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士,你有没有考虑过把房间搬到楼下?”
尹冰晖突如其来、没头没脑的问题让桀要士微微张开双眼,心想自己已经好久没这么累过了。
“啊?”
“像昨天,如果你的房间是在一楼的话,我就可以直接把你抱到房里,而不用特地把你喊醒了说。”
“你在说什么?”
“你不记得了吗?”
经他这么一提起,桀要士的脑海里有个模糊的影像隐约成形。
在因过度操劳心力交瘁而失去意识后,他的确被尹冰晖唤醒,然后在他的扶持下蹒跚地上楼回房。
“因为沙发躺起来似乎不大舒服,而且你睡着的模样也很不安稳,可是我的力量又不足以抱着你上楼,只好打扰你的睡眠了。”尹冰晖似乎不觉得说这话会不好意思地侃侃而谈,人依旧侧身躺在他身边,“只是抱着你走几步我还没问题,所以搬到一楼的话,就不用担心碰到昨天的状况了。”
“你实在是……”桀要士一副跟他说不下去的样子。
像这种情况也许就是所谓的枕边细语,但他就是不习惯这些平时就说不出口或难以入耳的话语。
“我想以后一定还会碰到不少类似的情形,所以——”
“别再说了。”除了深深叹息截去他说上瘾的话题之外,桀要士不能怎样?
“不过这可是个切身的问题耶!”
在乖乖地闭上嘴之前,他动机绝对不单纯的一句话马上引来桀要士的白眼。
跟这个能平心静气谈这种话题的家伙认真只是自找麻烦,桀要士深深体会到自己犯下的错误。
他用力叹了口气后,蓦地注意到和全身酸软无力的自己相反的尹冰晖,正精神抖擞地躺在床凝视他。
“你不是早醒了?还躺在我身边做什么?”
和才张开双眼没多久的自己比起来,尹冰晖的模样像是已起床多时,连衣服都换好了。
“跟心爱的人一同迎接早晨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事,啊!不过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就是。”
看着他以笑容可掬的表情和正经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懒得再跟他抬扛的桀要士索性坐起身子。
“唔!”腰间的疼痛伴随着一股麻痹迅速窜了上来,让他在直起上半身时不由自主地蹙眉。
尹冰晖见状,也忙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伸手扶住他。
“要士,你起来得这么急当然会影响到身体了。”
“什么话?你也想一下我的年纪再行动好不好?”才想着别跟他认真,但桀要士抱怨的话却不假思索地冲出口。
“你不也才二十七岁而已吗?”
“下个月底就二十八啦!”带着不明显黑眼圈的眸子没好气地睨他一眼。
“对耶!你的生日是在九月。”尹冰晖恍然大悟地猛颔首,然后不顾他投来的白眼继续自言自语:“有没有想要去哪里庆祝?现在开始准备的话应该可以找到很棒的饭店?或者是——”
“谁在跟你说这个了?”桀要士气怒的打断正说得起劲的尹冰晖的话,愕然的瞪着他。
他只是要他在……放纵时多考虑一下他身体所能承受的负担,毕竟为对方着想是共处的第一步,尤其是两正朝情人的关系迈进。
既然他已有觉悟让尹冰晖进入他的生活中,在这家中的规矩或必须说清楚的事,在事前就要好好说明。
但怎么晓得话题一到他口中,莫名其妙就完全偏离主题。
“那我们就慢慢想庆祝的方式,反正还有一个月。”也不晓得究竟有没有把桀要士的话听进去,尹冰晖的回应仍然是一贯的自我。
这家伙……
大概是之前就习惯了吧,对尹冰晖这我行我素的行为,桀要士虽然有些受不了但不觉得反感。
这个小子!的确是开始那个霸道到无以复加、自私到不行的男人,这两个月来的温驯听话简直就像假象一般,在他答应他住进这个家后,即如同朝露般在太阳的照射下消散无踪。
不过,他并不讨厌这样的尹冰晖就是了。
或许该说,他早知道这才是他的真本性。
所以当他眼见他为了取得自己信任与同意而努力不懈时,一股温暖便会不自觉地涌上心头。
就是这一点,让他经常在忍不住对他发火时,又觉得他有些可爱。
倏地,尖锐的电话铃声响起,硬生生打断他的沉吟。他咬着牙要起身时,身子就整个被拉了回去。
“别管啦!”正斜倚在床头抱着他享受片刻宁静的尹冰晖,很不高兴地瞪了眼突来的电话,“反正有答录机呀!”
