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一僵,安宁猛的回转过头,双眼盛满难言的恐慌。
“安平!!!”
尖锐的吼声无法克制的从安宁口中爆出,从来清雅的人,这一刻再不复往日的恬淡。
身后紧贴的身体一怔,似是被这声刺耳的大吼惊到。
“哥哥?”
安平茫然,懵懂的看着从未如此失态的安宁。这一声‘哥哥’是仍然童稚时的清亮,此时的安平已经没了刚才的妖娆,除了那再也无法复原的模样,现在的他无论表情还是气息都一如从前,稚气未脱。
安宁神色复杂的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安平,他只是紧紧的抱住他,将头深深的埋在他的颈间,什么也没说。
突来的拥抱让安平惊喜之余又有些奇怪。回搂住身上的人,那双同他一样的杏眼中闪烁着的情感,现在的他还不懂。
单纯的日子总是美好而让人留恋的,当安宁在为弟弟终于恢复正常而庆幸,当安平还在为哥哥的一个拥抱而暗喜,他们不会知道未来等着他们的将是如何无奈而疼痛的回忆。幸福只有一瞬间而已。
又是一天晨曦,安平呆呆的坐在床上,回忆着昨日的拥抱兀自傻笑。
小院里,安宁安静的收集着晨露,一切如同从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有什么总是变了的,就如同安宁,自从安宁醒来,安平异变那天起,安宁再没有离开小院,又如同安平,从那天起,他的身上总是会时不时涌现戾气,即使他再没有变成初醒时那副妖媚的样子,他们,一个装作若无其事,一个藏的隐蔽小心。
安宁一直极力想将一切掰回原状,他每天都会一遍遍的回想着过去每一天做过的事,然后一一复制,或者模仿着过去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想像过去一样温和而宠溺的纵容着自己的弟弟,无论他做了什么。然而无论他怎么做,有些事情也无法复原了,他的笑容明显的减少,几乎没有,他也无法不露出忧郁的神色,即使他一直极力在隐藏,然而这些情愫在面对安平的时候总是无法控制。
是的,他总是无法控制的忧郁着,那对时刻觊觎着他们的鸟,他们的家,还有他的弟弟。
如果刚醒的时他以为安平突来的妖媚是因为突然的成长造成冲击后产生的混乱,那么相处了几天后的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他的弟弟是入了魔。对,入魔,他一直珍爱着的弟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入了魔,变成了多变而暴戾的存在,就像现在。。。。。。
床上,一直抱着被子傻笑的人突然愣愣的不动了,原本舒展的秀眉像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般紧蹙起来,原本漆黑的双眼也肉眼可见的被一片腥红覆盖,瞬间,前一刻还完整的被搂在怀里的被褥被撕成碎片,散乱的散在床的四周。
安宁掬着收集好的晨露,怔愣的看着突然发疯的弟弟,心瞬间刺痛。强压下心底汹涌的情愫,安宁拉开笑脸。
“小平,吃饭啦!”
