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未养成三餐蹭饭的恶习,可老喜总是给他留一份饭菜,怕庄泽在外面瞎逛吃不好——到底是个心善的老头子啊。
厚脸皮蹭饭客庄泽帮不上忙,加上家里还有一人俩动物,就自告奋勇买食材回来——有时恰好赶上超市老板饭菜出锅,干脆卖饭回来,省得老喜再辛苦。
今天的早饭是鸡蛋摊饼和白粥,放在电饭煲里,温热刚好。
炫酷老头简直是个全能保姆。
心思细腻又贤惠,偏偏是个闷棍。果然老天爷是不公平的。
庄泽等阿海细嚼慢咽吃完,开始刷碗。
阿海则在一旁,碎碎念个不停:“庄泽我告诉你哦,今天我问了老喜什么是鬼月和捉鬼师,老喜讲了很多给我。”科普了一番老一辈的知识之后,还附送了几个聊斋。
“他还给你讲话啊?”庄泽好笑。
“是呀。我问他,他就讲了。”阿海说,“但是我觉得并不可怕呢。老喜说,很多东西,是存在的,但也有很多东西,是人们虚构出来的。就像妖怪,如果它们真的存在的话,但也没有来伤害我们啊。如果害怕的话,就是讲妖怪故事的人故意说成那个样子,去吓别人。”
假设这个世界真有神仙鬼怪。迄今为止,人类并未见过他们。妖魔鬼怪过妖魔鬼怪的生活,神仙大罗过神仙大罗的生活,人过人的生活,互不烦扰,和平共处。但生活中,偏偏有人恐惧鬼怪,有人信奉神明——恐惧他们没见过的东西,信奉他们没没见过的东西。口口声声说着地狱的恶与极乐的美,你以为你惧怕的是鬼怪,你以为你信奉的是神明,其实最终信的,还是人。
是传达这一切的人而已。
那么由此就也可以从这个设定的最开始推翻它。因为没有人能证明,这世界上是否有神明鬼怪。
——这是在遇见孙旺财之前,庄泽对于宗教邪教的看法。
在遇见孙旺财,登上那列地铁之后,庄泽已经完全开始相信玉皇大帝十殿阎罗西方佛祖圣母耶稣。
因此庄泽相信古老板的推理,虽然还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可具体哪里不对,真的是不说不上来。
“你觉得,古老板说的是真的么?”庄泽问。
“嗯…我不太懂这些。”阿海想到了什么,笑眯眯说,“但是阿喵说,古老板是个傻蛋呢。”
庄泽:……
问题是它看谁都是个傻蛋吧。
庄泽把潘子放进橱柜,拿毛巾擦干净手:“不然下午就走吧。坐火车走,好不好?”
阿海笑起来,瞬间闪瞎庄泽的眼,说:“好呀,我还没有坐过火车呢——诶,庄泽你的耳朵,是红的——”
庄泽突然觉得,蒲松龄一定是真的见过美艳狐狸精,才会写出那些故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好忙更新时间不稳定请见谅啦
☆、第二十三章
按照一般故事走向,主角越是急着离开,越是逼事多。
好巧,庄泽和他的伙伴们也是这样。
从河萧出发时,庄泽只背了一个书包,最重的东西是单反。现在加了一人一猫一狗,东西就多了起来——孙旺财的狗罐头,黑猫的猫铃铛,阿海的新衣物。收纳小能手庄泽干脆换了个大号的旅行背包,以便于必要时把猫狗全都塞进去。
大块头单反,带着也不亏。不论是外出游玩还是在旅店闲着,他都啪啪啪拍了不少,有够鸡贼。新的速写本上,也画了不少。
一刻钟都不想错过。
关于他的同居人。
庄泽下楼清房费时,意外看见了二喜。
这姑娘连着半个月神出鬼没,庄泽起得又晚,好几天都没见着她了。
二喜正在厨房,凶神恶煞看着桌子上的一排刀具,掂了这个掂那个,在比划哪个好用。
活脱脱把厨房搞成黑社会电影里的刑场。
“你—呃,咳,”庄泽想过去问个好,却被这表情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问,“今天没上班啊?”
