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你打算多少收?”
耿天不好说,可坐在一旁的顾伟却没有丝毫的顾虑,其实按照耿天的本心,也是希望由邱大炮收购,毕竟邱大炮收购的价格是合理的,可这话不能由耿天说,一是有顾伟的方面,二是,邱大炮刚刚送了那么大一人情给耿天,耿天张不开口。
“四万五,所有的运输费用和包装全算我的。”
也知道耿天不好出口的邱大炮在顾伟出声的刹那也是松口气,邱大炮不希望让耿天或是顾伟以为在他在要人情。
想了一下,顾伟看向耿天,“天儿,你的意思哪?”
出乎意料的高价让耿天嘿嘿笑了两声,沉吟了一下看向邱大炮,脸上虽然带着笑,但那份认真也是实实在在的,“邱哥,你实在,俺也不跟你玩虚的,藏红花可以给你,就是以后的藏红花代理权也可以给你,但是俺有一个要求。”
眉梢一挑,邱大炮笑了,“说。”
“邱哥,藏红花的包装上要写上产地是双鸭屯。”
意料之外的要求让邱大炮楞了一下,随即明白耿天什么意思的邱大炮呵呵的笑了,点了点耿天。“行,而且运作好了,这个噱头更吸引人,想想吧,号称无人能种植成功的伊朗国宝竟然在双鸭屯栽种成功是多大的成就。”
越琢磨眼睛越亮的邱大炮用力搓了搓手,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快速算计着,“天儿…”
就在邱大炮算计着怎么运作时,蹲在旁边的小凳上苦着一张脸的全波悠长的喊声在耿天耳边响起,满是哀怨的呼声让耿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让坐在一旁的秦城打了个寒战。
“好好说话。”
伸手就是一巴掌的秦城没好气的呵斥让全波一张包子脸都抽到了一起,幽怨的眼神白了秦城一眼,呼吸一滞的秦城好悬没吐了,“挺大个老爷们你能不能像个人样似的。”
黑着脸的秦城咬牙切齿的喝声得到的仅仅是全波一个宽厚的背影,晃晃悠悠起身的全波抽着包子脸,用越发幽怨的小眼神看着耿天,把耿天看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全、全哥,啥、啥事啊。”
“你答应给俺点藏红花的。”
悠长的抱怨让顾伟、耿天额头突突直蹦,这事耿天压根没忘,那东西珍贵不假,可在耿天看来没有自家老人的身体更重要,本来就打算留下一些给耿二生等人的耿天自然也把全清林算在内。
伸出大脚一脚踢在全波右侧半个屁股的顾伟眼角抽了抽,“就这点事至于你像个怨妇似的吗?”
被踹了一脚的全波嘿嘿一笑,玩够了似的收起脸上的哀怨,“这不是看你们挺严肃的,调节调节气氛吗,不过天儿,说真的,给匀点出来,老头岁数大了,身体也没年轻时候壮实,哥哥虽然没有多少钱,可供老头还是没问题的。”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全波那份对亲人的惦记让坐在后面的秦城有些羡慕,无力的摆摆手,“全哥,本来也打算给老人留出来的,这个不用你管了。”
拍拍手,抬起手腕看看时间的耿天随即下坑,“没事了?没事俺上山,今个能赶出多少算多少。”
边说,边把挂在墙壁上的毛巾拽下来搭在了肩膀上,拍拍手起身的顾伟跟着快步走出的耿天离开了房间,嬉皮笑脸的全波和满脸兴趣的秦城则紧随其后。
寂静的房间内,坐在炕上的邱大炮转头看向窗外,相携而去的背影转眼间消失密实的篱笆栅下,空无一人的房间内,静静的坐了半响的邱大炮忍不住笑了,低低的笑声有复杂也有着被信任的喜悦。
离开钢铁营盘走进商场的邱大炮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心底的那丝良知也在不断的退缩,耿天,邱大炮其实最初的时候没瞧得起,不仅仅是耿天就连这个贫瘠的在地图找不到的双鸭屯邱大炮都没瞧得上,要不是顾伟,邱大炮相信自己的目光不会落在耿天身上。
