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头往城外看去,只见除了最开始的几千人外,又陆续开来了更多的江东军,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上万人,袁否的瞳孔顿时急剧收缩,尽管东关、西关及北关外都出现了江东军,但是很明显,南关才是江东军的主攻方向。
这也符合军事常识,任何时期任何国家,都不可能从好几个方向同时发起总攻,一者是兵力有限,再者却是因为这么做的代价最小,因为集中优势兵力于一点,更容易从局部寻求突破,突破一点后再扩大战果,很容易就能击溃对手。
而如果四面毫无差别猛攻,杀敌未必更多,而自身的伤亡却一定会大量的增加,任何一个有追求有理智的统帅,都不会这么做。
袁否很容易就判断出,南关才是江东军的主攻方向,其余三个方向不过是佯攻。
不过,兵者,诡道也,曹老大就很善于玩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小伎俩,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袁否还是将八百骁骑分拆成四个大屯,每关各配置一屯,这样一来,在最危急时刻,就能依靠骑兵上城墙冲锋抵挡江东军兵锋。
江东军在南关外摆开了攻击阵形,却并不急于进攻。
不得不说,周瑜还是深谙心理战,这家伙是想先从气势上彻底压倒南关的守军。
但只见,一员江东武将骑着战马,不停的在江东军阵前来回疾驰,一边疾驰一边不停的大声咆哮,严阵以待的江东军便跟着大声咆哮,气焰熏天。
“报仇!”
“报仇!”
“报仇!”
江东军气焰熏天,那沸腾的战意,那灼热的**,既便是隔着几百步远都能清晰的感受得到。
特别是,江东军后阵那一排排高耸的投石车、攻城塔和云梯,给了袁军将士极大的心理震慑,尤其是从流民中挑选的民壮,更是控制不住的心慌。
战场上,气势永远是相对的,当一方气势高涨时,另一方必然会感到沮丧、泄气,气势低落,继而产生难以抗拒的挫败感,南关城头上的袁军将士就受到了江东军的严重影响,士气开始变低落,斗志开始消退,恐慌的情绪开始像毒草般在城头上漫延开来。
江东军这是要拼命了啊?
这一次,我们还能守得住吗?
守不住,要不然还是赶紧跑吧?
等会儿,江东军攻上来时我还是往后躲躲吧。
阿媪还等着我给她养老送终呢,可别死在这。
关城外,江东军的怒吼越来越响,气焰越来越嚣张。
关城上,恐慌的情绪正在袁军将士中间急速的漫延、发酵。
某一刻,这种恐慌的情绪终于达到了临界点,当关外江东军再次喊出“打破城池,鸡犬不留”的屠城口号时,有一个胆小的民壮终于惊叫了一声,转过身就跑。
民壮终究是民壮,关键时刻终究是靠不住的,要不然他们就是军队而不是民壮了。
这个胆小民壮的临阵脱逃,立刻引发了雪崩效应,霎那间,守在城头上的五百多名就像被猛兽惊着了的羊群,一下就骚动起来,然后慌不择路的涌向城关左右两侧的马道,试图从马道逃离城头,但狭隘的城头过道却阻碍了他们,他们便开始自相践踏。
看到这一幕,袁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仗还没打,自己这边就先乱了!
袁否当即大步走出敌楼,厉声大喝道:“纪灵何在?”
身披重甲的纪灵大步上前,厉声应道:“末将在!”
袁否冷森森的目光从慌乱的民壮身上一扫而过,杀气腾腾的喝道:“胆敢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诺!”纪灵轰然应诺,再回过头猛然一挥手,身后严阵以待的百余名甲士便立刻虎入羊群一般冲进了骚乱的民壮中间,刀光闪烁间,民壮的人头是一片片的落了地。
突如其来的杀戮,而且是来自自己人的杀戮,一下就把这些民壮给震住了。
毕竟,城外的江东军再是凶悍,死亡也还要片刻之后才会降临,然而城内的这些甲兵,却能在片刻之间砍下他们首级,取他们性命。
袁否当机立断,令纪灵大开杀戒,一下就控制住了局面。
不过,局面虽然是暂时控制住了,但士气的问题却仍然未解决。
既便是血战余生的袁氏旧部,也难免受到了民壮的影响,袁否能够从他们木然的表情,僵硬的动作中感受到,他们也感到了恐惧。
他们也对接下来的这场恶战,同样缺乏信心!
