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喜,同喜”李清笑得合不拢嘴,今日之事有惊无险,总算平安渡过来了。
“大帅,小候爷出世,是大喜事,却不知大帅有没有为小候爷取好名子?”骆道明笑道。现在他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李清沉吟了一下,“我等生逢乱世,战乱不休,生灵涂炭,一直以来,我便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能济世安民,这孩子,便叫安民吧,安民,李安民”
众人对视一眼,在场之人,那个不是七窍玲珑之人,便是一件简单之极的事情,在他们转七绕八一想,也立刻要复杂起来,李清为儿子命名,在他看来,是一个极自然的事情,但处在他的地位之上,一举一动,总是会让下属们认为大有深意。安民,从这个名字中,大家似乎都看出了李清的意思,一迭声的赞扬之余,看向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的眼光,却是又变了很多。
骆道明心思细腻,早就找好了奶妈,将孩子交给两个奶妈与一群丫头,又嘱咐巧儿细心照顾霁月,李清遣散了众人,独独叫上了骆道明与杨一刀,进了一边的厢房。
今日以来,精神一直高度紧张,李清虽然也感到疲乏,但一双眼睛却仍是炯炯有神,慢慢地喝了一碗燕窝,看着杨一刀道,“一刀,你先前想与我说些什么?”
杨一刀稍微迟疑了一下,道:“大帅,今天霁月夫人跌倒很是蹊跷。”
一边骆道明身子一震,目光在杨一刀与李清身上转来转去。
“你说说看”李清却似乎没有感到有什么意外。
“出事之时,我站在正后方,就我看来,霁月夫人不是自己没有站稳跌下去的。”杨一刀缓缓地道。
李清没有作声,沉默半晌才道:“一刀,这事你要想好了再说啊,非同小可,一旦属实,那可是有人要掉脑袋的。”
杨一刀站起来,走到李清面前,跪下,沉声道:“大帅,一刀从一介小兵之时便跟着大帅,数年来,承蒙大帅赏识,官至将军,但一刀的心,却仍如当初一般,心中只有大帅,再无其它。”
“你说吧”李清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当时霁月夫人的状况,肯定是有人在后面踩住了夫人的裙边,夫人被迫停下来后,自然会向前挣一下,身体重心便会向前倾移,恰在此时,后面那人松开,夫人便会跌下去,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杨一刀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
“杨将军,你可看清楚了,这可不能凭臆测来揣摸的啊?”骆道明惊道。
杨一刀回过头,“我等习武之人,对这样失去重心摔倒的事可是再清楚不过了。事起陡然之间,便是久习武功之人也会难以站稳,何况霁月夫人弱不禁风,又身怀六甲?骆大人如果不信,我们现场马上便可以验证。”
骆道明沉默下来,看大帅的表情,便知道大帅必然是相信了。
“大帅,当时霁月夫人身后站着的人屈指可数,只需拿下一审,真相便可一清二楚。”杨一刀黑着脸道,他对李清忠心耿耿,眼见着大帅的爱姬和还没有出生的儿子险些一命呜呼,心里便怒火熊熊。
李清心里想得可不能这么简单,看到骆道明沉默不语,便问道:“道明,你说说你的意见?”
骆道明有些犹豫,半晌,才道:“大帅,查不如不查”
杨一刀惊诧地转头看着骆道明,不解地看着他。
“查不如不查,嘿嘿,嘿嘿”李清神态萧索地笑了起来,“你说得不错啊,道明,你看得很准啊,查出来又如何?难得糊涂”
两人见李清神色有些异样,显然心中又怒又哀,但这涉及到大帅家事,两人却是不便深说了。
“就这样吧,骆大人,霁月身子虚弱,赶不得路,恐怕要在你这里休养一段时间,我明天还呆一天,后天就要赶回定州去,这段时间里,就要劳你费心了。”
骆道明恭身道:“请大帅放心,下官一定将一切安排的妥妥贴贴。”两人出得房来,杨一也不解地问道:“道明兄,为何你说查不如不查?”骆道明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道:“一刀兄,这还用查吗?真要查出来,岂不是贻笑天下,你放心吧,大帅自然是心中有数的。”杨一刀若有所悟,点点头。
此时骆道明却心中很是兴奋,这件事,自己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大帅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而霁月夫人和刚刚出生的安民至少要在上林里休养一个月甚至更长,这便让自己和小候爷结下了一段香火情,小候爷小不记得,但霁月夫人却不会看不到啊这对于自己的将来可是大有裨益的。
清晨,停了数日的雪花却又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霁月困难地睁开双眼,一眼便看见坐在床边的李清,正目光炯炯地含笑看着她。眼圈一红,却是流下泪来,李清抓住霁月的双手,笑道:“霁月,你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该高兴才是,怎么却哭了?”
