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溢笑了起来,等着男孩继续说下去。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这样…”骆衍摇了摇头,很艰难地继续,“爸…我们别这样,我错了,你不能这样。”
“我害怕了,你别这样,爸…”
“你没有错。”骆溢摸了摸男孩的耳朵,漂亮的耳形让人爱不释手。
“爸,我认识你的时候我们就是父子,对不对?你很喜欢我是你儿子的,记得吗?”
“小骆,或许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是我的儿子。”
骆衍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他疑惑地看着骆溢。
“我曾经在一个暴雨夜,遇到一个小孩。那天雨下得很大,他就那么坐在马路中间,看起来很瘦也很虚弱,被司机捡上车后,他倒在我怀里,有些神志不清。我扶了他一把,还帮他擦了擦水。”
骆溢说完上面的一席话,面带笑容的看着男孩,等待回答。
而骆衍仿佛是被男人蛊惑了一般,愣怔了一会儿,问出口:“那么,你最后是不是把那个小孩送进了医院?”
“是,我让司机载他来了这儿。”骆溢点头承认。
“如此…”骆衍咬着唇想了好半天,有点难过,“血缘真的很神奇不是吗?可以在我们甚至都没有相认的时候就发生这些事情。”
骆溢看着男孩,没有回答。
“爸,我想…我想我原来留给你的信,我说的、我是说,觉得那是错觉…对,是错觉,所以你不必在意,我们的血缘,我们…“
“你到底想说什么?”
骆衍忍不住了,他眼眶都红了起来,“爸,我们是父子,你是我爸爸,你…我,我不行,错觉,错的。”
“到底对你而言这是错觉还是错的?”骆溢的语气,有了几分逼问的意思。
骆衍摇头,看了看男人,又摇头,“错的,错觉,不对…爸,别这样!我不需要你怜悯我,我从出生就注定好的,没有人能改变过去,改变时间,没有!”
说完,骆衍哭了出来了,他虚脱了。因为刚刚才醒,又有很长时间没有吃过固体食物,再加上精神上的刺激,这些几乎击垮了骆衍的神经。
至于骆溢…
男人正好需要的就是一个脆弱的骆衍。
男孩哭得那么伤心,仿佛是要把这一辈子所有能流的眼泪都流完。
骆溢起身,小心地避开骆衍受伤的手,把他捞起来抱在怀里,让男孩坐在自己的腿上。
“嘘…嘘……不哭了,小骆乖。”骆溢拍着男孩的背安抚着,犹如正在安抚的是一个年幼的孩子,“哭了伤身体,不哭,听我说。”
骆衍控制不了自己的抽噎,他没受伤的那支手手指有些痉挛得缠在一起,皮肤泛着惨白,冰凉的温度。
骆溢把男孩按向自己怀里靠着,伸出一只手和男孩痉挛的手相握在一起,“我知道了,也听明白了,小骆说的是错的,在乎的也是错的,而不是错觉。”
“不、不是!”骆衍拼命摇头。
骆溢并不理会这微弱的反驳,他笑着吻上男孩的额头,贴着额头那块儿的皮肤慢慢说话,“这不是错的,爱不会是错,也不许要羞耻。宝贝刚刚说,没有人能改变过去,也没有人能改变时间,是吗?”
