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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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瀛-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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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瀛
  作者:山雨溪风

  离家1

  盛夏的末尾,大学开学的日子也到了。
  抹了把汗,按以往的习惯收了几本书,小东西像牙刷、拖鞋、杯子,也塞了进去,衣服几乎都是哥哥和老姐一起逛街时买的,还记有回在街上还差点哭了。
  景瀛苦涩的笑着,不忍的看着房间。从出生就生活在这里,即使房子推掉重修了,也还是在原地修的,就要离开了,眼眶酸酸的,却没有泪水可以留下来。
  父亲穿的是老姐买回的白色纯棉T恤,休闲西装裤,已近六十的人仍结实健康、精力充沛,在楼下吆喝完提醒东西收好没有,就忙着和叔叔他们茶聊去了,母亲大概还在准备猪食,没弄好以前,执拗的母亲是不会去准备饭菜的。
  其实也没多少好带的,被子、桶、水壶、盆,学校是强制统一购买的,衣物也不多,更何况像景家现在的情况,只能算是温饱,自然是东西够用就行,不能奢侈的。
  学校在一个小城市,景瀛以前根本没听说过。在中国,考大学是每一个家庭的大事,景家也算是书香门地了,考大学差不多是理所当然的事,景瀛也不是很在意,老姐是大学生,所以他考上大学根本不算什么,反而一直因为是复读考上的而觉得羞愧。其实他不知道,也没想过,在农村,一家出三个大学生是很了不得的,也极光荣的。
  车是早联系好的,明天直接去做。晚上母亲喜气洋洋的做了许多饭菜,担心孩子去学校又要吃苦了,一个劲的劝景瀛多吃,还是父亲拦住,说明天坐车吃饱就行,碗是母亲收拾的,景瀛本想帮忙的,拗不过母亲,只好看电视去了。
  都说近乡情更怯,其实离别更难受。熏黑的厨房,总喜欢在院子里晃荡的鸡群,青的化不开的草丛,傍晚的夕阳,一直睡的床,不是很明亮的白炽灯,有点脏污的木门,白墙上的斑点,母亲的坛坛罐罐,昏暗的楼梯……明天,这一切就会都不在了,想说不去上学却开不了口,看着父母的喜悦,心头更加不舍,悲伤的情绪随着夜色,越加的浓厚,缩在被子里,任眼泪浸润鬓角,惹湿枕头。在熟悉的气息的环绕下,年青的孩子还是慢慢的睡着了。
  “小景,带着路上吃,现在就去放包里,免得忘了。”
  母亲煮了好几个鸡蛋,又白又滑,堆叠在白色的瓷碗里,乖巧可爱。
  景瀛应了声,想要不要,又不知如何说明。每一次都是,记得去城里读高中时也是,母亲也煮了鸡蛋的。
  父亲看不惯景瀛犹犹豫豫的样子,边说着带着吧,边催促景瀛快吃早饭了,虽然车子是十点的,但得早点去等着,吃完饭赶紧,再看看东西带齐了没有。
  凉拌黄瓜,炒肉,一份炒菜,锅里是香喷喷的大米饭,香气直往人鼻子里窜,怀着不甘,景瀛乖乖的吃完饭,也没事做,再检查了一遍行李,也就一个背包和一个提包,其实是封好的,根本不需再做检查了,只是景瀛不想让父母看见自己发愣,一幅不想去的表情,假样的仔细看东西带起了没有。
  提着包,看了一眼熟悉的屋子,景瀛又忽然鼻子酸起来,扭头,出了屋子。
  “去给你叔叔婶子打声招呼。”父亲提起景瀛的包,吩咐景瀛。
  “叔、婶,我读书去了。”
  “恩,好好读书哈。”
  “恩。”
  爷爷还在堂屋里吃早饭,景瀛就停在门口说:“爷爷,我读书去了。”
  爷爷的都发已经全白,但一直剪得很浅,乍一看也不觉白了,人也还精神,一听景瀛说,就要停下吃饭,也要送景瀛上车。
  “爷爷,你吃饭,我就去赶车,爸要送我的。”一看爷爷也要送自己,景瀛赶紧的开口。
  “爸,你就莫去了,有我送呢,我送他到学校,你就不送了。”父亲也看到了出了屋子的爷爷,也来劝。
  爷爷在这件事上很执拗,叔叔、堂兄、小侄女们要出门,他也是必要去送的,父亲也就劝劝,一直都是随他,好在叔也跟着,也不用担心车走后爷爷一个人在回家。
  太阳还没出来,天空还是一片浅灰色。
  “妈,我走了。”景瀛朝还在厨房里忙的母亲喊。
  “要得。”厨房里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景瀛心一紧,赶紧跟着父亲。
  下完石梯子,走过屋旁的林路,就到了路上,只需等就好了,父亲因为要和景瀛同去,就一直也等着,叔则去看路边的林子了,爷爷就那么的也等着,景瀛安安静静的,倒是和景家爷爷一样沉默。提包被放在了地上,最近都没下雨,也不用担心湿了,矮个子的景瀛背着背包,看看了手机上的时间,心头有些急,期许车子不回来,可惜,究竟还是来了,大巴车,青色,跟他们乡里开往市区的客运车差不多,稍大而已。胡乱的跟跟爷爷和叔叔打了声招呼,赶紧的跟在父亲身后钻进了车子,售票员假模假样的催的不行。
  门立马关上了,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青山掩映的道路的尽头。
  离开了,真的离开了,家。景瀛在心中默默念着,眼睛很干涩。

