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唐尽量自然地和施译拉开距离,对叶开一笑,几乎可以称得上有长辈的温柔,“你带施译去玩吧,我就不去了。”他扭头看了陈又涵一眼,后者身体马上一僵,“我和陈又涵有点事,就先告辞了,祝你生日快乐。还请你好好照顾施译。”言毕又转向施译,这小屁孩脸上失望的神情太过明目张胆,也不怕触了小寿星的眉头,“结束了就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不如今晚就让施译在这里住下吧,客房还有很多。”
“不行!”出声的是三只:杜唐、陈又涵,还有施译。
杜唐和施译也就算了,都有说得出口的理由。陈又涵呢?怎么回事?什么立场?
幸好叶开的涵养在这儿,□脆拒绝也并不恼怒,反而笑道,“那这边会尽量早结束的,不会闹很晚。”
杜唐点点头,起身欲告辞,施译却扯扯他的袖子,“等一下。”
“怎么?”
施译拄起拐杖,“叶开,借你间房间一用,处理点家务事,嘿嘿。”
叶开脸上闪过一丝犹疑,但很快被掩盖,“你腿脚不方便,就去那间吧。”他转身环顾,指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房,“比较安静。”
杜唐一时之间吃不准施译脑子里又脑补了什么东西以至于要现在就和他说清楚,只好一把打横抱起施译,以求速战速决。
施译的脸腾地就红透了,迅速埋进杜唐颈窝的那一刹那成功他捕获了于念白心花怒放的表情。这女人……总有一天要跟她算账!
“说吧,什么家务事?”
这是间琴房,空间并不很大,摆着一架九尺施坦威。杜唐将施译放在皮质的钢琴凳上,自己长身倚靠在钢琴的一侧。窗户开着,夏夜里湿漉漉的风轻柔地吹拂进来,混合着院子里花草果实的清香。他背对着窗户,外面那盏路灯月白色的灯光在他身后铺开柔华。从施译这儿看过去,能看到很多小虫子在路灯下快速又忙乱地上下飞动着。
施译有点被他这公事公办的语气伤到了,瘪着嘴,样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干嘛要先走?你要和陈又涵去干嘛?”
“有点事要处理。”
“不信。快说,你们要到哪里去鬼混?”施译对于这种东西总有种可怕的直觉。更要命的是,他对自己的直觉有种盲目的自信。
杜唐叹了口气,揉揉施译的头发,“去酒吧散散心。”
“是去gay吧吗?”小屁孩马上就警觉起来。自从知道陈又涵是gay以后,他就十分在意杜唐和他之间的互动,生怕自己爸爸一不小心就被个神经病给掰弯了。
杜唐一愣,有些好笑地松了口气,“你又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去gay吧干什么,又没有女人。”
这话是没错,可施译听着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他哀嚎一声,有些自暴自弃地在头发上一顿乱揉,“太过分了!以前防狐狸精也就算了!现在不仅要防女人,还要防男人!”说罢缓过劲来,一琢磨,不对呀,“这么说你是要去酒吧找女人?!”
所以说小孩子逻辑性太强也不讨人喜欢,你看随便敷衍一句他都能给你逮出漏洞来。
“施译同学,我记得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在你上大学前,我是不会给你找妈的。”鉴于施译的神逻辑很能钻牛角尖,杜唐顿了一顿又补上一句,“当然也不会再给你找个爸。”
“那我上大学了你就要结婚了?就不要我了?”施译一愣,脱口而出,“那我如果不上大学呢?你是不是就不结婚了?”他心里算得飞快,现在是初一,距离上大学满打满算也就还有六年时间,也就是说六年以后他和杜唐就得各过各的,偶尔周末聚聚?
施译的脑内小剧场又拉开帷幕了。
也许六年后杜唐会有个漂亮女人当老婆?也许还是曾经被他棒打鸳鸯过的?心里一直对他十分记恨?生了个小娃娃。儿子?女儿?像他小时候一样喜欢趴在杜唐的肩膀上,黏杜唐黏得要死?杜唐周末不再陪他练琴,更喜欢陪那小屁孩打球?e on!那个时候杜唐都年纪一把了,还打什么球啊!那小儿子是想快点把他命折腾完吗?
