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楠。”康栎威拉着林景楠的手。“我没有杀过任何人。……那个人没有死,只是没再醒过来。”
“文仲杀了它们。”林景楠抿着唇,似乎还在做着斗争,神经绷得紧紧地,连手掌也开始渗汗。“那些小动物,他杀了它们……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们没有验出刀上那么多动物的血迹,还是你们以为那是正常?”
“他病了,他只是病了。我接触过一点点心理学。”康栎威站在林景楠身旁,手揽上他的肩膀。“他变成那样并不是因为你,很多很多的原因,但……至少只是小动物。景楠,告诉我,他是不是曾经伤害过你?”
“我知道你对我读书时认识的男友很好奇,有些东西你查不到,是因为他父母出钱把它们销毁了。他是一个很易怒的人,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所以无法和人建立正常的长期关系,不停更换环境和朋友,除了他的父母,只有我在他身边。”林景楠伸手想去推眼镜,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戴,有些迷糊地抓了下鼻子。
“没事了,景楠。”康栎威有些心疼地将人抱紧。“我不是那样的。”
“你能理解吗?”林景楠激动地问道,期许地看着眼前的人,手抓着康栎威的胳膊,手指有力地扣紧。“那种不可控制?很多时候他们都是正常地,他们知道要做什么,怎么和人短期交流,知道怎么去爱别人,怎么照顾彼此的生活,但是……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文仲失踪了半年,他公司里的人都不找吗?当时那位老板是怎么和你解释的?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玲说他的时候,眼神里都会有些闪烁吗?当时你是怎么怀疑的现在又有答案了吗?……就像你说的那样,他们病了,他们没有办法和正常人一样活着,至少……当他们消失的时候,他们和其他所有人都是一样,有人想着他们,念着他们,思索着和他们有关的一切。……你真的可以理解吗?很多人不行,他们责怪他们,即使是父母,他们也无法理解,你真的……可以吗?”
“如果我不可以,我不会在这里。” 康栎威捅了下林景楠的腰。“你小子到底有几个男朋友来着?”
林景楠噗嗤一声笑出来,脸色也缓和了。
“在你面前,我不再是警察,明白吗?”康栎威笑着用鼻尖蹭了下林景楠的鼻子。
“如果……”林景楠用手指在康栎威的胸口打圈。“他们最后都失踪了,你会怎么办?”
康栎威还是笑着,却说不出话,那笑容略显僵硬地挂在脸上,在胸口打圈的手指弄得自己一阵发痒。
“犹豫什么,把他们找回来,你不是那么说的吗?”林景楠在康栎威的衣服上掸了掸。“说要一起,和真的让我搬进来一起生活,还是有区别的,我给你时间,不过就一个晚上。……记得给我电话,我喜欢蓝色。”
“会做帽子吗?”康栎威忽然开口。
“什么?”
