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原战野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发现陈昔已经不见了.他皱了皱眉,抬起头四处看了一圈.
"他已经走了."聂风宇知道他在找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
抬起头看着聂风宇的脸,原战野发现他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就好像刚才的事根本与他无关.为什么,他现在还能是这种表情呢?
聂风宇笑了笑,拉着他的手重新坐到位子上,"吃饭吧!别想太多,不然你会发现这一生都有想不完的事."
原战野刚想说什么,手上却被塞进了一双筷子.
聂风宇看着他邪气地笑着说:"你再不吃的话我就吃了你!"
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原战野拿好筷子准备吃饭,可筷子举到空中却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了,因为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下手了.
鸡――骨头,菜――叶子,饭――渣子.能吃的东西就剩下这些了.
原战野嘴角抽搐了一下.
"看你那吃相,一脸猴相!外国佬,还是回老家啃你的牛排去吧!"周正用鱼骨头剃牙,一条腿放在椅子上活脱脱一流氓相.旁边聂风宇的两个"保镖"木然地吃着白饭,好像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
赛德优雅地拿出一块――布,擦了擦嘴,微笑着看着周正说:"你还不知道吧?你们来之前我每道菜里都吐过口水了!"
"我操!"周正骂了出来.
原战野抬起头看着聂风宇,聂风宇耸耸肩.
"他满嘴跑火车,别信他的."
"9527!"狱警突然叫了一声.原战野回过头,看到站在食堂门口的监狱长,苏禾.
"9527,监狱长叫你.跟我过来."
放下筷子站起来,原战野的手被聂风宇拉住.连吵得昏天黑地的周正和赛德也停下来看着他.
"什么事?"聂风宇问.
原战野突然很喜欢聂风宇现在的表情,他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你得问我们的监狱长了."
走了两步,原战野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看着聂风宇,最后还是对一边的周正说:"我很快回来,给我留两个馒头."
周正点点头,"你快回来,我再给你留点青菜夹着馒头吃."
走出食堂门口,傍晚的阳光竟然想不到的刺眼.原战野抬起手挡了一下,眯起眼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和那身藏青色的警服.突然想到自己以后也会是那个样子,原战野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原战野――"他听到苏禾在叫他.原战野,不是9527.
"最后一个了是吗?"
"是的."
"很好.最后一个――就要结束了――"
第十四章
四周的空气渐渐充满湿意,好像要凝结起来一样,湿热的空气中一片雾茫茫,水气中夹杂着腥气四处漂散――
暴雨前的最后一瞬间,好像在意味着什么.
原战野跪在地上,茫然地看着怀里的人,血就是一种红色的液体慢慢在地上描绘出鲜艳的图案.
从来不知道血可以是这种颜色,红到让人绝望.随着血液的停止流动后最后一丝微弱气息也跟着消失.原战野从没想到他是最后一个见证死亡的人.
监狱铁丝网边缘的一个角落,一个被人划烂了整张脸的犯人,静静地死在他怀里.他想放声尖叫,想带着他去看医生.可到最到他却什么也不能做.他看着浑身是血的尸体,空气中的湿热腥气让他喘不过气,眼前越来越迷茫,傍晚空气中的露水沾湿了头发和睫毛,有种想解脱的冲动.
最后的结束,就是这样的吗――――
进了监狱长办会室,苏禾正站在窗口看着窗外,原战野站在他身后看了他一会儿,直到有些不耐烦了,问:"找我来什么事?"
苏禾慢慢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原战野从未见过的深不可测.
"坐吧."他伸出手示意原战野坐到椅子.
原战野看了看他,坐了下来.
"要茶还是咖啡?"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把我叫来不会就是请我喝茶的吧?"原战野叫住了正准备泡茶的苏禾.
苏禾耸了耸肩,走回自己的桌子后面坐到了椅子上.
"我只想让你提前放松一下,毕竟你紧张太久了."
提前放松?原战野微微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轻笑一声,苏禾摇了摇头,"真是的,你还是这么敏锐――"
"是上面又在催了吗?"
"不――"苏禾摇了一下头,"是已经结束了."
原战野愣了一下,什么?"结束了?"
"是.结束了."苏禾点点头.
一种类似于恐惧的感觉慢慢痛入脑中,渐渐传遍全身.
"什么意思?"
"就是结束的意思.原战野,你的任务结束了.你可以离开这里不需要再当卧底了."苏禾说得很平静,可对原战野业说他的话就像一颗炸弹投进湖里.
他紧紧皱起眉眼也不眨也盯着眼前的人,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知道你有耳背的毛病,不介意我可以再说一遍,任务结束――"
"什么叫结束了?什么叫我可以离开了?"原战野猛地从椅子上窜起来,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为什么进行到一半却突然说结束了?你把我当猴子耍吗?"
怒火不需要也难以掩饰,但内心深处却是比愤怒更可怕的东西.绝望,失望,失去――
"你先冷静下来."
"咣!"地一声,拳头重重地打在桌面上,原战野咬牙切齿地说:"我很冷静!"
是,的确――是很冷静.苏禾看了看自己的桌子,庆幸上面没盖着玻璃.
"这是上面的决定,我们只能执行.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我就在等你的'原因'!"
"证人被灭口了!"苏禾一句话,让快要抓狂的原战野彻底冷静了下来.
被灭口了――
"押送途中被灭口了,牺牲了三个警察也没保住他的命."说到这里苏禾咬了咬了牙,继续说:"他已经上过庭了,犯罪团伙的人基本都被判了刑也枪毙了好几个,只是还没找到证据判那个老大的死罪,最后只能判他四十年的有期,三天之后终审就会确定."
