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现下总统夫人联系在一起的。他暗暗咬着嘴唇,违心的说:“听不懂。”
“好吧,我这么一路跟踪你,居然毫无所获。”郑克文笑着将陈天荣推上车,故作神秘的表示到了地方,才能说明来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结盟
又是龙门路钧培里。当司机将汽车停在门口时,陈天荣几乎想逃离。上一次来到这里,是师父的头七,自己接受陈世昌建议,追随杜邵华。这一次,合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要不要这么紧张,算起来你是皇亲国戚,比杜老板可尊贵多了。”郑克文看着大哥的脸色越来越差,泛起一种打趣的兴致。他抬手摁下门铃,又转过身来等陈天荣的回应。
皇亲国戚?自己的存在于礼法而言,是母亲不该提及的污点。万众瞩目下的国之主母,怎么能有潦倒至死的夫君,和在帮会地头跑腿的儿子?没人不想有尊贵的双亲,生而为人中龙凤,可既没有那个命,就不该强求。陈家愧对母亲,又怎好意思厚着脸皮图这份富贵?
“郑公子,请进。”红漆木门被推开,拧着铜质流云雕花把手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长袍罩衫,黑丝布鞋,抹得光亮的头发,神采奕奕。
说起来,这是陈天荣第一次如此打量杜邵华。名义上他为杜邵华手下,帮忙打点生意。但名震天完的杜邵华,身后帮众何其多,与多少年风雨同舟的元老相比,陈天荣尚且没有出现在他面前的资格。如果不是郑克文执意前往,陈天荣或许今生都无缘踏进杜家大门。
“杜老板久等了。”郑克文朝陈天荣所在处望了眼,径自走入杜宅。其理所当然的神情,仿若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杜邵华紧随其后,并未表现出异议,反而笑着说:“没想到郑公子选中的人,居然出自我门下。”
“既然来了,我们开门见山。”郑克文坐定,审视着面前二人,言辞间不怒自威。“杜老板,我要推举陈天荣做国货联合营业股份有限公司的股东,和明仁抗衡。”
“嗯。”杜邵华点头,很随意的应了下来。牵扯天完经济走向的事务,在他眼中似乎如日常琐事,无关紧要。
“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杜老板,不用有所保留。”
“缘分。”杜邵华笑了笑,掌中转动的玉石,平稳如常。“天荣与明家小公子颇为相熟,也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哥,不要让我失望。”郑克文没有为陈天荣留有回旋的余地,他的笑容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还未等人思考,他便接下去说道:“明仁对老爷子忠心不二,又是西洋归来的专业人才。我实在找不出一个能对付他,又让我放心的人。”
陈天荣的惊愕无人理会。可他并不会情愿成为他人手中的箭矢,为着不知名的缘由,玉石俱焚。“为什么?”
“我坐天下,会比老爷子好!”
陈天荣听过争权夺位父子相残的故事,早年随师父混迹茶馆之时,常有说书先生有板有眼的描摹。可能把这样有违伦常的故事说得大义凌然的人,世上大概只有郑克文一个。在这位未来的主事者眼里,天完不该在虚无缥缈的民主下继续着千百年来的专政□□,更不该让抢夺人民生存资本的□□者招摇过市。
“我帮你从明仁口中夺食,支持你的下属用暴力手段洗牌,意义何在?天下终究是你的,等到名正言顺登上巅峰的时候,想怎么折腾都随你。”故事是个极好的故事,可对陈天荣并没有吸引力。
郑克文眼中闪着光亮,提及理想与追求让他变得格外兴奋,沉浸在激动中无法自拔。“我等得了,这个国家等不了!等我接手的时候,它早就成了西番戈的战利品!只有我能让天完的子民过得更好,让我们深爱的国家成为世界的王者!”
