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成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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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成中学-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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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籁做无知状。
  他的班主任像只小母鸡似的在一边说话了:“范老师,林籁不会打架的,我相信他。他昨天确实送王乐乐回家了,走的时候手还是好的。”
  因为没有
  证据,所以年级主任只能放林籁回去。
  打架,在靖成中学不是问题,要一个个去抓也抓不过来。但一班的人打架,就是很大的问题。范主任知道这几届初中部的风气十分糟糕,但既然升到了一班,应该有这个自觉。而如果班长带头打架,那就更可怕了。
  冯剑鸣昨天家长被叫到学校解决问题,回家就挨了一顿暴揍。揍人与被揍相统一,第二天来学校颇有点鼻青脸肿之势。林籁感谢他保密,他也感谢林籁友情助拳,更没有想到林籁该出手时就出手,而且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单恋

  冯剑鸣等人的这一架,如果只是让年级组感到了不安,那么一个多月后的另一件事,简直让他们崩溃了。
  这天,班里一位不太起眼的男生没来上课,大家都没在意。中午午休,一个消息突然开始疯传。 
  “周一宁搞大了初中部一个女生的肚子,已经六个月了!”“周一宁被女生家长找人爆菊了!”
  这样的新闻,即使在见惯风浪的靖成中也是很耸人听闻的。一时一拨人去关心少女的肚子,另一拨人去关心周一宁的菊花。
  这最开始是初中部传出的消息。今年上旬,这个叫周一宁的男生与初中部一名一年级女生搞上了,女生怀了孕一直不声响。因为女生原本就微胖,因此怀孕的事竟一直无人知晓,直到近日被一个任课老师看出了端倪。
  据说女生家长暴怒,在得知周一宁事发时也没满14岁后,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地爆掉了周一宁的菊花。
  这事情发酵了整整一周,因为周一宁不幸正是高一(1)的学生,因此又为这届一班打响了另类的知名度。
  年轻的女班主任欲哭无泪。因为这事其实发生在半年多前,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一周后,周一宁来上课了。全班同学持观望态度,不约而同地对他行了注目礼。有特别蛋疼的老哥们跑去问他:“怎么回事啊?”
  周一宁双手抱头,是个不与外界交流的鸵鸟样。
  全班私底下都在议论他的小菊花有恙无恙,最后又有知情者说,你们都别瞎猜了根本没有的事,周一宁家是赔了女生家4万多块私了的。
  这天放学,林籁去拿自行车,王乐乐跟在他后边。林籁的手已经拆了石膏,不过还不敢使力。好在林籁的车技是练过的,双手脱把也没事。单手拎出自行车,他对王乐乐说:“上来。”因为王乐乐家与林籁家近得离谱,加上晚高峰时间公交车太堵太挤,林籁就说可以带他。
  王乐乐不敢抱林籁的腰,只小心地抓着座椅后面的一点点边,险些被震动的座椅弹簧夹住手指。
  他们聊起来周一宁的事。王乐乐说,真想不到同龄人里已经有人做这种事了。
  林籁一听到王乐乐的发言,顿时就很无语,因为没想到对方纯情到了这个地步。
  他忍无可忍地问王乐乐:“你没交过女朋友吗?”
  王乐乐摇摇头,然后立刻意识到林籁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于是改成开口:“没有……你有吗?”
  “有。”从小学起林籁就从来不缺女朋友。
  王乐乐沉默了。半晌他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让林籁一愣:“那你和她们上过床吗?”
  这问题太直白,把王乐乐自己都吓了一跳。
  沉默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最后林籁笑起来:“喂这是隐私吧!”
  王乐乐回答的声音很轻:“对不起。”
  经过几个月的实地体验,林籁觉得,靖成中的一班并不怎么样。首先,放眼整个班级,只有那么两三个女生在成绩上可以望及自己项背,如果靖成中这届想在高考中“超英赶美”,能够指望的似乎只有自己一个。
  其次,靖成中的一班,和平行班一样毫无学习氛围,这是从班主任到各科老师都痛心疾首地事情。数学老师经常用教鞭啪啪地抽着桌面说:“哪一届像你们这样不要学习?你们去高二(1)班看看,去高三(1)班看看!”
