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慰不了他。
梵钊架起了啜泣的草草:“冷静点儿,我现在没心思管其他人。”
“梵,梵高去哪儿了?”草草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眼泪不受控制。
“我让宋衍暂时照顾他一段时间。”
“曲阿姨那,那边——”
“跟陶叔叔通过电话了,葬礼三天后举行,我不确定沐禹赶不赶得上,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梵钊按灭一支烟,又点燃一支:“我想留在他身边。”
草草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找回理智:“我去参加葬礼,你留在这儿陪沐禹。”
152
152、第 152 章 。。。
秦琰臻放下了手边的事,陪草草去加拿大,女人有了怀抱,哭泣温暖。高沐禹的时间停了,不听别人的话,只说自己的事:“……我妈很生气,因为我把那些亲戚赶走了,我不喜欢他们,不喜欢他们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我妈没有错,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我不喜欢——”
“沐禹——”
“我好像总是在做她不喜欢的事,明明她的愿望那么小,我也没办法帮她实现。我跟你在一起,她哭了,以前她是不哭的,高玉生再坏,她也没有哭,我惹她哭了。”沐禹抓着自己的头发,无助:“我惹她哭了,是我,是我不对,我跟你在一起——”
“够了!沐禹!够了!曲欣然原谅你的,记得吗?不要再想以前了!不要再这样了——”梵钊把爱人禁锢在怀里,安抚不了伤痛。
“她原谅我,是因为她没有办法。她不原谅高玉生是因为还有我,她原谅我是因为只有我。”沐禹的眼泪,坠到下巴尖,晶莹:“梵钊,我不是傻瓜,我很坏,我知道她只有我,我用这个威胁她,我爱你,可是我好痛——”
“沐禹,别这样,好吗?曲阿姨没有那样想。”梵先生捧着沐禹的心痛,经年的心痛,沉默过后更深。“我爱你,你还有我,还有我——”
“可是我没有妈妈了。”幼稚的话,四十多岁的男人来说,伤透了曾经。
梵钊守着沐禹,听他说曲欣然,听他自责,放任眼泪,不放任爱人。
肖卿妍从瑞士飞了回来,静静的呆在男人身边,瘦巴巴的男人倔得只剩一把骨头了。“沐禹,你要把自己折磨死吗?梵钊已经被你折磨老了。英俊无双的男人为你老了。”她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皱纹,他们都老了,以为淡了,始终至情至性:“高沐禹,你有爱人,有朋友,还有儿子。把你的心收回来,放在我们身上,放在梵钊身上。”
高沐禹的心,痛的,不由自己。半夜被梦惊醒,梦,梦里的曲欣然漂亮至极,她在说话,他听不见,醒。身旁的梵钊还是睡的,睡着了也抓着他的手,一指节都掰不动。梵钊老了,头发花白,好像是一夜间的事,他错过了。“对不起——”对不起发誓共度一生的先生,也对不起尽心尽力的母亲。
后来,沐禹好了些,不太说话,怕不经意就会提起曲欣然,在等待,等草草从加拿大回来。梵钊说陪他去加拿大,他不去,曲欣然不要他去,他也不想去,仿佛不去,就可以骗自己曲欣然还活着,骗一时。
“喝茶吗?”肖卿妍问着,把热茶塞到沐禹手里。
“谢谢。”沐禹努力扯起笑容,干涩。
“好些了吗?”她抚平了他眉间的纹,看了一阵,满意:“别老是皱眉头。最近你像是和梵钊比着老。你比不过他,他老了也是英俊的。”
“以前,我总觉得自己老了,足够老了,可是,还不够,没看透。”沐禹垂下眼,看褐褚的茶:“连累别人。”
“被连累好,说明被人需要。”肖卿妍的笑,丝丝点点的,春风秋雨:“要有草草做的蝴蝶酥就好了,配这苦茶,正好——”
“你们在说什么?”梵钊从书房出来,揽住沐禹就是一吻。
“说你。”肖卿妍享受了他们的吻,还有一些爱情。
“我?”梵先生笃眉,稚气。
“说你白了头发也好看。”卿妍扬起眉梢,款款。
草草下了飞机,直奔了梵家,一个月未见,大学毕业后,她从未试过这么长时间看不见沐禹,这个男人像一把砣,压在心底,踏实。所有的消息都靠梵钊,她抱不了他,就替他处理一切。“我想你。”她对他说,没顾忌梵钊和秦琰臻,只说感觉。
沐禹笑着,把她的刘海别到耳后:“辛苦了。”
辛苦,不及高先生的辛苦,也未必有梵钊的操心。草草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绒布方盒:“给你的——”沐禹打开,一枚钻戒,剔透的光,耀眼。“用曲阿姨的骨灰做的,陶叔叔一枚,你一枚。”草草取下了戒指,递给梵钊:“你来帮他戴上吧!”
