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不满:“你不先请我进去,我可是有正事来的。”
“什么正事。”付景杨问。
“我被这边一家公司录用了。”周颂说着,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神情,写满了“我这么出色快表扬我”的意思。
付景杨却只是“嗯”了一声问:“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借住。”周颂说,眼睛笑得弯弯的。
付景杨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冒出来:“谁啊,景杨,大早上的,吵死了。”
周颂愣愣地看着一个鸡窝头,披着件睡衣还敞着扣子,揉着眼睛的男人从付景杨身后探出头来,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口齿不清地说话。
付景杨推他一把让他离自己远点,看看周颂脸冻得红红的,说:“先进来。”
三人坐在沙发上,周颂自从看见有别人在就一直很拘谨,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付景杨把水端给他:“喝点热水。”他便接过来抱着暖手,钟憬见状急急地伸手:“我也要我也要。”
付景杨瞥了他一眼:“自己去倒。”
“啧啧,待遇差别啊。”钟憬感叹着,还是乖乖地起身自己去倒水了。
付景杨完全没有为两人做介绍的意思,周颂抱着水杯暖和过来,只好自己问:“付景杨,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付景杨点头:“嗯,他叫钟憬。”
钟憬端着杯子回来:“喂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周颂。”周颂回答说,“我叫周颂。”
“哦哦哦。”钟憬瞪大眼睛,“就是你啊,你……”付景杨瞪了他一眼,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不是每天都睡到中午吗,回屋接着睡去。”
钟憬无奈地叹气:“我说景杨啊。”
“别管我的事情。”付景杨说,“管好你自己就好。”
“好好好。”钟憬举双手,“我不插嘴总可以了吧。”
周颂有些迷茫:“请问,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没什么。”付景杨说,“你不用理他。”
周颂“哦”了一声有些不开心,这种感觉像是,他们在共享着一个秘密,可是却只把他排除在外,独独不让他知道,独独要瞒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沮丧
到了中午付景杨请周颂一起出去吃饭,钟憬厚脸皮地一定要跟上去,付景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不同意也不反对,钟憬默认他是默认,兴高采烈地跟了上去。
周颂有点闷闷不乐的,付景杨把菜单递给他:“怎么了,不开心?”
周颂摇摇头,也没有接菜单:“你看着点吧。”
付景杨又点了几个周颂爱吃的菜便把菜单给了服务员,钟憬苦着脸:“景杨你果然有了新欢就不再爱我了。”
周颂的手抖了一下,付景杨不悦:“钟憬,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钟憬再次投降:“行行行,我可惹不起你。”
菜上齐,周颂安静地动筷,不说话,钟憬跟他说话他也有些爱答不理的,只是含含糊糊地答应着,吐一两个单音节的字出来,纵使钟憬这种粗神经的人也察觉到不对劲,沉不住气:“周颂怎么了?你讨厌我吗?”
“没。”周颂惜字如金。
“那你不理我。”钟憬怨怨地说,“我那么努力和你在交流感情啊。”
“不用了谢谢你啊。”周颂终于摔下筷子,“我和你很熟吗,不要这样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好像我必须领你的情一样行吗?”
钟憬愣了,付景杨皱了皱眉:“周颂,太没礼貌了。”
“你管我。”周颂说,推开椅子直接头也没回地跑出了小包间。
付景杨起身,丢下一句“付钱”就追了出去,钟憬也站起身来,“喂喂”地叫了两声,一脸沮丧地又坐下来:“有没有搞错啊,关我什么事情啊,这就把我一个人丢下了?真不够意思啊。”一摸口袋更加沮丧,“靠,没装钱包。”还得等付景杨来救他啊。
付景杨追出去,周颂低着头在前边走得飞快,付景杨快步追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周颂。”
周颂甩开他:“你别管我。”
付景杨也不生气,温言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又生气。”
“我没生气。”周颂说,底气不足。
付景杨耐心度爆表:“周颂,你生气不生气那么明显,我真的看不出来吗?到底是为什么?”