因动了一下就忍不住痛得龇牙咧嘴,桀要士原本打算就照他所说的交给答录机处理,但猛地闪进脑中的念头让他又想起身。
“要士?”
“那一定是小菁。”桀要士无力地想推开他抱住自己的双臂,“我要她安顿好后立刻打电话回来的。”
尹冰晖咋了下舌,知道爱妹心切的桀要士不和才离开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桀莞菁说上几句话是不会甘心。
“那我去帮你拿,你在这里头坐着就是了。”
心疼他一动就会痛得眉头紧蹙,更何况让他沦落至此的是自己,因此尹冰晖叹了口气,下床到房间另一端拿起无线电话交给他。
就算人不在也一样能碍事啊!
接过无线话筒后,桀要士忙不迭地按下通话键,丝毫没注意到尹冰晖因他急切的模样而露出的阴沉神情。
“小菁?”
(嗨,哥。)
听到妹妹充满精神的声音,桀要士不由得心安地吐了口气。
(我现在在租用的公寓里,一切顺利安好,你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第一次出国就单独去,而且还是到那么危险的地方。”
(这里很安全呀!你不要杞人忧天。)
几乎可以见到小菁吊起眼来的表情,桀要士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总之,你一定要很小心,出门在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啦!我一定会很注意的。)电话那端顿了一秒,(对了哥哥,你让尹冰晖搬进来了吗?)
“嗯。”
(这样太好了,我本来还担心万一星期一早上你要上班才发觉没人可以替你打领带的话,那该怎么办?)
“你要真的这么想,就别自行决定到国外留学这种大事!”
虽然没听到两人完整的对话,但从桀要士的单方面发言中,尹冰晖已经可以大致猜到会话的内容。
要不是桀莞菁的提议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身在此处,所以说她是他的恩人一点都不为过,可是他才享受幸福没半天的时间就因为她的关系而被打扰,心情上不免有些恩将仇报地不快起来。
想起对桀要士而言,这世上在他心中占有最大分量的人永远会是桀莞菁时,喉头立即涌上一股无可抑制的酸楚。
不过,这种事他不是很早以前就晓得了吗?
情绪低落地叹口气,他回过神,发现桀要士正依依不舍地对着话筒另一头的桀莞菁做最后的叮嘱。
在桀莞菁来电时他或许没办法,但在这以外的时间,他绝对要成为桀要士心中唯一的牵挂。
他双眼眨也不眨地凝视着放下话筒并叹息连连的桀要士。
桀要士注意到尹冰晖炽热的视线,转过头来看着他,面露苦笑,“她说那边已经是午夜,不赶快上床睡觉明天会起不来。”
一同相依为命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兄妹,在倏地分开两地后难免有些怅然若失,更何况桀要士是个生活重心向来以妹妹为重的哥哥。
像是要帮他转换心情,尹冰晖边将话筒拿回原处边问道:
“要士,你中午想吃什么?”
以为他是要出门采购,桀要士想也不想地就回道:
“随便替我买个便当就好了。”
“我不是要出去买,是要自己煮。”
“你会煮饭?”
他的讶异不是没原因的,曾经多次去过尹冰晖的家,他清楚地知道别说是煮饭这种事,他是个连衣服都不曾自己整理的人。
独幢的楼中楼豪宅,和其气氛搭衬的不仅是华丽而富有质感的装潢,也有在屋内忙上忙下的多位佣人。
像是打扫、做饭、清理等等这些生活琐事,他在尹冰晖的家中从不曾看到他动手做过任何一项。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连摺个衣服都没做过的尹冰晖,竟会心甘情愿……不,该说是乐此不疲地替他洗澡、擦拭,甚至是穿衣。
他对自己的感情,是自那时候就开始了吗?
