北。要知他身分可是一国之相,商人再如何富有,还能与国家抗衡不成,根本不可能劳烦宰相亲临。
但孔之高是想着尽量让那人在国事上帮忙,就定要礼贤下士。谁叫他们连同大部分户部大臣,都不擅长钱财主事呢。
毕子灏松了口气,但心中又隐隐有些失落。
他当然知道那商家是谁,前朝羽慕公主最擅理财,前朝时她经常往宫外跑,虽然只是拿来玩,也经营了不少生意,并且个个赚钱。
可他不敢说,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