霁月呜咽道:“大哥,我错了,我不该乱跑出来的,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李清心里一沉,看来霁月多多少少也想到了一些什么,昨夜险死还生,兴许在那生死挣扎之间,她的脑子比什么时候都清楚吧。
握着她的手,李清笑道:“没事,只是一个意外嘛巧儿,将安民抱进来,给夫人看看她生的小子”
巧儿笑意吟吟地将安民抱了进来,小心地递到李清手中,霁月挣扎着半坐起来,巧儿赶紧半倚到床边,让霁月靠在自己的怀里。
伸手从李清手里接过安民,霁月的眼睛一下便明亮起来,将安民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脸蛋上,喃喃地道:“大哥,这是我们的儿子。”惨白的脸上,却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两人坐在床上,逗弄了一会儿小安民,桓熙却来了,李清赶紧站起来迎接,对于这位神医,李清现在的态度更是好得不得了。
“大帅放心吧,夫人的病情已完全稳定,剩下的就是静养恢复了“桓熙笑道。
“多谢桓神医啊,也是霁月命大,这一次幸亏神医也一起来了,否则后果还真是难料啊”李清道。
“一饮一啄,自有天意,这是大帅济世安民应得的福报啊”桓熙道。
“大帅,定州城尚路二位大人都来了急件”外面唐虎道。
“拿进来”昨天事情一发,立刻便有急信传回了定州,想来这两位接到消息之后,立马便回了信。
拆开信件,李清不由一笑,两人的意思如出一辙,尚海波的回信直截了当,“大帅,查不得”
而路一鸣则多了一个字,“大帅,难得糊涂”两人都是字迹潦草,想来仓促之下,挥笔草就,马上就派人送了来。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出人意料的凶手
第四百零六章:出人意料的凶手
中夜,距上林里城数里的雪原中,一辆黑色的马车静悄悄地停着,数十名骑着战马的护卫散在四周,看似无序,却从各个方向上紧紧地将黑色的方车围着。这辆马车在这里已停了近一个时辰,
车内,清风隔着车窗,凝视着上林里城的方向,保持这个姿式已有很久了,一边的钟静将刀横放在膝上,双手抱膝,眼光却注视着清风。
“小姐,霁月夫人母子平安,您可以放心了”钟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清风嗯了一声,却没有收回目光。
“要不,我们进城去瞧瞧霁月夫人,还有您那刚刚出生的侄儿吧”钟静又道。
清风收回了目光,微微一笑,“还是不去的好”
钟静垂下了目光。
“那孩子叫安民?”清风问道。
“是,大帅当着上林里一众官员当场取的,说要这孩子将来济世安民。”钟静道。
“很好”清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关于霁月夫人出事的事情,定州路大人与尚先生都来了信。”钟静道。
“他们怎么说?”
“尚先生说不能查,路大人说难得糊涂”钟静有些不平地道,“难道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凶手?”
清风眼中闪过一丝厉芒,“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如果大帅当时问我,我也要说查不得。”
“为什么?”钟静不解地道。
清风眼睛眯了起来,“不论这件事是倾城主使也好,还是她的下人蓄意讨好主人自作主张也罢,不查便只是一个意外,但一查便将牵扯更多的人和事进来,将在定州引发一场地震,现在的定州需要的是安定,需要的是集中所有的精力来应付接下来的逐鹿之战,其它的,都可以放在一边。”
“倒是便宜了这些人”钟静霍地拔刀出鞘,又狠狠地插了回去。
“倒也未必”清风冷笑道,“钟静,你瞧着吧,那个凶手活不过今晚的。”
钟静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小姐,你已经有了布置么?”