周颂不说话,视线撇向一旁,付景杨叹口气:“是不是因为我对你不好?”
“……我讨厌那个人。”周颂说。
“钟憬?”付景杨说,“他虽然话多,人还可以,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很多年了。”周颂重复,有点失落,“所以我们是因为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吗?所以你还不把我当成朋友对不对,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你都不肯多看我。”
付景杨什么也不说,该说的话也一句都说不出来,说我对不起你,说我本该对你很好,可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啊。他沉默着,手机恰到好处地响起来,他在心里松一口气,接起电话:“钟憬。”
钟憬苦哈哈地说:“大哥,不管怎样,你能先回来把我赎出去吗?我钱包没带付不了帐啊。”
付景杨“嗯”了一声挂断,看向周颂:“我们先去把钟憬接出来,他没带钱。”
周颂只好点头:“噢。”
付景杨淡漠太久,遇到这种情况虽然表面仍旧能够不动声色,心中却真的有些慌张无措,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周颂的头发,算是无言的安慰。
周颂抬头看他,眼神有些可怜,像是被抛弃的小宠物一样,付景杨心中柔软,说:“没关系的,别担心。”
钟憬吃得心满意足,周颂和付景杨两人却几乎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接了钟憬回到家,付景杨说:“周颂你饿不饿,我给你做些吃的。”周颂无言,点点头,付景杨便脱了大衣挽起衣袖直接进了厨房,周颂转头对上钟憬有些玩味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钟憬哥。”
“没事没事。”钟憬笑嘻嘻地说,“所以,你们谈了些什么啊。”
“没什么。”周颂说,其实也真的没什么。
钟憬却不信:“怎么可能啊,难道他还是没跟你说?”
“说什么?”周颂不解地问。
“说……”钟憬在即将冲口而出之前,及时刹住车,“等等,他真的没说?有关于你们两个的?”
“有关我们两个?什么啊?”周颂摇摇头,“没有吧。”
“还不说啊,那不行,我得教育教育他,太有定力了这家伙。”钟憬自言自语地说,眼神飘忽不定。
周颂终于忍不住:“你和他关系很好?你们……”非常亲密的样子。
“嗯?还好啦,认识那么多年。”钟憬毫不在意地回答,皱着眉,想,付景杨不能这样啊,对周小颂一点也不好啊,怎么做人家哥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旧友
过了周末周颂开始正式上班,他所在的那家公司与付景杨的公司距离不算远,付景杨便每天顺带着把他送到公司,只剩下钟憬一个人赖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晚上三人一起吃饭,付景杨做饭,钟憬充当打下手的角色,周颂无所事事,只等着开饭开吃。
“周小颂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啊。”第一天下班后钟憬有些好奇地问他。
“就是助理美术编辑啊。”周颂说,“其实也就是给人跑跑腿,资历太低没办法么。”
钟憬点头,知心大姐姐一样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别担心,凭我们家周小颂,肯定会越做越好的。”
周颂瞪他一眼:“钟憬哥,我拜托你不要在吃饭时拍我,还有,不要再叫我周小颂了,我叫周颂。”
“一点也不可爱。”钟憬悻悻地说,“还是我们不熟的时候你更可爱一点。”
这么两天的相处,钟憬就发现周颂这人平时看起来总有些羞涩腼腆的样子,但是一旦熟起来以后,尤其是和他这样“健谈”的人熟起来后,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伶牙俐齿肆无忌惮的,却也可爱得很。
“钟憬哥你不要工作吗?”周颂问。
“我?我在这边蹭几天就要回家去了,然后就准备工作。”钟憬说,“在外边挥霍了那么多年,再不工作爸妈要打死我了。”
“我也想出去环游世界啊。”周颂说,一脸向往。
“我只是环中国,还没环完。”钟憬说,“下次我们一次环游世界哈。”
“好啊。”周颂一口答应。
“我一直住在你这里方便吗?”周颂问一直安静着的付景杨,想了想又提议道,“要不然我付你房租好啦。”
“不用,你住着就好。”付景杨头也没抬地回答他。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那份房租对我任何帮助都没有。”
“这样啊。”周颂有点失落,“可我总得做些什么吧,不然显得我太……”
付景杨不说话,自顾自地沉默着吃饭,钟憬两边看了看,试探着开口提议:“不然,你们可以试着劳动交换什么的……啊。”付景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不自觉地低了声音。
“不用了。”付景杨说,“你什么也不用做。”你只要在这里就好,我会照顾你,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周颂也沉默下来。
徐典从付景杨那里知道周颂要一直在这边工作,周末约了他出来吃饭,付景杨不肯去,周颂便带了钟憬一起去见了徐典。
徐典还是对周颂一贯的热情,见了他先扑上来:“周颂周颂,我们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啊。”
周颂面有难色,努力转头去看钟憬,钟憬抱胸站在一旁,若有所思赞赏地冲他点点头,然后伸出了右手大拇指,轻轻地晃了晃,周颂哭笑不得,轻轻拍徐典的背:“好啦好啦,徐典,别这样,好多人呢。”
徐典不舍地松开他,这才注意到一旁似笑非笑的钟憬正看着他,脸红了红,看向周颂:“周颂?”
