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了半天的笑容顿时被击溃。床边心电图发出的声音瞬间加快了频率。
“说。”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免得自己突然晕过去。
“景笙他……”
白辉犹豫了半天,都没能再说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恨我吗?用口水淹死我把!耶!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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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灾人祸
无名的小岛上,普图把荣景笙带到了自己日常办公的地方。
为了防务之便,这里的建筑不是直接在山里挖出来的,就是建在树木非常茂盛的地方。在远处看,几乎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普图的办公室是个小小的例外。
那是建在一株参天大树枝丫上的一个小木屋。屋底有个入口,一条长长的绳梯从上面挂下来。荣景笙被两个端枪的人押着爬上去,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出奇的大。因为四周都留着宽大的窗户,里面视野开阔,光线充足,空气清新,凉风习习。
再看远处,白云飘飘,海天一色,美得令人心碎。
荣景笙转了一圈,赞叹说:“这里可比我爸爸那间舒服多了。”
普图很是得意:“不错。像这样四面都能看得到海景的房子,全沙罗也找不出几个来。”
荣景笙走去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围浓密的树林:“能死在这样漂亮的地方,我真是死而无憾了。不过——”他回头笑说,“我怕我的血弄脏了这里啊。”
普图两手背在身后,踱着方步走到他身边。
“不杀,就不怕脏了。”
荣景笙挑挑眉毛:“你自己说过的。你是个守信用的人。说好了要杀我们,就要全部杀掉。你难道打算食言?”
“那也要看情况。有那么两种人,是我允许自己反悔不杀的。”
“哦?哪两种?”
“愿意花很多很多钱买命的,还有就是,能为我所用的人才。荣景笙,我发现你还真是个人才!”
荣景笙“噗”地笑出来。
“你会说四种语言,当过兵,上过战场,搞过选举,还当过外交官。更重要的是你是总统的儿子,肯定会知道很多我们需要的情报。你对我们太有用了。”
荣景笙伸个懒腰:“你确定我会为了留住一条小命就给你做事?”
“你别看我们这里又小穷,其实是人才济济。你知道么?这里有很多人,原来是我们绑架回来勒索赎金的富家子弟,在他们了解了我们的信念之后,就自愿留了下来一起奋斗。过去十年里沙罗当局曾有三次出动军队来围剿我们。结果你看?我们还不是在这里好好地钓鱼烤肉。”
荣景笙讥讽地说:“不过你也别忘了。过去的十年当中,你和卡迪南少说有七八年都呆在国外。政府军三次剿匪的时间里,你们更是连脸都不敢露一露。好比一只乌龟,把全身都缩进壳里,然后炫耀自己胆子很大。这样有意思吗?”
普图:“……”
“那些愿意留下来卖命的富家子弟,其实也是因为被你胁迫了吧?”
“小鬼,我给你句忠告,少说两句话能多活几天!”
荣景笙对着他的目光凑上去:“你难道不是,马上就要杀了我么?”
普图深吸一口气,然后说:“要杀我早杀了。不会让你们活到现在!”
普图说的“你们”,当然是荣景笙、景筠、景筌还有祝爱莲。
在地下室里,普图逼着景筌对祝爱莲开枪。谁知景筌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最后把枪口对准了自己。
可是就在他按下扳机的那一刻,预想中震耳欲聋的响声和疼痛并没有出现。手枪只是发出了一个轻轻的“咔嗒”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别的动静了。
景筌已然疯狂了,对着自己的脑门又狠狠地按了几下。
枪一直都没响。
普图把枪夺了回去插在腰间,“小鬼,你赢了。”
景筌渐渐地回过神来,才发觉原来那把枪里面根本就没有装子弹!
