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修士,凤熙仙子为啥单单肯对十三楚恭谨,连带着对他座下弟子都加倍赏脸?当然不会是十三楚年长修为高这种面子上的原因,那全是多次找茬生事不遂,明亏暗亏吃了无数之后,活生生被威吓出的。凤熙仙子都胆怯的人,轻什当然更不敢招惹,每次和十三楚说话都得加着十倍八倍的小心,就怕哪句话出了错,哪句话露了马脚。
因管事堂那边要先调集人手,准备建殿所需的材料,因此他和管事堂的杨思凡订下的详谈日子是在本月下旬的第一天。而在详谈之前,他也得去看看地形,详查一遍长老殿的相关事宜。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眼下首先要做的是把必需必要的东西搬进韩朔的洞府,在长老殿正式开工之前把洞府里的禁制研究明白,如果可以,最好把那禁制换成内可视外,外不见内的模式……
轻什一边想事一边往自己的小院走,回过神的时候,院门已经近在眼前。轻什伸手就去开门,这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叹,“师弟啊,我就这么不起眼吗?”
一声师弟叫得轻什身子一颤,回过头却发现身后没人,再仰头才看到沈沉舟正踩在飘忽的灵器上,双手抱胸,一脸怨念。
“早课结束了?”见说话的是沈沉舟,轻什便放松下来,一边推开院门一边随口问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早就结束了。”沈沉舟收起灵器落到轻什身旁,气恼地道,“我都跟了你一路了,你竟然愣没发现!”
“你在天上飞,我在地上走,看不到才是正常的,否则我岂不是成了那鼻孔朝天之人?”轻什驳道。
“眼睛不朝上看,神识也不注意周围?一点警戒之心都没有,以后怎么出去历练?到时候就是被人害了,恐怕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沈沉舟气道。
“好端端的,我出去历练干嘛?又不是穷的过不起日子,只能出去冒险求财。”轻什嗤鼻道。
“得,当我没说。”沈沉舟不是凤熙仙子,自然也不会为这种不关己的事担忧费神,跟着轻什进了院子又进了正堂,然后便直接挑明了来此的目的,“轻什,你说我是否该去韩长老的长老殿学剑?”
“自己拿不定主意?”轻什本要泡茶招待他,一听这话,便知这茶给他也喝不出味道了,还不如省下喝茶的时间直接说话。
“不错,我主修金系法术这么久,猛然间弃之改剑,确实是有些舍不得。”沈沉舟点头。
“你那金系功法也没修得多好。”轻什撇嘴。
“所以我才犹豫,否则就直接拒了。”沈沉舟难得地没和他斗嘴,大方地认下了他的评价,“我也没什么人可商量,若是跟师傅说,就算我真的不适合修剑,他恐怕也只会怪我不识抬举。”
“你这人啊,其实是谁也不信的。”轻什嗤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怎么说,其实也是无关紧要的。”
“习惯了,改不了。”沈沉舟坦然承认,“不过你的话,肯定是比师傅的话更让我愿意听的。”
“受宠若惊兮。”轻什笑着挑眉道,“说真的,你真想听我的意见?”
“嗯,说吧,听着呢。”沈沉舟点头。
“我也不说你更适合什么了,我只说一说我知道的剑修吧。”轻什斟酌着说道,“剑修讲究一心一意,修行的时候比普通修士要苦,不过收益也快,这些众所周知,不过——”
“说——”沈沉舟不耐地拍桌。
轻什还是停了一会儿,然后才继续道“不过,从古至今却从无哪位剑修飞升成功的记录,唯一一个修至飞升的剑修,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升上仙界的过程中,魂飞魄散。”
沈沉舟猛然间呆住,但不过转瞬便又笑了起来,“我决定了,修剑。”
☆、15十五、乐极生悲
轻什大概能理解沈沉舟为什么在得知剑修几乎是无法飞升之后反倒坚定了修剑的决心。沈沉舟这人心思细腻,做事的时候喜欢凡事留一线,自然就免不了瞻前顾后、缩手缩脚的毛病。而沈沉舟和轻什一样贵在自知,对自家的问题再清楚不过。也正因为此,修剑虽然断了飞升的希望,同样也去了他对将来的疑思,一门心思地专心做好当下,反而更易于提升修为。
不过沈沉舟怎么选都是他自己的事,轻什给了建议就再不管结果。韩朔离开后,轻什便陷入了忙碌之中,连参加化神大典的客人究竟是什么时候走光的都不知道。布置洞府的事可以推迟,但洞府里的禁制得抓紧时间搞明白,里面的药田也要重新换法阵重新播种。而洞府外的山谷里,长老殿的修建虽然不需要他花太大心思,可也不能彻底当撒手掌柜,毕竟长老殿规格虽然是早有定制,但用材上却很容易玩出猫腻,真要是偷工减料得太过分导致将来使用的时候出了问题,他也是要担责任的——当然,轻什不认为韩朔会因为某座偏殿塌了一角而罚他弃他,毕竟韩朔留他在身边可不是因为他有多能干——也不对,就另一种层面来说,韩朔留他在身边,还真就是因为他“能干”!