周颂笑了笑:“这是钟憬,付景杨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钟憬哥,这是徐典。”
钟憬伸手,笑得一派绅士:“你好。”
“你好。”徐典说,“你是总经理的朋友啊,看不出来是一类人呢。”
“他那种大冰山。”钟憬撇撇嘴,“不要理他啊。”
“哪有。”周颂在一旁插嘴,“付景杨才不冰山好吗?”
钟憬没说什么,撸了一把他的头发:“走吧去吃饭了。”
周颂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跟着钟憬一起走进餐厅,徐典在后边跟他肩并肩地走着,挽着他的胳膊小声跟他说:“周颂周颂。”
周颂稍微矮了矮身子,向着她倾斜一点:“什么?”
“钟憬,好帅啊。”徐典小小声地说,笑得无比少女。
“你喜欢这样的啊。”
“不行啊。”徐典瞪他,“他很合我的眼缘啊。”
周颂笑了笑:“要不要试试啊,他人也不错啊。”
“待定。”徐典神秘地笑,丢给他两个字,便放开他的胳膊走到钟憬身边去,笑眯眯地去和钟憬搭话了。
钟憬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周颂,没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假象与真实
“所以你曾经被绑架过?”钟憬一脸不可思议地问。
“不算绑架吧应该。”徐典说,“就是专门拐卖小孩子什么的,然后乞讨啊,然后好久才被救出去的。”
“传奇的经历。”钟憬喝了口汤,下了个结论。
“还好啦,我神经又大条,又乐观开朗,没遭受什么太糟糕的事情。”徐典双手交叉托着下巴,胳膊肘撑在桌上,笑嘻嘻的样子,对叙述那样的经历像在讲一个故事一样,毫不在意的口吻。
“不过说起来,有个孩子倒是挺可怜的。”徐典想起什么一样,神情也变得沉重下来,“我现在都很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什么人啊。”周颂好奇地问。
徐典想了一会儿才说:“嗯是个男孩子,比我小两岁,长得很好看,好像,这里有点问题的样子。”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钟憬也来了兴趣:“哦?”
“大概是智力障碍吧。”徐典说,“语言功能大概受到影响,好像有点语言障碍,不大说话,怪可怜的。”
“我妈妈说我小时候也不太会说话。”周颂说。
“看不出来啊。”钟憬笑,“看你总是伶牙俐齿的样子,难以想象。”
“我也想象不出来。”周颂说,“不过可能我确实智力有问题,我记忆力很差,尤其是小时候的事,几乎全都不记得了。”
“哎……那多可惜。”徐典感叹,“小时候好多美好的事情呢。”
“被拐卖也算的话。”钟憬凉凉地说。
“你不懂,有些事情即使再糟糕,也有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会对我们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徐典面色沉静,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似乎有些淡淡的出神,恬淡又安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