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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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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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计接了过去,亲手给女眷们烤海鲜吃。太太小姐们自然是喜欢的。大家不约而同地无视了荣景笙的存在,其乐融融。荣景笙自己烤了一阵,忽然又凑到他们旁边去:“我也要!”
  女士们看看他的手,不动声色地侧身给他让出路来。
  荣景笙杀气腾腾地蹭到荣启元身边,指住他手中的鱼:“这条鱼给我。”
  荣启元倒高兴得很——他天生是乐于看到自己被别人所需要的。但是他故意没有立刻答应,“行,不过——我不能白给你,”他顿了顿才说:“你要拿你烤的来换。”
  荣景笙从身后掏出来一大把已经烤好了的虾。荣启元接过去,笑眯眯地分给周围的女士们每人一只。荣景笙沉下脸:“这些是给你烤的。”荣启元循循善诱:“好东西要和别人分享。”荣景笙脸拉得更长:“你自己没吃。”
  女士们尴尬地停下了咀嚼的动作。荣启元无可奈何,把自己刚才烤好了的鱼举过去:“这个给你,你再去烤条虾来。”
  荣景笙一扭头,空手转身走了。于是荣启元的鱼就这么顿在半空。
  荣景笙径直回到刚才自己烤虾的烤炉边,却看到有个人坐在那里摆弄他的调料。
  “喂,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那人回头,冲他挤挤眼睛:“都山,是我。”
  荣景笙浑身一震。已经整整五年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他努力地回想,却始终记不起眼前的这个人来。
  “看来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和以前大不一样了——我是唐沁啊!还记得吗?”
  荣景笙摇摇头。
  那人一身笔挺的西装,和今天到访的少爷们没什么两样。他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唐沁半开玩笑地说:“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们小时候认识的。我家在琉璃市,那时候你妈妈照顾我奶奶,你们都住在我家里。”
  荣景笙摊手:“抱歉,我妈妈在琉璃市照顾过很多老太太。我住过很多人的家。”
  唐沁有点尴尬地低头,然后低低地说:“我家在第六街,后面是一个公园。你整天跑到公园里去玩。公园里有个人工湖,里面养着几只鹅。有一次你掉到水里了,湿淋淋地回来,还被你妈妈骂了一顿。后来我奶奶去世,你们就走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才知道原来你——”
  荣景笙终于想起那户人家来,对唐沁也有了些模糊的印象。那时候他大概十岁,唐沁和他年龄相仿,常常坐在客厅里为客人演奏钢琴曲。
  然而他说:“我不认识你。”
  他们几乎没说过话,当然算不上什么旧识。
  唐沁的脸瞬间红透了。荣景笙的态度令他觉得自己像个拼命巴结权贵的狗腿子。
  “不要碰我的东西。”荣景笙再次强调。唐沁这才慌忙放下了手中的小勺子,有些手足无措地说:“我只是,呃,觉得加点辣椒酱味道会更好一点。”
  “这又不是给你吃的。”
  唐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景笙,交到新朋友了吗?”荣启元缓步踱到他们两个面前,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来两条烤鱼。“来,你一条,你的小朋友一条。我的虾呢?”
  荣景笙白唐沁一眼:“没有了,他把我的调料都搞混了。”
  唐沁的脸红得就要滴血,慌乱地解释:“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荣启元不动声色地走去,拿起那碗酱料闻了闻,说:“很香啊。来——我试试。”说着往手中的烤鱼身上抹了一些,自己咬了一口,“嗯,不错,不错。年轻人,请去那边给小姐们也调一调,让大家一饱口福。”
  唐沁知道总统这是给自己解围,感激地道了一声遵命,一溜烟往他的母亲和姐妹们那里去了。唐沁刚一转身,荣启元立刻板起脸:“你太任性了。哪怕是对不认识的人也应该有基本的礼貌!”
  荣景笙笑笑,伸手拿过他刚刚咬了一口的鱼大嚼起来,含糊不清地说:“嗯,加了点辣椒确实更有劲了。”荣启元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荣景笙抬起头,笑说:“那个人,妈妈和他爸爸搞过呢。他们在我和妈妈睡觉的阁楼里搞。有时候他突然半夜上来,妈妈就把我赶去逛公园。”
  他以前从未说过这种事,荣启元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想伸手拍拍荣景笙的肩膀,然而忍住了,握成拳头□裤袋里放着。
  荣景笙接着说:“他爸爸那时候是琉璃市的议员,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呢?”
