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柳的头疼,却不是源於身体的极限状态,能让阿普利亚家的军事感到头疼的事,很少,非常少,却十之八九离不开信任的教父杰森,这次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这是一个误会,天大的误会。一个柳无力解释也不想解释的误会,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他放之任之的误会,却似乎成为了横隔在两人之间的不可逾越的壁垒。
柳的美貌是天之所赐,在他年纪尚幼的时候就已然体现的淋漓尽致,於是就产生了这样一种关於他和他养父之间实际维系的风言风语。柳本身对此并不甚在意,他是个很不在乎他人评价的人,或者说,完全的自我中心。
对於这样的流言,杰森自然也是有所耳闻,於是当他撞见贝洛蒙和上身赤裸的柳共处一室的时候,他想当然地默认了那个流言,而事实上,贝洛蒙只是在检视柳为了护卫他而所受的枪伤。
柳知道杰森在想什麽,他从来都知道杰森在想什麽,他没有解释,当时没有,以後也没有,即使他知道杰森变了,不过那又如何呢?他的目的只是让杰森坐上教父的宝座,而至於杰森对於自己的看法和态度,完全不构成影响。
将那锦送进来的热茶饮下去大半,他有种头疼得到了缓解美好错觉。
而另一方面,杰森很快就知道柳口中所说的“表现”是怎麽一回事了。
加利昂家在西西里也有不少年的根基了,一直以走私烟草为生。今天晚上是加利昂少爷的婚礼,受邀的名单中当然包括了年轻的教父杰森,阿普利亚家的军师柳,以及几大家族的重要人物。
事实上,以教父的地位,完全不必出席这样的婚礼,但是杰森明白柳的意思,这是一个适当的时机,可以说是让他露面的最佳时机。
在贝洛蒙死後,从迅速的稳定住家族内部,秘密的接出杰森,再到安排他的公开露面。一切都如此妥善,然而也正因为如此,杰森心里才会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
柳第一次到家里的时候,他才8岁,自从杰森有记忆以来,他还从来没有看过柳犯过什麽错误,别说是大错,就是芝麻绿豆点的小错都没有见过,在家里,从来只有他和几个表兄弟姐妹常常因为做错事而被罚,跪地板,禁食,类似这些的种种惩罚措施从来也和柳无缘。
他想不透,应该说,他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人能够完美到完全不会有一丁半点的失误,所以他不亲近柳,因为他觉得只有会犯错,会撒娇,会哭泣的人,才能够称得上是正常的人类,而柳给他的感觉,从来也不真实。
正如柳所说的,他们一起洗过澡,甚至同床共眠过,就像现在这样,他们并排坐在车後座,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臂之遥,然而他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自从那番争吵之後,也许那根本就算不上是争吵,柳再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他不开口说话,杰森也不想说话,他只是偶尔偷眼看他。柳支著胳膊,撑住下颚,面朝窗外。西西里夜晚的华灯斑斓的光线投射在他的侧脸上,从杰森的角度,只能看到藏在黑发中的小巧的耳垂。
当杰森和柳走进宴会厅的时候,他毫不意外的看到人们脸上浮现出比街头的华灯更加色彩斑斓的表情,吃惊的,疑惑的,不解的,更多的是厌恶。他们想叫他死,应该说,在场的人里大概除了柳之外,没有人是希望他出现在这里的,包括柳的贴身保镖,那戈和那锦那对双胞胎。
对於杰森来说,教父的位置实际上没有什麽太大的意义。从很久以前他就一直觉得,柳比他更适合继承阿普利亚家,事实上,贝洛蒙一直以来对於他的态度也是很明确的,完全的放任,所以在他得知贝洛蒙把教父的位置给了他的消息的时候,他比谁都要更加惊讶。
他甚至想过要把这个位置让给柳,但是每当他见到柳的时候,他又会打消这个念头,为什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他只是单纯的想和柳著对著干罢了。
西西里的贵族小子们总是年纪轻轻就成家,迎娶的对象自然也是豪门女子。
加利昂家的少爷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装,他看起来很年轻,大概还不到20岁。新娘是菲迪鲁斯家的小女儿,听说一年前刚刚从美国留学回来,一开始非常抗拒婚事,然而现在看她小鸟一般乖巧的依偎在新郎身边的样子,倒是看不出一点传言的真实信。
“柳先生。”
新郎拉著新娘排开众人走了过来,一脸的兴奋。
即使杰森从来也不和各个家族的人混在一起,他也是知道的,柳在西西里的这些年轻人当中的声望有多麽的高,他是一个高度,让人仰视。
“新婚快乐,里尼。”柳淡淡的说,嘴角挂著一贯的浅笑。里尼是新郎的名字。
“你就是柳?”突然插话的却是新娘,她睁大了圆圆的杏眼,一脸好奇的打量著柳。
传言多少还是不错的,这个菲迪鲁斯家的小女儿到底是在国外开了眼界的,胆识也确实过人。
“雅昂,不要失礼啊。”里尼拽著雅昂的白纱手套,苦笑著说,然後一脸歉意的转向柳“对不起啊,柳先生。”
雅昂却似乎完全不买他的账,甩开他的手又走近一步“你长得可真漂亮。”
“雅昂!”
