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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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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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达摊手:“南洋毕竟不是乌尔拉普啊……我诚心地建议,你的计划可以先从两个国家开始,你们沙罗,和西图巴,或者和尼亚都行,你们先举行双边谈判,签订开放的协议,内容就按照你原定的计划来,然后保留其他国家通过谈判加入协议的许可,恐怕这样会比一口气联合所有的国家要容易得多。”
  荣启元耳朵里听着安达的话,眼睛却还是在看着下面。泳池里的人刚刚把仰泳换成了蝶泳,在水面上拍出来一朵朵水花。
  “为什么是西图巴或者尼亚,而不是吉朗?”
  “还要我说多少次!我哥哥很讨厌你!你上任以后他甚至想过把驻沙罗的大使撤回去!你还指望他派人来跟你谈关税同盟?”
  这些事荣启元当然是知道的。他有些好奇地问:“后来为什么又不撤了?”
  安达讪讪地说:“我对他说,那个家伙顶多干四年就下去了,犯不着跟他计较。”荣启元伸手过去,和他握了握手。
  这时游泳池里的人已经攀着池岸爬了上来,就这样湿淋淋地光着脚走向主楼。阳光洒在他紧致劲瘦的躯体上,金灿灿的水珠从他的肌肤上滑下去。每个动作都带着健康而野性的美,整个人仿佛是从古代神话中走出来的原始神袛。
  他们沉默下来,一起看着他从鹅卵石铺的小道上走过。等他从视野中消失了,安达由衷赞叹:“如果我是女人,一定会爱上你的儿子。”
  荣启元笑笑:“你要是多认识他一些就不会这么想了。”原本是谦虚的一句话,说出来的语气却带着许多骄傲。
  “不,恰好相反,我觉得他的身上有着无尽的魔力……”
  说话间,脚步声已经在背后响了起来。
  “爸爸,亲王殿下。”
  荣景笙全身上下依旧只有那件紧窄的泳裤。他坦然自若地走过来,向安达吹了一声口哨:“亲王,谢谢你保护我爸爸。”说着甩甩头发上的水珠,“我过来就是为了道谢,你们继续聊。”说着就要走,安达说:“你刚刚游了那么久,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来来来坐下,和我们一起。”
  荣启元咳嗽一声:“那么先上去穿件衣服!”
  荣景笙非常听话地,上楼了。安达还有点呆呆的,“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乖了?”
  荣启元盯着他甩开胳臂大摇大摆地上楼去,“有吗?”
  不到一分钟,荣景笙又蹬蹬蹬地跑下来,一溜烟冲向他们小小的餐桌。荣启元一看,他的脚和上身都还是光着的,和刚才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的泳裤换成了荣启元最讨厌的那条沙滩裤。
  “爸爸,遵照您的吩咐,我加了一件衣服。”
  荣启元:“……”
  安达笑说:“衣服很漂亮。”荣景笙老实不客气地在他身边坐下,“谢谢。”说着自己用手拈起了一小块蛋糕,塞进嘴里。
  荣启元:“……景笙,那是我的。”
  荣景笙愣了一愣,鼓着腮帮茫然地问:“那么……要我还给你吗?”
  荣启元斩钉截铁道:“不用!”
  荣启元有些担心荣景笙会给安达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以至于影响到安达对自己的支持。谁知安达似乎完全不在乎荣景笙的行为,用手撑着下巴说:“吃我这边的吧!”
  荣景笙居然真的抓起他碟子里的蛋糕也塞进嘴里,然后问:“我说亲王,您整天往我家跑,是不是想泡我爸爸啊?”

  远之则怨

  荣景笙问:“我说亲王,您整天往我家跑,是不是想泡我爸爸啊?”
  荣启元两眼望向窗外,端起杯子默默啜了一口茶。
  安达非常真诚地望向荣景笙,笑着反问:“难道你以为我是来泡你的?”荣景笙震惊地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安达又说:“当然也不会是景筠和景筌,我还不至于想要对未成年人下手。”
  荣景笙呆呆地:“您……是开玩笑的吧?”