原战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听着苏禾缓缓地说着,本来跳得很快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该死!"他狠狠诅咒了一声,又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想靠着这次机会重新开始,等到的却是这种结果.原战野,你真他妈的背到家了!他在心里狠狠地诅咒着自己!可他总有种感觉,好像失去的不只这些――
"证人死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所以这次行动也结束了."苏禾看着原战野紧闭着双眼,双手撑在桌面上整个人向前倾,嘴角微微抿起,突然想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一下,却还是在手抬起的前一秒停了下来,整个人有瞬间的僵硬.
微微叹了口气,"老师让我来通知,你辛苦了.他会跟上头说,如果可以的话会让你转入正职警察的."
原战野没有说话,放在桌面上的手慢慢握紧.
"我什么时候离开?"语气已经平静的跟往常一样.
"三天后,为了你的安全还是要等到终审结束后让把你调走,确保万无一失.所以还要你再忍耐几天了."
原战野闭了闭眼,慢慢直起身体.
"知道了.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苏禾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问:"你没事吧?"
"你希望我有什么事?"原战野转过头看着他.
叹了口气,苏禾也站起来."我不想跟你吵架,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
"你不知道."原战野打断了他的话,"你只知道我是个想靠这次任务出头的傻瓜,你不知道对我来说作为警察的真正意义是什么,我是很想出头,不想一辈子呆在警校里当个只老师,但我并没有看不起老师这份工作,我所培养出来的每一个学生都是精英,只要在我在这个职位上我就会尽全力做好这个工作!但我需要的不是这些,远远不止这些!而你,苏禾――你跟我不同,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所执着的东西是什么!"
苏禾看着原战野转身向门走去,心里有种想拉住他的冲动.他一直记得原战野,这个让他恨了好多年的男人,他发誓有一阵子他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所以他拼命学习,拼命把自己变成最优秀的,可直到他得到了军衔成了监狱长,而原战野留在学校成了一个老师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男人一直是他的动力.
"原战野――"反映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地叫出口.
名字的主人停下了,似乎是经过思考之后才停下的,原地站着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
苏禾抿了抿嘴角,"你是不是――讨厌我?"见原战野慢慢转过头又说了一句:"我一直想让你离开."
原战野看着他,最后扬起嘴角重重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现在我离开了你应该高兴,可我从你眼里看不到一点笑意.苏禾,从头到尾,讨厌我的是你吧!"
看着关上的门,苏禾眼神渐冷.
'从头到尾,讨厌我的是你吧――'
原战野,从头到尾,最单纯的人就是你.安安份份地当个老师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老是想往危险的地方走呢?
原战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苏禾那里出来想找个地方安静地一个人呆一会儿,可看到的却是浑身的尸体.难道他是个不祥的人?已经是第三次了,不同的是前两次看到的只是尸体,而这次,那看到了那个人在他面前慢慢地停止呼吸――
最后一个眼神,被血遮住了.
也许只有五分钟,也许已经过了很久,一个人停止呼吸的时间,到底要多久――
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悼念"――
很茫然,原战野摸上了尸体冰冷的颈部,除了渐冷的体温没有任何跳动的脉搏.举起手,上面沾满了红色的血浆,腥腻的气味充斥着鼻间.空白,全是空白,好像一片白纸上沾了一滴鲜红,慢慢散开,被污染――
原战野觉得很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义.看着指尖滴下的液体,突然觉得那好像是从自己体内流出来的――
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一切都好,什么也没失去,什么也没留下――
"别动!呆在那里别动!"
刺耳的哨声突然响起,此起彼伏.人群骚动声音越来越近,原战野放下手,还没来得及抬头已经被按倒在地上.脸接触地面的一瞬间皮肤上传来疼痛感让他清醒了不少.
耳边很吵,有很多人在嚷,还有人在问原战野问题,可他听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耳边反而渐渐安静起来――
这次,是他一个人.
雨,终于还是下了.
419里,原战野坐在床上身上裹着被子,半湿的头发乱乱地贴着前额,低着头看着床上的地面一动也不动.
周正拿着个热水袋走到床边,放进了原战野的被子里.原战野转过头看他.
"不是我说你,你也真够背的,每次都遇到这种事,快赶上名侦探柯南了."
原战野移回眼神接着看地板.
"唉~不是哥们我不跟你'同甘共苦',这次就你一个目击者,什么矛头都指向你了.你可得当心点,搞不好这帮家伙把前几次的命案都放到你头上了."
"没关系."原战野轻轻说了一句,"不会的."这点并不是他担心的.
"小子,凡事别太乐观,在这里有时间真理也会变歪理!"刀疤突然说了一句,把原战野和周正的眼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光头和猴子在一边笑了笑.
"有时候明明不是你做的,但为了比你更有价值的人还是会让你当个替罪羊,谁叫我们无权无势呢!"刀疤说完用鼻哼了一声,算是表达心中的不满.
"操他的!没权没势就不把人当人,鬼社会!"光头骂了出来.
"这就是现实――"猴子沙恶尖锐的声音显得很突兀,还带着一丝讽刺.
没错!这就是现实,谁都明白却又不明白.
"老大,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周正靠在床边的栏杆上半开玩笑地问.
刀疤笑了笑,脸上的刀疤显得更狰狞了.
"有些事,说不得."
原战野缩了一下在被子底下的手脚,已经很久了,却仍然没有温暖的迹象,脚指碰到了周正拿来的热水袋,有一刹那的刺痛,然后就是温热的感觉.还不错,他移动双肝脚把热水袋踩在脚底下,感觉真的不错.
"周正――"他叫了一声,声音很轻却让周正怔了一下.
"怎么了?"周正转过身看着他,有些奇怪.
"谢谢你."原战野低声说,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谢谢你一直帮助我,虽然我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