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岷只听到“砰”的一声,转头看到花瓶碎了一地,正在纳闷那个地方明明没人站着,也没有风,怎么花瓶自己就碎了,抬头却发现大厅里瞬间出现了很多人,纳闷为什么打破一个花瓶这么多人紧张,莫朗和美少年已经以保护之姿出现在肖诺和陆岷身前。
他也开始觉得不正常了,大厅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他震惊的发现,屋内的保镖每人拿着一把手枪。
他并不是奇怪这里居然出现了枪,毕竟像肖诺这样的有钱人难免会有意外,身边定然会配着保镖,奇怪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他们这么严阵以待。
他用他小强一般的第六感感觉到,今天是他人生中的大危机。
陆岷贪生怕死,看到这种情况腿肚子有点抽筋,眼睛四处乱转,生怕自己被扯进危险,肖诺感受到了他的不安,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笑着道:“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不会有事。”
听到这样的承诺,陆岷感到有些安心些,寻思着老板也不是太丧尽天良,转头想向他道谢,但是话到嘴边他只想说一句: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时,一个保镖模样的人竟然把枪改指到肖诺身上。
事实上他其实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不要认识肖诺,一定不要给他搓澡,一定不能耍流氓,一定被他带到这里,一定不能替他挡枪。
但是这些“一定”都是不可能的,现实是他挡在肖诺身前,捂着流血的胸前,心里悔恨着自己因为一次流氓行为而搭上一条命,向后慢慢倒去。
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后面伸出来搂住他,他疼得紧紧的握住那人的手死也不松开,觉得血液不停地往外流出,全身慢慢变冷,直到眼前一片漆黑。
黑暗中,陆岷觉得自己一直在行走,也并不害怕撞到什么东西,仿佛心里很清楚这里除了自己以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只好一直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
他依稀记得自己帮肖诺挡了一枪,只是不太清楚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一片漆黑之中。
陆岷觉得肖诺简直是自己的克星,自从遇到他就没有发生过好事,他真后悔竟然去救那个笑面虎。本来在看到枪对准他的时候,直觉想要把他推开而已,没想到竟然用力过猛将自己挡到了那人前面替他挨了一枪,真是好人不能做啊。
也许自己已经死了也说不定。他这样想到,发现自己并没有如想象中那么不能接受这件事情,可能是这条命已经是向老天借来的,只是还回去而已,已经多活了这么久了,不算亏。
就这样吊儿郎当的在黑暗中不停走着,直到前面隐约透漏出光线,已经在黑暗中呆的很久的双眼,一时接受不了明亮的出现,用手挡在自己眼前,等到稍微习惯了一些后才向前看去。
出现在陆岷面前是他小时候生活的那栋破旧的居民楼,在很久之前已经被当做危楼拆除了。
唔,莫非是穿越了?
他想了一下,觉得真是不可思议,难道上天觉得他这辈子太过于失败所以要他回到过去重新活一次?但是,好歹还给他年轻时候的身体啊,这副大叔的模样让他穿越是闹哪样?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他看到小小的自己从楼道里跑了出来,对着隔壁家小弟弟的窗口流口水。陆岷一头黑线的看着小小的自己露出一副急色的样子,心想原来那时的自己就已经懂得欣赏美色了。
然后仿佛电影快进一般,他还不足够长的一生在他眼前如流水般划过。
这下真的可以肯定了——他已经死了。
原来人在死的时候真的会回顾自己的一生啊。他蹲下来,摸着下巴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一生,就像看着人生最后一场电影,这时已经到了他中学的时候了。
陆岷无所谓的笑容慢慢隐去,这段是他最想抹去的回忆。
刚刚入学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班主任一副刚毕业的大学生的样子,笑的阳光帅气,那双眼睛总是温柔的注视着每一个人,已经进入青春期的陆岷难以抗拒这样迷人的光芒,每夜梦着老师,然后第二天自己偷偷的洗着内裤。
他本就不是含蓄的人,自己心里百般爱恋着那个人便找各种借口去接近他讨好他,为了那也许是肩膀也许是手指的不经意交错而高兴上很久。现在他就这样看着当初的自己那样含羞带怯的跟自己的老师暧昧着,觉得真是太幼稚太可笑。
可惜他并没有笑出来,只是双唇紧紧抿着,手指甲也因为过度用力的而陷在肉中。
没关系,他已经死了,不会感觉到疼的……
可是为什么看到过去的事情,心里还是会这么疼?死人也会心痛的吗?
