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教父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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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教父之过-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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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
  施译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心跳快得要爆表了。心里默数过三下后,他小心翼翼地拉开保险柜的门,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只有一个文件袋。
  施译愣了有一两秒,心里有些哭笑不得,紧张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下来。他呼了一口气,取出文件袋。那文件袋的样子比较老旧,一看就是机关单位统一发的,他扫了一眼,封面抬头果然写着的是Y城公安局。
  公安局?施译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但并没有多想就打开了袋子,里面是一叠照片,还有一沓厚厚的报告以及各种单子发票。那些单子发票他是看不懂什么的,但等到翻那些照片时,他的心沉了下去。翻了没几张,他又急急翻出那份报告,看了个抬头他就屏住了呼吸。
  一瞬间好像所有的温度都离他而去。他的手指忍不住哆嗦,把那些东西塞进文件袋时他弄散了好几次,好不容易封上了,他赶紧丢回箱子里,啪地合上了门。
  系统提示他重置密码。他稍稍定了定心,看到卡槽旁边的数字键盘。闭着眼睛想了会儿,他设了八位密码,重置完以后,他再把卡插进去,系统果然提示密码错误。
  他出了门,顾XX就在门外等着他,向他解释说这个密码箱每打开一次都必须重置密码,刚才那张密码卡只是银行提供的初始密码而已,用过一次就不能再用,所以理论上如果施译哪天翘辫子了,那么这个箱子就永远无法打开了。
  顾XX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笑眯眯的,十分精英。
  施译心里颤了一下,心想他亲爸是怎么个脑回路?怎么就把这么一个烫手山芋跟他的命给捆绑一块儿了?
  老爷子看到他那脸色刷白的状态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看过了?”
  施译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本能地缩了一下。
  眼前这个人,不再是需要儿孙绕膝的普通老人,甚至不再是他的爷爷,而是刚才那份报告和照片的主角,G省曾经最大的——
  黑帮头子。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人生岂止是狗血,简直是玄幻!

  施译眼里的躲闪和恐惧很明显。
  老爷子摆了摆手,“不用躲着我,现在的施家跟你想象的那个,早就不一样了。我还是那一句话,如果你现在准备好了听故事,就跟我来,没准备好,就回杜家小子那里去,看他能不能藏你一辈子。”
  斯温赶紧上去扶住老爷子,“爷爷,您别动气,对身体不好。”说罢轻轻看了施译一眼,“小译,你是要现在回去,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施译跟他们上了车。
  老爷子好像情绪波动挺大的,大概也是牵扯到了不好的回忆,脸色一直沉沉的,说不上两句就咳得很厉害。
  他给施译讲了一个故事。
  这真的只能用故事而不能用事实来形容,如果人生真能过成这个样子,那岂止是狗血,简直是玄幻!
  正如施译目前所了解到的,老爷子五十几岁时,是Y城叱咤风云的黑帮头子,借着Y城得天独厚的条件,做的都是走私一类的行当,当然黑道标配黄赌毒也是一样不落的。但其实老爷子年轻时,这这边军区的一个前途光明的军官,奈何升官路上被后台更大的人当绊脚石一样被铲除了。老爷子从军区退了出来,利用自己之前积累的人脉和手段,从走私发家,渐渐的才有了那个Y城的黑帮头子一说。
  老爷子是很疼自己儿子的,也就是施文,所以从来给施文看到的都是施家干干净净,明面上的生意。施文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普通商人家的孩子,从小立了自己的志向——当警察。但小孩子长大了就没这么好骗了,渐渐得施文察觉到了自家家底的不干净,正踩在青春期尾巴上的他,陷入了理想自我与现实自我的矛盾挣扎中。而与此同时,Y城针对施家也开始有了动作。其实这纯粹扯淡,Y城的哪个高官不巴着老爷子?没了老爷子他们上哪儿去洗钱?上哪儿去捞政绩?所以老爷子心里门清——是上头有人要搞自己。
  而这个上头呢,老爷子心里还是门清,就是时任军区少将的杜城,也就是当初把老爷子从军区里给弄走的那个年轻军官。
  施译听到这里就本能地不想再听下去了,“爷爷,您这是说书呢?”