  而在一班之外,整个精诚中学也让他感觉到了失望。除了三天两头可以撞见的路边肉搏,就是楼道口某男某女又搂一块儿亲嘴,打没见打出伤亡来,亲也没见亲出个下文来。这种白开水似的日子让林籁感觉到了贫乏无趣。
  另一方面,他很阴郁地发现自己有了心上人。不是别人,正是开学前遇到过的那个伪娘。说伪娘并不太确切,因为那人并未如何伪装,只是靓丽的容貌和过长的头发总让人一眼把他看成女孩。林籁不肯承认自己暗恋一个男生,于是在心里默默把对方当成女孩。
  在靖成中,他很快就能知道很多关于此君的八卦。这人大名叫做陆雪岭,不过初中部升上来的人都叫他lisa。之所以有一个这么娘的英文名,是因为当初在附属小学的时候,教英语的老师搞错了他的性别,全班发名字时给了他一个lisa,当场引发哄堂大笑。虽然之后英语老师改正了错误,但民间却依然将错就错地喊到现在。
  冯剑鸣在那一架之后,很有点把林籁当哥们的意思。他曾勾住林籁的脖子和他说:“你喜欢lisa很正常,没什么不好意思,这学校男男女女都喜欢他。他长得这么漂亮,男生喜欢他像女孩,女生喜欢他是男人。”
  这话说得林籁非常不爽,就仿佛自己的心意不仅被人看透,还被很廉价地晒在晾衣杆上,和众多破破烂烂一起挂成了万国旗。
  林籁一直是很傲的,他觉得自己绝对不一样。
  冯剑鸣还告诉林籁,流氓分成大流氓、小流氓和混混,在靖成中,陆雪岭属于大流氓。林籁皱着眉问他干了什么,冯剑鸣说他什么也没干,只不过和他混在一起的都是大流氓。冯剑鸣说,自己有个远房的表哥,就是陆雪岭那个团体里的,父母都放弃管教的。
  林籁有时在学校里能看见陆雪岭,他身边虽然经常有不同的人,但那个头发像狮子、衣着像民工的男生是最常见的,也就是林籁开学前见过的那个背影。另外,林籁还远远见识过冯剑
  鸣的表哥,一边耳骨上敲了一排的金属夹,看了让人蛋疼。
  除了女神似的陆雪岭,和交到了冯剑鸣这样小道消息极其灵通的还算有趣的朋友外,林籁觉得整个的校园生活都乏善可陈。首当其冲就是他的同桌。这位名叫王乐乐的同学,不知道脑筋是什么构造,读书是很用力,但笨得也很出奇。自己曾一时兴起连续几天放学专门留下来,给他恶狠狠地补疏漏的知识点,当时他也笑容明亮地表示全懂了,结果测验卷子发下来只有41分,该错的地方还是错,不该错的地方也全错了。
  辛辛苦苦三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林籁当场就想一掌劈开他的脑壳。
  而且很快王乐乐又给他找了个麻烦。


☆、援手

  一节活动课,林籁篮赛替换下场后,汗涔涔地跟一名男生结伴去买可乐。他们横跨过整个操场,林籁突然瞧见了铁丝网后一个很熟悉的身影,被人围住了。
  王乐乐本来想去还羽毛球拍,结果在自家操场边遭遇了高年级生的“拗分”。两个人高马大、流里流气的学生围住了他:“看见你刚才拿钱包了,右裤子口袋,拿出来吧!”“又不要你多,就借一百。”
  王乐乐紧紧捂住口袋,又紧张又不甘,凭什么你要就给啊,光天化日地抢钱哪有这种道理。
  那俩哥们暧昧地将王乐乐围在中间,外边人乍一看,以为是什么三人小分队在友情商议事情。
  其中一位哥哥从王乐乐手里抢过羽毛球拍,像横刀似的把羽毛球拍横在王乐乐颈项上,以增强威胁力。他自己还觉得这个动作很帅,颇有武侠遗风。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背后拍上了这位哥哥的肩膀:“干嘛呢?”
  流氓大哥一回头,发现居然是个自己不能俯视的帅小哥,于是把眼一瞪,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别管闲事啊!”
