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几个人还在等着里面打起来。
胡述狐疑:“怎么一下子不说话了?”
邢东程耳力好:“不是不说话,是说话声音小了。”但是太低,他也听不真切,感觉像是李暮和林放在呢喃低语。
砰,大门又被踹开了。
谢泽国进来!
看一眼厅里的仨,询问:“李暮呢?”
仨人一起指李暮的门。
“谢谢。”谢泽国抬脚踹开李暮的门。
里面两个正蹲在床头窃窃私语呢。
谢泽国过来,拎起林放:“谢谢,让一让。”
林放直接被他拎到一边的椅子上,不忘回礼:“不客气:( ”
谢泽国蹲在林放刚才蹲的地方,——林同学突然觉得谢同学很碍眼,——把手里的稿件递给李暮:“这是我昨天晚上写的,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你帮我看一下。”
靠,这俩谁是政客谁是文人啊。林放提醒:“谢同学,还有一刻钟上课。”你手里的稿件厚度,就算教室离这里只有五分钟路,李暮边走边看也看不完啊。
“哦。”谢同学表示知道了,“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你可以到课堂上继续看。”
点头。李暮表示知道了。
谢泽国站起来,客气的把林放从椅子上拎下来拎摆回原处,走了。
里面的两个相视无奈一笑。
外面的三个都快傻了。
计裘尴尬评价:“你们屋,还真是……”
“招人!”胡述替他说。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计裘赶紧解释,“我是想说,想说……好客,对好客。”他和胡述不也还蹲在人写字台上呢吗。
一语提醒了胡述,他来不是客,他是有正事的,“倒底哪儿去了呢?”
计裘也着急:“快上课了,要不先去上课回来咱们再来找。”
“不,今天找不到我就不去上课了。”太好了,终于有逃学的理由了。
邢东程闻言不干了,他还打算上教室睡觉去呢,胡述在这自己肯定被留下。留下其实不怕,就是换个地方睡觉,还有床,是好事,可是胡述太闹腾,肯定睡不好,不像魏教授,讲课像是催眠曲似的,要多安心有多安心要多柔和有多柔和。
“那个,胡说,你看看,棋牌桌下面垫脚的那本是吗。”
胡述从书桌上下来,奔棋牌桌。
计裘帮忙搬桌子。
胡述一把拿起垫脚石,兴奋:“哎呦,可不就是它吗,《和您的爱宠沟通的101种方法》……”
学问
7、
五个人踩着上课铃进教室。
邢东程性急走在前面,对已经在讲台上站着的魏老师视若无睹,风风火火跑回自己的座位,捅咕捅咕谢泽国,给章正则陪个笑,做睡前准备工作。
李暮手里拿着一份文稿在踱方步,铃声刺耳绵长也没打乱他不紧不慢的步子,李同学一贯认为是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事情,既然是来读书的,就该像个读书人。——跟在他后面抱着一摞五人份课本和一个厚厚笔记本的计裘同学像是他的书僮!
有了书僮就该有丫鬟,胡述猫在后头,手里托着个茶盘盘子上放着若干茶杯,身上的名牌西装穿的像老皮袄似的鼓鼓囊囊兜里的零食都快掉出来了。
这些魏老师都忍了,来上课的同学们基本每人都带了杯子,连他自己也泡好了茶搁在讲台上以便润喉,胡述不过就带的多了一点,其他人也有带干粮水果的,因为碰到老师高兴给个课间就能吃了,胡述不过就是带的多了一点。魏老头人老眼不花,胡述盘子上有五杯子和两个扣在一起的一次性纸杯,该同学从上到下七个兜包括上衣里面的暗兜和西装裤后面的屁股兜里都塞满了吃的!——这他娘的谁敢吃!食品卫生安全法是厕纸吗?
这些都算了,老头忍了,反正胡述带的东西他又不吃,但是,胡同学,你身上十字交叉背的俩军用水壶是干嘛用滴!你是看不起教室里的饮水机还是饮用水卫生安全问题也要提到国计民生的高度了!