施译想着想着,什么表情都表现在了脸上。一时间,恼怒、沮丧、恐惧、失望、不舍、委屈通通都涌上心头,这巨大的情绪很快将他淹没,他鼻头一酸,溺水般地难受。
杜唐蹲□子,拉过施译的手。他俩的手都有点凉,握在一起却很快就暖了。
“现在不要想这些。也许你现在会觉得很难以接受,但是等你成年了,你也会有自己喜欢的人,想要有自己的家庭,分开是自然而然的。”杜唐顿了一顿,“那个时候也许分开正是你求之不得的。”这种话从杜唐的嘴里出来,用他那种清越平板的声线说出来,就带着点无法逃离的宿命感,也更加无情,更加冷冰冰。
施译惶惑地抬起头,一瞬间对上杜唐的眸子。他眼里有些微悲伤的情绪出乎了施译的预料。那些情绪被杜唐一贯而来的理智冷漠阻隔在很远很冰冷的地方,他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施译的胸口一时间有些堵。他慌不择言,“不,我不要你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你。不管是18岁,28岁还是78、88!”
杜唐的笑带了点冷酷的意味,“没有谁有义务陪另一个人一起成长到老,你不觉得你这想法很天真可笑吗?”他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犹如审判般,一双清亮的眼睛牢牢冻住了施译的情绪、言语和动作,“更何况,我想要的,和你以为的根本不一样。”
为什么?有什么不一样呢?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不说出来,不告诉我,你怎么就知道不一样?施译怔在原地,脑袋迷迷糊糊。
杜唐想要的是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吗?他是他背了许多年的包袱,拖油瓶吗?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在勉强他?他过得很开心,非常不开心,是这样吗?
他才11岁,他想不到那么远,那么多。他只知道,对于现在的他,光是想想有那么一天,他和杜唐将要带着各自的家庭聚在一起,彼此寒暄,客气。他们的孩子在一起玩耍,他们的妻子在一起谈论天气,他们俩说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像是这大厅里每个人都在做的那样,做得那么自然,那么得体,皆大欢喜,仿佛他们从来就没有亲近过,从来就没有爱过。光是想想这样未来有可能的某一天,他就觉得透不过气。
可是,错在哪里?区别在哪里?难道这不是每个小孩子都抗拒的未来吗?
施译迷糊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年初一更文,希望能有个好的开始,祝看文的妹子事事顺心~
☆、杜主编卖萌!施译也挡不住!
那天晚上叶开他们直闹到了半夜十二点多才意犹未尽地结束。陈又涵没骗他,楮楚也看到了,奖也抽了,脱衣舞是真的没有……节目很精彩,东西很好吃,气氛很热闹,可是施译不开心。
他把拐杖丢在一边,只是一个人愣愣地坐在小角落里,看着叶开和林闻他们胡闹。后来叶开的一些好朋友也来找他聊天解闷儿,可是看施译总是蔫蔫的,也就由他自己呆着去了。看得出来叶开很过意不去,他总千方百计地想把施译拉进来一起玩,奈何作为主角,他要处理的关系实在太多,到最后,施译一个人在沙发上静静地睡着了。
再后来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很整洁也很冷清,他眨巴眨巴眼睛,心想是不是自己昨晚惹杜唐生气了然后那小人就把他给卖掉去了,结果叶开就推门走了进来。
“你终于醒了?”施译拍拍脑袋。昨晚上被逼得没办法喝了两杯据说不那么烈的长岛红茶,他以为那是茶,大口大口真把它当水喝,后来就晕晕乎乎的了。没想到这酒的后劲这么大。这也算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宿醉了。
“怎么了,头还痛呢?”
施译点点头,伸手揉揉眼睛,那迷迷糊糊的神情就像只刚冬眠醒来的小动物。
“那你先别起了,我让吴阿姨给你熬点粥喝喝。”施译醒来的时间实在太尴尬,早饭早吃完了,中饭还没开始准备,也只能先喝点清淡的粥压一压了。
“不、不用了!”施译叫住叶开,“我怎么会谁在这儿?杜唐呢?他怎么没来接我?”
