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光屏上异象的不止她一个人,短暂的沉默之后便在狭小的避难所中爆发开来了一阵喧闹的欢呼,并且随即被人为地强压了下去。
但带着喜悦和希望的小声窃窃私语却慢慢萌生开来。
“是将军……”
“将军来救我们了!”
“……我知道将军不会不管我们的……”
在这种情况下,被喊作“将军”的只可能是鲁道夫·奥法里斯——尽管他已经不是将军了。
将长枪从生命迹象在挣扎中飞速流逝的奇美拉身体里拔出来,夏佐再次检查了一下生命探测仪:“方圆千米之内没有敌人了。”
“继续。”鲁道夫简短地命令道。
此次的斩首战术依然采用单军精锐突入的策略,由于人类和虫族的联军突围点距离三角权力中心颇远,所以一路上的行进不说举步维艰但也是绝非易事。
而停伫下来解决避难所周围异兽的行为,尚属首次。
继续前行了几分钟后,鲁道夫问夏佐:“你不问我为什么?”
“你不管下什么命令一定有那样做的理由,”夏佐说,“这种时候,我不会质疑你的决定,只要支持就好了。”
他这个回答说的自然无比,作为唯一听众的鲁道夫听在耳中,话语的内容却直接传入了心中。
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平复心情,鲁道夫才用战场上应有的冷静语调说:“刚刚我们清剿的那处避难所的标示说明那里有Omega幼儿……按照之前的通行惯例,在不影响任务的前提下,所有士兵都要对Omega幼儿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对我来说,那里有一个孩子,这就足够了。不管他是不是一个Omega。”
“我知道。”夏佐轻声回答他道。
在继续前行的路上,这样的清剿举动又发生了好几次,并且每一处藏有人类的避难所都在全军的通讯地图上被标了出来。
如果战事进行顺利的话,他们将是重点解救的对象。
然而,行至一半时,鲁道夫和夏佐却不得不分开了。
“皇宫和军部你去哪一个?”鲁道夫并没有用“统战部”的新称,依然用“军部”这个词。
“皇宫。”夏佐没什么犹豫地选择说。
军部面临的压力当然要相对较小,毕竟那里的常住兵力就很雄厚。皇宫虽然是重中之重,但在戍卫军被雅各布抽走了不少的情况下,多少就有些不够看了。
从个人情感上,鲁道夫当然希望夏佐去军部。但从整体大局上考虑,他才是去统帅部的合适人选。
毕竟只有他,才能在温世顿和雅各布或背叛或出逃之后,能够以个人声望弹压住军部中可能出现的慌乱和更糟糕的不信任感。
“……要小心。”鲁道夫仍然对他上次在蝎蛛星云上的意外非常在意。
“好,”夏佐从来不是一个矫情的人,说完这句话便带头就走,然后头也不回地扔下了三个字:“……你放心。”
又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虽然看到的只是那架银白色的光甲——鲁道夫也带人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和奇美拉的作战并非局限于首都星一隅。
这场混合了三个种族大作战的战役从中央星域的边缘烧起。如果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来形容,可以说奇美拉对中央星域的包围像是蛋糕外层,人类和虫族的联军则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切入到了蛋糕的最中心部位:
就是首都星。
和在首都星上暂处于劣势的胶着状态不同,越到战场外围的地方,人类所占的优势越大,并且还在不断地扩大。
这是一场拼时间的战役,没有一个人希望最后迎来的是它族进化带来的灭亡。
打通皇宫的包围层之后,银翼漂亮的外表已变成黑红色的了。
厚重的皇宫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合拢,夏佐是最后一个撤入者。
而随着最先进入德尔加达堡的士兵将带来的能量栉充能至防御系统,皇宫最外层先前黯淡到快要消失的防护罩重新亮闪了起来。
与那些入选标准外表大于实力的皇宫禁卫军相比,随便从荆棘军团里拉出来一名普通士兵都能胜出他们不少。何况这些被特意挑出来执行关键任务的精英们。
将银翼收入到左手上带的指环状空间纽中,夏佐一边认真地看着各处反馈回来的情报,一边有条不紊地下着命令:“优先救治伤员,整编可投入战斗人员,预计可防守时间,同时不要放松对重点区域的搜索……”
他停下了脚步,因为有个人影挡住了他的前路。
但口中的话却并没有停下来:“……对,所有和雅各布有关的一应物品全部收入空间纽中。随时汇报。”
说完这句话后,他才取下耳塞,向挡在他面前的女人说:“又见面了……我应该称呼你什么?”