  看见林籁出现,王乐乐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瞬,直觉地感到腿软。他比着口型求救:“林籁救我——”
  方才林籁在看见王乐乐有难时,他身边的男生立刻提醒他:“不要管,那是高三(10)的,老师也管不了他们。”然而林籁很酷地甩开了那男生阻拦的手。虽说王乐乐不太讨人喜欢,但毕竟是自己同桌,再不济也是同窗。让林籁看着同学受人欺负,办不到。
  于是林籁说:“放开他。”
  “唰”地一声,横在王乐乐脖子上的羽毛球拍平移着抵上了林籁的下巴,那哥哥挑衅地说:“小子哎……”
  没有下文了。林籁闪电出手抓住了球拍,那哥哥猝不及防地被拉扯近身,肚子狠狠磕上了林籁抬起的膝盖。下一秒,林籁一记朝天的直勾拳正中他下巴,此君立刻四仰八叉地飞了出去。
  几个动作电光石火一气呵成,王乐乐和另一位流氓哥哥都看傻了眼。
  林籁自觉替天行道,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妥。他像任何一个擅长打架的不良少年般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王乐乐,走了。”
  王乐乐亦步亦趋地跟在林籁后面,没有忘记捡回他的羽毛球拍。此刻林籁在他心中有如天神下凡,无所不能。
  林籁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一转身就忘了。上完下午两节课,林籁想去倒一点热水。
  他有泡茶的习惯,近来底下两个楼层的热水机都不出水了,所以林籁很自然地走到三楼去倒水。
  冤家路窄,热水机在楼道尽头,高三(10)班也在楼道尽头。林籁倒完水刚直起腰,正在
  拧保温瓶盖子的时候,冷不防和刚才被他一拳揍翻的大哥对眼了。
  那老哥看到林籁出现也吃了一惊,因为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敢跑到高三的地盘来。新愁旧恨齐涌上心,他一闪身就进了自己教室。
  林籁下意识地感觉不妙,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高三(10)班一窝蜂地涌出一帮人,林籁转身就跑,只感觉脚下走廊震动,是后面那群哥哥张牙舞爪在追。
  林籁跑下十二级台阶,已经跑到了楼梯转角,然而一位大哥在离地还有七八级台阶处飞身起跳,鞋底直接踩上了林籁的后背。林籁连声音都没发就向前一倒趴在地上,险些没被磕掉门牙。
  这一下来得不轻,林籁一时回不过神,而高三的哥哥们也就一拥而上,毫不怜香惜玉地逮住了他。
  林籁蜷缩在地上双手护住了头,只感觉周围有无数只脚朝自己踹来。
  一对一地揍人,林籁很有自信;一对二、三,林籁也觉得可以一试。但是这些人渣太下三滥了。林籁的头脑前所未有地陷入一片空白。他救了王乐乐,可是没有人来救他。甚至根本没有人敢靠近这里。
  手中的保温瓶早已滚落到地上,险伶伶地停在楼梯边。
  林籁的额头被一只臭鞋踢中,鞋头坚硬,很快有血流了下来。四面八方的脚,连带那些出口成粗,组成了天罗地网,剥夺了林籁所有的反抗之力。
  一只洁白的指节修长的手从楼梯边沿捡起了林籁的保温瓶。
  “你们在干什么?”
  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清楚地盖过了所有的咒骂和拳脚。他的音质很特别,清透的,柔软的,低而不哑。
  林籁透过一条条长腿的缝隙望出去,只看见逆光下被风带起的长马尾。短袖T,背带牛仔裤。被血糊住的眼睛看不清更多。
  但是已经够了,他知道那是谁。
  林籁想,这么狼狈。我这么狼狈。这真是太糟糕了。
  行凶者统一地停了手。先前被林籁揍过的老哥哥骂道:“管你什么事儿啊?”
  陆雪岭单手托着林籁的保温瓶:“他是一班的。”
  老哥哥愣了一下,低头去看林籁,随即又抬头:“那又怎么样,这小子先动手的。”他又踹了林籁一脚:“麻痹那你还打架!”
  陆雪岭说:“还踢?你是高三(10)的吧。要我去告诉张子霖吗?”
  张子霖大约是他们的头目,于是这拨人互相望了望,也没临终放狠话。就剩先前面子里子丢尽的老哥哥补踹了林籁一脚,一帮人轰轰烈烈地又上了楼。
  陆雪岭走到林籁面前,没有蹲下来。他把保温瓶递给林籁:“能站起来吗?”
  林籁全身都疼,但觉得站起来还是没问题
  。
  于是他一撑身子准备爬起来,谁知手臂很不听话地一软,他又坐了回去。这次陆雪岭蹲下来了,他用拇指擦了一下林籁额头的血:“真可怜。”
  林籁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一班的?”
  陆雪岭说:“哎你真的是吗?我乱说的刚才。”
  于是林籁不说话了,一种淡淡的忧桑笼罩了他。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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