镶钻的戒指,卡在了沐禹的无名指,跟素戒重叠。“我爱你。”梵钊说一个事实,最初的,现在,和以后。
晚上,像个聚会,没有聚会的气氛。宋衍抱着肖梵高赶了过来,岑悦仹最后才到,孩子活泼。“妈妈,你怎么回来啦?”肖梵高觉得肖卿妍不应该回来,现在既不是中秋也不是过年。
“我想你们。”肖卿妍躬□子,亲了亲小小的人,只有孩子才有不懂悲伤的权利。
“哦。”肖梵高想了想:“可是我不想你,爸爸才想你!宋爸爸老是跟我说你,好烦!”
宋衍杵在一处,尴尬:“我只是想让他记得你,你不常在他身边——”
“我明白。”肖卿妍笑着带过,时过境迁,迟。“是我不对——”
“卿妍。”宋衍看着迟暮的肖卿妍。过往,他的爱情是好看,现在,他的爱情是耐看,不同了,沉下心来爱老的女人。“我——”
“我现在呆在瑞士,任何时候都可以滑雪,Will很喜欢那儿的巧克力。啊,我跟你说过Will吗?他是个非常有趣的男人,我们在意大利遇到的,然后一起去了法国,他在巴黎铁塔下向我求婚,我跟他说我是个不婚主义者,然后他就很沮丧的表示这辈子都戴不上婚戒了,我送了他一枚戒指,他很高兴。我不结婚,可是可以跟他在一起,他要求不多,很爱我,任何样子的我,我很幸福。”肖卿妍轻轻的说,淡淡感伤:“希望你也能幸福。”
宋衍一滞,苦笑:“你不给我幸福的机会。”
“我们错过了。既然错过了,不如再给别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爱你。”被肖卿妍奚落过的单句,兜兜转转的,回来。宋衍坦诚心结。
“爱”这个字,包含的太多,遗憾更甚。“宋衍,我不爱你。”肖卿妍不爱他了,爱过。这一屋子的人,多多少少的,都沾着彼此的爱,此间红尘。
作者有话要说:JJ好抽。。。
对不起宋衍。。。
153
153、第 153 章 。。。
尔后,臧草草每天会来梵家接沐禹去沐草馆,晚上再由梵钊把沐禹接回家。高先生成了被照顾的人,照顾得那么明显。“马卡龙好吃吗?”草草拣了个草莓味的,把玩。
“不如你做的甜点好。”沐禹浅笑。
“我做不好马卡龙。”草草把咬掉一角的马卡龙放到眼前,真像月亮,粉红色的月亮。“肖卿妍走了?”
“走了。”
“我们这圈儿人,只有她忍得下心。”草草顿了顿,看向高先生:“也只有你心最重。”
痛苦是轻的,心才重。沐禹垂下眼,看指间的戒,两枚,各自璀璨。
“曲阿姨走得很安详,睡着的时候去的,死得很漂亮。她一辈子都没有变老。”
永远漂亮的曲欣然,轻易想象,永远,想念。
沐禹牵着想念和梵钊过日子,两不耽误,只是郁了些。梵钊亲吻了高先生的嘴角:“不好笑吗?”他说了个自以为很逗趣的笑话,哄心爱的人。
“不好笑,你才好笑。”沐禹摸着梵先生花白的头发,他花了心思爱他,放下脸面放下自尊,多么好笑的人,笑到心里去了,泛起晕晕的暖。
“那笑一个给我看。”
沐禹笑着,吻他。从此不揭旧伤。
肖梵高上小学了,宋衍非要亲自接送,可孩子更亲岑悦仹。拿肖梵高的话说就是——“岑爸爸好帅!宋爸爸一天到晚的腻死人了!”,至于高爸爸,他不敢撒娇,梵爸爸好凶的。妈妈最好,会做可口的甜点,他可以把好吃又好看的甜点带到学校,讨好心仪的女生。
“妈妈,明天给我做绿豆糕吧!晓晓喜欢吃!”肖梵高放了学就缠着宋衍来沐草馆,噼啪响的小九九。
“晓晓是谁?”臧草草挑眉。
“我同桌!”