  离家2

  入暑的雨带着阵阵跃动的欢愉,近秋的天空晴朗中带着辉煌即将燃尽的余韵,雨也会染上了秋日的凉意。
  苍翠的颜色无论何时都是大地主色调,金黄的玉米杆整齐的竖在山坡一块有一块交错叠加的土地里,土地以外的地方,温带地区才有的常绿树木,布满了每一个山头,绵延到天与地的交界线。
  车子穿梭在这生命的世界里,展示着人类的进步,却又是那么的渺小,在漫野的绿意里,是如此卑微。
  坐长途车是件很闷的是,大多的人都选择睡觉,睡不着也会假寐,死气沉沉的。汽车电视机里放着拙劣的盗版DVD电影,主角们的声音在汽车发动机的轰隆里飘来飘去,越加的不真切,放眼望去,车座整整齐齐,人也整整齐齐,连说悄悄话的都没有,景瀛不禁感到失望。
  大学所在的城市是个县级市,通往其他市的直达汽车一天也就一班,学生们都赶着这几天去大学报到,旁人也不急这几天,自然车上坐着的也就大都是到那所大学报道的新生和他们的父母。
  景瀛睁着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车窗外,入目的是这个地区传统的矮矮的山坡,偶尔掩映在树林中、竹林下的农舍,收割后的一茬一茬的水田,父亲一如以往的气度的坐在身边,不言语。
  这车上的人也都算的上是校友兼老乡,年龄也相仿,乘着汽车这个特定空间,景瀛以为会认识几个人,可惜安静的周围只有一片睡倒的人类,与他毫无关系,景瀛有些怅然,冒出来的几分热情很快就消散了,只觉得旅途遥遥无期,闷闷的,一点欣喜也没有。
  高速公路无论是从速度还是平稳度来说,都远胜于平常的公路,若非地理缺陷,路线一直都是直直的,唯一遗憾的是,过路费比较贵,贪便宜的人是不会选的,尤其是在一家独大的情况下。把人骗上车,路线都是车老板定,走不走高速公路都得车老板说了算,开头一段还是平整的高速上飞驰,大概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开始不停地转弯、摇晃,睡着的人们也陆陆续续的醒来,有些惊讶,有些不满,迫于无奈,却都没说什么。看着沉默的人群,景瀛有些无语,父亲皱了皱眉头,带着不屑冷冷的看着。
  开车的师傅是个四十左右的男子,只能看到一点背影,卖票的也有四十左右了,和香港武打片里那种长相蛮横又不讲理的老混混,长得倒是七分相似,衣衫稍微整齐些罢了,一直捏着票据,斜靠在驾驶台,不时瞟一眼睡着或是装睡的人群,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图。
  景瀛照旧在心里冷哼,定定地看着车窗外的世界,一言不发。
  中午很快就要过去了,车子时而在县级公路上弯曲盘转,偶尔在高速公路上又跑上几十分钟,父亲问景瀛是否要吃些东西,景瀛一点也不饿,闷闷的答声不饿,父亲也不再多说,递过来一个梨子,其他人也都拿出带的食物,各自吃着,车子一时被咀嚼的声音占满了。
  在一段凹凸不平的公路上又走了几十分钟,车子忽然停了下来,两个乘客下车去了,售票大声吆喝有没有要上厕所的人,就停五分钟,要去的赶紧。两三个人下去了,景瀛推开车窗,趁机呼吸下新鲜空气。
  路边有人在卖吃食,水果,看色彩不干净,买卖的人也都疲倦,脸上满是奸谲之色,或许是心情不好的原因,景瀛在心中想着,拉上了窗子。
  天空没有放晴,阴阴的。
  售票员看车上人的脸色很不善,好像人人都欠他一堆钱似地,一幅讨债的架势。
  “都回来了没?大家都赶时间!”用他那种不屑的眼神在车子里扫视一遍,谁也没说话。不知道是不屑与这种人说话,还是根本就不想理睬,景瀛只觉得讽刺。好歹都是要进大学的人了,父母应该也都不差,而且也多不是景瀛这种来自是来自乡下的,气氛沉闷的让人觉得窒息。