  老爷子松松垮垮的眼皮一撩,施译就立马噤声了。
  老爷子继续往下讲。老爷子怎么说也好歹是混过军区混过黑社会,黑白两道通吃的人,所以这些动作他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他用了一句词来形容: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施译一下没忍住,被呛了一下,“爷爷,您真幽默,年轻时很受姑娘欢迎吧?”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别打岔!”
  故事继续狗血地进行。
  那时老爷子已经没再欺骗施文了,反而把家底都给透露得干干净净。老爷子想得很清楚,他是从军区被人给弄出来的,早就对任何官方死了心,更不可能让自己儿子去考警校,再说了,土匪窝子培养警察,这不扯淡么?所以不管怎么说,施文必须子承父业。老爷子感慨道,“那时候年轻气盛呐,没考虑过儿子真正想要什么……”
  施译打断他,“爷爷那时候您都五十好几了。”
  “……你到底听不听?”
  施译被噎了一下,“您继续您继续。”
  老爷子的意思就是太自己太横,太独断专行,再加上施文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对家长一向是言听计从,在学校也是模范好学生,总之,他不可能不听话。他也还真的高中没毕业就尝试着打理家族生意了,当然是明面上的,这些生意自然是为暗地里的那些买卖提供通道,洗洗钱什么的。施文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叫李欣琦的女人。那女人比施文大,在公司里已经做了有四五年,级别挺高。两个人很快走到了一起。但不巧的是,李欣琦是公安局派下来的卧底。
  前面说过了,Y城的高层都是和老爷子穿一条裤子吃同一桌宴席的,所以李欣琦这个卧底的身份,是早就被暴露给老爷子的。老爷子之所以一直没动她,不仅给她升职,偶尔还露出点马脚让她追踪,就是为了吸引上头注意力,让他们顺着这条线查,当然了,查到最后自然是一场空的。
  但现在施文和李欣琦走到了一起,老爷子换了个算盘。他明白无误和施文摊牌,这女人是个卧底,是要来搞垮你老子的,你赶紧的,要么找人把她做了,要么策反。
  施文当然选择策反。
  但老爷子没想到的是,被策反的不是李欣琦,而是自己儿子。总而言之是类似于爱情之光加上理想之光正义之光各种光环一齐显威,把一大好的黑帮少主给硬生生地……培养成了脱离了低级趣味拥有高尚情操服务于人民的五好青年。
  施文大概还真是有点天赋的,双面间谍当得是得心应手,当中和老爷子周旋的戏码请参见任何一部特工谍战片。这事态发展到最后,就是今天出现在施译手上的那个文件袋。
  各料证据一应俱全,毫无疑问,一旦曝光的话,施家是肯定彻底完蛋的,那些有关联的高官也是得下马的,总之,Y城必定是腥风血雨。
  这个时候施文退缩了,陷入了道德两难境地中,一方面是自己的家人,一方面是理想和正义。老爷子总算是心疼儿子的,没舍得逼他,同时心里也相信施文一定不会辜负自己,但其他和这个案件有牵连的、收到风声的人就不这样想了。首先是李欣琦被解除公职,之后两人一直收到恐吓信。这个时候这份材料不管交给谁都不保险,又不能贸然草率地交给上级,两人最终决定出国先避一阵子再做打算。
  后来的事施译已经知道了,飞机发生了空难。
  老爷子一度怀疑是谁暗地里做的手脚,但偷偷调查了很久,发现那真的只是单纯的事故。
  “中间好像缺了什么环节?”
  老爷子赞赏地看了施译一眼,“你很敏锐。”
  施文是个谨慎的人,他并不觉得逃去国外就能安心,所以材料没有带着,存在了银行里,并且因为担心自己在国外遭受不测,所以当初和银行签订了两份协议。第一份当然是自己健在的情况下自取,如果他死亡,并且没有再签新协议,那么第二份协议就自动生效,那份协议写的就是,施译满16周岁后能对这份材料进行全权处理。这里施文耍了个小小的心眼,他替施译买了儿童票,但其实是把施译托给了自己的挚友杜唐,并且那份协议杜唐也是完全知道的。施文希望在施译满16周岁以后,杜唐能够把这些事告诉他,并让他自己做决定。
  老爷子说道这里顿了下,看着施译。
  施译艰难地解释,“也许……他忘了,也许他想过几天再说!”
