殖艫ngelsandDevils game,天使与恶魔赛局,由Conway于一九九六年提出)里昂分别以Angel’sProspect、Angel’s Potential、Angel’s Power等不同的「A。P。」作为章节,证明「当天使的力量K大于或等于一时可获胜」的方法。费利斯看了半天却一点也不懂,「果然是天才,好深奥啊……」
威廉对赛局理论也是一知半解,但他的注意力却被里昂在介绍中写的一句话吸引:
很多时候,太习惯性的设定理想目标、盲目的关注追求,却没有想过目标是否真的有意义,然后,就会忽略很多近在眼前的真相;而A。P。的关键也正是在此:确立信念,知道自己真正要什么。
威廉抬起头,又是这句「知道自己真正要什么」——但这一次他无法反驳。他不确定自己的心意:他一直将里昂当作追求的目标,然后在此时此刻,知道他和里昂之间有着咫尺天涯的遥远距离,虽然失望、却没有预期中的难过,好象他潜意识中一直明白似的。他恹恹的合上论文,转身走出旗舰店。
「威廉,你去哪里?」费利斯在背后叫道。
「随便走走。」威廉将双手一摊,「你帮我收行李吧。等我回来就准备出发。」
威廉在路上瞎逛,意兴阑珊的随性浏览着商店橱窗。即将离开这个城市,他知道自己下次再也提不起劲造访,于是想趁告别之前留下一些友善的回忆。
服饰、精品、美食……时尚或传统,大众品味或个人风格,纽约街头的店家的确极富特色。
威廉经过一家寝具店,接着是鞋店,然后是雪茄专卖店、旅游书店;接着,他来到一处门面雅致的古董店前。
橱窗里摆着一些Minton瓷器、青铜小像、一张维多利亚时代的桃花心木小柜、柜上放着两个陶瓷娃娃,还有一只古董泰迪熊。
泰迪熊的颈子上系着围巾、身上套着一件天蓝色双排扣风衣,威廉瞟了泰迪熊一眼,突然觉得它身上那件风衣让安杰穿起来应该很好看,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忧伤。他就这么停下脚步,站在橱窗前瞪着泰迪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古董店里走出一位满头银发、穿着刺绣套装的妇人,手上拿着一杯水,和蔼的对他说:「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要无忧无虑,不应该哭。来,喝点水。」
威廉疑惑的看着妇人,「谁哭了?」他隐约觉得脸颊湿润,伸手一摸,才惊觉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流出,想止都止不住——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流泪。不知道原因、更不知道已经哭了多久。
堂堂顶级名表世家少东:威廉·贺林,竟然也有呆立在橱窗前对着一只绒毛玩具掉眼泪的一天。
「这只泰迪熊是一九○五年的德国Steiff金耳扣,风衣是后来我才帮它穿上的。」老妇人从橱窗中抱出泰迪熊,轻轻的亲吻了熊耳朵一下,「在拍卖会上,它的身价最少值五千美金……」
威廉二话不说,立刻掏出皮夹,「我出六千。您收支票吗?」
老妇人先是一愣,接着笑了,「你会错意了,年轻人。它是非卖品,只是来古董店陪我而已。它是我祖父送给我父亲、父亲给我的礼物;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无价之宝。你也有一只这样的泰迪熊吗?」
威廉垂下眼,喝光杯中的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的开口:「没有。」他看着水杯,「我认识一个男孩,他非常喜欢超人,收集了所有超人的东西,其它的玩具都看不上眼。有一天他无意间找到一只泰迪熊,由于和他收藏的玩具完全不一样,他不知道该把泰迪熊放在哪里,所以……」
「我希望那个男孩没有丢掉泰迪熊。」老妇人露出别有深意的微笑,「男孩心里应该很清楚,超人是他的偶像、他『崇拜』超人;但那只泰迪熊是独一无二、无法取代的。如果丢掉,就再也没有了。」
威廉抬起头。
独一无二,无法取代的……
三秒钟之后,威廉将杯子还给老妇人,说了声谢之后转身就跑。他冲回旗舰店开了BMW车,朝安杰家的方向疾驶。
他必须见安杰一面、必须和安杰说清楚一件事。
