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朝福谦虚的夸奖让卫德胜呵呵的笑了,摇摇头,“俺家娃也就读书行,别的白扯。”
这话倒不是卫德胜谦虚,而是所有双鸭屯的人都知道,老卫家的卫国是个书呆子,不过书呆子有书呆子的好处,知识吃得透。
七嘴八舌的嚷嚷使得原定半个小时的通告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当耿顺终于摆手让大家伙散会时,时针已经指向晚上八点。
三个一伙五个一伴,慢慢离开的人群很快离开了村委会,上一刻还拥挤的村委会变的空荡荡的,疲惫的坐在凳子上,使劲抹了把脸的耿顺长出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大顺,俺家也出五千,这事你知道,姚会计知道就得了。”
沉默了半响的张百利轻声吐出的话让耿顺点点头,“俺家也出五千,不能都让天娃出,人家拿大头,咱拿小头,这回,我看谁还敢说咱双鸭屯是个穷窝子。”
有些咬牙切齿的耿顺话语中的压抑气愤张百利能够理解,毕竟年年被拉上台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张百利也尝过。
而无论是耿顺、张百利还是已经回家休息的耿天都不会知道,这个决定竟然使得村里好多壮劳力决定留下帮着修路。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初八一大早,收拾利索的耿天在耿大生和耿顺等人的陪同下,驱车直奔一百八十公里外的M市,上午十点,一行人总算赶到Z行,耿顺等人等在银行门口,耿天则在耿大生的陪同下走进了银行。
因为是金卡,到了银行的俩人也没等,直接在贵宾室拿到了提前预约好的三百万现金。
分成两份,装在两个不起眼的背包内,在银行经理的陪同注视下,沉着的耿天和脸色发白的耿大生走出了银行,而等在门口焦躁不安的耿顺等人瞬间围在了俩人周围。
动作迅速的好像要抢钱似的架势把送耿天出来的银行经理吓了一跳,“干什么?”
冲口而出的呵斥耿天拉住了耿顺的手臂,回头看向紧绷五官的经理,耿天笑了一下,“吴经理,谢谢您,这是俺家亲属。”
简单的解释让吴伟吴经理意识倒自己误会了,微微松口气,“那就好,耿先生,我还真担心你们的安全。”
低低的解释耿天脸上的笑意加深,“谢谢吴经理。”
说完挥挥手的耿天拉着脸色极其严肃的耿顺走上门口的面跑车,上车,关门,缓慢驶动的面跑车很快消失在车流中。
“天娃、都在这?”
干巴巴的询问中,笑呵呵的耿天点了点头,肯定的回答让车内的几个人倒抽了一口冷气,而充当司机的赵国军更是连车都不会开了,勉强把车停在路口缓解突突突直蹦的心脏。
看看大家伙紧张的神情,暗自叹了一口气的耿天轻轻推了一下耿顺,眨了眨木然的双眼,勉强回神的耿顺看向温和的耿天,此时的耿天平静的脸上挂着淡笑,“哥,咱走吧。”
完全不在意的神情不自觉安抚了耿顺的紧张不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耿顺闭了闭双眼,重重的点点头,耿顺用力拍了下赵国军,“国军,开车,没啥大不了的,咱这一车老爷们还怕人抢咱。”
沉稳的声音让赵国军无意识的回应了两声,半响,直到耿顺又重重的拍了赵国军一巴掌,赵国军才勉强稳住慌乱的神经,连续发动了几次,才把车打着。
缓慢驶出市区,经过冲击的赵国军找到感觉,车速渐渐加快,下午三点,出去一天的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双鸭屯标志性的大松树。
这一刻,一路以来提着的心好像终于找到了落点,咚的一下落地,轰鸣的马达声,让在村口绕了一天的耿二生眼睛一亮,焦躁不安的神情也收起,“回来了。”
不知道谁高喊了几声,呼啦一下,从村里涌出一群人,脸上的担心还没收起的双鸭屯男女老少或疾走或小跑的冲向放缓速度的面包车。
拉开窗户的耿顺摆着手让众人赶紧往回走,短短的一段路,车停靠在了耿天家大门口,听到声响的耿朝福已经等在院门口。
车门哗的一下打开,率先跳下车的耿大生出现在耿朝福面前,“回来了,进屋进屋。”
这一刻,耿朝福提了一天的心在看到耿大生带笑的脸后落下了。
“爷,直接去村委会分钱。”