“刷墙,用报纸做帽子戴头上。……我电视里看的。”
“一个警察老看这样的电视可不行的。”林景楠笑着凑近。“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康栎威快速地啄了下林景楠的唇。“是海蓝色的。”
“那折个海盗帽吧。”
林景楠后退地往外走,关门那刻对着屋子里的人眨了下左眼。嘴角坏坏地翘着,眼神却异常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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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让人把不需要的家具搬走卖给收旧货的,然后将剩余的堆积到房间一角后,康栎威靠墙坐在地板上抽着烟休息。房间里一下子就空了,墙壁上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没有淡化,反是越发明显。
又把冰箱里所有的啤酒都拿了出来,一罐罐给自己灌着,强迫自己不要多想。每一次林景楠开口,每一次看到他眼神里的恍惚,康栎威就本能地想要追问下去。他不知道林景楠会不会说,会说出些什么,他害怕他真会就那么说下去,害怕因为这一次的冲动永远失去他开口的机会,更害怕的是两个人之间这种新的关系会因此结束。作为一个人,他终于遇到了一个能让自己心动的伴侣,然后他们牵手,决定一起生活。作为一个警察,他发现一个潜在的强大对手,然后他们对峙,战争一触即发。原本一切都该很美好,完美的恋人,优秀的对手。但当他们变成一个人时,你的生活被彻底打乱,失去了工作与休息的界线,找不到神经放松的界点,所以每每到关键时刻,只能一次次用伪装的笑容和那些无关紧要的话给搪塞。
头儿说过林景楠是一个猎人,不是最强壮的猎人,不是武器最先进的猎人,是极有头脑的猎人,他知道自己在找什么,知道什么适合,知道怎样狩猎,就像他们警察,知道去那里抓罪犯,知道让他们如何开口。
猎人永远不会停止狩猎,如果他停止了,那他就再也不是猎人了。
头儿下班拿着些菜过来时,康栎威正出门去扔那些空了的啤酒罐,整张脸发红,连眼睛里的血丝也明显了几分,比前两次出任务状态还要糟糕。头儿自己进了房间,拿了盘子装了菜,等康栎威上来,没有再让人买酒,那人也真的没有买,理由很简单,林景楠要过来住了,他不喝,所以他想戒酒。
“你又不酗酒,戒的是什么?”头儿指指桌上的菜。“就附近那家饭店买的,你嫂子这两天不在家,不然我就喊你去吃饭了。怎么样,这里整得差不多了?真的不叫专业师傅来刷墙?……和林景楠?”
“戒不掉他,只能戒酒。”康栎威苦笑了下。“心里好过些。”
“那怎么不是烟?”
“他也抽,大家一起,也就没有那么必须了。”康栎威点点桌上一盘菜。“你会挑,他们家最拿手的。”
“我没挑,我说把你们这招牌的做几个,于是就这样了。”头儿吃得津津有味,也没多看眼前还是有些颓废的人。趁着康栎威出去那会儿给房间通了风,烟味散了不少,或者适应了,现在也真闻不出来。
“想一起待的时间多些,而且他也要住在这里,自然要他也喜欢,我不想他将就我。”
“林景楠在这里的房子,就是他认识傅文仲时住的那套公寓。”头儿很随口地说道。“最初查到是出租了对吧?不过那个人并没有住,只是帮林景楠看着房子而已。承租人是他的朋友,自己有房子。”
“程序上并没有问题,而且法律也没有规定说你不能空置自己的房产,不可以租借的名义看管,只要没有收取租借费用……可能是傅文仲的意思吧。”不知道是不是那家饭店去的太多了,有些吃腻了,或者厨师这天有失水准,康栎威觉得无论哪道菜尝着都是索然无味地,没几口就搁下筷子。“你怎么看?”
“那是林景楠和他前男友的房子,读书时他就不住校了,但是那个人失踪后他依旧住在那里,直到他和傅文仲确定关系后搬去他那里。”头儿不理会只坐着对着菜皱眉头的人,自顾自吃着。“手艺可以啊。”
“我知道。”康栎威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往前查吗?”头儿问道。“追溯到高中,小学,童年?……阿威,在听吗?”
“是查找转折点吗?”康栎威拧着鼻梁。“好像酒喝多了。……他活生生地就在我身边,我不认为我还需要再走到哪里去寻找答案,他就在我面前,头儿,如果他就是我们认为的那个人,他也根本无法隐藏。”
“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不想你有意外。”
“我会随时向你汇报行踪,而且我也不可能和一般上班族一样和景楠在一起。”康栎威指指放在墙角的两桶油漆。“海蓝色地,不是深色的,是那种被日光照到的浅海的海水颜色……说只有刷到墙上才能看出来。”
“林景楠小时候有阵子生活在海边……也是。”头儿笑着摇头。“你还需要我提醒吗?你是有备而来的。”
“我现在只是在想一个问题。……我可以阻止他吗?”