关德琳神色复杂地看着夏佐:“……你变了好多。”
夏佐只是笑了下。
——没有谁问过我是不是想要这种改变,也没有谁给过我选择……除了被压垮着倒下或者被压得更坚韧地扛起。
关德琳的感慨只有这短短几个字,随后她就迅速调整好了心态,展颜笑道:“你是在找雅各布和奇美拉勾结的证据?”
对于这件事情,目前仅有的人证就是温世顿的一面之词,离盖棺定论还差着最重要的客观事实部分。
说完这句话,她有意识地停顿的时间长了些,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于是,她只好自己接续上后面的话:“也许,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可以达成一致的目的……再和我合作一次,怎么样?”
“是吗?”夏佐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们什么时候合作过?”
关德琳:“………………”
“虽然我很怀疑你是否明白我的目的,但是合作还是可以达成的。”夏佐话锋一转,“毕竟我很赶时间。”
关德琳的唇角扭曲了一下,最后仍然在唇侧弯出了一弧完美的微笑:“乐意为你效劳,毕竟是你救了我。”
“这也不是我的目的。”夏佐没理会她的主动示好。
接连被噎了两次的关德琳按说有着更能忍的“涵养”,毕竟她好歹也算是“伴君如伴虎”的女人了。
但面对夏佐时,她的这种“好涵养”突然不见了。
“为什么?”她很是有些忍无可忍地问道,“为什么你对我态度这么……苛刻?明明我们都是Omega的,你也知道一个Omega想要获得权势是有多么的困难,难道以此就判断我做错了什么就是那么无法忍受的?!”
夏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有必要在我这里寻求认同感吗?我没有判断人好坏或者评价人高低的兴趣。”
“因为你现在是Omega中……”关德琳说到这里时也不禁一时语塞。
——权势最高的Omega?可是据自己所了解到的,夏佐对此却是半分兴趣全无……这么说来的话,其实他像个Alpha更多过于Omega。那么我有必要向他寻求认同感吗?
——……还是说……
——我以为将Alpha和Omega按照应该是什么样地区分开来……
“……是个错误吗?”关德琳喃喃低声道。
夏佐并没有听到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即便听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何况他现在接到了鲁道夫传来的通讯。
“……是的……已经进入皇宫……没有,还在寻找中……”他的声音很轻暖,完全没有刚刚和关德琳对话时的冷漠,但接下来随即就变了声调:
“什么?!”
关德琳用比一开始看向夏佐还要复杂百倍的眼神看向他:“我想我们……”
夏佐冲她打了个“闭嘴”的手势。
“你说什么?”他这句话是向鲁道夫说的,“……你说的是真的?!”
“温世顿死了。”这是鲁道夫刚刚说出的让夏佐语调陡然而变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向所有到现在还在追文的妹子深深地鞠躬……
从2月中旬以来我的更新就非常不稳定……车祸、单身、搬家……我自己都没想到这些事情会一起赶过来,每一件都让我觉得精疲力竭。
还好你们还在。
别的话不多说,好在到了今天,我终于可以说这四个字了:
尘埃落定。
我不敢保证日更到完结,但是有这样一个心愿。
还有一个更大的心愿:我希望新文能日更到完结。
不见不散,=3=
☆、第118章
Chapter 118:
“拜恩夫人;还请您止步。”当妮娜踱步至离门稍微近一些的地方;就会有驻守在侧的士兵走向前来;礼貌但冷漠地对她这样说道。
“我离门还有很远。”妮娜淡淡地说;“还有;你们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我的孩子呢?”