为了理想不断奋斗,是古往今来圣贤大家推崇的首要品质。但有些时候,理想过去强大,会吞噬人的本心,完全遮掩住来自内心深处的诉求。陈天荣曾觉得,王雪满是如此。今日听完郑克文的话语,他才知道——大概是时代的动荡赋予了青年学生如此坚贞的理想,以身许国,是他们推崇的神圣。“那为何不放过血鹰?他们刺杀国之败类,与你的理想并不抵触。”
杜绍华还真在陈天荣与郑克文的眉眼间寻出了些相似。可阅历迥异,注定了这份相似,只来源于形态。“年轻人,等你手中掌控了更大的权力,就懂了。”
“我只承诺带给我的子民富贵安康!至于其他人,窥探者死!”郑克文不介意说出此番话语。他与父亲不和,只是政见相左,至于其他,父子传承着惊人的一致——他理想中的万国朝拜,必须拜郑家天下!血鹰?这种打着济世救民的幌子招摇撞骗,危害社稷的组织,就是天完的毒瘤,必须彻底铲除!
对比着杜邵华的平静与郑克文的激动,陈天荣几乎觉得二人并未谈论同一件事情,他苦笑了两声,问:“如果我拒绝,杜老板是不是不会让我活着离开?”
“是。”玉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与回答同样干脆。
陈天荣认同了,亦或是屈服了。答应去完成一个自己从未参透过的事务后,他才知道:数十载前,明仁之父与今日的郑大总统同在顾氏帐下为宾,一个选择实业救国,一个伴随着革新的潮流进入政界,二人相互帮结才成就了今日政商两界的传奇。原本这样的互利关系能一代代延续,但郑克文看不惯父亲治理下贪渎卖国之风盛行的现状,更不能容忍父亲在富贵中忘却了曾经的理想。他找过明仁,希望明氏企业鼎力支持力行社向政院渗透,抢班□□,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可明仁拒绝了来自帝国继承人的邀约,坚定的支持郑总统。算是万般无奈之下,郑克文才与杜邵华站到了一起。
一位靠着贩卖人口与帮派血拼起家的人,突然悔过自新想投身政治革新,郑克文也不相信。可以当时的情况,他身旁能寻觅到的依靠,只有杜邵华。虽然□□与洗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目标,但在郑克文许诺上位后奉杜家为商界领袖后,二人也算是愉快的走到了一起。
明白了来龙去脉,陈天荣意识到,杜郑二人缺一个冲锋陷阵的马前卒,自己必须成为他们的枪炮,与明家在宛城一决高下。如果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与明氏平起平坐,可否让小家伙回到自己身边?他突然涌出了这样的念头,带着温馨和期许。
五日后,国货联合营业股份有限公司挂牌成立,陈天荣作为第二大股东杜邵华的代表,与明仁相逢。
顾琦晋将手中的报纸撕得粉碎,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他绝不会让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调情
小满,乌云密布,暴雨倾盆。
西番戈在这一年春分后的首个节气,挥师东进,正式侵入天完。街市上的气氛,更为阴郁,每个匆匆过往的行人脸上,都带着压抑慌张的神情。外交照会不断,国际裁决纷起,可靠他人微薄的
同情,挽回不了这个国家陷入战争的命运。
宛城的主要街道,即使繁华如租界,都被罢课示威的学生占了去,强行浇灭了往日喧嚣。在青年满怀热情的示威呐喊中,蜷缩在家中不敢出门的西洋人,将所有的愤怒发泄在了商市中——仅几天时间,宛城股市标纱、新花、公债、标金价格飞涨,全市交易陷入混乱,基础行业生产几乎停滞。
陈天荣站在窗前,‘还我河山’的呐喊此起彼伏,像要唤起国人良知热血一般。他眼里所看到的身影,都是十六七岁的孩子,稚嫩单纯。其实是这群孩子没有发现,天完政府并非他们想象中那般不堪,否则单靠力行社的部署,就足以让他们有去无回。
“老板,蚕丝茧同业公会几位老板今日在大世界设局,宴请西洋商会头目,麻烦您按时出席。”
清越的声音打碎了陈天荣的思虑,将他的目光引向案头堆积的文件。“斗不过就求情?”陈天荣对于身边这位干练的女士颇为欣赏,他并不介意这是郑克文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监察官。
徐子清,力行社宛城特驻机要秘书,目前为陈天荣私人助理。她走上前,低头看了看街面,问:“政府已经提请国际仲裁,是这些孩子以最坏的心意揣测政府。我们真有那么暴虐狠毒?”