“请假了。”二喜瞥了庄泽一眼,顺手将长发撩到耳后,颇妩媚的动作配上狠毒的口气,“老娘要去砍了夏晋白那个狗艹的。”
庄泽:……
失恋了……吧。
“咳,那个什么,冲动是魔鬼。”
“我知道。”二喜阴测测说,“可是不砍咽不下这口气。把他砍死老娘就去自首,总之就是要砍死他。”
庄泽这才发现,原来二喜的隐藏属性是鬼畜。
“砍不死也无妨。”鬼畜二喜又说,“干脆挑断手筋脚筋,囚他一辈子,老娘就跟他耗到死。”
庄泽:……好、好可怕
救命。
二喜挑来挑去,最终选择了一把西瓜刀,她拿着刀在空气中挥了两下,刀刀带风:“要是我不小心把自己也捅死了,你帮我安慰三喜和老喜。”
她又自我安慰般释然道:“没关系,反正我和三喜都是老喜收养的,我们仨都没什么血缘关系,我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庄泽:这是什么见鬼的九曲十八弯剧情!
上一秒还是自强女性手刃负心情郎,下一秒就变成自带BGM《酒干倘卖无》的家庭伦理剧。
庄泽在这短短几句的对话中接收到了相当了不得的丰富信息,好心累。
然而失恋的自强女性二喜说罢,就再也忍耐不住般,抹了抹眼角,哭了出来。
——看吧看吧,即便和三喜不是亲姐妹,即便刚刚鬼畜的吓人,女人最终还是要哭那么一场。
二喜是个中等姿色且心地善良的大姑娘,虽不是个精明人,但也比傻大妞好的多。因此二喜这类姑娘,一般来讲,是不用担心感情问题的。但是哪能说的准呢,渣男渣女遍地走,点子稍微背一点儿就可能碰上,碰上了还得献身献爱,到头来被甩了哭爹喊娘再认命,没办法的事。
——当然,手刃负心汉这种极度缺乏理智的脑缺事,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干出来。
二喜在庄泽心惊胆战的注视下丢了西瓜刀,哭了那么一小会,又重新成了个好姑娘。
二喜恶狠狠说:“操他妈的,老娘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说,女人比女孩难哄的多。三喜哭完就了事,第二天跟没事人一样,没心没肺。二喜哭完了又回到原点,根本没法哄。
其纠结状态可以用“∞”来表示。
二喜骂完娘,注意力终于放到了庄泽身上:“你要出去?”
庄泽示意手中的钱包:“准备退房,去下个地方了。”
“要走了?”二喜说,“不然吃完晚饭再走吧,三喜今天傍晚正好回来,赶着人多,吃丰盛点,权当送行。”
庄泽自然说好。
“庄泽,”二喜叫住面前的大男孩,“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帮忙的结果,是庄泽阿海一同来到了海云的一处小区。没有带孙旺财和黑猫,怕人多手杂不好行动。
算是较为高档的小区,绿化很好,进门要哔卡,来时二喜给了门卡。
二喜大概描述了这么一个故事。男主与女主相遇的情节被省略,但可以确信的是,女主当时就无法自拔的坠入爱河。相遇之后,女主迅速成为了男主的家庭小助手,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至于暖不暖床这种事,女主是不会说的)——在女主看来,这是她唯一能表达爱意的手段,而男主也欣然接受。可就在今天上午,男主让女主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再、也、不、要、来、了。
庄泽不清楚具体细节,不过对于“二喜都被甩了竟然还有人家家的门卡”这一事实表示出疑惑。这男人也未免太大条了些,如果二喜失恋受刺激狂性大发,真扛着刀就去砍人,这门卡不正好给二喜行了个方便。
不过庄泽最为困惑的,是二喜还真乖乖回来了。按照电视剧里的情景,就应该在那男人门梁上挂白绫呀(……)。
这地方绿化好空气清新房子也漂亮,之前靠卖酸奶的阿海可从没进过这种小区。
“这个小区里面有游泳池诶。”阿海说,“家门口就有泳池,可以每天都来玩水。”
“这么喜欢水?”
“在水里很舒服啊。”像是在幻想自己已经在水中,可以肆意舒展身体,“如果可以像鱼一样就好了。”
小区游泳池在河萧还不常见,普通人家都去游泳馆下饺子,条件不错的,就开车二三十分钟去隔壁市的会所办游泳年卡。凤山的高档小区里是有大独栋,有前院后院有泳池,可实在太贵。庄泽虽然没种说出“跟了我,以后我给你买个带泳池的别墅”这种高端泡妞话,不过请阿海去游泳还是没问题的。
“你想去玩么?”