轻什一边忙着收拾洞府,一边还要应对凤熙仙子的质疑。好在他这张脸实在是让人难以往那种事情上联想,轻什也拿出十二分的本事硬是将韩朔对他的信任和看重都推到了凤熙仙子自己身上,很快就让凤熙仙子都觉得韩朔对轻什的好不过是因她而起的“移情”,韩朔给她结婴丹以及要帮她提升修为也只是为了使她能够早日结婴,进而重铸肉身,恢复青春时那副酷似无忧仙君的美艳姿容。至于凤熙仙子在相信这番说词之后会不会产生更加歪曲的联想,轻什是顾不得了,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凤熙仙子就算真生出了什么心思,为难的也是韩朔不是他。
忙里偷闲,轻什还抽空请原来灵田上一起当差的小管事去山下的登仙楼大吃了一顿。当然,这时候差不多整个仙楚门都知道轻什被韩长老看重了,他这一请客,立刻呼啦啦来了一大帮人,包括上次他发传音符却没给回音的几个,以及根本没在灵田上做过活只是有亲朋好友在轻什邀请之列的。轻什也不计较,在登仙楼二层包了几个大包间,将不熟或不想理的“请”去大包间吃喝,自己则和几个忠诚度相对较高的仙楚门弟子去了另外的小间。
这顿饭只是让这些曾经的追随者们确认他轻什并不是因为别人的打压才丢掉了灵田上的差事,顺便的也让大家知道他轻什不会因为攀了更高的高枝就抛弃曾经同甘共苦过的兄弟。轻什没在饭桌上许下任何承诺,许不得也不需要。长老殿里的职务只有当长老殿正式开始使用才会存在,也就是说在韩朔回来之前,或者更直接地说,明年之前,这些差事在管事堂里都是不存在的。而且按照门规,就算韩朔回来了,长老殿要用人了,想要在长老殿里当差的弟子也得先通过管事堂的推荐才能到长老殿里待选,轻什就算想给承诺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另一方面,轻什在灵田上认识的这些人有很多是在仙植术上有真本事的,这些人愿不愿意去长老殿做事是一回事,仙农堂愿不愿意放他们去也是一回事。虽然接下轻什差事的井里和轻什不睦,但井里毕竟不是轻什,他无法在灵田这一块搞一言堂,他身后还有师傅师兄们监视着,用谁不用谁,不能全凭他一个人的喜好。欣怡之所以丢了差事,主要还是在于她没有真本事,不是那种不可或缺不可取代的人才,轻什可以用她,人家自然也可以不用她。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们这些修真者不同于下界的凡人。下界的凡人几个月没收入很可能就会饿死,而他们修真者却没有这方面的担忧。炼气期以上弟子都是可以享受免费饮食和少量奉养的,无论哪家仙门都断不会让他们像凡人一样活活饿死。也正是这个原因,轻什放心大胆地晾着他们,等他们主动上门拜求。
该安抚的安抚,该维系的维系,处理好这些俗事,轻什便开始专心打理韩朔的洞府。韩朔洞府里有价值的地方不多,地底的灵脉算一个,洞府的禁制也算一个。那潭不知从哪搬来的水也是一眼灵泉,只是比起这水,旁边长着的那棵怪树才更有价值。此外,岩壁上雕凿出的石室里应该另有密室,只是轻什虽好奇里面有些什么,但他更不愿意费那个力气与胆量去攀爬岩壁,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放弃了在这里面浪费时间,一门心思地先去钻研最外围的那层禁制。
很快,轻什便认定这禁制绝对不可能是韩朔设计布置的。韩朔修为虽高,但对剑道之外的杂学并不精通,而且他剑道的特点就是直来直往,与禁制这种复杂精妙的东西相背而行,若是真花了时间和精力去研究这种东西,也不可能在如此年纪就晋升化神。
——真是一套绝妙的禁制!