他冷眼看着画面中的自己因为老师答应和他交往而欣喜若狂,两个人过着偷偷摸摸地下情人般的日子,偶尔老师一个眼神飘过来都可以让他高兴很久。
陷入热恋的少年显然难以控制自己的热情,即使明知道不该还是不能克制自己想要亲近爱人的冲动。可惜他的爱人除了在床上时其他任何时候都很冷淡,明令禁止他的靠近。这些他可以都不在乎,只要能和老师在一起就满足了。
直到他被老师用了一个借口赶出了学校。
他震惊的看着自己爱的发狂的爱人,流着泪问他为什么,只是得到一句没什么诚意的道歉。
“我的前途不能被毁掉,你爱我的话该体谅我。”
那时那个人好像就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呢?他怎么办?年轻的陆岷没有问这样愚蠢的问题,看着自己昔日迷恋不已的人对他露出那样不耐烦的情绪,仿佛被苍蝇臭虫缠身一样,心里被撕裂一般剧痛。
陆岷没有再去找他,那人希望他消失,他就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这是他最后一次为那个人付出。
从此生活暗无天日,那段时间陆岷众叛亲离,不少知道真正原因的,明面背里嘲笑他的下贱他的倒贴他的变态爱上男人,同情前途不可限量的大男孩被这样的无赖缠上,父母因为他而在亲戚面前无法抬头,不停地责怪他丢了家里的脸。
被赶出家门的那天,父母给了他2千块钱让他自己去生存,家里不能容忍一个变态的存在。陆岷跪在家门口哭着乞求自己的父母不要丢掉他,但是没有一个人给他开门,从旁边走来走去路过的邻居都不屑的瞥他一眼,走开的时候也能听到骂变态的声音。
后来母亲哭着走出来求他不要再害他们家,小小的少年茫然的从地上站起来,跪的没有知觉的双腿感觉不到疼痛。口袋里装着2000块钱,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突然间这个世界竟然连他一处容身之地都没有了。
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整个世界都不要他了,他连家都没有了。走在路上,仿佛所有人都带着鄙视的目光看他。陆岷坐在河堤旁,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流着泪,觉得生无可恋,头向下一栽便投入到了冰冷的河水中。
生死边缘中,脑海里居然还是没出息的显现了那背叛了他的人的脸,依然笑得阳光灿烂,仿佛整个世界也被他照亮。他追着那人的身影跑着,可是怎么也追不上,绝望之余哭喊着对方的名字,但是那人毫不留情的走远了。
陆岷没有死,被路过的一个大汉救了上来,仿佛天不绝他,醒来以后他求死的念头没了。
只是再也没有那虽然滑头却笑得纯净的少年了。
他跟着大汉摸爬滚打过着混混的生活,尊严,志气,梦想,爱情,一律被他埋葬,再也不曾碰触。
很久以后,当他变成人人鄙视的老混混,回家远远看了看,那里早已被拆除了,试着打了以前的电话,是弟弟接的。
“因为你的事情爸妈被人耻笑,心里有气,前几年相继过世了。”
陆岷听着弟弟冷漠的诉说着家中的情况,手微微的颤抖着,连电话被挂断了都没感觉。很久不曾流过的泪顺着已经有了细微纹路的脸颊流下,他跪在那片以前是家现在是一堆废墟的空地上不停地磕着头,不停地忏悔着。
爸,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无数个对不起无数的忏悔,把头磕出了血也不停止,心里的罪依然没有丝毫减轻。
那个电话,从此也无法拨通了。
他真正成为世界上孤零零的一个人。
陆岷看着很久以前的事情就这样一幕幕重放在他的眼前,那是他从不愿碰触的记忆,那是他的罪。
毫无表情的脸上眼泪肆无忌惮的滑下来,也许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让他在死后重新经历活着时的痛苦,来弥补他的罪孽。
陆岷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接着往前走,光芒的尽头,竟然是他的父母。
他愣了一下,疯了一般的向那处光芒奔去,看似近在咫尺的两人竟然怎样也无法追上他们的身影。不停的奔跑着,追逐着,也丝毫不能减少他们之间的距离。
陆岷哭着呼唤他们,泪眼模糊里,他们终于回过了头。
“不许过来!”是父亲的声音。
“不许过来!”
