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停在他的嘴角,许廷一猛地回神看过来。
“都说你是小孩儿吧,吃得到处都是米粒儿。”季珩轻轻地从许廷一嘴角抹去饭粒儿。
此时,季珩眼中的宠溺,他自己不知道,而木讷的许廷一光是低垂着眼盯着季珩修长的手了。
季珩笑着继续吃饭团,许珩一自己又抹了抹嘴角,“你女朋友找你呢?”
“让我给她修电脑去,我让她上我家去用我的了。”季珩无所谓地说着。
“哦……”许珩一小口地啃着饭团,没再说话。
吃完了东西,季珩拿着许廷一的相机看,“哈哈,你笑得好傻啊。你看这张,拿着红叶放头上,跟只兔子似的,太可爱了吧。”
季珩一边笑着,一边认真地看着相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们还没合影呢。不然,合个影呗?”
“啊?”许廷一反应过来时,季珩已经请来一位大姐帮忙照相了。
“来,就站这儿吧。”季珩把许廷一拉到树下。
许廷一站在季珩旁边,离了半臂的距离。
“你站这么远干嘛。靠过来点儿。”季珩干脆把胳膊搭在了许廷一肩上,“大姐,就这么拍几张吧。”
许廷一仰着头看了看季珩,他笑得灿烂,露着大白牙,健气开朗。然后,许廷一也微微笑着,望向镜头。
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都这个时候了,要不上我家吃晚饭吧?”许廷一问季珩。
“好啊。啊,忘了,小晴还在我家呢,我还是回家好了。”季珩说道。
许廷一轻轻“哦”了一声,然后把背包里的食盒都取了出来,“这些还没吃完,你拿回家当宵夜吧。”
“嗯,好,谢谢咯!我走啦。”季珩转身离开,许廷一叹了叹气,转身上楼了。
晚上,许廷一一直有些闷闷不乐,吃完晚饭回房后,便打开电脑看今天的照片。鼠标一直停留在了他跟季珩的合照上。
“哎,许廷一,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还不允许自己的小伙伴跟别人玩儿了。”许廷就这么呆呆望着屏幕,直到季珩突然打开他的房门。
“你,你怎么在这儿?”许廷一问。
“合上你的大嘴,眼睛够大了哈。”季珩笑着进来。
他不是在家陪女朋友么,许廷一心想,可是还是隐隐地小高兴。
“我肚子饿了,就过来觅食了。”季珩走到许廷一旁边坐下。
“我不是让你带了三明治回家么?”
“当晚饭吃了,现在想吃宵夜了。”
“啊?你……没跟女朋友一起吃饭么?”许廷一小声问道。
“修好电脑她就回自己家去了。我和她都不会做饭,我也不想出去外边儿吃,她就自己去解决了,我就吃你的三明治啦,啊……现在好饿。”季珩摸了摸肚子。
许廷一看着季珩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不由得笑出声来。
“嗳,你别光笑啊,去弄点东西给我吃,快点啦。”季珩催促道。
“好吧,你等等。”说着,许廷一就去厨房弄吃的了。
季珩坐到电脑前面,看着今天的照片,然后往自己手机无线传了几张,等许廷一推开房门时,又坐回了床上。
“没什么特别的了,这是今晚做的椰奶红豆芋圆,你就将就一下吧。”许廷一把一大碗甜品端到了季珩手上。
“看起来不错的样子。”然后舀了一大勺往嘴里放,“这个芋圆还没有嚼劲儿的哈,嗯,好吃!”季珩有滋有味地吃着,表情丰富得简直可以做广告。
“你慢点吃。明天你在家吃饭么?呃,我是说,来这里吃饭么?”许廷一问。
“明天没啥事,在家一个人也是煮面条吃速冻的。”季珩答道。
“明天我爸和尹姨要去尹姨家的亲戚家,我想说,我一个人在家吃饭,不如你过来跟我一块儿好了。”
“那敢情好啊!那今晚我也干脆不走了,在这儿睡得了。”季珩说道。
“啊?!在这儿睡?”许廷一又一次睁大了眼。
“干嘛那么惊讶。你没来之前,我就常在这儿过夜的,你没看着卫生间里本来就放着三套洗漱用品吗?”