“为什么不打?”平心而论,陈天荣支持示威学生,他同样不愿意看到政府任人欺凌而无动于
衷。
“军事机密,无可奉告。”徐子清递上整理好的行程安排,请陈天荣过目,顺便说道:“今日晚间,明义和顾琦晋都会出席。老板,把握时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距三人宛城之行已过去数月之久,陈天荣在商会坐大的日子里,很少再听到关于明氏的消息。偶然隐约了解明义的状况,都是徐子清有意无意的透露。“这么用心的了解我,不会是想嫁给我做夫人吧?”
“上级教导:充分了解敌人,才能一击毙命!”徐子清靠在陈天荣身边,带着笑容凑上前去,轻声说道:“如果有天陈老板觉得我想勾引你,就是你的死期到了。自求多福吧。”
“是吗?”陈天荣搂住佳人腰身,在隐隐约约的香水气息中感受着芬芳。“古人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果在下身上有值得徐小姐用如此手段获取的情报,也是在下的荣幸。”他知道,力行社的女人,已将生命和信仰都托付给了这个国家。
徐子清俏皮的掰开陈天荣的手,像与情郎闹别扭一般娇羞的躲闪开来,说:“陈老板也算有家室的人,尊夫人如果知道您在商会拈花惹草,心中定然恼怒。还有,那些登徒浪子的作为言行,陈老板也别再学了,您不是那种人,学不来那份情调。说吧,要我干什么。”她与陈天荣,算是意气相投,如果不会成为敌人,或许能上演一出红拂女与虬髯客般的情意再世。
陈天荣回到书桌前坐下,满目冗杂的报告文件,如满目疮痍的江山,让人心生疲倦,却不得不昂首向前。“陪我去,我要知道答案。”
徐子清点点头,这段时间里对于陈天荣的调查,让她窥探到了那份未语的情意。长久的盯梢调查,让她见过很多政商权贵,对玩弄漂亮男人情有独钟。每次在烟花场所看到那些相公魁首以妖艳的姿容出现在自己面前,她都觉得恶心。可这一次,她似乎很乐意观赏情意的种子在暗地里萌芽,伴随着雨露逐渐成长,等待着向世人绽放的时机。“有什么答案是我们给不了你的?”
“人心。”
“必须提醒你——明小公子终日使用过量的巴比妥镇静类药物,有成瘾迹象。”徐子清随手翻阅商会递上的报表,蹙着眉头,说:“即使他目前情况稳定,也不要去刺激他。”
陈天荣托着下巴,仰起头看徐子清,这个并不算漂亮的女人,用聪明的小心机,不断吸引着身边的男人。她不同于安琪等随着天完传统礼数长大的女人,没有那些温柔沉静,更不懂体贴顺从。却以大气勇毅,独立于世。“你们每天不想着抵御外敌,将所有气力用于监视同胞,有意思?”
“例行公事。”徐子清迎着陈天荣的目光,她从不畏惧男人,更不认为自己一生注定是他们的附属。“所有陈老板千万不要在我眼前做些有违宪政的事情。我们处决你,是不需要像警局澄清缘由的。”
“杀我前,先去换身衣服。不要让我久等。”
徐子清微微笑了笑,离开前为陈天荣掩上了门,并吩咐下属替老板备车。她向窗外望去,前厅外的学生,几乎成为了商会的封锁线,牢牢拴住了宛城经济命脉。她很想告诉这群孩子,冲动不能解决任何事情,也救不了国。可若连冲动的人群都不复存在,政府又依靠什么活下去?
昔日里招摇过市的商会老板,都隐去了光芒,顺着小巷艰难穿行,才得以抵达大世界。这里繁华如常,因为无论何人看来,日日醉生梦死的红楼客,都担不起救亡图存的名号。
徐子清身着金边旗袍,簇着水貂披肩,耳畔垂下的水晶吊坠和手中精致的皮包,宛若豪门贵妇。她挽着陈天荣的手,仪态方端,冲闻讯而来的小报记者笑了笑。“他们会以为我是你新近包养的姨太太。”
“安琪不介意,任他们写去。”陈天荣拥着佳人进入,却在端起酒杯的刹那,从瑰红的倒影中看到了另一位佳人——他的小家伙,在洁白西装点缀下,伴着脖颈间粉色领结,更透出少年学生般的青涩,与明艳的灯饰凛冽的酒气那样格格不入。
徐子清在陈天荣片刻迟疑中发觉了异常,像寻觅珍宝似的望了一圈,才低声说:“还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