骆衍哭得浑浑噩噩的,都不太能明白男人这么问话的意思了。
骆溢见状赶忙掐了掐男孩的人中,喂他喝了一点早就准备在一旁的玉米汁。看着骆衍低头用吸管喝着玉米汁,情绪渐渐稳定,骆溢便又开口继续,“如果,我能改变时间,小骆就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
骆衍现在脑袋算是有点清明了,他听见男人的话很惊异的抬起头看着骆溢。
“小骆不说话,便是答应了,不能反悔。”
骆溢笑得一脸坦然,仿佛已经胸有成竹。
******
一个星期后。
骆衍睡在包下的飞机上,骆溢则坐在他的旁边看报纸。
“我们要去哪里?”骆衍精神还算不错,没有再整天整天的昏睡。
“去改变时间。”骆溢把报纸放下,帮骆衍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毯子,“小骆一定要记得,马上就起飞了,现在是10月10号的接近午时。”
“什么意思?”骆衍迷糊了。
骆溢笑得很神秘,他把遮光板拉开,然后调好一个走北京时间的钟放在骆衍旁边,那上面自然也有日期的显示。
“宝贝猜猜什么意思。”
骆衍看了看钟,又看了看飞机,似乎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他很早就没有继续上学了,即使上学功课也很差,自然是不能太搞得懂骆溢的那些想法。
“睡吧,睡几个小时我叫你起来看。”骆溢不解释,他在男孩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坐回去,系好安全带继续看报纸。
飞机起飞了…
约摸四个多小时之后,骆溢又拉开遮光板看了一下,天开始慢慢擦黑,他叫醒了骆衍,让男孩吃了点东西。
“小骆看外面,天黑了。”
骆衍看着外面茫然的黑色,越来越深,此刻他总算有些明白了骆溢所谓的改变时间。
“你…!你这不作数!”骆衍气鼓鼓的瞪着笑得一脸奸诈的人。
“我没有说用什么方法,不是吗?”骆溢摊手,接过骆衍刚刚吃完东西的碗,又把药递过去,“现在还是未完成时,宝贝该再睡会儿。”
骆衍没有办法也没有精力和这个男人较真,只好睡下。
又过了六个多小时,阳光透过遮光板的缝隙已经能够隐隐约约透进来了。骆溢看了看手上已经调成美国西部时间的腕表,上面显示8点,日期却是,10月10号。
约摸一小时之后,飞机开始降落。
骆衍也醒了过来。
“我们到了。”随着落地感传来,骆溢对着男孩指了指窗外。
骆衍一时面对阳光不能睁开眼,他眯了一会儿,飞机在跑到上走稳后,骆溢帮他坐了起来,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世界。
男人搂紧被他圈在怀中的孩子,慢慢开始解释,也算是陈述。
“宝贝,我调好的钟现在是11号的凌晨了,而我们来到的这个地方,却是10号的早晨,现在9点。”
“时间真的很神奇,不是吗?我们从10号午时起飞,走过了短暂的白昼,又走过了短暂的黑夜,再见到曙光透过缝隙钻进机舱,过一会儿,天亮了,我们停顿下来,却到了我们起飞时的那天早晨。”
“时间改变了,我们赚了三个小时…也许是一天,它真的成功地倒流了,我说到做到,所以,小骆要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第三十章
美国三藩市。
郑老先生宅。
“骆溢,你这次来这边是打算带着他常住了?”郑老先生用第一道茶水洗了洗茶具,然后把泡好的第二道茶倒出一杯放在骆溢面前。
“我想让他在美国住一段时间,就在PaloAlto,环境很好,也方便,等他稳定点…”男人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小茶杯的边缘,他盯着那杯茶似乎掉进了自己的思绪里,“稳定几年后,我要带他到处走走。”
“你自己应该清楚,他现在已经十七了。”郑老先生又倒出一杯茶放在自己面前,他的声音里透着股不容别人质疑的实事求是感,“我今早,就在你进门前才拿到的化验报告,很有可能骆衍的狼疮转移到了脑部。”
骆溢皱着眉闭了一下眼睛,碰着杯子边缘的指头用力过大一下子使得杯子失去平衡,差点翻倒了,茶水泼些出来,“不会,不会的。”
郑老先生见男人这样,颇有些无奈,“有很大的机率表明是。”
“多大的机率?”
“百分之七十。”
“那就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他不是!他不可能是!!”骆溢声调一下子拔高了起来,他很生气,但不知道是在气谁,“他会好,一定会!”