“不要。”阿海好嫌弃游泳池,“阿喵说,里面都是脏东西,各种排泄物呕吐物,如果不小心喝到泳池里的水,就像亲了一百个人的屁股。”
庄泽:……
“你的猫,每天都在给你说些什么?”听起来,总是在灌输些不好的东西。
“阿喵很厉害的。他去过很多地方,每次都能说出不一样的故事。”只是黑猫的故事有固定的倾听对象罢了,不会告诉庄泽,也不会告诉孙旺财。
黑猫最挑剔。
不过对于黑猫而言,它也是单纯想说而已。说话的目的只有“说出来”这一个而已,根本不在乎倾听者是何反应,也不需要倾听者做出任何回应。这么说来,阿海果然是最棒的对象。
“你要是想听,我可以讲给你哦。”阿海说。
“嗯。”
“你想听哪天的?”
“随便吧。”
“呀—那就昨天的好了,如果想听前几天的故事的话,我会记不得的……”
小区的楼栋错落有致,庄泽和阿海按照路牌指示,走了好半天才找到十七栋。
十七栋五零二。
电子门的密码是井号键加三七零二。
庄泽按下按钮。
滴…滴…滴…滴——啪嗒
内部装饰的也漂亮。宽阔的大厅,大理石地板,水晶灯,暖黄色调,冷气充足。
半下午,这个点钟恰好没什么人。
庄泽深沉的认为,自己还是太草率了。
果然还是太年轻。
二喜的请求,是让庄泽把人弄回丽都旅店。要和负心汉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谈不妥再换一种法子,总之是得继续搞对象。
——这令庄泽十分好奇,是什么男人把二喜迷成了这幅鬼样子。
庄泽见不得姑娘哭,总觉得姑娘哭了肯定是男人做的不对。虽然觉得二喜恋爱后这自动当保姆的行为着实不太硬气,另外“非法囚禁”这种做法的确不太有面儿,但脑子一热,还是答应了。都没做好方案,就带着僚机阿海过来快意恩仇。
一棍子敲晕是个不错的主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似乎能行,实在不行的话,实在不行的话——还是一棍子敲晕吧。
庄泽并不想干涉他国内政。但老喜二喜三喜这些天一直照顾他,怎么着也得仗义些。庄泽最开始的提议,是二喜打电话把负心汉约在小区门口或者哪个公园里,他们把花店老板的进货小车给借来,到时候一棍子把人打晕直接扛车里就成。可二喜说,负心汉不用手机,公寓里也没有座机。
在互联网时代,和这样的男人恋爱,应该也很辛苦吧。
“阿海,”庄泽又改了主意,“你在这里等我吧。”
万一出现武斗,误伤阿海就坏了。而且,如果庄泽是吃亏的那个,被阿海看见这么一幕,很丢人的。
……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庄泽懊恼。他就是想和阿海来一次二人世界而已。
“诶?”阿海说,“不需要我帮忙么?”
“我一个人可以。应该一会就下来,在这里坐着等我,好不好?”大厅有休息专用的沙发。
“唔。”阿海点头。黑猫之前就告诉他,应当无条件服从饲主的话,尤其遇到庄泽这么一个好饲主,更要听话才对,不然又要去卖酸奶睡车站,“那我等庄泽你好了。”
庄泽上了电梯,很快就站到了五零二房间前。
庄泽的书包装着三喜的棒球棍,品质不错,一棒子打后脖颈,保证当场晕厥。
二喜给了他房卡,可庄泽犹豫半响,还是决定按门铃,随随便便进别人的家,实在太不礼貌了。这人呢,当坏人都当不彻底。
他按了好一会,门框旁的可视门铃吱啦打开,出现一个男人的面孔。
哪怕天仙,在这个屏幕上都是扭曲变形怪异的。
“您好——”庄泽说,“嗯,我是——”
“进来吧。”冰冷冷的声音传来。
吧嗒,门开了。
庄泽犹豫一下,还是没有掏出棒球棍。他背着书包进了房,停驻在门口,探头问:“要换鞋么?”
男人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他说:“没有备用鞋,不用换了。”
整个房间都是白色,连简装房都算不上,把毛坯房刷上白漆,搬进桌椅板凳,就这么入住了的样子,与金灿灿的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