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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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欲-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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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严黎说,邹哲已经开始拆卸装备,拿出行军帐篷开始组装,然后固定。
  时间不早,需要在此歇宿一晚,等到第二天早晨太阳出来才能继续前行。
  多了个人帮手,事情果然轻省许多,严黎看了会儿邹哲行云流水一般流畅的动作,拿出不锈钢饭盒去旁边舀水,撒了点明矾消毒沉淀。
  趁着还没下雨,邹哲生了个火堆,既可取暖,又能烧水,把压缩饼干混合着肉罐头一起扔进饭盒里,熬成看不出材料的浆糊,然后热乎乎的喝下去。
  最后一点光线消失时,山雨果然下了起来,帐篷只有一个,严黎跟邹哲挤在一起,两人身高相仿,手臂缠着手臂,腿压着腿,前胸贴后背,对方的心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相拥着挤在同一个睡袋里,听着头顶滴答滴答的雨滴声。时间还太早,睡都睡不着,严黎一个人睡惯了,背后有个人总觉得哪里不自在,就挪动了一下头部。他只动了这么一下,腰身就被邹哲托住,两人摩擦着身体换了个位置,严黎大半个身体都压在邹哲身上。
  “不如你一个人睡这里,我还有件羽绒服,勉强能用。”严黎还是觉得不舒服,坚持了一会儿便开口求饶。
  “你睡好。”邹哲沉默了一会儿,拉开睡袋拉链,轻手轻脚的钻出去。
  严黎在黑暗中听见他翻检登山包的声响,然后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细微声音,再然后万物俱寂,只剩雨声。
  “严黎,我睡不着,怎么办?”邹哲裹紧羽绒服,双腿使劲往睡袋下面钻,身体挤在防潮垫边缘,简直像是隔着一个睡袋同眠共枕。
  “那就想想明天要走的路线,别吵我,烦着呢。”严黎发现这小孩儿越来越没规矩,回来之后就一直直呼他的名字,一点没有原来那种略带羞涩的可爱。
  “那不如同我聊聊,我给你说我回A国后的事情呀。”邹哲闷闷的笑出声来,颇有点不习惯严黎现在这样的语调。
  他对他,除了那十几天,一直是关怀纵容的,只要不触及底线,便用尽全身能量满足他的要求。
  邹哲从长久的昏迷状态中醒来之后,想了许久,最后蓦然发现,这就是严黎爱一个人的方式。严黎爱一个人,便奉献自己的全部,包容他,成全他,奋不顾身。
  想通之后,邹哲所有的怨怼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简直想立即从病床上跳起来放声大笑,告诉何寄安,你失去他了,永远。
  严黎听着邹哲独自在黑暗中说个不停,从苏醒的第一天开始,如何用尽全力调动全身的神经只为活动一下大拇指;为了独立走出第一步摔了多少交,因为摔得鼻青脸肿都不让人搀扶被护士骂得狗血淋头;章尔喜怎么神奇的找到他,告诉他自己拿下了金枫叶最佳男演员。
  他一直没有插话,张开眼睛看着眼前纯然的暮色静静地听,直到邹哲讲到章尔喜坚持要求他录制短片,从昏迷演到复健时才按捺不住的开口道:“那是你演的?”
  邹哲立即噤声,心中大叫糟糕,结结巴巴的问:“章导没跟你说吗?”
  严黎没好气的道:“没有!”
  那位精明油滑的章尔喜闯进他的办公室,把闪盘一扔就走的无隐无踪。严黎刚看了那个短片开头就再也看不下去。那一刻,是他亲手杀了邹哲,杀了可能是这世界上唯一心无旁骛爱着自己的人。邹哲还如此年轻,严黎没办法看着他在大屏幕上近乎虚无般的昏迷,或者难掩痛色的挣扎,他难以原谅自己。
  严黎狠狠地闭上眼睛,深呼吸了许久,才又开口问道:“那时候,你已经好了?”
