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提了,你给个准话,这次给你说的媒你见不见!”
“妈你真庸俗!”
“尚寀小姐,您庸俗一回也不少快肉。我和你爸我也是相亲?并不是所有相亲的都是豆腐渣。”
“成,我心情好,准了。”尚雯扭头看自己弟,“多多,姐准备入冬去一趟北方,去大粮仓看看。想去不?”
苏尚喆眼睛亮了亮,扒了口米饭才说:“能高考完去吗?我想把课补回来,落下太多。”
“压力别太大,就是复读一年也是应该的。”尚安琪还是心疼儿子。
“妈,二两米饭是多少?”
“二两?米桶里面的一小缸就是二两吧,能蒸三大碗饭呢。”
苏家的饭碗并不大,但是尚安琪在三碗中间加一个“大”字,肯定是实实在在的三碗。尚喆看着自己面前的小饭碗,想着袁大军餐盘上推起来的小米山,心里就有点乐。
尚安琪看着小儿子嘴角旁边小小的笑涡,冲苏建之递了个眼神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多多,有什么不会的题可以拿回来让你爸教。”
“嗯。”
“大军给你写什么了?”尚雯挺好奇,“别说,袁大军出去几年还长的真不赖,搁咱们市区也能唬人了。”
苏尚喆吃饭的速度慢下来,尚雯紧追着问:“到底写什么了都?”
尚安琪想咳嗽一声提醒,看看垂着头的小儿子又憋回去了。
“说是去野外训练了,他队友差点被蛇咬了。”
“这次都没好好聊,等下次那小子来,姐和他好好聊聊。姐对部队生活还挺感兴趣的。还有上次公安局对面跳楼那个人的事,回头得深入挖掘一下。艺术来源于生活,那个人的故事写出来说不定就是一部小说,就是题材太边缘化。要我说,肯定是警察处理的方式不对,咱国家的法律也得改改了。”(中国直到1997年,才在新刑法中删除了被用于处罚某些同性恋行为的“流氓罪”)
苏尚喆头垂的更低了,手指头抠着饭碗指节发白。
“那也没什么,身边有一社会学的教授也知道了这件事,想借这件事深入研究一下同性趋向的心理。其实之前很多关于这方面的研究都是不科学的,会被推翻的地方多了去了。”苏建之慢悠悠的说自己的看法。
“尚武呢,你那地方怎么样了?装修什么的,带你爸或者你爷去看看,老人经验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给帮上忙。”尚安琪赶紧岔开话题,“我现在没那么多想法,第一件,老大你没碰上合意的对象妈理解,不过也不能晚过三十。你现在可以先搞事业。第二件,老二你没碰上合意的那是你不去碰,给你一年时间,搞不定就等着挨批斗吧。到时候我也差不多退休了,有的是时间磨你耳朵。第三件,多多要赶紧把身体养好,考学什么的妈可不要求那么多。什么学校对妈来说都一样,都是教人成长的地方。多多不要有压力,考上什么都行。真考不上了去你爸学校去。他混了大半辈子,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要他干什么!”
“妈你可真偏心。”尚雯拍尚喆的肩,“多,发奋一个给咱妈瞧瞧,省得她以为自己是半个艺术家就看不起咱们老百姓能创造辉煌。”
苏尚喆笑笑,慢慢放松下来。一家人吃过饭,围了茶几看了一集电视剧,苏尚喆提前回卧室复习。尚安琪隔着尚武拿手打尚雯,尚雯压低声音表情夸张,“妈你再打我嚷啦,谁说不在乎他性取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多多小时候跟着大军混我就觉得不一样了,哪有小孩子除了女娃娃就一个男伙伴儿的?”
尚安琪捋起袖子,尚雯压低嗓子叫:“哎哟,我的妈。我这不是告诉他家里人不会看不起他嘛,你看他刚才吓的脸都白了。你们得表态,不然他出不来!”
关上的门又开了,尚安琪赶紧坐回去。尚雯还倒在沙发上,冲尚喆喊:“多多,刚才大哥放屁,妈非得说是我污染大气,你快过来评评理。”
尚安琪的胳膊又隔着大儿子甩了过来,“说你是作家谁信,粗俗!”
“这叫乡土,说了你也不懂。我爷爷懂,对不对爷爷。”
“呵。”老爷子眼睛不离电视,“我不懂,我就知道谁污染了谁治理。你俩都有嫌疑就去较量一下,看谁刷锅比较合理。”
“诶多多,让哥看看你高中的题有多难,说不定我还能做出来。”苏尚武帮弟弟倒好水搂着他往屋里去。
尚雯跳起来叫:“我知道啦,是苏教授放的,他声东击西!”