轻什很快就被禁制中用到的阵法、符纹以及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迷住了心神,花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将这些阵法和符纹分割、吃透,虽然仍然无法完全明了禁制的全部效用,但几种基本用法已经尽在掌控,甚至还可以利用其中分割出来的阵法做成阵盘布置出缩水版的小型禁制。
然后,轻什这才注意到他已经一个月没去关注长老殿的修建了,赶紧收拾了一下仪表,离开洞府禁制去履行他的监察责任。好在貌似没人打算在长老殿里使绊子,修建的速度按部就班,使用的材料也没被偷工减料,管事堂的杨思凡更是远比轻什尽职尽责,日日都亲临施工现场,小心翼翼的模样让轻什都有些不忍。
不过,洞府的禁制已经被轻什换成了内可视外、外不见内的模式,以后轻什站在韩朔的洞府里即可看到外面的山谷,而山谷里干活的弟子却并不知道轻什的存在。
——这种躲在幕后当黑手的感觉,真好啊!
轻什得意地想。
之后的几个月过得更加悠闲,洞府里的药田也不过是一阵儿的忙碌,新药材种下去之后便和外面正在建造的长老殿一样只需要定期监管。看着药田里的高阶草药在充沛的灵气滋润下长势良好,想想做下一阶段的淬体药剂时能省下多少灵石,轻什的心情就和正午的太阳一样火热明媚。
欣怡倒是一直没再来找他,不知道是终于静下心修炼了还是又找到了新的可剥削目标,轻什没时间也没兴趣去打听她的消息,反正只要不死,年底的门内大比上总能见到。在此期间,玄未央还给轻什写了封私信,在一堆华丽却毫无内容的辞藻之后,邀请轻什明年正月十八到玄天仙域参加玄子陵的双修大典,当然,在仙楚门其他前辈的偕同下。轻什犹豫了一下,还是写了一封同样全是废话的回信,至于到底去还是不去,却是一句准话都没有给。
相比其他人,沈沉舟和轻什则是一如既往地常见。由于有了韩朔的这层关系,轻什跟整个第一峰的关系都密切了不少,尤其是那几个已经被内定将去长老殿修行的弟子,对轻什更是加倍地和蔼亲近。不过一些不太和谐的事情也免不了发生,比如那个被韩朔多问了几句的苏方便与轻什太自来熟了些,而且只要身边没有其他人,苏方的话题就会跑到沈沉舟身上,话里话外明示暗示地指出沈沉舟是多么不想当剑修,轻什既然与沈沉舟交好就该为他分忧,让他不用“为难地”进入长老殿。
苏方这么懂事,轻什当然也不会客气,转身就把他卖给了沈沉舟。
“瞧瞧,人家对你多好,知道你‘不’想去长老殿就主动帮你想办法。”学完苏方的原话,轻什拿腔作调地怪笑起来。
“你就恶心我吧!”沈沉舟恼火地瞪了轻什一眼,随即又皱起眉头,“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也挺有心眼,以前还一直当他是小白兔呢。”
“兔子急了也咬人。”轻什不以为然地冷哼,“不过我不明白他玩这么一套干嘛,韩长老都明确表示不收徒了,不对,就算收徒也和你没关系,你早就有师傅,就算韩长老收徒弟也不会跟他抢名额。”
“不会抢名额,但会抢资源。”沈沉舟耸耸肩,“像我师傅,够公平公正了吧?可他对他的几个徒弟一样不能一碗水端平,大师兄办事稳重所以被他器重,二师兄天分高又肯努力所以得他期望,我善言词会奉承所以讨他欢心,有好东西的时候,师傅也总是先想到我们三个,然后才会记起其他徒弟。所以说,不管是师徒还是其他,总归是少一个人就少一个竞争对手。”
“是啊,资源。”轻什略有所感地轻叹一声,然后话音一转,“不过,这小子办事终归是不地道,比井里那混蛋更恶心人。”
“井里哪算得上混蛋啊,他就是一笨蛋。”沈沉舟笑道,“行了,你也别管了,这事我既然知道了就会记住,有机会慢慢收拾他就是。”
“不行,我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