******
两人谈话的房间外,骆衍坐在轮椅上,他被骆溢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男孩不是不知道医生在和男人说什么,他自己的身体他很清楚状况,很多东西甚至不用告诉他。
骆衍心疼那个男人,他很想结束掉一切,真的很想,他已经忍受不了那个人为他做的事情了。
男孩害怕如果有那么一天他要是一直睡了不再醒过来,那个人,是不是会彻底疯掉?即使现在,男人已经疯了,但却不是彻底,他只要做得越多失去的时候就会越痛。
才被从飞机运输宠物箱里放出来的糯米糍感觉到骆衍似乎不是很高兴,它凑到男孩脚边蹭了蹭,睁着两只颜色不一的杏仁猫眼看着他。
“小东西,你不会懂的。”骆衍对着糯米糍苦笑了一下。
糯米糍收了收它毛茸茸的尾巴,压在屁股底下,歪着头继续看着男孩。
“我后悔当时写的那些东西了。”骆衍声音很小,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如果我知道还会回来,一定不会写,不戳破,也不说那么重的话。他现在只要我活着就什么都给我,可是不该是这样的。如果没有我,很多事会不同,他会活得很自在也很好,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骆衍低下头,搭在他腿部的毯子上晕开了几滴泪水。
******
也就这会儿,骆溢和郑老先生开了里间的门走了出来,骆衍听见声,赶忙抬起头侧向不对着男人的那一面。
骆溢一边儿和郑老先生交谈着最后的一些事情,一边儿观察着骆衍的举动。他发现男孩感觉上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就快速结束了谈话朝那孩子走了过去。
“怎么了?”骆溢在骆衍面前蹲下,伸出一只手抚上男孩的脸颊,“哭了?”
“没。”骆衍别过头躲闪男人温暖的手掌,说话回答也很简练,“眼睛里进了睫毛。”
“两只都进了睫毛?”骆溢笑问。
“是又如何?”骆衍还是侧着头不给骆溢一个正脸。
骆溢笑意更深,顺着男孩的话往下讲:“我的小骆睫毛真够浓密的。”
骆衍不想再说,他知道自己这傻傻的隐藏早就被识穿了,骆溢只是在逗他玩儿,他不想配合,不愿多说话也不愿多给男人一点希望和机会。
骆溢在骆衍鼻头上用手指刮了一下,起身推着他离开了。
当下,男人不强求男孩的回应,只要这个孩子好好的呆在他的身边就行了。
******
PaloAlto离郑老先生住的地方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路上,骆衍靠着车窗玻璃看着外面陌生的街道,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睡一会儿吧,恩?”骆溢帮他掖好搭在腿上的毛毯,轻声哄劝。
骆衍还是不说话,只是闭了眼睛维持靠着车窗玻璃的姿势。没一会儿,真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骆溢把男孩揽过靠着自己,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
夜里三点。
骆衍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车上了,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舒适的大床上,而所在的这个房间很陌生。
他从床上坐身,从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朝窗户外看去,夜已经深了,外面一片黑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骆衍活动了一下腿脚,试着从床上撑着站起来,他这段时间太虚弱了,再加上又在床上躺了很久,腿脚使不上力,单单在房间里走几步倒是可以,要是出门,就只有靠坐轮椅了。
骆衍扶着墙试着挪到浴室去,还没迈出几步路,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骆溢走了进来。男人抬头看见男孩扶着墙站在那儿,愣了一下。
“起来了?”骆溢合上门,走到骆衍身边,朝男孩伸出一只手,“你左手不方便,我扶你过去。”
骆衍摇摇头,“爸,不用了,我挺好的。”说着又往前挪了一点。
骆溢也不说什么,就把手臂横在骆衍前面,挡住男孩的去路。
骆衍咬着下唇看了面前的手臂一会儿,接着又看了看手臂的主人,“我想自己走过去,行不行?我不是几岁大的小孩子了,也不是什么玻璃娃娃,不要这样。”
骆溢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小骆,你应该清楚的,因为大量激素的作用,你现在骨头的状况并不比玻璃娃娃好多少。”
“再不好也不要你管!”骆衍回嘴。
“不要我管你要谁管?”骆溢有些生气,但是挡着男孩的手还是没有放下来。
“我自己会为我自己负责。”骆衍看得出骆溢的生气,他希望更进一步将男人激怒,即使那样会让他们两个都很难过,“既然你不愿意是父子,我也不愿意给你一个机会,那么就可以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管我干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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