“哦,是这样啊。那……你要睡哪儿啊?”家里只有两间卧房,许廷一来了自然是占了一间去了。
“就睡这儿啊。”季珩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总不能赶我睡沙发吧?晚上很冷的。”
“呃,好,好吧。那我再去多拿一床被子过来吧。”许廷一起身。
“别麻烦了。这床也不小,我睡觉很老实的。是不是你睡觉不老实啊?”季珩坏笑道。
许廷一被季珩的笑弄得浑身不自在,“哪,哪有不老实。你快点儿吃,我准备睡觉了。”
“你刚还让我慢点儿呢,这会儿催啥啊。”季珩嚼着芋圆说道。
其实,宵夜可以去楼下便利店买点零食就能打发掉的。只是,一下楼,季珩的脚就忍不住得往这边走。来了,就更不想走了,所以装得那么理所当然的留下来过夜。季珩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到底源于什么心思,他只是跟着心走,而心的方向,总是朝着许廷一了。
自从季珩决定留下过夜,许廷一就一秒都淡定不下来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都是男人,自己干嘛这么紧张,真是太娘了,可是手心居然还是紧张地出汗。
两个人都躺下的时候,表面上看着都淡定自若,可是谁也不敢转身,而各自贴着床边朝着外面儿。
季珩开始为自己做的决定后悔,这样的姿势简直没法儿好好睡觉。好不容易意识有些模糊了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个扭动,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啊!”
许廷一听到动静,赶紧开了台灯,爬到床的另一边,“你没事儿吧?”
床不高,也摔不出什么大问题。季珩皱了皱眉,面对着床,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额头,“没事儿,没事儿。”
此时的许廷一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跪坐在床上,忧心地眨巴着眼看着季珩。在昏黄的灯光下,许廷一的整个面庞都变得比往常更柔和了,搅得季珩心里乱乱的。
“来,别坐在地上了。”许廷一伸出手,准备拉一把季珩。
季珩抓住许廷一的手臂,顺势站起往前朝许廷一倾了过去。
这夜,有的东西,就像窗外细碎倾泻的月光,落满一地温柔。
六
阳光从窗台爬上了床脚时,两个人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许廷一抓着被角,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不说话。
季珩觉得自己浑身僵硬着,嘴皮子动了动,但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许廷一爬起身来,背对着季珩穿衣服,但是腰部时不时传来的疼痛感让他忍不住地倒吸。
“你没事儿吧?”季珩听着,心里感觉不是滋味儿,坐起来看着许廷一。
许廷一撑着穿好了衣服,回过头来,微微扬了扬嘴角,“没事儿。我做早饭去了,你可以再睡一会儿。”说着,就一手托着腰走出去了。
季珩猛地躺下去,心里不由地咒骂自己。“混蛋,禽兽!”
许廷一在厨房做着早饭,他的心并没有脸上表现地这么泰然。不管季珩是怎么想的,他明白自己的心,昨晚不论发生什么,他都是心甘情愿的,甚至是带着一点奋不顾身和飞蛾扑火的心理。
“啊!嘶……”想着想着,许廷一一个不留神,左手拇指就被水果刀划了口子。
放下水果刀,正想打开水龙头用水冲,手却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干嘛呢你,哪能用自来水冲呢!”是季珩,他关切的眼神让许廷一迷了神。
而季珩,下一步居然把许廷一的拇指含在了嘴里。
“你!”许廷一惊讶地看着季珩。
“下次小心点儿,用着刀呢还走神。”接着,季珩拉着许廷一到客厅,在抽屉里拿出了创可贴。
“我……”许廷一张口。
“那个,今天早餐吃什么好吃的?”季珩似乎有意回避,笑着往厨房走去。
许廷一看了看大拇指,轻轻叹了口气,便向厨房走去了。
吃完了早饭,季珩在客厅里看电视。许廷一看厨房还留着一点儿面粉,便想着做蛋挞。季珩喜欢喝咖啡,那就做咖啡口味的,想着,就马上动起手来。
就在许廷一在厨房忙时,季珩走进厨房。
“呃,刚才小晴打电话给我,说让我陪她去逛街。”
许廷一停下手,低垂着眼,“是吗。那午饭和晚饭是不是就在外面吃了?”