  荣启元面无表情地回答:“交通部的部长。”
  荣景笙同他开玩笑:“你不妨让情报局去调查一下,说不定你的整个内阁都睡过同一个女人。这也算有缘啊。”
  荣启元道多说无益,于是转移话题:“今天来了这么多漂亮的姑娘,你就一个都不喜欢吗?”
  “不喜欢。不过我真佩服你,你自己的婚姻失败成那样,居然还有兴致给别人牵线。”
  荣启元:“……”
  他真的是被戳到痛处了。
  当年的荣太太是家里给他选的,新婚之前只瞻仰过对方的照片。后来他入政坛,到处奔波竞选。荣太太对政治毫无兴趣,嫌他刻板没有情趣,暗中和一个巨富勾搭上。他们离婚的时候对外说是和平分手,但真相是他被甩了。
  他曾经自嘲地说:“至少有个错误被纠正了。世界上有那么一个女人,因为果断地离开我而获得了幸福。”
  但是对着荣景笙,他做不出那么潇洒的姿态来。
  “这里没你的事了。回你的房间去。”
  荣启元之所以能当上总统,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有着越挫愈勇的精神。连着两次失败以后,他决心从头开始,请了一位退休大使封平先生来教导荣景笙接人待物的礼仪。封平先生尽职尽责,从如何控制面部肌肉做出动人的微笑教起。
  荣启元走进健身房的时候,就见封平和荣景笙双双站在落地的大镜子面前;封平手执一支小小的竹棍,点在荣景笙脸颊上:“现在试着动一下这个地方。”
  荣景笙脸上换了一个非常诡异的表情,动得很是勉强。封平由衷赞赏:“非常好,非常好,进步很快。再来一次——”
  荣启元咳嗽一声,“封先生,打搅一下。景笙,电话。”
  他其实完全不必自己亲自跑上来叫的。他只是想看看荣景笙究竟学得怎样了。
  封平向荣启元说:“总统先生,景笙学的很快,我难得遇见这么聪明的学生!”
  荣启元当然知道这是纯粹的鼓励,淡淡地说了一句:“先生过奖了。”又向荣景笙说:“先生在夸你呢!”荣景笙愣了半秒,才向封平道了一声“谢谢”。
  荣启元带着荣景笙从宽大的旋转楼梯走下去,径直往一楼他的办公室。过道里人来人往,然而一切都井井有条,非常安静。
  荣景笙走得浑身不自在,四处张望:“怎么会有人找我?”
  他在去当兵之前一直都在海外,而且频繁地换着学校。所以现在能称得上“朋友”的,不外乎是在部队认识的人。
  但是他从来都没给他们留过月亮宫的电话。
  荣启元:“你的朋友。”
  荣景笙不信。电话是总统办公室的电话,怎么可能有人打电话去那里找他。然而荣启元已经走了过去拎起话筒,“过来。”
  荣景笙只得过去,冷冷地喊了一声:“喂?”
  那头说:“都山?”
  是唐沁的声音。荣景笙疑惑地看了一眼荣启元,荣启元则摆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荣景笙问唐沁:“有什么事吗?”
  荣启元在一旁小声指点:“应该先问好。”
  于是荣景笙用刻板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你好。有什么事吗?”
  唐沁说:“没事,我就想跟你道个歉。”荣景笙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荣启元的目光就杀了过来。他咳嗽一声,“我接受。就这样吧。再见。”
  荣启元:“……”
  那边唐沁连忙说:“喂喂喂等一下——我想问问你,最近有时间吗?”