跟在耿顺后面下车的耿天扫了一眼乡亲们还挂着担心的面孔,停下了脚步。
“天娃,先进屋吃口饭,分钱不急。”
直接接话的耿顺拉着耿天往屋走,身后想起的附和声让有些迟疑的耿天笑了一下。
“天娃去吧,先吃饭。”“对啊,这都一天了,不差这一会。”
七嘴八舌的附和不断响起,摸了摸肚子的耿天也没矫情,顺着耿顺的拉车走进温暖的房间。
早就准备好的热汤面条很快端上炕桌,一行跟着去取钱的耿顺等人闻着面香才真正感觉到饿,也不管热不热,端起大碗,稀里哗啦的吃着迟到的午饭。
足足一大锅的面条和二十张发面饼让七个大男人吃的干干净净,刚下碗筷,抹了把嘴的赵国军这时候腿也不哆嗦,手也不抖了,脸上消失的笑容重新浮现。
“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家伙给俺们几个吓的,就怕遇见劫道的……”
吃饱喝足来了精神的赵国军手舞足蹈的开始白唬,把屋内没有离去的几个老人惊的一颤一颤的,低头喝着面条汤的耿天听着赵国军夸张的白唬,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最后一口面条汤进肚,缓过劲的耿天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耿二生,悄悄的握住了耿二生冰冷的手指,“爹,没事。”
全神贯注听着赵国军白唬的耿二生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耿天,脸色平和的耿天微微的点头让耿二生七上八下的心咚的一下平稳了。
用力握了下耿天的手,“爹知道了。”
不在去听赵国军白唬的耿二生知道自己没用,从来不去拖耿天后腿,但是他同样知道,只要儿子有事,哪怕豁出命也要护着自己的宝贝疙瘩。
笑了一下的耿二生拍了拍耿天的手,“天娃,钱别搁家里,该分的赶紧分了。”笑着点点头的耿天随即起身,招呼着耿顺喊喇叭分钱。
再次响起的大喇叭让所有人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还是那个不大的村委会,还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在全体村民的见证下,红色的大印章按在了那纸文书上。
从这一刻起,双鸭屯1326亩山地正式落在了耿家耿天的名下。
☆、 第 11 章
“天娃、天娃。”
头顶冒着热气满头满脸的汗水,脸上东一条西一条的灰尘让穿着一身蓝工服的耿天看着狼狈不堪。
不断响起的喊声从山下渐渐传来,直起身的耿天一眼看到挑着大桶水疾步走来的冬至婶子,放下手中的铁锹小跑两步的耿天接过周冬至肩上的扁担。
“婶子,你咋来了。”
沙哑着嗓子的耿天边走边忍不住从桶里侩了一水舀子温开水咕咚咕咚大口喝着。
“俺们几个老娘们这不是分工吗,俺负责给山坳送水,咋样,累坏了吧。”
走在耿天身侧看着满脸潮红头顶还冒着热气的耿天,周冬至有一丝心疼,春寒咋暖时节,正是冻人的时候,可屯子里这些老少爷们却个个干的热火朝天。
半个月前,地面刚刚解冻,耿顺找来的修路工就赶到了双鸭屯,前前后后转了一圈进行了仔细勘察,又询问了村里的意见后,包工队的技术员皱起了眉头,不明所以的耿顺、张百利等人不知道沉默的技术员是啥意思。
几个人面面相觑中,还是耿顺捅咕了一下包工头,同样是大武乡的陈大力,翻了个白银的陈大力踹了一脚耿顺,又瞪了下眼睛才小心翼翼的出声询问。
原来,修路根本不是村里人想的那样,铺上沥青压实城就完事了,而是经过技术员的仔细勘察,双鸭屯因为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通往外界,想要修这条路不难,难就难在紧挨着出路的山坳哪。
按照村里的意思,这条路以后要走大车的,那么小路肯定不行,路面至少要能够并排两台车,就是两台四轮子也要面积,可乡亲们踩出的路太窄,需要扩宽,可这样一来,村口右侧,紧挨着耿天家山地的山包必须打掉。
这样算下来,不单单工程量加大,就是费用也超出了最初预算的二十万,这个结果是耿顺等人没有想到的,毕竟大头的钱是耿天出的,没招的耿顺又把耿天找来。
技术员解释了一番后,耿天一下子想到,为了以后着想,光修村口到公路的路面还真不行,从山上下来的那段路也要修上,那条路还不赶村口的路哪。