不仅仅是因为俩人不是一路人,还因为耿天的干净,可就是这个干净的近乎剔透的人却在他最难的时候拽了他一把,其中固然有顾伟的关系,可邱大炮知道,更多的是戒备心很重的耿天骨子里那份善和朴实。
放下手臂,长出一口气,邱大炮起身把桌子上没有收拾的碗筷收拾干净,甩甩酸胀的手臂,邱大炮拿起挂在墙壁上的脏外套,搭在肩上晃晃悠悠离开了房间。
而就在耿天等人赶往山上时,坐着银灰色的座驾离开双鸭屯的杨锦挂着淡笑靠在椅背上,沉静的外表挡不住那丝丝好心情。
跟了杨锦七年的助手于鹏看着杨锦轻松的神情,终于还是把心底的疑惑出口,“杨总,邱总的报价并不低,您…”
迟疑的于鹏让杨锦轻轻的笑了,微微摇头没有吭声,五万,高价?不、仔细回忆起双鸭屯的地理环境和自然环境,杨锦确认,收购上来的藏红花品质绝对是超高的,而且,最让人期待的是,那片藏红花结出的花蕊是红金色,杨锦很清楚那代表着什么。
外界传言,伊朗国宝级别的藏红花是暗红,其实真正进献皇室的国宝是红金色,就是红色的花蕊中,有一条细细的金线,这样的藏红花才堪称极品。
而且如果杨锦没有猜错的话,那大片的藏红花是经过雪水灌溉的,那说明什么?说明藏红花已经贴近了野生生长的环境。
没有经过雪水、寒冬的藏红花只能算是人工养殖,只有熬过寒冬并且经过雪水灌溉的藏红花才算是真正的国宝。
五万,呵呵一笑的杨锦明白这个大便宜算是占足了,要是明年还是这样的品质,经过一年运作的邱大炮可不会这个价格出货,短暂的接触,杨锦看的很明白,想要越过邱大炮直接跟耿天接触的可能性不大。
手里的这百斤足够杨锦运作开,至于其后怎么做,商人重利,杨锦相信,只要价格合适,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可掌握的先机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当然这一切,目前而言,无论是耿天还是邱大炮并不知道,直到藏红花真正成熟后,三两装的成品被邱大炮带到g省时才彻底明白自己以为的顶级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时候,看着手中三两装的礼盒想到五万卖出的百斤极品,邱大炮心疼的抓心挠肝,可邱大炮也知道,这事不能怪杨锦,只能说他有眼无珠,底蕴不足,后话暂且不提,此时此刻的耿天是抓紧一切时间让稻苗下地。
成捆的稻苗被站在地头的耿大生甩到地垄沟,排成一排的耿天、耿顺、顾伟、秦城、陈福海、全波站在冰冷的雪水中,弯腰、插秧、后退、插秧、后退,重复的动作,很快分开层次,短短半个小时,走的最快的耿顺、耿大生、陈福海足足拉下全波一垄地。
拇指、食指、中指掐住秧苗插入被侵染的泥土里,一步步的后退中,哪怕是喘着雨靴,双脚也已经麻木,更何况一直侵泡在冰冷刺骨中的手指,刺痒、涨疼到最后的麻木,一遍遍的重复着,从头至尾,从尾至头,不断的来回行走。
耿大生间或跑到低头把一捆捆打好的秧苗甩到稻田内,五个小时,除了半个多小时就需要休息一次的全波、秦城,耿天等人一直没有离开满是淤泥的稻田。
晚上七点,黑透的天空模糊的视线让耿天等人终于停止手中的劳作,满是淤泥的双手在冰冷的水中冻的涨红肿胀。
“天儿、回吧!”
喘着粗气在手电筒的光照下走出地垄的耿大生小心避开笔直扎在地里的秧苗。没有力气的耿天恩了一声,直起腰板的耿天白了下脸。
缓缓吐气,忍下骤然升起的涨疼,深吸一口气,勉强活动了下木涨涨的后腰,踩着泥泞走出了地垄沟。
“天儿,先回吧,现在天长了,明个早点来。”
伸手把耿天从地垄沟里拽出来,秃噜一把脸的耿大生说道,无力的点点头,“回吧。”
“天儿,不能上机器吗?不是有啥插秧机吗?”