一家人哈哈大笑。
25。春暖花开
佟也最终也没能见到过尚喆,尚安琪在他又一次出现在临江市并表示想见尚喆时说,“我的儿子我自己最了解,他喜欢谁我都知道。你一个外人就不要太在意我们家的事情了。临江不是佟老师待得住的地方,您工作也结束一段时间了,竟然还要回来看看,真的很敬业。不过,我看还是赶紧回去吧。”
尚安琪指挥舞蹈演员练完舞,对一旁还没走的佟也又开口说:“谢谢你给我们提供的资料,对我们一家人很有帮助。”
尚安琪像个竖起刺的刺猬,和他说话都是挺直了腰背,似乎她一个允诺,小儿子就会落入魔鬼手里。佟也哭笑不得,临走时说:“真是个固执的老太太。”
那天下午尚安琪是哭着回去的,进了门发现没有人迎接自己,心里更伤了。
尚雯自从和相亲对象见了面之后就喜欢搞短时间失踪,晚上喜欢过了十点才回家,每次被盘问还美其名曰讨论文学。尚武的“商场”已经全部粉白,封闭的大粮仓顶掀没了,换成了厚透明塑料板子的屋顶,里面看着亮堂的很,夜晚开灯又十分的好看。商场就叫“鑫荣服装城”,除了中间地段好的地方尚武留给自己,其他的已经用隔板隔开做成了小商铺准备出租。在商场着手改造之前商场名就已经定下了,当初早就各处发过传单,已经陆陆续续有不成规模的小商户跑过来谈生意。苏建之教完课去了大儿子那里帮忙,还没回来。
家里就一个坐在那里迷迷糊糊想要睡着的老爷子,还有一个缩在自己屋子里不知道是读袁大军来信还是写作业的小儿子。
尚安琪太伤心了,坐在沙发上默默流了一会儿泪,见老爷子还在一栽一栽的瞌睡,忍不住提高哭声冲里面喊:“多多,别给大军写信了,呜呜,妈妈心里难受。”
老爷子一个激灵醒过来,有点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尚喆倒是麻利的出来了,还是那么瘦,只比起之前那段稍微好了一点点而已。好在脸长的本来就精致,并没有因为人瘦而变丑。
可能是家里不避讳他和袁大军的来往,苏建之也不时的说一说那位社会学教授的研究,主题总是对同性恋的宽容和社会对同性恋的误解。现在的苏尚喆虽然还保留着一些不好的毛病,比如紧张了就总是啃手指头,看见警察就总是面色发白,但总体是往开朗的方向前进的。
“妈,你又被小偷割包啦?”尚喆手里还拿着三角板,他正画辅助线解题呢。在他记忆里尚安琪还没这么难受过,就是哭也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哪有这般北风一刮压海棠,压倒海棠碾成泥的气势。
“呜呜,不是。”尚安琪给自己顺气,不行啦,太气愤,呼吸都困难了。
“咋的了?”老爷子走过来问,“剧团里受委屈了?不该呀,你也算是老字辈儿的了!”
老爷子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尚安琪哭的更厉害了。一老一小劝不住,老爷子看势头不对,赶紧吩咐尚喆去找苏建之回家。
尚喆骑着自行车一路到了商场,门口的简易办公桌旁还围了不少人。苏建之没参与收银,他领着几个准备租商铺的人去里面看铺子去了。尚喆站在外面喊:“哥,爸呢?”
尚武拔拔人群,“多多怎么过来了?吃过饭了?怎么没戴帽子围巾?这么冷的天。”
“爷爷让爸赶紧回去,有点事儿。”
尚武精着呢,见多多有些急,想着就是家里出事了。冲里面喊了一声就开始打发人。
“家里有事儿,明天接着说。”
“我看好12号的铺子,明天要是来晚了别人占去怎么办?”
