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乐恭顺的点点头:“哎,您说。”
李隆兴说:“现在时间有些晚,你也坐了六个多小时的火车很累,我能不能给你送到一个酒店?等明天一早再来接你去周家。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熊乐听李隆兴说的虽然委婉,但是态度还是很明显的,想想也是,自己深夜拜访周阳,的确有些不合适,便同意了。
李隆兴是一个很干练的人,马上就给他报出了一个比较知名的酒店,并给他介绍起这里的环境设施服务等,熊乐拿起周语蓬的手,在手心写道:今天太晚,我不去你家了,明天再去。
去字最后一笔刚落下,周语蓬就甩开了熊乐的手,微眯着的眼睛扫过熊乐的脸,说道:“刚才还说好,这就变卦?”他将身子往车门的方向移动,离开了熊乐一段距离,然后似乎是自言自语的嘀咕:“你们俩背着我商量什么呢?”
这句话把熊乐甩的实在哑口无言,他尴尬的看向李隆兴,中视镜里李隆兴的眼睛也变得灰暗,看来心里也是难受,可他还是安慰道:“没事没事,你慢慢在他的手心里写,给他解释一下。”熊乐再次抓起他的手,但是周语蓬根本不再让熊乐碰自己,远远的躲在一端,又把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手心。
熊乐看他把拳头攥得这样紧,知道他是真的生了气,也是,自己明明刚刚答应了他跟他回家住,在他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的情况下,又突然变卦,周语蓬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熊乐跟李隆兴说:“语蓬不让我在他手心写字,他好像生气了。”
李隆兴把左手搭在方向盘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这段日子以来周语蓬在身体机能上的退化真的是备受折磨,他也不想再因为违背他的意见而惹他不高兴,只好取消了刚才的计划,载着他们两个人进了周家的大门。
周家的房子确实豪华,这是熊乐想出来的唯一一个描述的形容词,虽然整个院子较黑,并没有开几盏灯,但是从一进大门旁边的守卫室就可以看出——谁家的房子大的需要弄个守卫室?里边开着暗淡的橘黄色的等,看来真的有类似保安的人住在里边,对着守卫室的是一间狗舍,之所以能看出来,是因为它比一般的房子矮了一半,但是并没有大狗从里边跑出来。周语蓬从始至终都是那样笔直地坐着,不允许熊乐的触碰,街灯从车窗玻璃透射进来打在他的脸上,棱角分明的脸因为阴影的缘故显得更加灰暗。
车子停在了车库门前,李隆兴下了车为周语蓬打开了车门,熊乐也下车绕到了同侧,想扶他出来,可是周语蓬依旧不让别人靠近自己,那种本能的防卫和抵触让熊乐看得揪心。
“你在这等等,我去叫他爸来。”
李隆兴也不忍心看周语蓬因为不知道周围的一切环境而全身戒备的样子,这太残忍了,所以他匆匆逃走。
没一会周阳就出现了,他跟在李隆兴的身后,一路小跑着朝车库这边走来,他的眼里只有周语蓬一个人,甚至不曾向站在一旁的熊乐瞧上一眼。
“蓬蓬。”周阳弯下腰用手撑着车门,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周阳还是一直重复着儿子的名字。周语蓬依旧没有反应,似乎并不知道这里多出了一个人,熊乐站在一旁急得直出汗,他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折磨。
周阳迅速出手握住周语蓬的手腕向上翻,他轻轻地撸起儿子的袖子,用食指指尖由手腕内侧一直划到肘弯,然后放下。没想这样的动作就让周语蓬认出了父亲,周阳拉起他的手臂,他竟然顺从着下了车。
也许周阳的心里也是五味陈杂的,所以他只是安静的扶着周语蓬的手臂引导他走路,并没有向这位新来的客人打招呼,熊乐虽然尴尬,但是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他们身后。
周家的房子确实很大,但是熊乐根本没有心情关注这些,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周语蓬的背影,看他在周阳的引导和扶持下依旧走的小心翼翼,心里难过的直想哭,他现在特别想跪到他的面前,告诉他在北京的那一夜自己错了。可是现在的周语蓬再也没有办法听到自己亲口的道歉。
周阳让李隆兴招待客人,自己则把周语蓬送到了楼上的房间。熊乐局促的坐下来,看见茶几上摆着的乳白色鲜花有些枯萎了,自己也不由得低下了头。因为夜太深,家里的佣人也都睡了,只好由李隆兴为他沏茶倒水,熊乐不敢当,紧张的站了起来。
“快坐下吧。”
身后传来了周阳的声音。
“周、周指导。”
熊乐吓了一跳。
“你是蓬蓬的朋友,叫我叔叔就行,快坐吧。”
此刻的周阳竟和刚才判若两人,弄得熊乐更加害怕,心里嘀咕着究竟他有没有因为自己深夜冒失的来访而生气。