来到安杰的Loft,威廉按了老半天的门铃,屋里却一点响应也没有。该不会睡昏了?威廉锲而不舍的继续按了好一会儿,越按越火大。接着,他干脆不按了,从安杰信箱里找出备有钥匙,径自开门进去。
「安杰?你在睡觉吗?」
威廉到处找了找,不见安杰的人影:Rive Gauche暂时停业,那个右手灼伤的家伙不待在家里休息、能跑哪里去?威廉来到厨房,懊恼的坐在餐桌旁,看到桌上放着两个印着当天日期的药袋。威廉翻了一下药袋里的东西:涂药、纱布、生理食盐水……
东西不少,安杰有办法自己换药吗?威廉拿起一罐灼伤软膏,阅读了一下成分和使用方法又放了回去。接着,他注意到药袋下压着一张「料理大奖赛」的通知。
威廉顿时恍悟。立刻一拍桌子,刷的一声站起来冲出门。
威廉一路驾车飞驰回嘉宝饭店。
「亨利呢?」他直闯饭店行政管理区域,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的咆哮,「亨利,别躲了!给我出来!」
办公室里的员工纷纷探头狐疑张望,不知道这个小少爷又在发什么飙。
「贺林少爷!」饭店总经理气急败坏的走出来陪笑脸,「有任何招待不周惹您不乐的地方,我仅代表饭店向您致上最高歉意,并愿意完全负责、给您最满意的补偿。请您到我的办公室再说……」
「我找亨利!说什么公事不在,其实躲在哪个房间享乐吧?他把人带到哪里去了?」
总经理听得一头雾水,「带谁到哪里?贺林少爷,小老板和一个卫浴用品厂商谈专利权,真的还没有回来!」他顿了一顿,压低声音:「如果您要找的是帕提瑟先生,他『之前』的确在饭店……」
「安杰在饭店里?」威廉扯住总经理的衣领,「他在哪个房间?」
总经理立刻解释,「我是说『之前』在。大约……五分钟之前,我看见他从后门离开了,好象很着急的样子,不知道去哪里。」
威廉又一阵风似的大步离开。
站在饭店后门,威廉左右看看,猜不出安杰会去哪里。
终于,他才猛然想起似的,用力拍一下额头、骂自己愚蠢,拿出手机按开电源。他的手机有GPS地图,只要通电话就能知道安杰的行踪。
他立刻拨打,但安杰的手机却一直显示「忙线中,无法接通」的讯息。是和谁讲电话,那么长舌?威廉又尝试了几次却徒劳无功,他终于火了,又坐上BMW,决定驾车以地毯式搜寻。
威廉以三十公里时速在街上边拨打电话边寻找。天色渐晚,能见度越来越差,他只能努力的张望。找了两条街,准备穿过大十字路口时,威廉的眼角余光似乎注意到什么东西在地上蠕动,又将车倒回几公尺。
在一个垃圾箱旁有团破烂似的东西堆置。威廉探头看了一眼,立刻惊慌踩下煞车,「安杰!」
威廉站在诊疗室外伸长脖子努力往门里看,除了让身高又抽高了半时之外,却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好慢。
他发现安杰倒在垃圾箱旁的地上,双眼翻白、已经失去意识,胸口剧烈起伏、呼吸伴随恐怖的杂音;他立刻将安杰抱上敞篷车,前往最近的一家医院。在急诊室急救处理后,安杰被转往内科进一步治疗,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威廉开始有些担心。
又过了十分钟,一个身材丰腴的非裔女医师走出来,「我是琼斯医生。」女医师一脸专业的对威廉大致说明安杰的状况:「还好及时送医,再晚一点的话,病患可能已经造成过敏性休克、甚至器官衰竭了;到了那种情况只能送加护病房插管治疗。」
「那么严重?」威廉相当惊讶。
「药物过敏的症状会因人而异。」琼斯医生说:「你想进来探望吗?」
威廉跟着琼斯医生来到治疗病房。
他看见安杰躺在病床上,右手包着纱布、左手吊着一瓶点滴,虽然不是昏迷状态,但神情恍惚。一个护士在床边对安杰说话,叫了好几声,安杰还是一验茫然、毫无反应。
「还是没有响应。我们没办法和他沟通。」护士摇摇头,对琼斯医生说。
眼前的诡异景象让威廉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事?」
琼斯医生没回答,带着威廉来到床边,「帕提瑟先生。」琼斯医生指着威廉问安杰说:「你认得这位先生吗?」
安杰依旧没有表情也毫无反应,双眼空洞洞的,视线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威廉不是医生也看得出有问题,于是焦急的问道:「怎么了?他为什么会这样?」