“哦,我昨天看你睡着了就让阿姨抱你过来先睡,本来想等我们结束的时候再叫醒你,可是后来实在是太晚了,就跟你爸打了个招呼让你睡这儿了。”
施译抓起手机翻翻翻,翻到通话记录,凌晨12:43分,真是够晚的。但他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也不知道是介意叶开没经过他同意就自作主张,还是恼怒杜唐说话不作数,放他鸽子。可是转念一想,人家叶开好心收拾客房让你留宿,你还好意思把气撒他头上?于是一股脑地将起床气和宿醉的痛感全部都算到了杜唐的头上。
他冲叶开摆摆手,“别准备了,我这就让杜唐来接我。昨晚上真是麻烦你了。”
叶开笑了,“你跟我客气什么?本来就是想让你在这住下的。”
嘟嘟嘟,电话通了。
“杜大爷,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接我回府啊?”施译接通电话的第一句就冲得不行。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小译译,你爹地杜大爷宿醉没醒呢,要不我过来接你?”
……这是陈又涵?!
陈又涵拐卖杜唐去喝酒——杜唐被他灌醉了——陈又涵是个gay——杜唐失身了——陈又涵是个渣。
电光石火间,这一连串看似合情合理的推理就在施译的脑中形成了。
“混蛋你把杜唐怎么样了?!”
额……陈又涵拿着电话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样了?他敢把杜唐怎么样啊?他拍了拍自己胀得要爆炸的头,看了眼似乎有些微转醒迹象的杜唐,毫不客气地推了推他,“喂,起来,你儿子找你。”
果、然!果然是睡在一起啊混蛋!脑补天才施译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以后看见陈又涵是应该叫叔叔还是叫后爸的问题上了。
“喂?”杜唐清了清嗓子,解开自己衬衣的领口。
他当然也是宿醉刚醒,只觉得嗓子眼粘稠发哑,却不想这一把低沉性感的烟嗓在施译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都有种“刚完事”的暧昧感。
施译有点费力地吞了口唾沫,整理了下思绪,一开口却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一把哭腔,“杜唐——”
“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
“你、你还好吧?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要不要去医院?”
杜唐努力地感受了下自己身体各器官的运转,觉得一切良好,就是有点腰酸背痛的,顺带着脑袋有点迷糊。昨晚上两个人在酒吧里本来聊得挺好,结果陈又涵这个到处树敌的男人想当然就碰到了死敌。在酒吧里撞上,不是打架那就是拼酒了。于是最后事态演变成了一对六的局面。杜唐刚开始还保持着理智,懒得理这些“愚蠢的人类”,到最后因为被陈又涵殃及,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过去,于是酒精上脑,也加入战局。二对六,饶是两人酒量再好也最终败下阵来。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收拾残局的,应该大家都喝趴下了,他跟陈又涵直接倒在了卡座沙发上,一觉睡到现在。
“我没事。你在叶开那里?”
“嗯。”听到杜唐亲口说没事,施译的心在堪堪落了地,谢天谢地自己老爸的节操最终还是保住了。
“要我现在过来接你吗?”
“你行不行?我看你讲话好像不太清醒。”
“没事,你准备一下,到了打你电话。”
不等施译说声哦,杜唐就挂了电话。他得赶紧去洗漱洗漱,整理下自己这副颓废到极致的面容。他在施译面前是很注意保持好爸爸的形象的,基本上别的成年男人有的陋习他都隔绝在外。
“你行不行啊?要不我来开得了。昨天最后那几匝都你喝的吧?”
杜唐嗯了一声,用水泼了泼脸,“你自己打车回吧,我没事。”
陈又涵啧了一声,“那我不管你了啊,你自己小心,改天请你吃饭。”
车开到叶开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了,施译一上了副驾驶就想把他脸盯出两个窟窿来。
“你没失身吧?”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一定得亲口确认一下才放心。
杜唐正在吃醒酒药,被他话呛了一下。水洒在了衬衫前襟上他也懒得去管了,反正也废了,回去直接扔垃圾篓里去。
“你想些什么呢?”他敲了施译一记,“陈又涵要能让我失身,那我早失了,非得等今天?”
施译一想,也对,是这个理,转念就开始埋怨起杜唐昨晚上放他鸽子。
“昨天在酒吧里遇上点事,喝大了。”
“你还说!明知道要来接我你还好意思喝多!真想被交警罚进去?”
“十二点多的时候接到叶开电话,那时候还是清醒的。他说你直接睡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