“从小蓬蓬和我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在他小的时候我还是球员,有一次受了很严重的外伤失血过多,是蓬蓬为我输的血,两个月内连续输了四次,等我伤好以后他却病倒了。我给他做那个动作,就是要告诉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他都得活着,因为他不能抛下我。”
周阳坐下来慢慢地说着,可是熊乐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周阳会告诉自己这些,所以只好一面频频点头一面悄悄观察他的脸色。等周阳说完这些以后气氛越来越凝重,看来这段日子以来周阳的心情的确很不好,也是,周语蓬变成这样,别说做父亲的了,就连家里的佣人都跟着心疼。
话很快就说完了,之后两人再也没有什么话题,周阳便带他去了二楼的客房,跟他说蓬蓬还没有消气,刚才进屋时已经把门反锁了,但是他相信明天一早蓬蓬就会好起来。
熊乐送走了周阳,然后把背来的双肩包放在床上,在房间里来回走了走,小小的感叹了一下客房都比自己家的客厅大,之后他实在不想就这样睡去,坐了好久的火车过来,不让他再见一眼周语蓬,真的是不甘心的,周语蓬生气了不要紧,他希望自己是那个可以让他消气的人。
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半大的玻璃罐,他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周语蓬房间的门前,虽然知道他听不见,但还是礼貌性的敲了敲门,看着紧闭的大门他开始发愁,怎样才能让周语蓬知道自己就站在门口呢?熊乐希望可以弄出更大的动静来,于是抓住扶手开始摇晃,可还没用力,门一下子就开了。“周语蓬,原来你给我留了门。”熊乐心里笑的很是得意。
尽管他进房间的动静并不小,但是半靠在床上的周语蓬并没有反应,他微眯着眼睛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思考什么,因为没有和又盲又聋的人接触的经验,所以熊乐不敢冒失的扑过去,担心吓到他,于是先坐在了床的这一边,很快周语蓬就感觉到了床的塌陷,他习惯性的侧过头,“熊乐?”
熊乐冲着他点点头。
“去吧顶灯打开。”周语蓬下巴一扬,示意顶灯开关的位置。
这才发现,屋子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熊乐走过去打开开关,屋子顿时亮了。“怎么不开灯?”熊乐问他。
“那有纸和笔,想说什么写下来。”周语蓬说得不紧不慢。
熊乐走到桌边,看见了一沓白纸,还有笔筒和一把放大镜,他把话写好递过去,周语蓬刚拿到眼前就还给了他:“用那只黑色的记号笔写。”
熊乐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心里却是越来越沉重,周语蓬跳下床,拿起桌上的放大镜看纸上的字,然后笑着说:“关上灯想事情会比较专心。”
“想什么事情?”熊乐想问,可还是没有写下来,周语蓬肯和他说话了他就放了心,不想再提那些破坏气氛的话题。
“洗澡了吗?”周语蓬问他,也没有再提刚才途中的不愉快。
“没。”熊乐摇头。
“那赶快去啊,去我房间的浴室也行,然后去把门锁上,我在床上等你。”周语蓬给他安排着。
“你不生气了?”熊乐写给他看。
“呵。”周语蓬又是一乐,“没什么可生气的。”周语蓬总是这样淡淡的笑着,但这个表情的背后隐藏着什么,谁也不能猜得出,所以熊乐有时候很怕他的笑,他觉得周语蓬每次笑都是在掩饰着什么。
不管怎么说,周语蓬能很快的忘掉不愉快已经令熊乐放心,他在他眼前摇了摇手里的玻璃罐。
“这是什么?”周语蓬的眼睛有些迟缓的追着眼前的东西。
“香辣酥,”熊乐费力地拧开盖子,“是我妈自己做的,我知道你喜欢吃辣,所以带过来。”
说完看见了周语蓬紧皱着的眉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快拿笔写了下来。
“呼……”周语蓬轻轻的吐了口气“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辣椒了。”
“那要不要尝一尝?”熊乐嬉笑着取出一块放在了他的唇边,周语蓬就势吃了下去,然后不断的点头,“嗯,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有事所以急着赶出来的,没什么虐点也可能有错别字,见谅。等我忙完这一阵再认真的写,到时候会有蓬蓬的黑色一星期哦,敬请期待。
☆、第 10 章
“对了,你昨晚上来的时候大黑叫了吗?”突然想起来,周语蓬问熊乐。
熊乐摇头:“没有啊,我都没看见他。”
“啊?你是第一次见他吗?”杨一柯接过话。
“是啊。”熊乐被问得莫名其妙。
“大黑可护院了,生人来它都会没完没了的叫唤。”杨一柯跟熊乐说完,在周语蓬的手掌里写着什么,看来这段日子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
杨一柯的字写完,周语蓬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怎么了?”熊乐问,“你写的是什么?”