然而拦在雅昂身前的却是两个人,一个毫无疑问是新郎里尼,另一个,却是杰森。
杰森皱著眉头档在柳的前面,满脸鄙夷的看著雅昂。
一时间气氛僵硬,里尼不知所措,雅昂也愣住了,然而不是惊讶,而是惊豔。西西里的女子们,她们可以和俊美的男人调情,然而论起婚嫁,总是偏好於强壮的男人,而杰森,他年轻,他俊美,他身材健壮,穿著黑色礼服的他站在一众西西里的少爷老爷面前,气势逼人,简直就是女人最为向往的存在。
半晌,杰森听到雅昂用极度兴奋的语调问:“你又是谁?”
“加利昂夫人,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杰森。 阿普利亚。”说话的却是柳,也许他一直就在等待这个机会,然後就像推销商品一样,在最引人注目的时候将杰森推销出去。他的目的显然达到了。
柳,以及这场宴会的主角,成功的吸引了会场里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而他要给他们看的不仅仅是一个人,不仅仅是新任的教父杰森,更重要的是一个态度,他的态度,他对於杰森的态度。足够的恭敬,完全的服从。
“你就是新任的教父?” 雅昂显然听说过,她的音调因为极度的兴奋而上扬“你好年轻。”
杰森瞥了撇嘴,他不太想搭理精力过盛的小姑娘。而留给他应对小姑娘的时间很幸运的并不太多,因为他有更多的人需要应付。
看看那些拿著酒杯跃跃欲试的人们,对於他们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试试水深的机会,他们要看看,这个新任的教父,到底有几分斤两。
杰森表面不动声色,却在心内冷笑,因为对於他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就让他看看,那些想要他命的人都长了一张什麽样的嘴脸吧。
柳退到一个靠边的地方,一边品著上好的红酒,一边细细观察著杰森那边的情况,看他游刃有余的周旋在一群老狐狸中间。他就这麽看著,面上没有表情的变化,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突然从他颈侧伸了出来,动作迅捷地掩住他的嘴,将他从吵杂的宴会厅拖了出去。
黑色的优雅 第二章 2。3
2。3
面对这样突发的状况,柳的大脑却没有出现一丝半毫的混乱。或者应该说,他太过熟悉这样的突发状况。从他还没有坐上阿普利亚家的军师的时候,他就常伴贝洛蒙的左右,比贴身保镖还要更加尽责。
那是一段不短的时间,很艰难,然而他坚持了下来,他做的比任何人都要出色,然後贝洛蒙终於发现了他作为军师的潜质,将他从危险的第一线上撤了下来。
柳的身手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但是比起动手,他更加喜欢动脑子,他曾经对杰森说过,连脑子都不动就开始动手的那是野蛮人。为了抵抗他的理论,杰森有连续一周的时间每天晚上跑出去惹事,打的附近街区的人都跑到教父这里来投诉,最後教父忍无可忍将杰森丢到了阿普利亚家远亲所在的乡下地方才算是息事宁人了。
所以在这个混乱的时候,首先运转的是柳的大脑。
他在思考,并且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因为在这个地方,有这个身手,又拥有这个胆量的人,他倒还真想不出第二个来。
他果断的一个侧身,抬腿就向那人腰侧踢去,那人完全没有想到他在这个姿势之下还能够来这麽一下,被踢个正著,一时捂住腰侧,疼的说不出话来。
“柳,你对我太狠。”
作恶反被修理的人咳嗽著控诉。
“我以为您会喜欢这般出人意料的打招呼方式,肯特。”柳却笑道。
这个自食恶果的人正是戴西尼波特家的家长,意大利所有色情产业的领头羊,西西里公认最为放浪的男人,肯特。 戴西尼波特。