“不是我有了布置,而是那人身后的人是不会容许他活下去的。”清风平静地道。“我们回去吧,明天启程,我们去洛阳。”
“不是说年后才去吧?”钟静问道。
“原本打算年后去,是想等霁月生产完,我才能放心地走,现在霁月母子平安,我也没有什么可挂心的,年前便去吧,咱们去洛阳过年!”清风道,看了一眼钟静,“怎么,舍不得虎子,要不要去上林里跟他告一个别?”
钟静哧的一笑,“才不呢,回去给他留一封信就行了,小姐,你不跟大帅说一声么?”
“和你一样,给大帅修书一封吧”清风笑道。
一辆马车,数十骑黑骑,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又消失在上林里外的雪原之中。
上林里,倾城住所,倾城满脸凝重,当天跟着她出席慕兰节的几名丫头老嬷嬷跪在他的面前,低垂着头。
“是那一个做的?”倾城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愤怒,昨天那一幕,让她苦心在李清心中树立起来的形象在瞬间轰然倒塌,杨一刀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伯颜那略带嘲笑的话语,李清不耐烦的神色,都如一根尖刺一般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不关我们的事,公主”几个年轻的宫女满面惊惶,连声辩解,谁都知道,这一件事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情。
几个满面惊惶的宫女之中,却有一个中年宫女满面坦然,仰起头注视着倾城,倾城眼光收缩,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容嬷嬷,是你?”也难怪倾城惊心,这个容嬷嬷从小就陪伴着倾城,几乎是看着倾城长大的,在倾城的心中,容嬷嬷是她极为亲近的人。
“公主,是我做的”容嬷嬷站了起来,从前面跪倒的宫女中穿了过来。
哗拉一声,倾城伸手拂倒了身旁桌上的所有东西,“为什么,容嬷嬷,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这要这么做?”
容嬷嬷看着倾城,眼中充满了怜爱,半晌,整整衣衫,向着倾城郑重地行了一礼,“职方司属下,领参将衔容桂芳见过公主。”
倾城整个人都呆住了,看着容嬷嬷,眼里充满了陌生,“职方司,参将,容桂芳?”
容嬷嬷微微一笑,“公主,从你这么大一点我就抱着你,看着你一步步长大,您一直叫我容嬷嬷,还不知道我的全名吧,其实从我入宫的第一天起,我就是职方司的一员。”
“职方司,袁方,他好大的胆子,居然在我身边安插职方司探子?”倾城忽然愤怒起来。
容嬷嬷向前一步,“公主,其实每一位皇亲跟前,都有职方司的谍探,主要是司职护卫工作。我在公主身边快二十年了,从来不敢做一点不利于您的事情。”
“那现在呢?你为什么做了,你知道你做的一切能瞒过谁去?现在上林里,世人都道是我倾城暗中指使下的手?我会受万人唾骂的,大帅也不会原谅我的。”倾城愤怒地道。
“容嬷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容嬷嬷向着倾城行了一礼,看了一眼四周的宫女,倾城一挥手,“你们都下去”
房中只剩下了容嬷嬷与倾城两人,“公主,来到上林里后,我突然接到了职方司级别最高的金令,命令我找准时机,除掉霁月夫人”
“金令?”倾城惊道:“怎么可能?金令只有指挥使司袁方手中才有,而现在袁方应当在兴州…。。”倾城忽然顿住了,“你的意思是说袁方到了上林里。可他为什么要来与我为难?”
容嬷嬷摇摇头:“公主,袁指挥这不是在与您为难,而是在帮您,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袁指挥绝不会出错的,他一定有更深的意思在里面,只可惜,我功亏一篑,霁月夫人居然逃过了这一劫,连那个孩子也安然无恙”容嬷嬷脸上露出痛悔的神色,“早知如此,我应当找个时机,直接去刺杀的。”
倾城打了一个寒战,“容嬷嬷,你为什么一定要置霁月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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