好吧,总比他上个礼拜带了一周的暖壶来上课要强。
魏老师撑住讲台,低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默念风度,体罚学生是野蛮人的行为,他要以德服人。
嘟囔两句,上课铃也响完了,估摸胡述也该回座位上了,魏老师抬头,然后……一个没忍住黑板擦差点飞出去!——林放同学边走路边看书学习刻苦攻读的身影踩着铃声的最后一个音节晃进了教室晃入了魏老师的眼帘深深打动了老头刚受过伤的心灵!
老头拧着脸声音都气岔气了,“林放!你在看色么!”要不说老人家眼神好呢,林同学手里书的书皮书名老头看的真真的:一个清凉型美女的脑袋上顶着粉红色“爱宠”二字!——堂堂副厅级副市长在党校里看黄书!魏老教授抓着黑板擦的手都在抖。
沉浸在书海里的林同学被老师一副要抢劫的样子吓一跳,立马双手奉上:“您也想看?”他是懂得尊师重道的!
“你竟敢在我的课上公开看这种腌臜的东西!”魏教授为人师表的尊严被冒犯了。
林放很无辜,从善如流:“对不起老师,下次我不公开看,我秘密地……别扔,别扔”,及时阻止老头的故意伤害行为,党校的黑板擦都是用大理石做板儿的,会出人命的。改口:“我不在您的课上看,我到其他人的课……我不看了,我不看了还不成嘛,救命啊!”
嘭!黑板擦撞上了教室门,掀起一阵白灰,一颗粉尘粒儿也没糟蹋全溅林放身上了。
林放手中书正翻到的一张无/码超清晰全真空写真照上:一只得了白化病的白毛猩猩!林副市长看着这张照片顿生一种我妈叫窦娥我爹叫杨乃武我的名字是小白菜的悲情感!
教室很安静,同学们都看着,有几个已经打开杯盖,拿出茶点了。——围观与看戏是国人执着的民族精神。
李暮串场:“魏老师,魏教授,书是林放同学从胡述同学那里借的。”
胡述辩白:“什么借,是他抢的。”
全班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位被抢的受害人身上!魏老师冒着火光的眼神像是要把胡市长烧穿。
胡述莫名其妙。
苦于林放还在前面,只能向距离第二近的谢泽国请教:“我说错了?”
“没错。”就是没抓住重点。不管是借是抢,书的所有者都是胡述。
“哦。”那为什么魏老师还是一副要咬我的样子。胡书记很费解。
邢东程也很费解,拉章正则袖子,小声询问:“那本书很脏?”没看出来啊,书是新的,内容虽然是关于畜生的,那也只是文字图片啊,还是说魏老师有洁癖?
章正则没有回答他,而是向老师陈述事实:“这本书是计裘送给胡述的。”
“什么?!”老头都出离愤怒了:“气球?!”
老头的脸拧的太抽象了,计裘同学吓的结结巴巴:“是、死、死我送的。”
魏教授目光如炬:“李暮,还有你们几个,你们怎么会知道。”
李暮看看后面那仨,取得大家沉默的授权后代表他们发言:“我们都看过。”
“好好好。”魏德才教授怒极反笑:“你们竟然还敢承认!”
这几个一点都看不出不敢来。
近距离承受老师怒火、本次事件的导火索、年度悲情人物林放同学感受了一下此时此刻本班的学习气氛,接收到李暮同学不太赞成的眼神和邢东程同学希望火上浇油的热忱,决定见好就收,迈着小碎步上前两步,把小黄书恭敬递到业师眼皮子下,“老师,您先看!”
魏老师一看脸腾就黑了。不敢置信地一把抢过来,——老头比林放还狠,林放至少是半威胁半利诱的从胡述手里抢过来,魏老教授的抢夺动作他是职业的,——一张张翻,越翻脸越黑越翻脸越像苦瓜,林放都快怀疑老头的苦胆都要长脸上了,魏教授才颤颤巍巍地合上书,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的看封面和书名。坑爹啊!你一本讲宠物的闲书封面上不放个猫狗兔子的你印哪门子的半裸美女啊!还取个如此暧昧的书名!误导消费者啊啊啊啊!
把书还给林放,魏老师不亏多年党校教授的风范,竭力镇定,掐着自己的虎口告诉林放:“抱歉,林同学,你可以回座位了。”
林同学向老师鞠躬致哀,不对,是致意后,回座位了。
魏教授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很抱歉,耽误大家上课时间了。”
不耽误,至少胡述同学就趁机沏好了五杯茶分好,把备用的纸杯递给谢泽国、章正则,还有时间把瓜果点心零食简单的做一下分发。——计裘把课本分好。
魏老师在努力调整心态,酝酿传道授业解惑的高尚情绪。
“上课!”