数个月前的记忆回复,桀要士这才发现尹冰晖对他的用情至深,只是,那时的他并没有心神去注意到而已。
“会呀!我学了两个月。”
看着尹冰晖笑容满面的表情,他忽地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两个月?那不就是……差不多在妹妹提出要他们两人一起住那个建议的时候吗?
“你干嘛跑去学做饭啊?”
猛地了解到人这么做的原因,桀要士虽不愿承认,但他的脸确因明白一切而逐渐泛红。
为了自己,这辈子大概从没想到过装在盘子里的饭菜是从哪儿来的大少爷,竟跑去学厨艺。
“因为我想让你吃我亲手做的东西,而且,我希望能好好照顾你,这种事当然要会。”口吻虽是玩笑,但眼神却是认真无比。
“煮饭这种事我还会。”觉得自己被看扁的桀要士喃喃念着。
做饭、打扫这类的事他做来可绝对比尹冰晖熟练,因为这些事都在自己动手就能做得到的范围内,所以他从没请过佣人;唯一怎么都做不好的,就只有每每要劳动妹妹的打领带问题。
但和生活上养尊处优的尹冰晖相比,他可是个勤朴自律的人。
“话不是这么说的嘛,要士,比如说,在你下班回来的时候,能有一桌丰盛的晚餐不是很好吗?”
不用想像就能晓得那当然是个令人喜悦的画面,可是尹冰晖的说法不知怎地却让他有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他别过头去,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终于克制不住而发热的脸颊。
“这种事有没有都无所谓。”他装模作样地丢下一句。
其实他一直以为自己成熟到不会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而动摇,但眼前的状况证明他错了。
尹冰晖不过是说了几句要是在几个月前不论由谁口中说出他都只会当成笑话看的甜言蜜语而已,他就不由得心旌大动,竟然还是因此而脸红。
好奇怪!这种事,他以前真的是连想都没想过。
先不提最初尹冰晖在他心中只是个可恨的存在的那段日子好了,之后当他发觉自己对他也同样抱持好感时,他也从没因他一个举动或一句话而如此动摇过,顶多只是觉得心情被揭露有些颜面无光而已。
就连那时候,尹冰晖那句等于求婚的话——
你愿意一辈子都跟我共同度过吗?
那也只是让他因为不好意思而面红耳赤,不自在罢了。
但现在他只听到尹冰晖的几句话,心脏就跳得像要从喉咙蹦出,脸也红得仿佛发烧一般。
他真的……很奇怪。
不想让坐在床边温柔地注视他的尹冰晖发现自己的异常,他清了清喉咙,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不是要去做饭吗?”
“嗯,你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不管有没有察觉到他和往常不同的反应,尹冰晖应了一声站起来,“虽然我会做的料理还不是很多,不过应该可以从我会的菜色中找到合你意的。”
“我没特别想吃的,所以什么都可以。”
“那西式料理你吃吗?”
“中式西式什么都行,小菁的兴趣就是尝试做各式各样的东西,所以我并没有固定的喜好。”
“那我知道了。”
尹冰晖发觉自己真是度量狭小的男人,明明晓得他提起桀莞菁只是因话题顺口而已,但心头就是无法不难受。
不过从今天开始,能够在这个家中生活并在桀要士身旁陪他的,就只有自己而已。
没错!
从今天开始,他有足够的时间能让桀要士眼中除了他之外,还是他。
再说,他连进入这个家的钥匙都到手了,还忧心忡忡个什么呢?
就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刹那,他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回头。
“哪,要士。”
“干什么?”从抽屉中翻出一本小说,原本低下头去想借此掩饰红透的脸的桀要士,不情愿地略抬起头。
“我们这样……”尹冰晖顿住,嘴角攀上一抹媚意十足的微笑。
桀要士看了不由得猛吞口水,却不敢承认自己受到诱惑。
“啊?你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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