然而;除了“请您止步”之类的话,别的不管妮娜问什么话语,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试探了几句之后;妮娜便在远离门窗的窄小方桌旁坐了下来;安静地一语不发。
反正……这种长时间的沉默不语对她来说已经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
一年多以来变化甚巨的不止是夏佐一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始终静坐着妮娜仿佛不存在这个世界的维度中一般,单薄的身影像是褪了色的剪纸一样脆弱。
然而她的脊背却一直挺直着。
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妮娜回身看了对方一眼:“……是你。”
她这句话并没有疑问之意,听起来更像是一种被证实后的肯定。
“诺因小姐。”雅各布极有绅士风度地向她打着招呼。
妮娜猛地站起身来,她身上那层脆弱的沉默瞬间崩裂地不成样子:“……你叫我什么?”
——是诺因小姐,不是拜恩夫人。
雅各布的唇角勾起了一个让人残忍的弧度,但却并没有重复自己刚刚的称呼。
妮娜向前走了一步,然后死死地站在原地:“……将军他……”
雅各布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接着示意原本驻守在房间中的士兵先退出:“你倒是敏感,一个称呼就能察觉到不寻常的地方。这样也好,省得我还要费心思考虑怎样告诉你你自由了这个好消息。”
对于他来说,妮娜这种Omega对他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尽管已经尽力地绷紧了唇线,妮娜的双唇仍然在轻颤着:“……暗中向我通报父母情况并且怂恿我去见他们的那个侍女,是你的人吧?”
“她还算比较听话。”雅各布轻描淡写地承认道。
“……因为将军他曾经背叛过你,所以你才会……”妮娜再三深呼吸仍然说不出口那个字眼。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眼睛还是事与愿违地湿润起来。
“你还叫他‘将军’吗?”雅各布抓住了妮娜对温世顿的称呼,“即便他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包括对你的父母、对你的家庭。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会为了我替你报了仇而感激我。瞧瞧……这假惺惺的眼泪又是为了谁?没关系,我始终觉得哭泣是最适合Omega们的表情。”
其实妮娜并没有泣出声来,她的眼泪也并不汹涌,只是无声地流过脸颊,然而却止不住地:“他是我的丈夫、我的Alpha、我孩子的父亲……爱恋也好、怨恨也罢,自从我们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多了一层比任何人都要亲密的关系……”
雅各布闻言微微一怔,因了这番话却不禁分神想到了被当做障眼法而被自己毫不犹豫地抛弃在首都星上的关德琳。
“即便我恨他恨得想要杀了他,这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和你无关。”妮娜在不断漫出眼眶的泪水中努力地睁大着自己的眼睛。
“是他背叛我在先,”雅各布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感谢言论”,“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这是小孩子们都知道的道理吧?”
“那就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击败他啊!”妮娜的语气猛地一扬。
“……”雅各布一时被她突然转变的语气和说话内容所慑,竟是下意识地侧过去了一些身体,“……只是个背叛者而已。”
“彼此。”妮娜冷冷地说。
室内的气氛刹那间凝滞了起来。
先自反再平反,假借民意拥护赶走议会强行登基,逼死马歇尔统帅长,转移视线发动内战……甚至利用奇美拉的力量屠戮同胞,这些黑历史如果说还有谁知道得仅次于雅各布本人,就是温世顿了。
所以雅各布一点儿都不怀疑妮娜也会知情一二,更加不会认为她那句“彼此”只是无心之语。
他的脸瞬时沉了下来,并且压迫感慎重地向妮娜的方向迈出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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