他和景筠都被这性情震傻了。两人呆呆地看着对方,脸色苍白,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普图的脚在祝爱莲身上轻轻踢了一下,说:“我进来的时候想,如果被选中回去的那个人真的能下手对妈妈开枪,我就杀了他,然后放妈妈和另外一个人回去。”
景筠和景筌同时扑过去,抓住他的大腿一阵乱打。立刻就有人把他们拉开了。普图冷笑着说:“你们还是先想办法把妈妈弄醒吧。你——”他对荣景笙勾了勾手指,“跟我过来。”
景筠大叫:“哥哥!不要杀哥哥!!”景筌咬牙死命一挣,竟然挣开了那个抓着他的人,飞扑过去抱住了荣景笙的胳膊:“哥哥——”
他们立刻又被推了回去,狠狠摔在地上。
然后荣景笙就被普图带到了他的空中办公室。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一直在观察你。”普图说,“两个小孩一个女人都哭得要死了,你居然还能站在一边,连眉毛都不动一下。你如果不是胆子够大,就是心够狠。和你爸爸有得一拼。”
荣景笙从容的目光瞬间变得冷峻阴森。
“不要跟我提那个人。”
“不过我觉得,还是有些事情要先跟你说一下的好。我们本来以为,录像带寄到了以后,你爸爸立刻就会宣布支持自治法案。结果呢,他不但一点回音都没有,还亲自跑到国会去表明立场。这样看来,他是真的不顾你们的死活了。你说,你们是不是一个比一个更狠啊?”
荣景笙怒道:“我爸爸做的事,还轮不到你评价!再说如果他真的妥协了,他也就不配当总统!”
他虽然心里也很不痛快,但是当外人这样肆无忌惮地攻击荣启元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难以忍受。
“是啊,他妥协了就不配了。所以其实他还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保住你们,又可以不用承担分裂国家的责任。但是他也没有用。那就是——辞职。你看,他把国家看得很重要,把总统的帽子也看得很重要,你们就不知道放在第几位了。他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说爱家人,还点名说爱你,这点爱还真是经不起折腾。”
“你说够了没有?!”荣景笙暴怒。
“没够,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虽然你们被绑架的消息被他封锁得死死的,但是最近民间还是有些风声在猜测出了什么事。前些天,沙罗日报上有一篇文章很详细地挖你的身世,然后说你可能不是总统亲生的孩子。荣景笙,你在花都混了那么久,总该知道像这类事情如果没有确切的消息来源,是不可能随随便便登出来的。”
荣景笙脸色煞白。
“他和荣启元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一直以来都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因为荣启元最想要的还是像从前那样的父子关系,所以他也从来都没有说给第三者听。
那么现在,报纸上突然披露出来……
他果断地问:“报纸,给我看看!”
普图真的取了一张沙罗日报出来。那是大约一个星期以前的报纸。荣景笙抓着它从都到尾读了几遍,一种恶心感油然而生。
“看来总统早就做好了牺牲你们的准备了。这个,可以看做是他为了在事情暴露时候撇清自己的责任,先把和你的关系切割清楚。”
荣景笙的手指紧紧捏着报纸的边缘。他捏得太用力,以至于撕下了一小片纸。
“他已经不当你是儿子了,都山。”普图的手按在荣景笙的肩膀上,真诚地微笑。
病房内。
因为白辉支吾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鲁娜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我来说好了。先生,景笙他宣布加入‘埃解’。”
荣启元闭上眼睛,脑袋重重靠在枕上。
“先生,先生——”他听到白辉和鲁娜一起小声呼唤。白辉又责怪鲁娜说:“我都说了还是等先生好点儿再说——现在就别刺激他了!”
荣启元其实没有晕厥过去。只是因为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忽然松弛下来,一下子撑不住罢了。他摇摇头,就这样闭着眼睛说:“我没事,我没事,消息确定了么?”
“有人从艾斯兰打电话到月亮宫说的。还说,为了证明确实是景笙本人,他们说了一件只有景笙才知道的事。他们说,景笙书架上有个储钱罐,里面一共有六十三块钱。郑太太去取了那个储钱罐来,当着大家的面摔碎数过——是对的。”
白辉紧接着说:“先生,先生,您不要怪景笙——他一定是没有办法才会——”
荣启元摇摇头,勉强睁眼:“鲁娜,去叫医生给我打一支麻醉针,我今晚就要见记者。”
鲁娜原本就是来劝他见记者的,听了这话倒吓一跳。
“今晚?您不是说要准备——”
“不用了。我就说个事情。”荣启元深吸一口气,“我要,宣布和景笙断绝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避免大家真的剁了我,今天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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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杀
“医生说我活不过二十岁。”彼艾尔幽幽地说。
荣景笙一愣,手里的游戏手柄竟然掉在了地上。
荣景笙当上“埃解”的军事参谋以后,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陪普图的儿子彼艾尔打游戏。现在他们刚痛痛快快地杀了十几回合。两人各有输赢,非常畅快。
他咳嗽一声,礼貌地问:“你今年……贵庚?”