“对呀对呀,我的19号,就右手边那个大铺子。刚还有人想抢呢,推到明天不知道落谁手里了。”
“先开条子行不行。”苏尚武让秘书和保安把已经收的钱装进箱子送银行,一边给看好铺子正在讨价还价还没付款的人写条子。
“也别指望能再便宜,咱这铺子现在看着是贵了点,但等一开业你们就等着拢钱吧。咱地段好,宣传好。19号铺子,给你条子,放心吧,明天拿条子来找我,我要是不认账你们一分钱也别掏直接去上货。”
尚武骑着摩托车载着苏建之先回家,尚武看看灯火通明格外宽敞的大商场,骑车子继续往回走。
还没到家,在途中的人行道上看见了和别人探讨文学的尚雯。身边走着的那个人戴着眼镜,挺斯文的模样,应该是母亲口中和尚雯相亲的那个报社副主编。这是尚喆第一次见尚雯口中共同探讨文学有共同语言的有为青年,因为家里有一个哭得貌似不能活的娘,尚喆心里有点乱,直接骑到人行道摁着车铃冲进去。
“你这人怎么回事!”尚雯被眼镜儿拽开冲着自行车主人急,待看见是谁一下子就红了脸。
“你这时候跑出来做什么?”
“你们探讨完文学了没?”
“这是?”
“我弟。”尚雯去掉围巾给弟弟圈上,“急什么呢,骑车子乱撞。”
“家里出点事儿,爷爷让赶紧都回去。哥和爸已经回去了。”
这般兴师动众的让大家都宝贝的不得了轻易不敢让他再自己半夜上街晃悠的尚喆出门找人,看来是出大事了。尚雯接过自行车就准备载着弟弟冲回去,眼镜儿一把拦住,“我过去帮帮忙吧。”
“不用。”尚喆拒绝,自己的妈可是很爱面子,若是被外人看见哭得直淌鼻涕,回头估计得活活气死,“是家里的事,我妈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眼镜儿笑笑,“那行,雯雯路上慢点。”
“行,你自己回去小心点。”
尚雯一上自行车,彪悍的风格就露出来了,骑自行车跟蹬风火轮似的虎虎生风。尚喆坐在后面拽着她的棉袄,习惯性的咬手指头,察觉的疼痛了才慢慢放轻力度。唔,不能咬了,袁大军回来检查他的手指头,要是没皮了要收拾他。
“他叫你雯雯。”
“怎么了?”
“你也敢答应。”
“臭小子不准打趣你姐。”
其实尚喆挺不喜欢那些搞文学的男人,苏建之一个老教授老头子当然不算。尚喆觉得搞文学的男人大多都是“精神高于一切”的病态精神主义者,并且他们所谓的精神高度还来的莫名其妙。婚后生活不和谐了——思想不在一个层面,感情不和;自己出轨了——寻找灵魂伴侣去了;抛家弃子了——为了寻找自由的灵魂;观点被质疑了——他们不懂文学与生活……总之,一切自己的错误都能被他们拿文字来粉饰。
不过也有正值的人,但搞文学的男人心思太重,尚喆觉得自己差不多等于直肠的姐姐不是这种人的对手。
尚雯飞车到家,一辆二八自行车愣是骑出了桑塔纳的速度。不知道刚才的眼镜儿看见自己女朋友瞬间小鸟化飞龙会有什么感想。
尚安琪还在哭,苏建之祖孙三个坐在一旁挺悠闲的,看着她哭。尚喆一出现尚安琪赶紧把目标转到小儿子身上,拉住他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哽咽道:“多多,妈妈要难受死了。”
“怎么了怎么了?”尚雯气喘吁吁的挤进沙发,“爸你和我妈打架了?”
“你能盼我点好吗?”尚安琪愤怒,转头拉着尚喆的手说:“多多,妈妈看着是不是老了?”
说实话,并不算老。尚安琪保养的很好,除了眼角有些皱纹,皮肤还是细腻光滑的。甚至是和尚雯站在一起,远看的话,这个老舞蹈家也许更抢眼一些。头发虽然白了一些,但都被她小心的染成黑色了。
“不老啊,妈前几年不是还替别人跳过领舞吗?”
“真不老啊?”
尚喆认真的看了看,帮母亲擦了擦眼泪说:“真不老,别哭了,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咱妈到底怎么了?”尚雯问尚武。
“有个外面派过来的舞蹈老师叫她老太太。”
“噗,不至于吧。”尚雯捧着母亲的脸左看右看,“这明明是闺女二八怎么变成老太太了?”
“去!”尚安琪啐了一口,脸上总算好看点了。
“我算算。”尚雯嘴里嘟囔了一会儿说:“可不是,妈还有一年就五十大寿了。”
“两年!你妈我过了年才四十八!”
“是是是,咱还年轻着呢。”尚雯笑着劝:“这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