  安达睁大他那双迷人的大眼睛向荣启元说:“亲爱的总统,请问您是否愿意与我为伴?我愿意等到你任期结束,恢复自由。”
  荣景笙张大了嘴,蛋糕的碎屑哗哗地往下掉。
  荣启元想了想,非常郑重其事地说:“我只能非常抱歉地说,我已经有了一个愿意为之奉献终身的伴侣,她就是——”
  荣景笙和安达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体。
  “伟大的沙罗。”
  荣景笙和安达:“……”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片刻,安达率先出声:“别那么认真嘛,我开个玩笑就把你吓成这样。来来来我道歉,你不会介意的吧?”荣启元这才换上公事公办的笑容:“当然不会。不过我还是希望,亲王殿下以后开玩笑的时候能先给我个提示。”
  安达看着他点点头,眼神非常之落寞。
  送走了安达,荣启元转头把荣景笙叫进书房。荣景笙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一屁股坐上了书桌。那桌子造得相当高,他坐上去以后反而比原来的个头要更高一些。他就那样两手抱臂,居高临下地上下打量着荣启元,仿佛是在挑衅:我就这样,你能耐我何?
  又或者像是在期待:你要打我吗?你要骂我吗?尽管来好了。我喜欢。
  他已经摸熟了荣启元的脾气,知道他可能做出的所有的反应。他本来就不怕荣启元,现在更是好整以暇。
  他们沉默地互望。
  荣启元当然不能把他怎么样,所以怒气山那样堆积了起来,却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出口。他站在那里,绕着原地走了两圈,眼睛始终盯着荣景笙不放。他们紧张地对峙着,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成一到结实的墙,把他们都禁锢在了里面。
  荣启元至今仍旧想不通荣景笙究竟在想什么。他曾经一度相信了唐沁的话,相信荣景笙其实是在乎他的。现在想想,当一个人在乎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做出不顾对方感受甚至于伤害对方的事来?
  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枉然。荣启元想。如果荣景笙根本就不打算认真地面对他的话。
  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他忽然觉得有些疲倦了。脑海里仿佛有根弦忽然松了下来,他再也提不起劲去再多说一句话。
  “在别人面前羞辱我,是否会令你觉得很快乐?”荣启元问。
  荣景笙愣住。然而在他想出辩解的说辞之前,荣启元已经开门出去了。
  他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能感觉到荣启元的愤怒和以前任何一次发怒都不一样。他追出去,找遍了整个二楼,又冲上三楼把每个房间的门拉开来看了一遍。他光着脚,脚底因为出汗打滑,几次因为站不稳险些撞在墙上。巨大的惶恐一瞬间涌了上来,逼得他甚至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要冲下旋转楼梯去,然而在二楼的楼梯口停住了。他转身上楼,迅速地穿了一身整整齐齐的衣服鞋袜,又追到侧楼的办公区去。
  即使是周六,办公区还是人来人往,繁忙依旧。他急匆匆地直奔最里面的总统办公室,却在门口被白辉拦住了。
  荣启元坐在办公室内,隐约能听到外面的响动。过了许久之后他听到有人离开,于是按铃叫白辉进来。
  白辉脸上还带着疑惑:“先生,请问……出什么事了吗?”