挠挠头的耿天随即带着技术员跑到了山脚下,沿着路线走了一遍,技术员头都炸了,这条路完全绕过了村里,从村外围走出来,相当于绕了半圈,而且磕磕绊绊深一脚浅一脚,别说走车,就是人走都费劲。
饶头的技术员问耿天想怎么修,耿天倒也没想修大路,只要能走四轮子就行,这个要求原定的成本越发的不够。
商量了两天,最后耿天又加了十万才算把包工队定下,而这个价格还是村里出一部分劳动力的结果。
也从那天起,村里留下的壮劳力近五十人开始跟着包工队修路,五天过去了,十里地的碎石被清出,绕村的小路率先动工。也是从这天起压路机的轰鸣声、搅拌车的哗啦哗啦声,彻底打破了双鸭屯的宁静。
每天起早贪黑的生活虽然很累,可耿天却过得很踏实,那是一种从心底腾升的踏实,而不光是耿天,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处在一种兴奋中,在耿顺的组织下,壮劳力都上了,老头老太太负责打下手,老娘们则负责伙食和每天两次的送水。
分工明确的组织,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和急切,就连曾经满屯子撒欢的孩子们都在放学回来之后伸手帮着干活。
这让把一切看在眼里的耿天心底暖暖的,耿天能够明白也能够理解乡亲们的迫切,老话所说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再不好,这片土地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也一天天转暖,除了因为开春下耕耽搁了几天外,在全体双鸭屯的努力下,黝黑平整的村路终于修好了。竣工的那一天,点燃了鞭炮的耿顺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眼圈都红了。
并排行驶在崭新的公里上,村里所有的四轮子三轮车全部驶出双鸭屯,挂着手札的大红花来回溜了几圈的乡亲们咧着嘴笑了。
而一个多月里足足掉了十斤分量的耿天凹下去的眼窝中也闪烁着点点笑意,慢慢离开拥挤的人群,一步步往山里走去的耿天仔细看着眼前这座承载了全部梦想的山林,心中有激动也有着一抹说不清的沉甸。
其实,耿天入手的山林,好的树木并没有,也就是一些东北常见的杨树、松树,而这些树木,也稀稀拉拉的天生天长,耿天看中的并不是这些树,毕竟山林虽然属于耿天,但想要动树还要有所谓的批条。
麻烦不说还容易招人眼,耿天看中的是这大块地,山林入手的时候,已经不是一次上山的耿天率先来到了杨树林,稀稀拉拉的杨树冒出的绿芽给这片山林带来了一丝清新。
这片地是耿天最看重的,占地有二百多亩的山地,在耿天的眼中其实是一个天然的养猪场,早在上山的第一次,耿天就把手里的山地完全分开,按照耿天的计划,这片地,挂上铁网,就是耿天养黑猪的地方。
经过仔细考虑,耿天打算散养黑猪,而且耿天记得看过一次科教节目,给猪做锻炼,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但在耿天的想法中跟散养是一样的,而之所以养黑猪,是因为黑猪肉香。
一块又一块的转,这边养鸡、那边养羊、这块种大李子,那边种山秋子,一块块的规划,最初的模糊已经变的清晰了许多。
从清晨转到日中,疲惫的耿天揉揉涨呼呼的双眼,慢慢的往山下走去。
刚刚走到山脚,耿二生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忍不住露出笑容的耿天快走了几步,“爹,你咋来了。”
边说边迎上耿二生的耿天走近才发现耿二生脸上的笑意,眼底闪烁了一下,难得看到耿二生如此兴奋的耿天脸上的笑意加深。
“天娃,赶紧回家,黑猪有着落了。”
无怪乎耿二生兴奋,从耿天跟家里商量要养黑猪开始,两个月的时间,人托人,F县乃至M市愣是没找到一家卖纯种黑猪的,这让看着钱一把一把往外掏的耿二生急的嘴里都是泡。
声音明显提高的耿二生冲口而出的话让耿天眼睛一亮,“爹,谁找到的?”
“卫国你知道吧,卫叔让卫国给找的。”
耿二生一提卫国,耿天心里大概有数了,卫爷爷家的卫国是搞水利的,每年都要下倒农村去搞调研,远了不说,东北三省这地界基本上让他摸熟了。
黑猪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