累的手臂都抬不起双腿还直哆嗦的全波蔫搭搭的询问,同样累脱力的耿天摇摇头没有吭声,互相搀扶着慢慢往山下挪动的一行人在山脚下遇见从另外一面山上下来的赵国军等人。
彼此对视一眼,苦笑了一下的耿大生摆摆手,“都回,抓紧时间吃吧一口休息。趁着这几天天气好赶紧下秧。”
挥挥手,示意乔刚赶紧带着老婆孩子回去的耿大生托了一把挪不动双腿的耿天,别看从小农村长大,但也是从小娇惯长大的耿天简直连步子都挪不动。
从没有过的疲惫让耿天恨不得一头扎在地上狠狠的睡上一觉,彼此搀扶着回到家里,焦急等待的耿朝福是一遍遍的往门口看,当终于看到一行人时,耿天苍白的小脸、蔫了吧唧的秦城,眉目间全是疲倦的顾伟、邱大炮和彻底瘪茄子的全波,可把老头心疼坏了。
“二生啊二生,赶紧的,打热水,天娃他们回来了。”
听到喊声的耿二生,快手快脚的一手端盆一手提着水壶走出灶房,一眼下去,耿二生又急又气,尤其是耿天苍白疲惫的脸色更是让耿二生心疼的直颤悠。
又是洗毛巾又是拿热水的,一顿忙活的耿二生把顾伟等人拽进里屋的热炕上,而从一屁股坐在堂屋的小凳子上说啥也不起来的顾老三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连眼皮都耷拉了。
“大庆大庆,先喝点热乎水。”
忙活完屋里的耿二生走到顾老三身边把热乎乎的开水递给顾老三,蔫搭搭的摇摇头,“二生,我想睡觉。”
潮乎乎的外套还没脱下,脸色发青指关节涨红的顾老三让耿二生抿了抿双唇,抓住顾老三的外套几下给扒了下来,洗好的热毛巾按在顾老三脸上,温温热热的触感让顾老三下意识打了个冷战,“大庆…”
喏喏的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耿二生是真的心疼顾老三也是真的感谢顾老三,耿二生知道自己嘴笨,总想表达感谢可却总是没有机会出口,喃喃的低语中没有出口的感激让顾老三勉强扯动一下嘴角,拉下耿二生按在脸上的手臂,“二生,没事啊。睡一觉就成,就是老不干活不适应。”
入耳的安慰让耿二生心底滚烫滚烫的,这个人,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男人让耿二生心底跟浇了热油似的剧烈跳动着。
☆、 第63章
扶着双腿发软打颤的顾老三回到屋里,把人按坐在炕沿,下巴搁在桌子上的耿天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小米粥,淡淡的米香刺激的空荡荡的肚皮咕噜咕噜直叫。
“天儿,赶紧吃,吃完去睡觉。”
拉起耿天把筷子塞到耿天手里,松开手的刹那,筷子啪嗒一下落在炕上,清脆的响声颤抖红肿的手指让耿二生红了眼,用力咽了下喉间的堵塞,耿二生总算知道为啥耿天会愣愣的看着盛满米粥的碗不动,再看看围坐在一起那一张张难看的脸色,耿二生心底火烧火燎的难受。
这叫啥日子?人家有钱都过点舒心的日子,咋到他们这就这么难?难道他们错了?低着头定定的看了半响耿天颤抖的手指,转身走出房间从灶房拿了一把勺子的耿二生回屋,闷不吭声的把勺子一一放在几个大碗里。
拖鞋上炕,坐在耿天旁边,端起大碗拿起勺子盛了一勺粥递到耿天嘴边,好笑的耿天有些无奈的看着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的耿二生,知道老爹生闷气的耿天呵呵的笑了。
勉强稳住颤抖的手臂,按住了耿二生得手,“爹哎,你儿子都多大岁数了,没事没事,俺现在不饿,俺歇会,歇会自己吃。”
“吃。”
闷声闷气的耿二生紧绷的五官让耿天充满无奈,揉揉涨疼的额角,闭着眼张开嘴吭哧一口,入口的香糯让耿天咕噜咕噜叫响的肚皮咕的一声发出一声长鸣,短暂的静寂,噗的一声,喷笑的全波脑袋往炕桌上一搭,笑的直抽抽。
高高低低的笑声随即响起,被气乐的耿二生紧绷的五官也绷不住了,微微翘动了下唇角后,随之升起浓浓的心疼。
坐在全波身后的全清林两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拍着笑到在炕上的秦城、全波后脊,一下下的轻抚让浑身上下缓不过劲的秦城微微闭了闭眼。
“行了行了啊,天娃这不是饿了吗?”
憋着笑的顾老三轻咳一声压下冲口而出的笑声,拽了一把笑倒的全波,满脸涨红的耿天揉了揉一个劲叫唤的肚皮,憋了半天劲,拿过耿二生手里的大碗,勺子一扔,捧着碗,沿着碗边刺溜刺溜喝着香浓的米粥。
入口的香糯,顺着喉咙滑到胃里的温热让耿天舒服的长处一口气,抬起头看了一眼眼泪都笑出来的全波,“可别笑了,笑啥啊,俺不是饿了吗,赶紧吃。”
嗤嗤笑着点头的全波敲了两下胸口,总算顺过气后拽着秦城的衣袖坐起身,学着耿天捧着大碗刺溜刺溜。
一碗粥还没下肚,窗户边突然闪过一抹刺眼的灯光,滴滴滴的车喇叭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