“转身往回走!不许回头看!”
陆岷停住脚步,看着依旧离得不远却始终无法触碰的父母,流泪道:“为什么?你们还是不原谅我吗?”
“不许过来……”
“回去,回去,不要回头看……”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让他离开这里,陆岷擦了把眼泪,倔强的继续往前跑着,看着两个人惊恐的表情,泪水模糊了双眼。
但是他不能再往前迈进一步了,一股推力将他推向来时的方向,父母的脸越来越远,仿佛历史重现一般,再次被父母遗弃。
即使是死去也不能得到原谅。
任由那股推力将他推回黑暗之中,直到再也看不到父母的身影,他疲惫的闭上双眼,想在黑暗中沉睡下去,不再醒来。
推力越来越大,浮沉之间,陆岷只感觉自己被突然向上一送,耳边竟然传来父亲的声音:“儿子,对不起……好好活着……”
陆岷猛的睁开双眼,却不再是黑暗,而是一片白。闭了会眼睛习惯了一下,再次睁开,发现这里竟然是医院。
“我……还活着……?”他艰难的开口,声音沙哑的像磨砂纸一般,仅仅是说了一句话,胸口就传来了闷闷的痛楚。有痛觉,看来是真的还活着。
想到睁开眼睛前那疑似父亲的声音,他愣愣的看着天花板,猜测着是不是自己已经被原谅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弄湿了洁白的枕巾。
好像……真的被原谅了……
终于被原谅了……
一只手轻轻抹去了他眼角的泪滴,温润优雅的声音也同时响起:“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呢?真难看。”
陆岷艰难的转过头去,看到了坐在病床边的肖诺。这人将擦过他眼泪的手指含到了口中,品尝半晌便皱起眉头,摇头叹息:“不止哭起来难看,味道也不好,你还是不要再挑战我的审美下限了。”
陆岷这才稍微缓过神,没有心情理会他的调侃,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肖诺笑的无奈,抬起自己和陆岷交缠的密不可分的右手,说道:“不是我不想走,是你不肯松开我。”眼睛也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陆岷的身体:“就连手术都没有分开,所以这次我真的将你了解的足够‘透彻’了。”
陆岷一看,果然他的手被他握的都充血发紫了。
他没有理会肖诺看似暧昧实则血腥的话,只是松开了自己的手,转头闭上双眼。现在的他很疲惫,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悲伤仿佛终于有了爆发口,将他整个包裹住。
肖诺见这流氓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顺着杆爬占便宜,也不再说些玩笑话,只是重新牵起了陆岷的手把玩着他的手指,良久才开口:“你没醒来的时候,一直流泪,嘴里叫着爸妈。”
陆岷闭着的眼睛动了动,没有睁开。
肖诺看他一副把自己隔绝起来的样子,不禁笑道:“行了,傻大叔,不要一副忧郁的样子了,不适合你。这次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肯定会报答你的。”
陆岷依然闭着眼睛。
肖诺无奈:“行了行了,这次你功劳甚伟,加上心情不好,我不和你计较,你自己休息吧,我去帮你准备点食物,一会回来。”
说着,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回头问了一句:“对了,凌宇是谁?”
看着陆岷果然立刻睁开双眼看向他,满足的笑道:“这样才可以,领导走的时候要行礼。”然后关门出去了。
陆岷震惊为什么肖诺会知道凌宇的事情。
凌宇就是他曾经爱到刻骨铭心,却毁了他一辈子的那个人。自从那人求他不要再去找他,陆岷就再也未提起这个名字,现在听到这个名字从别人口中吐出,竟让他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同时也诡异的驱散了弥漫在他心头的悲伤。
不管昏迷的那段时间所经历的事情是梦境还是什么,得到了父母谅解的他都解开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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