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维尼挣扎着要坐起来,鲁暮连忙去按住他说:“医生说不能乱动。”
沈维尼困难地说:“我躺着……喘不过气。”
“啊,那我扶你。”鲁暮这才把双手伸入他的腋下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然后在他身后塞了个枕头。
沈维尼软软地靠在那里,无力地喘着气,然后似乎是慢慢地想起了什么,嘴角便忍不住扯出一抹苦笑。
鲁暮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沈维尼淡淡地说:“只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可笑。”然后,笑容在不断地放大,最后笑得整个人像个没有智商的傻子。
“别笑了好吗?有点吓人。”鲁暮真有点被他吓着了。
“我也不想,不受控制啊。”沈维尼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不想笑,但他控制不了自己脸上的肌肉。他就那样无息无息地笑着,笑得脸上肌肉都酸了,心口也痛痛的、胀胀的。最后他终于笑累了,脸上的表情才慢慢地放松了。
等到他表情恢复正常之后,他又像是陷入了回忆,然后轻声地问鲁暮:“我好像……吐血了是吧?”
“嗯……”鲁暮的心一颤,他问的就像别人的事一样,那么轻描淡写。
“医生怎么说?死不了是吧?”
“嗯……”
“死不了就好。”沈维尼又笑了,这回笑得很甜甚至很美,看得鲁暮心跳直加速,但很快,这种加速就变成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了。沈维就那么甜美地笑着,然后眼泪像雨水一样淌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依然在笑,泪水却一刻不停地从眼角涌出,顺着脸颊和脖子淌进衣领里。可他就像自己感觉不到或是睡着了一样,始终甜甜地笑着。
鲁暮真是被他吓坏了,他发现他胸前的衬衫已经湿了一大片,于是他拿起毛巾,悄悄地帮他擦着新涌出的泪水,直到他听到沈维尼轻声说:“没事儿……流点眼泪死不了人。等流干了就好了,以后就不会再流了。”
“维尼,你别吓唬我,你这样真的很吓人。”鲁暮说的是真话。
“我是说真的。”沈维尼忽然张开眼睛看着他,说:“让我今天把眼泪流干吧。从明天开始,我再也不会流泪。”
听到他这样说,鲁暮的眼睛也湿了,他伸出手,用手指抹着他脸上的泪水,问:“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维尼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然后却淡淡地说:“没什么。”
“没什么你会吐血?没什么你会一直笑着没完没了地流眼泪?”鲁暮一副“你拿我当傻子”的眼神却无法对他发脾气。
沈维尼再次陷入回忆,然后再次说:“是没什么。”
“我看见了。”鲁暮终于说:“我看见你们在一起,很幸福地又在一起了。”
“你去了?”沈维尼又一次放大了笑容。“那我的生日礼物呢?”
鲁暮当然不能告诉他扔垃圾箱了,于是硬硬地岔开话题:“我听说他又回美国了。下午你的几个朋友都来看过你了,我怕他们人多太吵,让他们先回去了。”
“谢谢你,谢谢你没有让他们留下来。”沈维尼真诚地说。
“你有什么心里话,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你可以跟我说,我不会告诉他们。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挺难受,你不说出来会更难受的。”
“真的没什么。”沈维尼还是那句话,然后他终于长出一口气,算是告诉鲁暮他的压抑已经释放完了。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重新闭上了眼睛,说:“我困了,想睡会儿。”
“躺下睡吧。”鲁暮又扶着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对他说:“医生建议你至少住院一个星期。今晚我会一直在医院守着你,明天白天梅清来,晚上我再来。”
“我不要梅清来。”沈维尼说:“我不想看见她。”如果不是店里和家里还有猫要照顾,他会立刻开了梅清。
“怎么还跟梅清有什么关系吗?”鲁暮自言自语地纳闷,然后说:“那……我让小波来?”