  父亲对景瀛摇摇头,见惯世事的他不禁为天真的孩子担忧,暗暗地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车子前进,离家越来越远,离学校越来越近,景瀛只觉得越加沉重,朝父亲靠了靠,稍微有了点安慰。
  到玥睛市时,已经快两点了,车子在玥睛市的一个小汽车车站停了二十分钟,说是中途休息一下,想吃饭的可以去吃饭,上厕所的人也别耽误了,车子不会再在路上停了。
  玥睛市有一个师范学校,一个职业院校,有个全国闻名的旅游景点,没有重工业,交通以陆路为主,离省会有一百多公里,市区不是很大,靠着著名的玥江,风景也算秀丽,旅游业比较发达。
  小汽车站的排水沟里积了不少污水,混着黑褐色的污泥,冰激凌、饼干包装袋、方便面盒子、白色快餐盒都快闷出那个唯一的垃圾桶里,四围的墙上满是褐色的斑点,因为年久的缘故黄黄的,早失去了白洁,角落一颗小榕树垂头丧气,墨绿的叶片完全被灰尘盖住了,整个都呈现出灰蒙蒙的状态。
  匆匆瞥了一眼这个城市的一落,景瀛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想离开。
  高高矮矮的建筑很快被甩在身后,绿色重又回到人们的视野,景瀛叹了口气,偷偷地看着父亲,心头一片苦涩,为父母无悔的供他读书感叹,有隐隐的觉得这样的前景恐怕不是父母所期待的,心中很惶惑,怕父亲担心,又把头扭向窗外。
  一路的风景都很平常,却有乡村才有的宁静,不急不躁的目送带着期待的父母和充满憧憬的少年们。
  在沉闷的气氛里,时针指向六点,目的地却遥遥无期,人们总算沉不住气了,有家长不安的瞅着窗外一直没变过的无尽田野。
  “师傅几点能到?”父亲用他平稳度声音问道。
  “八九点。”男售票员流里流气的答道。
  “八九点?师傅,能不能快点,孩子还赶着去报名,晚了怕报不到。”有些家长担忧到。
  “路就这样,我也没办法啊。”
  “你不说高速公路吗,走高速公路该行吧。”
  “高速公路,我们怎么走得起,你们车费根本不够走高速公路的。”男售票员轻松自在的回答。
  “走高速公路,不然肯定晚了。”又有几个家长说道。
  “高速公路。也可以,你们加钱车就走高速。”男售票员不急不缓的回答。
  有几个人脸露不屑,掏出了钱,就要递过去。
  景瀛有些惊讶,不满的捏着拳头,男售票员一脸笑容的在各个位子上守着伸出来的钱,父亲担忧的看了看景瀛,缓缓地从裤子口袋中掏出十块钱,给了一脸急迫的男售票员,景瀛不想看这副情形,脸几乎是贴着车窗,心头一股闷气不得发作。
  “好了好了,走高速,肯定来得及。”男售票员一脸笑容的朝着车子里的人说,车子也应景的开的比刚才快起来,越来越多的树木、田野消失在眼前。
  天色已经有点暗了,车中的光线也越加黯淡,人们的身影开始模糊起来,与车子一起融进夜的序幕里。
  山的影子渐渐的与天色失去的分界线,光线越加黯淡了,车窗上有了几滴雨水,不密也不急,高进目的地是时候雨下了起来,在这种半明半暗的时刻真真的有种凄凉的景象,这是景瀛完全没想到的,离开的家悲伤又涌了上来,漆黑的眼睛里流出许多被隐藏的感情。

  离家3

  车子缓缓地驶进混泥土铸就的停车场,出入口的栏杆有些年头了,车门正对的墙上,布满了灰,模模糊糊的写着些安全条列。天已经很暗了,路灯、霓虹灯、还在营业的商铺都亮着,大概是地方狭窄的原因,两米多宽的一块一直延伸到出口的空地上,只有几个人等在车旁边,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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