  邹哲以为他生气了,闻言忙答道:“也不算完全好了,出行尚需借助外力,不过已经没有大碍。”
  严黎又沉默了片刻,本来想问他既然已经好了,为什么不回来兴师问罪,哪怕是狠狠揍自己一顿,或者索取什么别的东西,他也肯应允的。他虽想这么问,却也觉得这样一个时过境迁的问题实在过于无耻,便只能住了嘴,不再说话。
  邹哲也没再发声,静声听了一会儿外界声响,便十分愉悦的说:“雨停啦。”
  严黎直觉的应了一声,然后发现自己上了当,便闷闷的把脸藏进睡袋里。
  “严黎,你那时候,怎样?”邹哲这次没停顿多久,很快接着问道。
  他话音刚落,就察出隔着一层睡袋跟自己紧紧贴在一起的人身体一僵,然后手脚都几不可察的抽动了两下,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邹哲知道自己问了个坏问题,却不想放过,于是咳嗽一声,软软道:“严黎,我觉得有点儿冷。”
  严黎明知他在耍赖,却还是担心邹哲受凉,立即将睡袋打开,把紧贴在自己身后的人拉进来,羽绒服搭在睡袋上面,既轻便又保暖。
  邹哲一进睡袋就把人缠个结实,双手把严黎窄腰锁住,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一腿抵在严黎身后,简直像是使出了近身锁缚术。
  “一点也不好,简直十分糟糕。”严黎被牢牢锁在邹哲温暖结实的胸膛里,心口不可抑制的寒意似乎散去了一些,虽然迟疑,却还是轻声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带着一丝苦笑。
  他只说自己不好,却不敢去回想曾经经历过什么,身体上的伤痛可以平复,其他伤害却难以复原。
  邹哲将他抱得更紧,轻浅的气息落在耳后,稳定温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就在邹哲以为严黎已经睡着时,怀里的人却又轻轻说了句话:“我傻透了,被人骗得好惨,所以,你就不要再责怪我了,好吗?”
  他从未对邹哲这样可怜巴巴的恳求过,邹哲心中恼恨,暗想若是还在怪你,怎会陪你走这条鬼路,话说出口,却只化作一个肉麻兮兮的“好”字。

  严黎知道打不过他,便住了手不再挣扎,一声不吭的任他压住。
  何寄安眼下浮起明显的青影,看着咬牙做鸵鸟状的严黎,忍耐许久才道:“我已对你解释了许多遍,你为什么不肯信我一次? ”
  严黎闻言双眼猛然张开,看着何寄安眨也不眨,然后低笑一声:“好了,我信你了,把我放开。”
  他当然相信何寄安没有把自己当作与周平海交易的砝码,他只是拿自己做诱饵,拿自己对他的信任,对他的感情做陷阱!
  “我不该瞒着你,对不起。”何寄安不知第几次道歉,虽然明知严黎不会给他好脸色。
  以往严黎听到这种话只会一笑而过,然而这次却不知为何话多了起来。他嘲讽一笑,道:“何寄安,你甚至没告诉我被横昆劫 走的货是假的。你瞒着我的事情,太多了。”
  此话一出,何寄安手上的劲就松了一下,严黎趁机屈膝,重重顶在他腹部,然后把人一把推开,跳起来拔腿就跑。
  何寄祥把儿子安顿好便返身客厅,站在楼梯口看见何寄安从沙发旁边的地板上翻身坐起,一手支住下颚,面沉如水,看不出情 绪。
  “又跑了?”何二少挑眉问道。
  何寄安没回答他,沉默着把西装外套抓在手里,一步一步慢慢走上楼梯。
  两人擦身而过时,何寄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别逼太紧,别又让他失踪三个月才回来。”
  严黎跟何寄安刚闹翻那会儿,何大少把人绑到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的那所老宅关了两天,后来被严黎偷空跑了,不知去哪里厮 混了三个月才病怏怏的回H城。换下来的衣服一抖,无数种违禁药从各个口袋掉出来,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本来他就毒瘾刚除,又经过那一次不知死活的胡闹,从此身体大不如前,近一年多才慢慢养好,定期去健身房锻炼,表面看来 还算强健。
  第二日醒来,天色还早,山间雾霭重重,两人一起把装备归置齐整,谁也没提昨晚鬼迷心窍一样的互相交底,吃了早饭就又踏 上征程。
  爬过1号峰,就要穿越通往大峡谷的原始森林。刚刚进林时森林尚没那么浓茂,天已放晴,温度适宜,透过层层树叶形成的缝隙 ,可以看见润蓝的天空和雪白的云层,倒也颇享受。
  两人刚开始时还能不时说笑一番,渐渐脚下潮湿腥黑的泥土越来越泥泞,海拔越低,温度越高,森林也越茂密,身处在密不透 风的环境里,抬头都找不到应该早已升起的艳阳。
  严黎本来是全副武装,后来便边走边脱,直到只剩一身快干内衣,外面套着防水外套才罢休。邹哲比他强些,一早起来就不听 劝告穿得不多,因此现在只是额间冒汗,双颊嫣红,还空出手来接着严黎脱下来的衣物。
  昨晚他抱着严黎入睡,却因为两人都穿得太多,根本摸不出对方肌肉骨骼,此时严黎走在他前面,穿得少了,军用皮带扎在腰 间,掐出一把柔韧细窄的腰,看得他浮想联翩,只恨登山包又大又高,把视线挡得差不多。
  敏捷的跃起跳过一块高高隆起的老树根,严黎已经走出去几步之遥,他正待追上,忽然听见严黎大吼一声:“不要动!”