“我不是心理医生,我只抓罪犯,我不管他们心理正常与否,只要他们犯了法我就要把他们抓起来,仅此而已。判断他们是否有罪,是否可以被原谅,不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只是负责抓住他们。”
“我告诉景楠,我只是爱他,想和他在一起,所以……我们在一起了。”康栎威从口袋里掏出烟。“我看着他的眼睛,和他说话,拥抱着他,感受着他的温度,闻着他特有的味道,然后想……就这样过下去真是很美好。他对着你笑,连眼睛都是在笑,笑起来很纯真,眼睛弯弯地,有时候……也笑得坏坏地,那个时候我就想去扯他的嘴角,就想去亲他。……面对他时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地,爱,还有……怀疑。”
“如果你觉得你做不到,那……”
“已经没有回头了,我不会放手的,也放不下。……我说过我喜欢他,爱他,那是真的,那不矛盾。像你说的,我们只负责抓人,不负责评判。……头儿,如果他真的犯罪了,我会抓他。”
“我知道。”
“然后我会和他一起进监狱,我会和他去任何一个地方,我会一直抓着他的手,不再让他迷失。”
头儿停下筷子,就那么看着眼前的人,两个人的面容都略显疲惫,只有眼睛依旧有神。头儿其实就像是康栎威的父亲,不仅是在工作上,生活上也无话不谈。康栎威会和头儿分享自己的感情生活,和他述说工作上的烦恼,就如同一个儿子和父亲做的那样,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头儿弥补了康栎威心里来自家人的一个重大空缺。如果一个年轻人在成长的道路上有一个年长者给与正确的指引,那么他就不会走弯路。
“头儿,我想,等我们房子弄好了,请你和嫂子来吃饭,你也……当面见见景楠。”
“好,我一定来。”
第二天林景楠被康栎威一早从被窝里拖出来拉到自己家里做苦力时,人还是迷迷糊糊地,亲他的时候都只是很简单地回应了下,要不是房间里没有可以直接倒下的地方,估计他真的就直接趴上头睡回笼觉了,不过康栎威在家里为林景楠备的早餐还是很可口的,至少林景楠吃的时候没有再给康栎威白眼。
“真的那么累?”康栎威有些不舍地捏捏林景楠的脸。“昨晚没有睡吗?”
“在赶一个案子。”林景楠说着打了个哈欠。“不过你放心,完成了,我可以在这里陪你到竣工。”
“谢谢。”康栎威从后头将林景楠抱住,下巴抵着他的肩头。
“少肉麻了。”林景楠转过头和康栎威对亲了下。“什么时候开始?”
“只是刷个墙,然后一起去看家具,我可不会把你当长工使。”康栎威咬了下林景楠的耳朵。“会心疼的。”
“我觉得你越来越油腔滑调了。”林景楠憋着笑,飞快瞅了康栎威一眼。
“嘿嘿。”康栎威笑着递给林景楠两张报纸。“海盗帽子。”
林景楠自然是不会折什么海盗帽的,最后折出一个漏斗形状的,至少在头上套住了。两个人卷起袖子,开始刷墙。林景楠比康栎威的动作快,一刷子直接上墙。原本桶里看着很深的蓝色到了墙上,尽是完全不同的色调,除了都属于蓝色外,这种海的颜色明显要柔和清爽几倍。林景楠愣愣看了一会儿,回过头。
“你上当了,康栎威,你被骗了。”
“呃……”康栎威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这个……是被阳光普照的海水。”
林景楠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一起一起。”康栎威立刻也举起刷子在墙上滚起来。“你不喜欢吗?”
“很好看,就是……冬天可能会有些冷。”
“冬天再换成暖色系的就好了。”康栎威往林景楠身边挪了挪。“景楠,累的话,你就看着我刷。”
“还不知道谁叫累呢。”林景楠说着跑到房间另一头。“我们一人刷一半,看谁先完成,质量最有保障。”
“好啊。”
“我不是第一次刷墙了。”林景楠背对着康栎威,在墙壁上刷着。“不过确是第一次带着期待的心情。我一直都很喜欢蓝色,很多人说蓝色是忧郁的,其实你想,天空是蓝色的,大海是蓝色的,世界上最为宽广的两种东西都是蓝色的,如果它只是忧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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