  “没有。”
  “等等——我听说你篮球打得不错,那个,我们有个篮球比赛……”
  荣景笙紧绷的表情松弛下来。
  片刻之后荣景笙回去继续练习微笑。荣启元拿起电话:“小唐,辛苦你了。”
  唐沁说:“能为总统先生效力,是我的荣幸。”
  荣启元朝候在外面的白辉点点头:“比赛不急着举行,先让他们集中训练一两个星期再说。”

  失败的实验

  总统办公室有扇窗正对着前面的大草坪,月亮宫的车道绕草坪一圈延伸到主楼下。这天荣启元一早上都有点心不在焉,没事就往外面瞥几眼。白辉看不过去,小声提醒他:“总统,景笙要训练到中午才回来。”
  荣启元咳嗽两声:“呃,我在想南洋国家联盟的事。”
  白辉了然地笑笑:“不要太劳神。”
  荣启元收拾精神,继续工作。
  因为景筠和景筌午餐在学校吃,所以中午时餐桌上照例只有荣启元和荣景笙两个人。荣景笙刚回来,身上汗的湿漉漉的球衣还没来得及换下。他本来想先去冲个冷水澡,被荣启元拦住了。
  荣启元说:“现在洗澡容易感冒,吃了饭再洗。”
  荣景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屁股坐上了荣启元旁边的位置。饭菜的香味混和着一股浓重的、汗水和泥土混在一起的味道,令荣启元联想到遍地溺水的贫民窟。
  他想起来,当初他去接荣景笙的时候,荣景笙正在一条小巷里和几个小痞子光着脚在踢球。那时候他闻到的就是这么一股味道。
  荣启元吸吸鼻子。郑太太默默地打开了所有的窗户。
  “训练还顺利吗?”荣启元仿佛不经意地问。
  荣景笙在外面小半天,他的担心比以往荣景笙在学校或者在部队要多得多,因为学校和部队至少有老师和长官。封平说了,这种完全靠个人自觉的活动更考验交际能力;让荣景笙自己去和现在的年轻人打交道,就好比把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扔进水里——这是最快地,让他学会正常地待人处事的方法。
  荣启元深以为然。等送荣景笙去训练的车开出了月亮宫,他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把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扔进水里,他淹死的可能性比瞬间自己学会游泳的可能性要大上千万倍。
  荣启元不动声色地、焦急地等待荣景笙的回答。
  “不怎么样。”荣景笙也仿佛不经意地答。
  先上来的是薄薄的烤饼和一大碟咖喱土豆牛肉。荣启元亲自动手往荣景笙的盘子里倒了小半碟,“运动过后需要补充大量的能量,你多吃点肉。”
  他刚放下勺子,荣景笙就端起自己的盘子,挨过去,把里面的土豆一块一块地挑到他的盘子里去。
  因为凑得太近,荣启元几乎能数得清他皮肤上一粒粒的汗珠。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我吃肉,你吃土豆。你最好再胖点。”
  荣启元:“……谢谢,我自己来。”他皱起眉头看那堆土豆,然后一鼓作气都吃掉了。吃完之后问:“今天你们练了什么?看你满头大汗,好像运动得很激烈?”
  “是挺激烈的啊,如果打架也算的话。我可是一口气揍得三个人爬不起来哦。剩下的都吓跑了呢。”
  荣启元:“……”
  他现在才明白过来,荣景笙球衣上面的尘土是怎么来的。
  他放下勺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挨个给今天的篮球队员及家长打电话表示歉意及慰问。他们纷纷表示,荣景笙说的“打架”只是他们练球过程中普通的肢体接触,是非常正常的;又客气地赞扬荣景笙的球技,说他的水平高出所有人一大截,所以既不需要再进行训练了。如果总统先生希望比赛按照原计划进行的话,建议选国家队的队员去和景笙一起训练。
  荣启元挂了电话,十分惆怅。
  下午下了班,他召来陪同荣景笙去打球的特工,又叫来封平一起参详。
  特工把发生的事讲给封平听:“他的动作太快了……他们就在那里练投球,我们在远处监视。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突然看到他把其中一位先生按在了地上——我们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打倒了三个人。我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把他拉开。然后我们就把他带回来了。”
  荣启元按住自己的额头:“封先生,看来这办法也不行的。”
  荣景笙这一丢进水里,很明显地是个淹死的结果。专门给他准备的篮球赛也办不下去了。他为了让荣景笙融入交际圈,找的“队员”可都是花都有头有脸家的少爷。谁的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谁乐意让自己的孩子遭这些无谓的罪?
  封平安慰他:“总统先生不用气馁。要改变一个人的品性习惯难上加难。景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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