“我告诉他大黑没冲你叫,可能是认识你。”
熊乐摇头,他们的对话他有些不懂了,大黑为什么会认识自己呢?
他们三人出发的时候天气还是有些冷的,在北方呆了那么多年的熊乐受不了这种湿冷的天气,后悔自己来杭州没有带厚衣服。他们去了西湖周围,也没什么特别没的景色,所以盼了很久的熊乐还是有些小失望,周语蓬问他喜欢吗,他告诉周语蓬这里的水有点脏,何在电视上见到的不一样。周语蓬笑笑,然后转过头不再看他,扶着栏杆的手来回摩挲着。“熊乐,很多东西想象出来的都和现实不一样,尤其是那种报了满心希望的事物,也许是最丑陋的。”
一阵冷风吹过,让单薄瘦弱的熊乐打了个哆嗦,他不懂周语蓬话中的意思,今天的他好像比在北京的时候忧郁多了,但是熊乐却想不出怎样才能了解他的心思。
三个大男人出游本来就没有什么兴奋点,所以一路上都是闷的,熊乐和自己的偶像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周语蓬侧着头看着他们说话,很安静。
好在临出门前周语蓬特意嘱咐熊乐带相机出来,而出来以后,相机一直都挂在周语蓬这里,周语蓬说要多给熊乐和他的偶像拍点合影,然后让杨一柯一张一张的签名。
不管走到哪,周语蓬都会叫住熊乐和杨一柯,用镜头对准他们,然后按下快门,这一路,他几乎成了一个局外人,或者说是一个旁观者。
“偶像,你能帮我和语蓬拍一张吗?”熊乐问。
虽然见的次数不多,也不是特别熟,但是杨一柯也能看的出周熊二人的关系不一般,便极有深意的看着他笑,然后为他和周语蓬合影。他们的背景是太子湾公园里的一个大树,杨一柯也觉得奇怪,为什么熊乐要在这么普通的地方和周语蓬合影,但快门还是按了下去,将两个人的笑容收集在了一起。
因为时间有限,他们中午只好在路边的一个小馆儿随便吃吃,因为熊乐吵着要下午去钱塘江。
点的菜很快就被服务员端上来,杨一柯这才肯摘下墨镜,他负责为周语蓬夹菜,每夹一个,都会在他的手心写下菜的名字。坐在一旁的熊乐撇着大眼睛看着杨一柯的一举一动,心里竟然泛上了阵阵酸意,语蓬吃什么到嘴里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吗?有必要这样一道菜一道菜的写下来吗,碎碎念的熊乐这时才明白,原来周语蓬在自己心里的地位绝对的占据了首位,就连爱了那么多年的偶像都不能和他相提并论。
突然感到熊乐专注的目光有点不善,杨一柯尴尬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然后嘻嘻的笑着,说:“我快饿死了,你给他夹菜吧,我先吃了啊。”
气氛越来越怪异,可是周语蓬却发现不了,他低着头吃干净了碟子里的食物,然后才抬起头看向杨一柯,意思是怪他不及时“补货”。
熊乐夹了一筷子香辣虾肉放到周语蓬的碟子中,说:“给他加点辣的,他爱吃辣。”
“呵,”杨一柯有些好奇:“蓬仔什么时候喜欢吃辣的了?”
刚有些小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