  荣启元看他的脸色虽然还不至于太难看,但还是关心地问:“他有没有对你无礼?真是抱歉,我连家事都处理不好,麻烦你了。”白辉笑笑,“我没事,何况不能让总统受到打扰也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过景笙真的没事吗?他看上去很害怕……”
  “害怕?”荣启元简直不敢相信。他甚至怀疑荣景笙到底知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是怎么写的。白辉耸肩:“我个人觉得他似乎……”荣启元按住太阳穴,“先不说这个了。关税同盟的事,今天安达亲王给了个很好的建议——我想见见尼亚大使。”
  荣启元召见尼亚大使,不外乎是为了一件事:他希望在他下个月访问尼亚的时候,能在两国元首会谈的议题中加入关于建立关税同盟的内容。现在离他正式访问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提出的议题必须先通过尼亚大使知会对方,再等对方给一个答复。这样时间就比较紧了。
  但是安达说得对,两个国家谈总比一下子把所有国家都拉到一起容易谈得拢。
  三个星期之后,荣启元按照元计划访问尼亚。
  当了两年总统,乘空军一号出访的新鲜感已经全然没有了。他要说的每一句话,他要做的每一件事,几乎全都是早早就计划好了的。他更像是个演员,尽职尽责地演出既定的脚本。然而演员有谢幕休息的时候,他没有。
  好在和尼亚总统的会谈进行得相当地顺利。尼亚方面愿意成立一个专家小组研究关税同盟的可行性。尼亚国宴的味道也相当的好,虽然他也没吃上几口东西。不论如何,他回到沙罗时的心情是相当好的。
  可惜,他的好心情在看到荣景笙的那一刻,全都败坏掉了。
  他的车刚停在月亮宫的北门外,他就看到荣景笙正蹲在水池子边上,无聊地撕着手里的面包喂鱼。荣景笙的额头上扎着一圈绷带,右边胳膊上也扎着一圈绷带——还被吊在脖子上;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非常狼狈。荣启元扫了他一眼,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就从他身边过去了。
  郑太太候在门口,接过他手中的西装外套:“先生——真是对不起——因为您预定回来的时间是今天——所以就没有立即通知您——”
  荣启元非常利索地扯下领带,大步往楼上走去:“做得很好。国事访问期间确实不应该有任何的干扰。”从旋转楼梯上到二楼的落地大窗前,还是忍不住看了荣景笙一眼。荣景笙依旧蹲在那里,只知道看池子里的金鱼。荣启元无声地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我想先洗个澡。”
  郑太太追上来:“先生,这件事——真的很对不起——”
  荣启元一阵风回到自己的房间,让郑太太进来之后关上了门。“别这样说,您不需要为这件事感到内疚。我还不了解他吗?别说和他动手打架的不可能是您,不管他是和谁打架了,错的一定是他!”
  郑太太愣住:“打架?先生,他……没有打架啊。”
  荣启元:“……嗯?”
  郑太太两手抓着围裙一角纠缠着:“先生,他没有打架,他是从树上摔下来的。”

  适当的暴力有益成长

  郑太太两手抓着围裙一角纠缠着:“先生,他没有打架,他是从树上摔下来的。”
  荣启元几乎暴怒:“他还去掏鸟窝?”
  郑太太连忙摇头:“不,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他突然问我您喜欢吃什么特别的东西,我就说您小的时候,喜欢吃老家院子里那棵香椿树的叶子。我以为他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他真的托人去问有没有得买——这种树在沙罗很少见,外面当然没得买了。结果他就去书房翻植物志,又在园子里到处找……”
  荣启元按按太阳穴:“于是他就爬上东北角那棵椿树去了?”
  郑太太小心翼翼地说:“那里很少有人过去,他摔下来以后才被发现了……先生,这件事,我必须负责任……”
  荣启元哭笑不得。
  这晚的餐桌上,多了一碟绝对没有在月亮宫出现过的菜:香椿芽炒鸡蛋。
  因为这道菜也从未出现在沙罗的任何一本菜谱上,所以月亮宫的大厨颇费了一番心思才把它炒出来。碧绿的香椿叶在金灿灿的鸡蛋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地诱人。
  荣启元亲自分成了四小份,颇有些揶揄地说:“现在我们一起感谢景笙为我们采回这道菜所需的材料。”
  荣景笙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前面的盘子。景筠和景筌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闷笑。荣启元率先挑起一根嫩椿芽放进嘴里。他慢条斯理地品尝了一番,说:“嗯,味道很不错,景笙你以后可以多给我们去摘几次。”
  荣景笙:“……”
  自始至终,荣启元都没有提过荣景笙那条骨折了的胳膊。大家默默地吃着饭。荣启元偶尔抬头往荣景笙那里瞥一眼,只见他的表情仿佛是在生吃自己的肉。
  也难怪他难受。他右边的胳膊骨折,连带着手也行动不便。现在只能用左手举着一把叉子艰难地往嘴里塞东西,动作非常笨拙。可是因为用不惯左手,右手总是忍不住想要伸出去帮忙。他的伤是新伤,动一下就疼得呲牙咧嘴,饭也吃得万分艰难。
  荣启元看他一眼,心就狠狠抽一下。
  但是一想到荣景笙居高临下地、挑衅地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就咬牙把所有安慰的话都咽了下去。事实上他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和荣景笙说过一句像样的话了。表面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忙得不可开交”,他只是希望荣景笙能够明白——如果想要在别人那里得到尊重,必须先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荣启元匆匆吃过,起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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