「帕提瑟先生在用药时必须非常小心注意。」琼斯医生简洁的回答:「某个医疗人员在他的右手灼伤患处涂抹了磺胺银药膏……」
威廉想起安杰药袋里的药剂,点点头,「那又怎么样?」
「很不幸的,他对磺胺类成分严重过敏。」琼斯医生挑高眉头,「我们已经清洗并且更换了外用的灼伤涂药,还以药物舒缓他的过敏症状、也另外开了更高一级消炎止痛药品。他已经没有危险、会慢慢复原;唯一的『副作用』是他会有短暂的意识混乱状况。」
「意识混乱?」对方的解释让威廉觉得自己也混乱起来。
「记忆错乱、分不清人事时地物、没有方向感;大概会持续三到五天左右,视新陈代谢速度而定,原则上只要他退烧就没事了。」琼斯医生说:「别担心,他对别人没有攻击性。只会对自己造成伤害;最好能有人在一旁注意。」她大致说明了一下照料方式,接着转头问威廉:「你是他的弟弟?亲戚?还是……」
威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顿时哑口无言。几秒钟之后,琼斯医生露出一个职业式微笑,「我懂了,您只是个见义勇为的路人,送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到医院。」她回头叫护士安排安杰住院,然后继续到另一个病房看诊。
只剩下威廉一个人在病房里陪着安杰。
点滴瓶里协助新陈代谢排出毒素的水分渐浙空了,安杰还是茫茫然的,两眼失神瞪向空无。威廉的心绪非常乱:他不认识这样的安杰,事实上,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认识」安杰。
一开始,他因为失误而错把安杰认成里昂;接着,他因为打赌才邀安杰上床;他总把对方当成抒解无聊的消遣,将就之下,到现在才明白在不知不觉中,对方已经占据他的心里,无法取代。
「安杰……」威廉在安杰耳边低声叫着:「安杰,听得到我说话吗?」
威廉叫了好几声,安杰都没有反应。威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真的不认得我了?」
安杰突然把左手缓缓的举到半空中,张开五指、又合起了,动作非常慢,好象企图抓取某个不知名的东西。
「安杰!」见安杰终于有了动作,威廉以为他有了意识,立刻欣喜的叫了他几声。然而安杰只是缓慢重复张合手掌的动作,没有响应;威廉开始觉得自己很白痴。
「你在找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威廉烦了——耐性向来不是他的优点。或许正如医生说的,将安杰留下来住院就好:医院里有专业的医疗人员、有医疗设备,就算突然错乱暴躁,也有护栏或束缚带……当安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的时候,也不会是世界末日。
他看着安杰,心中有股无力感。他干脆伸手一把握住安杰的左手,「你只要告诉我:你想要和我走,我就立刻带你回家,好不好?」
威廉不确定安杰有没有听懂。呆滞几秒钟之后,安杰抓着威廉的手慢慢放在胸口,轻轻闭上双眼。
濒死经验。
安杰知道什么叫濒死经验,他体验过两次。
他会先经历生理上的极端痛苦,然后突然间,好象跳电一样,他就超脱那个境界,灵魂或意识从脑中抽出,在旁边看着他狼狈不堪的肉体瘫在某个地方挣扎。然后会有一道光接引他到祥和舒适的乐园——没搞错的话,应该就是天堂,他想。
第一次发生在他年幼生病而吃错药,也是从那次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有药物过敏。他瘫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然后从天落下一阵光,他来到一个颜色缤纷而温暖的地方,果酱色的天边挂着棒棒糖彩虹、云好象棉花糖,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有一间糕饼屋。他立刻跑去舔着橘子软糖的窗户,巧克力马芬做的沙发又软又好吃。
当他醒了之后,医生却说那不是濒死经验,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