不行,必须扭转这样的势头,否则,等会江东军一进攻,就全完了!
当下袁否便纵身跳上了女墙,然后站在女墙上引吭怒吼:“过来,都过来,都靠过来!”
袁否天生一副低沉的好嗓音,听着似乎不太宏亮,却极具穿透力,很容易就传出了百步开外,听到袁否的怒吼声,聚集在城下的袁军甲士、畏兵还有民壮便纷纷聚拢,便是城头上面的袁军甲士、辅兵还有民壮也都纷纷聚拢了过来,一个个翘首看向袁否。
“你们听,你们听!”袁否伸手一指城外,城外的江东军,仍在大声嚎叫。
趁着江东军嚎叫的间歇,袁否厉声大吼道:“城外的江东军在叫嚣着,他们要杀光所有人,你,你,你你,还有你,你们所有人,城池若是破了,你们就一个都别想活,不,不止是你们,还有你们父母妻儿,所有人,所有人都别想活!”
袁否话音方落,城头、城下的民壮便嗡的一下骚动了起来。
所有民壮全都面露恐惧之色,好在,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无论城头的民壮还是城下的民壮,都没有乱。
袁否无视民壮的骚动,接着厉声大吼道:“我知道你们怕死,其实我也怕死,死亡,谁不怕?蝼蚁尚且贪生,又何况是人?”
“但是我告诉你们,孙策匹夫已经下了屠城令。”
“孙策麾下的三万江东军已变成了三万头恶狼。”
“狼这种畜生,是不会有怜悯的,它们不会因为你们害怕就放过你们,你越是害怕,它就越是要咬死你,再吃了你!”
“你们要想活命,就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跟狗日的拼了,拼了!”
“拼了,拼了!跟狗日的拼了!”袁否用尽所有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咆哮,“拼了……”
“拼了!”徐盛最先反应过来,跟着引吭长嚎,然后是纪灵,然后是刘晔,然后是袁氏旧部,最后所有的民壮士加入进来,一个个跟着歇斯底里的大声咆哮,响彻云霄的、连续不断的咆哮声中,袁军的士气终于一点点恢复。(未完待续。。)
第123章 攻城
“拼了!”
“拼了!”
“拼了!”
两千袁军和上万民壮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一下就惊动了城外的江东军。
程普猛然举起长刀,身后的两千精兵以及更后方的上万江东大军便齐刷刷的停止了呐喊,整个军队顷刻间变得一片死寂,静至落针可闻。
离南关大约千步远的一道小山包上,孙策正和周瑜临高眺远。
小山包的高度还没有南关的高度高,所以看不清城内的情形。
但是,南关城内袁军的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却轻易的穿透了上千步的虚空,清晰的传进了孙策还有周瑜的耳朵,孙策和周瑜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这是?江东军的示威,竟然没能够压倒袁军的气势?
非但没能压倒袁军的气势,反而激发了袁军的斗志?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袁否小儿是怎么做到的,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该死的,这个袁否小儿究竟是从哪蹦出来的?”孙策咬着牙低声嘶吼说,“这绝对不是我以前所认识的那个袁否,绝对不是!”
无怪乎孙策发出这样的怒吼,因为袁否给了他严重的挫败感。
孙策自从十八岁上初出茅庐,大小数十战,击败对手上百人,其间也屡有挫折,但却从未有一人能像袁否这样,给予他持续的挫败感。
对于孙策这样骄傲的人而言,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周瑜也同样有着挫败的感觉。这个袁否,真是怎么也打不垮,怎么也打不垮啊!
不过强者和懦夫的区别就是。当懦夫面临挫折时会一蹶不振,强者面临挫折时,却为越挫越强,所以周瑜并没有感到一丝的气馁,袁否的顽强,反而更加激发了周瑜的斗志和**,击败猪一样的对手毫无成就感可言。击败袁否这样强大的对手,才真正有成就感,不是么?