  老爷子笑了笑,“重要的是你自己心里究竟愿意相信什么。”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施译和父母一起遇难了,也根本不会有人会想到施文居然玩了这么一招,把赌注直接压到了16年以后。虽然是险招,但很显然他赌对了。杜唐为了保护施译不被曝光,替他伪造了新的出身信息,办了领养手续,之后自己从杜家净身出户,和原来圈子里的人都断绝了往来。
  所以杜唐果然就是那个杜少将的儿子。
  施译听完这件陈年往事瞬间觉得自己三观都去娘胎重造了,他凌乱了几分钟才整理出一点思路,“如果杜唐不告诉我,不是更合爷爷的意吗?那样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那个秘密了。”
  老爷子哈哈一笑,“不错,于公于私我都巴不得杜唐一辈子瞒着你,但问题是既然老头子我已经查出来十几年前的来龙去脉,自己的亲孙子居然被别人从眼皮子底下抢走了,我怎么可能不出手抢回来?”
  “抢?你不是说是亲爸把我托给他的吗?”
  “不错,是施文把你托给他,但你是我老头子唯一的继承人,姓杜那小子居然不声不响地藏了你这么久,安的能有什么好心?!”
  “爷爷您这算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小子,我不跟你啰嗦,你回去后,有胆量你就问问杜唐,怎么偏偏就和施文交了朋友,问问他是不是只是单纯想抚养你长大,再问问他,是不是可以拍着胸脯保证,已经和杜家断绝干净!”他把一叠照片摔在桌子上,用力很猛,照片都散了开来,施译看了几眼,竟都是杜唐和一个女人在同一个咖啡厅里约会的场景。
  “老头子我话不多说,你自己擦亮眼睛。施文当年所托非人,我不想唯一的孙子也栽在他手上!”
  “爷爷你——”
  老爷子站起身,拐杖在大理石地面重重磕了一下,“我说过了,只要我想知道,就没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
  仿佛一个响雷在他的头顶轰然炸响,施译的心猛地一抽,垂在身侧的拳头松开又复握紧,掌心的照片被他捏得皱巴巴的,杜唐印在上面的脸孔扭曲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一张也没拿,就这样空落落地出了门,仿佛不止是那些故事,连带着他的心,也一并落在那里了。
  施译不敢去求证,但不代表他不会去怀疑。
  爷爷的话就好像是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恶毒的怀疑的种子,它深深扎根于最阴冷潮湿的角落,汲取人性最虚伪的因子来作养料,只要一天无法被证伪,它就会不停地茁壮成长,直到有一天他遮蔽了原来的阳光,阻隔了原本的信任。
  施译不停告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猜,不要去怀疑,杜唐这么做是有他的道理的!但没有办法,那个女人是谁,和他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真实的身世?他真的为了自己和杜家断绝往来了吗?
  他这样茫然地走在大街上,路灯在头顶投射出一个温暖的圆弧。双眼好像自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闹,爷爷高声的质问回响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像有魔力一样,根本无法驱逐。施译被脚下的碎石子绊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掌心在水泥地磨出了一道道血痕,有块皮被蹭得翻卷起来,露出里面被砂砾和脏东西黏上的嫩肉。
  施译很没出息地擦了一下眼泪。
  “都几岁了还哭?”
  “施译?”
  两个声音同时在施译头顶上响起,施译愣愣地抬起头,一个是诸葛霄,一个是乔亦初。
  乔亦初蹲□子扶他起来,诸葛霄很不爽地哼了一声,“你干嘛扶他,又不是大小姐,摔个跤还要掉眼泪?”
  乔亦初自动忽略了他的话,“你脸色看上去很不好,怎么了?”
  好奇心重的人有这么一个特质,不管他们现在自身处境多惨多微妙,如果一旦出现了自己极度感兴趣的问题,他就会立马被转移注意力——这和吃货化悲愤为食欲是一个道理。
  施译本着这种迥异的脑回路,反问,“小乔?你怎么和这家伙呆一块儿?不参加晚自习吗?你和他一起逃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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