彼艾尔两眼无神地看天花板:“刚好二十。”
荣景笙再次震惊。
彼艾尔身材样貌,怎么看都像是十六七的少年——这还是高估了的。他看上去比景筌还要瘦弱得多。
荣景笙出于礼貌,从来都不问他生了什么病——反正自己不是医生,帮不上忙,问了也白搭。
今年二十的话,那就是已经没有多少天好活了。
可是彼艾尔的样子实在是太镇定太从容了,以至于荣景笙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他讪讪地低头:“是么。”
“听说你今年也是二十岁。”
荣景笙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大家都是二十岁,他正是风华正茂活蹦乱跳的时候,彼艾尔却已经大半个身体躺进了棺材里。
虽然很不喜欢彼艾尔那个阴阳怪气的脾气,但是一想到这个,一股同情的感觉油然而生。
“没准你爸爸明天就杀了我呢,哈哈哈……”他故意很大声地笑,所以这句安慰听起来也显得很假。
“我倒真希望他杀了你啊。不过一定要等到我死的时候。这样我就有伴了。”
荣景笙:“……”
同情归同情,但他绝对还没有到会因为同情一个人而愿意和他一起死的地步。
他还想再多活几十年,想……
彼艾尔微笑着补充说:“地狱里会打游戏的鬼应该不多吧?”
荣景笙顾左右而言他,从草蒲团上爬起来:“我,去看看我弟弟。”
虽然荣景笙已经宣布入伙,普图还是把景筌景筠和祝爱莲他们都关进了一个小房子里权当人质,免得他出尔反尔。他也不反对,只是要求每天都能去看他们几眼,确认他们都还活着。
那是营地正中间的一间独立平房,以前是做杂物间用的。为防雨水,只开了一扇门和一个高而狭窄的气窗。闷和湿热当然是一定的,但是有床有桌有水,比起四周全都是水泥墙的地下室来,已经不知好了几倍。
荣景笙在看守人的监视下爬上墙外的木梯,通过气窗往里面张望。只见祝爱莲呆呆地坐在小床一头,两眼无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景筠正在用手指给她梳理头发,景筌蹲在她身边,嘴里低声哼着,不知道是什么曲子。荣景笙看了一阵,叹气说:“怎么还是老样子。”
祝爱莲这副模样,怕是已经疯了。亏了景筠和景筌还算坚强,被带到这里之后就渐渐清醒了。他们听到荣景笙的声音,并不理他,只是脸色一下子都变得很难看。
“喂,你们今天吃饱饭了没啊?”
景筌嫌恶地白他一眼,“还想让我们报答你吗?”
荣景笙知道他们是怪自己投靠普图了。他并不生气,不过也认为自己并没有错。
求生乃人之本能。他死到临头,两个弟弟也死到临头,全世界连一个救他们的人都没有,难道他真的要伸长脖子等死?
“那就是吃饱了。”他拍拍手上的灰土,从口袋里掏出来半块肥皂:“这个给你们。”看守的人叫他:“喂,先给我看看。”
荣景笙斜瞟他一眼,把那半块肥皂托在手上给他检查。看守人伸手要拿,“我帮你给他们吧。”荣景笙闪电一般收回手,“谁知道你会不会自己吞了啊?”
“埃解”为了隐蔽目标,采购日用品的船每个月出去一次,岛上物资奇缺。荣景笙昨天来探视的时候发现他们没分到肥皂,就自己切了一半带出来。
他在那看守人愤然的目光中,自己把它从气窗里扔了进去。
“好好照顾妈妈。将来回去见了爸爸也好有个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