“不用。”沈维尼说:“白天让求包养来,全世界就他一个闲人。”
“啊,好,那你睡吧。”鲁暮站起来,看看没什么事了,便悄悄出去了。
沈维尼躺着床上,暂时还睡不着,他只觉得很累,身上到处都很酸,胃里很痛。然而,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明天……到了明天……我要好起来,我要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码字码的黑白颠倒了,凌晨五点才睡,一睁眼上午十点了,还想再睡会,忽听楼下有人吵架,本以为吵几句就得了,结果还没完了,听着越来越凶的叫骂声,我爬起来去阳台往下看。两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因为一个中年女人在那里互骂,听上去三个人还互不认识,不晓得因为什么,然后两男的就掐起来了,其中一男的长的像常上康熙来了里面的张兆志,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套头卫衣,卷着袖子手里挥舞着一条湿抹布,与他对打的男人捂得严严实实,感觉挨两拳都不会疼。抹布男人明显不会武功,除了挥动那只甩着湿抹布的手,什么招也使不出来,捂得严实的男人一会左拳,右拳,勾拳,长拳,耳光,脚踹,十八般武艺轮流上阵,把抹布男打得落花流水,好几次撞在身后的铁皮板上,差点摔倒在地。抹布男占不到便宜,气得转圈,零乱,然后把旁边始作俑者的女人的自行车推倒,开骂,然后,捂的严实的男人又对他一阵拳打脚踢。不过话说回来,两人相互下手都不重,有点像武打戏前的彩排,不然至少抹布男早就挂彩了。这架打的我一点困意都没有了,看着实在热闹,我找来手机想录下来。可每次都是这样,当你觉得什么有趣要留下影相资料时,它偏偏就翻篇儿了。不打了,一群邻居过来拉架,扯开了,骂声还在继续,比武结束了。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起来洗了脸换了衣服下楼,看见110来了,小区门口还在陆续往里涌着看热闹的人,包括一个长得像极品受的年轻男孩也抻着脖子往里看。只有我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往外走。走了半条街,买了一袋猫砂都回来了,人群还没散去。这上午就差不多过去了。
于是,继续码字,这架打的,把我整精神了。
☆、第十七章
早上,鲁暮出去打早饭的时候,沈维尼起来了。胃里烧酌着、搅痛着,但他忍得住,他只有一件事不能忍,那就是手上还戴着顺子给他买的戒指。于是,他挣扎着起了床,来到窗前。
他住在住院部的八楼,楼下是住院部的后院,有人工修建的树木、小路、凉亭、假山和小池塘。院子里没几个人,毕竟住这儿的都是病人,没几个有精神起来晨练的。
他估计了一下自己距离池塘的距离,如果力气够的话,应该可以丢的进去。于是,他把戒指从左手的中指上拔下来,然后手扶着窗台,右手运足了气,用他所能使出来的最大的力气将戒指向外抛了出去。
“你在干嘛?”突然回来的鲁暮把他吓了一跳,在他回头之际戒指已经飞了出去,所以他没有看到戒指是不是掉进了池塘。
“过来吃饭,医生不让你下床,赶快回来躺着。”鲁暮把已经耗尽全身力气的沈维尼扶回床上。他知道他刚才在扔东西,但他装作不知道,什么也没问。看着他吃完早餐之后,鲁暮收拾了饭盒,看了看时间,对他说:“求包养刚才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就不等他来了,你一个人先躺会。对了,一会你给白小雨打个电话吧,昨天把他吓坏了。白天求包养在这陪你,别让他闹你,医生说你这病必须好好静养。不说了,我得走了,我晚上再来陪你啊。”
沈维尼一直没说话,只不断地点头,然后对他笑笑,看起来精神已经好多了。鲁暮还是有点不放心,在他肩头拍了拍,说了声“好好保重。”然后离开了医院。
求包养来的时候,沈维尼刚被值班护士量过体温,正坐在床头准备吃药。
“小舅!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求包养像个小鸟一样从病房门口飞到床前,一头扑进沈维尼怀里。
“别闹,快起来。”沈维尼像平时一样,带着斥责的口吻,只是声音弱的毫无杀伤力。
求包养起来坐好,看着他关心地问:“你胃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明明还是很疼的沈维尼轻声说,然后拿起水杯吃了药。求包养这才眼尖地发现他手上的戒指不见了,于是立刻问道:“小舅!你那枚大钻戒呢?”