  邹哲一脚停在半空中,双眼微眯在自己前方半米内扫视了一圈,没发现异常,这才轻轻用脚尖踩了一下,实的。
  “慢慢走过来,是沼泽。”严黎的声音依旧冷静,听不出情绪。
  邹哲听话的一步一步试探着走过去,目光落到严黎身上,却看见那人身体大幅度前倾,登山包压在背上,双手抓住身边的湿泥 ,一腿半跪,另一腿被身体挡住。
  他脑子一空,立即扑出去,一把抓住严黎的登山包,把人拉出沼泽地才气急败坏的大骂:“嫌命太长还是怎样,都掉进去了还 不叫救命!”
  严黎白他一眼,嘟囔一句:“一条腿而已……”
  邹哲被他气笑了,一手抓到严黎陷进沼泽的那条大腿根部:“看你再嘴硬,非要整个儿掉进去才哭。”
  严黎那条腿是真的陷到了大腿根部,邹哲这一抓,一不小心就偏离了位置,差点摸到重点部位。他忙把邹哲的手拍开,自己走 到一边把腿和脚上的泥巴抖干净。

  51。

  严黎跟邹哲在原始森林里走了三天,苦不堪言,体力消耗甚大,好在食物和饮用水都很充足,除了刚开始那次严黎差点陷进沼 泽地,后来几天两人都十分小心谨慎,未出过大问题。
  严黎只想通过这样的长途跋涉把自己放空,因此出了原始森林到达底部大峡谷时,已然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除了行进就是宿 营,连吃饭喝水都是在路上进行,让邹哲跟得艰难,只觉这人似乎不大对劲。
  除了铺天盖地的旱蚂蟥,大峡谷倒不难走,深谷狭窄,大江几乎在身边奔流,虽看不到江,入耳却尽是汹涌澎湃的江水咆哮。 脚下是大大小小的碎石,身侧是半人高的灌木和杂草,头顶只有一线蓝天,好在没有下雨,天气晴朗,除了不能停脚休息,其他的 已算是很好。
  严黎早提醒邹哲将裤脚袖口都扎好,领口束紧,但他还是中了招,一只旱蚂蟥不知何时爬到他脸上,头部叮进肉里,邹哲还是 伸手擦汗时摸到一条长长的软体动物时才发现。
  不动声色的绷紧脸部肌肉,然后轻轻拍打,邹哲把那根令人恶心的玩意儿从脸上扒拉下来,一脚踩碎。
  严黎似乎察觉到他稍慢一步,自己脚步未停,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深棕色的瞳仁反射出阳光的金芒,里面却是一片空茫。
  “你流血了。”严黎聚焦了半天,终于从那可怕的状态里恢复过来,转过身继续疾走,一手摸上自己的登山包,拉开侧包拿出 医药包,头也不回的抛给邹哲。
  邹哲很想把他拉住,问他怎么了,但是现实情况不允许,若是稍作停顿,就会有无数旱蚂蟥争前恐后的往他们身上扑,只要沾 到一点皮肤就会把头部深深扎进去,疯狂地吸食血液。
  从大峡谷腹中穿越之后,这条路线就完成了三分之二,只剩下被严黎标注为2号峰和3号峰的两座雪山等他们征服。
  要走到2号峰山脚下,必须先行通过一段从山梁直达深谷的陡峭山道,这条道路艰险非常,邹哲跟着严黎沿着悬崖峭壁里的滑道 小心挪动。山道上满布碎石,寸草不生,爬得越高,气压越低,空气愈加稀薄,严黎却像是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甚至忘了身后还 有一个邹哲,全心全意,只冲着自己的目标全力冲刺。
  邹哲爬完这条山道,终于来到2号峰山脚处,低头一看,原来徒步走过的深山大峡谷成了一条褐黄色的细线,隐隐能听见江水奔 流的轰鸣声,一层薄雾从下面升起,混着黄昏时山里生出的雾气,慢慢浮到半空中,让人有了种腾云驾雾之感。
  他觉得自己已经接近极限,无力继续行走,体力消耗太大,海拔渐渐升高之后,难免出现高原反应。他们这一路走得太快,邹 哲的两条腿重得像是灌满了水泥,挪动一步都艰难万分。
  严黎却还在继续,邹哲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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