“呃,应该是的。那个,你就不用忙活了,我……我先走了哈。”季珩说完,站了几秒,便走了。
听到关门声之后,许廷一有些难受地蹲在了地上。“他是有女朋友的。许廷一,你做的东西再好,也留不住他离开的脚步的。”
下午的时候,许廷一的妈妈来了电话,问他在北京的情况。
“你爸身体怎么样?”
“还不错。医生说只要保持心情舒畅,对病人身体是有好处的。”
“哦,那就好。那你就多陪你爸些日子吧,店里我能看着,不用担心。”
“我知道了妈,你不要太劳累,注意休息。”
挂掉电话,许廷一又是呆坐了一个下午,晚上自己随意煮了点东西吃,就决定出门散散心。
离家里最近的地方,大概就是后海一带了。许廷一慢慢步行到湖边,虽不是假期,还是很多游人走动拍照。
夜晚的繁华,更凸显了许廷一内心的孤独。许廷一走进了星巴克,点了份蛋糕和一杯卡布奇诺。他从不喝咖啡,但是今天,他想尝尝季珩喜欢的味道了。
许廷一坐在窗边,看着各式各样的人来来往往。北京的夜晚,总有些凉,所以相依相偎的情侣,幸福更是满满洋溢。
许廷一抿一口卡布奇诺,甜蜜而苦涩,原来这就是爱情吧。原来,我对季珩的心,就是一杯卡布奇诺。
跟小晴逛街的季珩,一直都心不在焉。出门的时候,他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在厨房的许廷一。可是,许廷一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搅拌食材,看不清他的表情。
脑海里回想起昨夜的旖旎,季珩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可是转念想到他和许廷一之间,他的心就止不住地发冷。季珩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只能茫然地站在原地,许廷一就站在他的前面,他却不知道要如何走向许廷一,他只能站着不动。
“喂。你想什么呢?你看看,是这个颜色好看,还是这个颜色好看。唔,我觉得这个穿起来会显得皮肤白,可是这个款式又显得……”小晴在说什么,季珩一句都没听进去。从出门到现在,他耳边只有许廷一的那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哦”。
“啊,逛得累死了。我们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吧。”小晴兴致很高,拉着季珩进到了商场里的一家咖啡厅。
“您好,这是菜单。”
“这个是情侣款的卡布奇诺么?做的花样真萌啊。”小晴对服务员说道。
“是的,是给情侣顾客设计的花式。”
“看着就很想喝啊。不如我们就要两杯吧?”小晴笑着问季珩。
“行,我随意。”
卡布奇诺端上来的时候,小晴马上拍了张照片发微博,“萌死了。”
“你知道卡布奇诺是什么意思么?”小晴喝了一口咖啡,对季珩说。
“什么意思?”
“你知道么,cappuccino,又名“加倍情浓”,这份深切的爱,是不说明的,是暗暗喜欢的,是守候和等待的爱。牛奶的香甜和意大利咖啡的苦涩,就像期待爱人的一份感情。因为是爱的人,所以甜蜜,因为是暗恋,所以苦涩。”小晴缓缓说道。
季珩看着手中的咖啡,静静地喝了一口。
接下来的日子,许廷一还是像往常一样给季珩送饭,只是两个人都没有以前那么随意了,简单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各自安静下来。
“我吃好了。”
“嗯,好。”
“我回家了。再见。”
“再见。”
尹姨还是像往常一样,常常让季珩到家里吃饭。
每次进家门,季珩都看到许廷一在厨房里忙,吃完饭,又待在厨房里收拾,直到季珩回自己的家。
只有偶尔吃饭的时候,许廷一会安静往季珩碗里夹菜,季珩不说谢谢这种生分的话,也不像以前一样笑嘻嘻,只是默默地吃着。
许廷一尽量避免与季珩的互动,可是总忍不住夹菜给季珩。因为如果不往他碗里塞,他只会低着头啃白饭,工作忙了一整天,许廷一不希望看到他累着饿着。庆幸的是,季珩没有什么让他失措的反应,只是安静地吃着自己夹给他的菜。
两个人,陌生又默契。
七
“廷一,我刚去药店开了点止咳的药,一会儿吃完饭,你给小珩送去吧。”尹姨推门进来,叮嘱正在看杂志的许廷一。
“他病了?严重么?”许廷一放下杂志,跟着尹姨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