肯特的身手其实并不差,凡是西西里各大家族的继承人,哪一个不是精英教育出来的,无论是枪械的使用还是格斗技巧,比起专业人士来也不会逊色,然而柳却不一样,他所接受的不是精英教育,而是,生存教育。所以,整个西西里放眼望去能够赤手空拳打赢这个看似柔弱的男人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你的动作还是一样的迅速。”好不容易缓过其来的肯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瞄向会场中央的杰森。
柳知道他指的是接杰森出来这件事。
“我如果再不接她出来,他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柳看著肯特,语调森冷的。
“我可不会下这个手”肯特耸了耸肩。
柳转过头去,并不同他争辩什麽。西西里没有永恒的朋友,亲情,友情,爱情,没有什麽能够真正成为牵绊,谁也不去相信,才是真正的生存法则。
肯特叹了口气,决定回归正题,他说:“沃特森那边最近不怎麽安稳啊。”
这句话似乎才终於勾起了柳的兴趣似的,他转过头来:“他不会多这个事。”
肯特却摇了摇手指“他没有兴趣并不代表他手底下的人也没有兴趣。”
柳眯起眼睛“你听到了什麽?”
在西西里,没有哪个家族敢说自己家里没有藏著卧底,柳所说的听到,显然并不是简单的八卦,而是指肯特从他埋在沃特森家的卧底那里得来的消息。
肯特却一改刚才的态度,高昂起头:“柳,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请人帮忙是要换个态度的。”
柳也笑“好吧,你知道的,如果我想,我自己也可以打听到。”
肯特沮丧“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卖你个人情吗?”
“我正在给你这个机会不是吗?”
肯特完全败下阵来,抬手示意柳靠近一些“你知道沃特森手下那个叫马路卡的吗?他……”
“马路卡,就是那个额头时常冒著油光的肥猪吗?他怎麽了?也同我说说吧,肯特。”
肯特微眯了眼睛,半晌才慢慢地抬起头来,摆出他招牌的吊儿郎当的微笑:“好久不见了,杰森,偷听可不是什麽好的嗜好哦。”
杰森双臂交握著抱在胸前,皮笑肉不笑地回:“我只是恰好路过,谁叫您说话这麽大声呢?”
肯特看看四周,他们在阳台的角落,去哪能路过这里,他倒也想知道,至於说话大声,更是摆明了瞎掰。
柳看著杰森,没有太大的表示,只轻描淡写的一句:“尊重长辈。”
杰森冷笑:“论年龄,他是长辈,但是我现在是教父,难道我还要尊称他一句阁下?”
肯特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看我这记性,倒是忘了,杰森已经是教父了,该我称呼您一声阿普利亚阁下才对。”
他弯下腰,恭敬的亲吻杰森的手背。杰森一脸的冷然,没做任何回应。
肯特直起腰,笑著对柳说:“我们年轻的教父阁下似乎不太高兴我占用了他心爱的军师的时间,那麽,改天再约吧。”
还没等柳回答,杰森就抢先一步道:“不用,沃特森家的事我们可以自己查,还是,您觉得阿普利亚家没有这个能力?”
“当然不。我从来没有小看过柳的能力。”他强调了柳的能力,而不是阿普利亚家,潜台词是说他,或者说戴西尼波特家所忌惮的既不是杰森,也是不是阿普利亚家,而仅仅是柳这个人罢了。
杰森当然读懂了他的意思,但是他又无法反驳,确实,现在的阿普利亚家一旦失去了柳,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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