“扔了。”沈维尼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
“扔了?”求包养满脸肝疼的表情。“你不想要可以送给我呀……那得卖多少钱啊。”
“那钻石是假的,不值钱。”沈维尼安慰他,其实他也是说给自己听的,顺子既然是回来报复他的,肯定不会买个真钻戒给他。即使是真的,他也会扔,跟顺子有关的东西,都必须扔!如果记忆也可以扔掉的话,他也愿意扔掉一切与顺子有关的记忆。
胸口突然涌起一阵反胃的感觉,沈维尼抓起床头柜上的纸巾捂在了嘴上。一口热热的东西呕在纸上,低头一看,除了刚才的药片,其余都是鲜红的血。沈维尼看着那血有点发呆,他以为——他的人生,吐一次血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还会吐第二次。
求包养早已冲到门口,扯着脖子大喊:“大夫——快来啊——病人吐血了——”
闻声跑来的医生护士又一阵手忙脚乱地把沈维尼从病房送进治疗室。看着医护人生紧张严肃的脸,沈维尼反倒异常镇静。他不知道吐血也能成习惯,但他知道,自己绝不会再吐三次了。这两次,就当是把顺子曾经给自己的爱都还了,也把他抛弃自己两回的怨恨都吐静了,从此往后,各不相欠,各走各路。
回到病房以后,沈维尼半倚着床头,微微笑着,听求包养在那白话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如何如何被女同学主动追求告白的事,然后,慢慢他就睡着了。
下午,白小雨自己一个人跑来了,流下不少同情与关怀的眼泪,沈维尼倒反过来安慰他半天,猜他和杨诚之间搞不好又出了啥问题。
呆了有一个小时,白小雨接到一个短信之后就走了,跟着又来了一个不请自来的人:张华建。
求包养和大萝贝这两个人几乎每次见面都会剑拔弩张,沈维尼也没力气给他们拉架,结果他们就真在病房里头由互看不顺眼到斗嘴到互骂再到动拳脚,直到值班护士闻声赶来把他们给骂了一顿要撵出去,两个人才蔫了下来,各自把着窗口两边的墙角位置用目光杀死对方千万次。
等到病房终于安静下来了,沈维尼才开口说话:“张华建,我生日那天的事你是不是已经给我到处宣扬过了?”
张华建一时也不知道是该说是还是不是,想了想说:“我只是在微博上发了几张照片,反正……除了你自己,所有人都按了赞。”
沈维尼翻了个白眼,好在他不用微博,不然……
“你再发一条微博吧。”沈维尼认真地说:“你就说我已经把顺子给的那枚戒指扔进了池塘,并且正式宣布与他划清界线。我爱上了别的男人,我早就不爱顺子了。”
张华建吃惊地看着他,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的样子,求包养也傻眼了,大大地“啊?”了一声,连忙问:“小舅!为啥呀?以前你们多恩爱呀!那天小叔对你做的事多感人哪!”
沈维尼笑了,笑的有点傻:“别问了,反正他走了,我也不爱他了。彻底结束了。”
“你突然生病进医院是不是跟他有关哪?”张华建突然问。
“没啥关系。”沈维尼看着他说:“你不也看见了吗?我和别的男人好上了!你就发吧。”
“你想让大伙骂死你呀?”张华建十分不解。
“骂不是骂是别人的事,我只想让大家知道:从现在开始,我和顺子彻底完蛋了。”
“小舅……”求包养一脸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地看着他:“是不是小叔这次回来和你说什么了?为什么他一走你就病了呢?你到底是想他想病的还是恨他恨病的?”
“都不是,我自己吃东西吃坏的。”
张华建又不甘心地说:“维尼熊,这微博要是发出去,你可就是一个千夫所指的负心汉,大伙都知道顺子不远万里地回来给你过生日,爱你爱的要死,你却这样……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
沈维尼看着他笑了:“谢谢你抬举我。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还是不信!”张华建头一次智商有所提高的样子。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沈维尼又白他一眼。
“我……我是看到了,可是,那天你在生日Paty上和顺子舌吻,我也看到了,就是逢场作戏也没有吻得那么逼真动情的吧?”
“你的狗眼向来看不准人。”沈维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张华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