“子明。”周瑜回头看着吕蒙。淡淡的说,“给程老将军发信号吧,开始攻城。”
“诺!”吕蒙轰然应诺,然后走到后面从孙策的亲手手中接过大纛。以四十五度斜角向前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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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军阵前。程普看到了周瑜的大纛传令。
程普勒马止步,回过头面向本部两千精兵:“将士们,为主公效命的时候到了,攻!”
“吼!”
“吼!”
“吼!”
两千精兵立刻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下一个霎那,后阵的辅兵便开始推着五十多架投石车、二十多架云梯、井阑、尖头轳、木牛车,开始缓缓向前移,程普的两千精兵则摆开密集的步兵阵列,始终不疾不徐的走在辅兵前面。严防袁军骑兵从城门突击,摧毁江东军的攻城器械。
“吼!”
“吼!”
“吼!”
在战兵、辅兵的一浪高过一浪的号子声。江东军的军阵虽然缓慢,却不可遏止的向着居巢南关缓缓碾压过来,令人窒息的肃杀气息,开始在南关城头上急速弥漫开来,不过这次,面关城头上的袁军甲兵和民壮却再没有慌,也没有乱,拥有的,只是决死的意志,拼了!
人就是这样,当你告诉他已经没有退路,除了殊死一博就只能死,十个有十个会萌生出困兽犹斗的念头,正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
韩信能以三万乌合之众背水一战大败赵国二十万精兵,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人被逼急了,发起疯来是很可怕的。
“吼!”
“吼!”
“吼!”
江东军气焰熏天,缓缓碾压。
距离南关城头越来越近,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投石车首先进入到射程,五十多架投石车便纷纷停下来,负责操纵投石车的辅兵便迅速将固定投石车的铁钎钉入土中,然后在五十几个小校的指挥之下,两千多名辅兵开始奋力牵引系在投石车甩臂近端的麻绳,然后带动整根甩臂,将远端抛篮中的巨石抛飞出去。
霎那间,五十多块足有百十斤重的巨石便挟带着巨大的啸声,腾空而起,然后在空中翻滚着,向着南关城楼砸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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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关城楼。
看着几十块巨石从天而降,袁否却是神情冷漠。
袁否知道,投石车的攻击看似声势不小,其实际杀伤力却十分有限,因为投石车只能攻击一点,除非你运气好到爆表,否则被砸中的几率非常之小!
退一步讲,既便石块照着你头上落下来,你也会有足够的时间躲开,因为当石块飞到城关上时,往前的速度已经极慢,往下的速度也不算快,从几十米的高度自由落体,速度能有多快呢?只要你的反应不是太迟钝,躲开并不难。
所以,当几十块巨石翻翻滚滚的照着南关城楼砸落下来时,袁否甚至连抬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他只是冷冷的注视着城外,城外,江东军仍然在推进。
“轰轰轰……”片刻之后,几十块巨石终于落下。
绝大部分石块砸在了城墙上,猛烈的连续不断的撞击,震得南关城墙剧烈的颤动起来。
更有一块巨石直接命中敌楼,将敌楼砸得塌下了半边,守在敌楼下面的十几个民壮因躲避不及,被活埋在了废墟下,袁否赶紧命徐盛带人去救。
“轰轰轰……”又一波石雨呼啸而至,重重的撞在城墙上。
下一霎那,袁否便听到了哗啦啦一声巨响,急回过头看时,却发现东段城墙塌了一小段,好在。塌方是在内侧,城外的江东军根本看不到,否则江东军只要集中所有的尖头轳猛撞这一小段。这段城墙就极可能彻底垮塌,那这城也不用守了。
但是,垮塌的这小段城墙仍给了袁否很不好的预感。
无论是军民百姓,还是居巢的城防工事,都已经到了极限,再坚持不了太久了。
然而,跟孙策和谈的时机却仍没有成熟。袁否开始有些担心,居巢之战,真的可以坚持到孙策也支撑不住。想要求和的那一刻么?
“轰!”
“轰!”
“轰!”
袁否思忖之间,又一波石雨呼啸而至。
“公子小心!”守在袁否身边的徐盛忽然大喝一声,一把将袁否推开。
下一刻,一块巨石几乎是擦着袁否的肩膀。猛烈的砸落在城头过道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城头上的城砖顷刻间被砸得碎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