“你喜欢她?上星期你不是喜欢豆豆吗?”
“我这星期喜欢晓晓!”
“那等晓晓答应做你女朋友我再做绿豆糕。”草草扶额。小屁孩儿的“喜欢”能不能长久一点!转念就抱怨了宋衍:“果然是你的种!”
风流不下流的宋衍已经金盆洗手好多年了,着实委屈:“也是肖卿妍的种。”肖卿妍在夏威夷跟一个叫Josh的男人学冲浪,至于Will,已经是过去式了,其间还有各种字母开头的名字。
“彼此彼此。”岑悦仹插。进来,对草草笑道:“一杯花茶。”
“你怎么来了?”草草送岑悦仹一盏苦丁。
岑先生皱眉,啧啧:“货不对板。”
“肯定是避祸来的。”宋衍扔下一句,抓起梵高:“沐禹,今晚梵高住我家,明天我再把他送回来。”
“不许乱由他吃糖。”高先生嘱咐着,别头就对岑悦仹摆手:“你不许再拿我当挡箭牌了!”沐禹怕了,岑先生三天两头的来避祸,追他的人多,被他蹬掉的人也多,死缠烂打的,就使一招“正宫牌”,没来由的把沐禹推出去,说是他爱人。两三次后,被梵先生发现了,高先生各种折磨,六月雪。
“嗯——”岑悦仹话没落,就见一男人惊慌失措的进来。这次真没拿高沐禹做挡箭牌,只是把臧草草拖了进来,说自己改过自新了,突然意识到异性种种美好,跟“春光乍泄”的过去一刀两断。
草草差点儿没一口气憋死过去:“操!老子翻过年就四十八了!你他妈存心不让我过好本命年是吧!”
“谁叫你给我苦丁。”岑先生眦睚必报。
作者有话要说:快结尾了~就这两天~
154
154、结尾 。。。
本命的年,有本命的灾。草草躲在厨房,把眼线哭花了,沐禹把她揉到怀里,好声好气的问:“怎么了?”
“秦,秦琰臻的,的报告。”草草从坤包里掏出一沓纸,被捏烂了,又重新舒展开:“胃部有阴影,他,他没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高先生仔细看过健康报告,疑似阴影,需再次检查确诊,两个月前的结论:“你问他了吗?”
“我不敢。”草草揉着眼睛,一团的晕,憔悴:“沐禹,我好怕,秦琰臻不能死——”
“那就问清楚。”沐禹拨通了秦琰臻的电话,让他下午务必来沐草馆一趟。
秦老爷屁颠屁颠的来了,没见着好脸色:“怎么待客呢!可是你叫我来的——”
高先生把报告摊到秦琰臻面前:“叫你来说这个。”
“啊?这是什么?”秦老爷掂起纸翻了一阵,抽筋的表情:“草草给你看的?”
“嗯。”
“她在哪儿?”
“厨房。”
“我去找她——”秦老爷扔下话就去了厨房,哄,哄一个天黑,总算把草草匡好了,一身大汗。“媳妇儿诶,不是我不说!我想确诊了再告诉你,免得你跟着我瞎紧张!后来复查,什么事儿都没有!真的!你老公起码可以再活五百年!行了,别哭了,去卫生间把妆补补,这闭月羞花的样儿坚决不能浪费……”
沐禹递给秦琰臻一杯银针:“你就不该瞒着她。”
“不是我想瞒她。”秦琰臻苦笑:“怕她担心,也怕自己真有什么。万一我不在了,就没人宠她了,这世界没有人比得过我对她的好。沐禹,我也怕的,那些天怕得睡不着吃不下的,可是还得装,装得平常一样,一宿一宿的看着草草,就想多看一会儿,一会儿也好。拿复查报告的时候,我的手跟得了帕金森似地,你不知道我有多慌,医生说我健康的时候,我‘哇’的一声就在他办公室哭了起来,快JB五十的大老爷们儿跟个娃儿似地哭,可我乐意,乐意丢这脸——”秦老爷的脸,风霜,每一道纹路都有爱的痕迹。
“琰臻——”高先生动容。
“我真爱臧草草,哥们儿,我真爱她,这条命都是她的,不敢轻易死。”秦琰臻揉着发红的眼尾,一甩头就嬉皮笑脸迎向草草:“媳妇儿诶,我们出去烛光外餐?”
高先生目送他们,无数小悲剧的闹剧,收场。“不敢轻易死”,真好。
第二天,臧草草押着秦琰臻去医院又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又押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