老龚班长第一次履行职责,“起立。”
全体起立。
“同学们好。”
“老——师——好。”
“请坐。”
刷,一起坐下。
“本周开始,我们讲美洲各国共/产/党党史,主要讲美国共/产/党和古巴共/产/党党史。”魏教授是个好老师,只要一上了讲台,他就能一丝不苟认真而投入的进行授课,知识点明确讲课条理清晰,在讲解重点人物和特殊历史事件及他们对共产主义事业的推动意义时更是豪情万丈,非常有感染力和说服力。
李暮对该老师的评价是:在党校教学可惜了!
胡述严肃同意:“可以放出去圈钱了。”
计裘叹气:“社会现象。”
谢泽国回应:“负面现象!”自从三十年前有了那句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名言警句后,教授们科学家们就迅速把“原子弹”和“茶叶蛋”给结合了,但是,好像矫枉过正了@_@。
章正则在一边对着李暮冷哼。
邢东程为兄弟两肋插刀:“李暮,你不是这个意思吧。”李暮不是一切向钱看的人啊,那他是什么意思。
林放告诉他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就是魏老头能到中学,不,哪怕是大学教书,或者普及教育师资能多几个像老头儿这样的人,就好了。”
谢泽国和章正则当时都拿正眼瞅人了,区别是谢泽国看李暮,章正则看林放。
李暮也在看林放,林放回以礼貌的傻笑= =。
这会儿林放同学还是在傻笑,他已经迅速的从被老师误解的打击中站了起来,在听说今天党史课的主要内容后,趁老师转向黑板写标题时偷摸喝口茶再掸掸一头一脑的白灰,低声询问同窗知己李暮同学:“他上个礼拜讲什么了?”这位上礼拜压根儿没听讲,对党史的唯一印象就是魏老师崇拜恩大爷。
“欧洲共/产/党党史,重点是英法德。”李暮低头看书——那本疑似黄书,“你刚才的举动效果不佳。”
林放哀怨,“我就是试试效果。”结果就是效果不佳。你说魏老头那么大个教授伟大的人民教师你跟学生道什么歉,错了也要撑住,最好是把学生骂个狗血喷头,再一状告到学校,就皆大欢喜了。
“不要连累别人。”你不愿意上学不见得别人也不愿意,到时候被退学还是主动退学都不成,反倒树敌还是树强敌就太不划算了。李局长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损人不利己还害己,这得是多么纯粹的二百五才能干的出来啊。
林放奄奄:“我知道,不然我就真拿本黄书了。”
“你昨天受什么刺激了?就算是真的,魏老头也做不了主。”李暮坚信林放不是那种被党校关了一礼拜就爆燥的人,上周他折腾归折腾也没如此激进啊,这周一上来就开始挑衅老师了。
林放呜咽,“他们都打击我,我想回家,我不爱上学。”可怜兮兮瞟一眼李暮,连带坐李暮隔壁的计裘都被他瞟的寒毛林立,“我知道魏老头做不了主,但这是星星之火,终有一天可以燎原。”
李暮暗暗点头:林放这是准备一点一点恶心死校方呢。
林放却在摇头:“可是我没时间了啊。”奶奶的他能不能在星星上浇汽油啊!
“欲速则不达,甚至还会适得其反。”李暮说给他听,也在说给自己听,“或许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再给他几天时间,他应该能想到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
林放半死不活地询问:“就你知道的我的情况,你觉得有可能吗?”
李暮实话实说:“有点难!”
呼,林放趴桌子上了。
坐在一边的计裘努力听课记笔记,更努力地听隔壁两个说话,并且可以肯定隔着这两位和一条走廊的胡述同学听的比自己还认真,——听课,或者听小话。
后面三位的情况不明,但是邢东程有规律的小呼噜的声音已经响起了。
“林放,林放。”计裘小声叫唤。
林放举起一张小纸条:颓废中,请勿打扰!
计裘:……
李暮继续低头看书,“有事?”
计裘当然有事:“魏老师……”
“林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