安宁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四散的破败棉絮,只看着安平。
“哥哥~”
愉悦的轻唤,四散的戾气瞬间收敛,床上原本暴戾的人,这一刻如同真正的小孩般,软糯柔和,只懂撒娇。
“好了,吃饭了。”
安宁宠溺的看了看安平,即使他知道现在的弟弟已经不一样了。转身,他想将晨露盛到杯子里再给安平,然而他刚动作,原本软软的坐在床上的安平瞬间跪坐起来,就着他的手掌喝了晨露。
身体一僵,然后又恢复原样。安宁沉默的看着喝完晨露正仔细的舔舐着他的手掌的人,那瞬间逸散的魅惑让他身体一热,又化作满腹忧伤,果然已经不一样了。
安宁轻垂下眼睑,遮住眼里无法隐藏的忧伤。
他无法再放任不管了,必须让安平摆脱魔障,即使摆脱魔障的过程很痛苦,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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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大修)
北国的天气总是很寒冷,常年飘雪的国度,即使外面夏日如炙,这里依旧覆盖着深厚的积雪,漫山遍野,这里,是雪的世界。
春日刚过,外面正是回暖的季节,而这里却刚好是一年里最冷的日子。
大雪飘个不停,安宁迎着纷飞的雪花飞驰,茫茫雪域中,那抹翠绿如同鬼魅般闪现着向远处移动,飘忽的几乎让人无法察觉。他要去更北更严寒的地方,那里,他们的出生地。
手轻抚上胸口,那里,有安平。
想到今早的情形,安平不知道为什么又发了疯,昨日新换的棉被和着床头的绣屏被暴戾的撕的粉碎。原本轻易便能安抚恢复原状的人,随着时间的延长那份暴戾也越来越难以平复,最明显的表现便是安平破坏的东西越来越多,暴戾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原本是想等夏季到来,天气再热点的时候再带安平去极北疗伤的,然而越来越严重的病情让安宁不得不提前行动,他已经顾不得北地严酷不宜出行的禁忌了。
今早,疯魔的安平异常狂暴,安宁几乎不能制住他,而无法平复的戾气,也让他无奈的选着了让安平陷入沉眠,他越来越不能压仰安平体内的心魔。他的惶恐,他的心痛让他无奈的只能将安平封印,希冀着,北地,他们的故土能让他恢复原状。
安宁紧紧的护住心口盛装着安平本体的锦囊,他一定会让安平恢复原状的,无论什么代价!
北地的风永远都是那么冰冷凛冽,唐宁舒展着羽翼,扛着一年里最凛冽的风雪,在空中逡巡,寻找那个突然向极北进发的人。
今晨,原本一直找不到气息的人突然出现,在唐宁还来不及幸喜的时候又突然向着北方疾驰而去。难得遇见一次长生花妖让唐宁很是见猎心喜,虽然他并不打算吃他们,但也不是不会逗弄一番。那日与安宁对峙时的□本已经让他产生了放弃的打算,没想却被唐悦几句话给打消了念头,而他本身也不是太想放弃,毕竟长生花妖是很少见的。
唐宁独自飞翔在天空,本来唐悦也应该一起的,但是在察觉只有安宁一人的气息后,她就兴致缺缺的不愿跟着了,原本便没有什么值得她在大冷天还要冒着冰雪去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他没事似得死追了过来,唉~
回旋三百六十度,躲开前方飞来的一块冰屑,这里距离本族也不远,顺便也回族里去看看吧。唐宁想着,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绿影,他要追的人也近了。
拉高飞行的高度,唐悦悄然的向绿光闪烁的地方逼近。
空气里,安宁遗留的气息忽远忽近。唐宁紧追那股气息,忽然那股气息突然消失不见,唐宁心下一惊,以为跟丢了的他也顾不得暴露身形,瞬间向低空掠去。
耳边风声呼啸,放眼望去,空旷的雪地里那里还有什么人影!
跟丢了,唐宁忍不住心下惋惜。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劲的风声,来不及细想是什么,唐宁猛地向一边划开,却已经来不及,迅猛的攻击瞬间迫近,唐宁只来得及调整身形便被重重的打入了雪地。
强力的打击激起一道由积雪组成的屏幕,唐宁心下惊疑以为自己碰上了外出狩猎的妖兽。在极北,虽然气候恶劣不易生存,然而还是有不少强大的生物生存在这里,其中也不乏一些成妖的存在。
扬起的雪花纷纷落下,唐宁捂住受伤的手臂,此时他已经幻作了人形。当最后一片积雪落下他终于看清攻击自己的是谁。心里诧异,随即唇角微挑,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他没想到安宁居然能无声无息的潜到他的后方将他攻下,不过,这是第二次了。唐宁瞟了仍在淌血的左臂,这个人,又一次伤了他的手,毫不留情的。
用妖力勉强止了血,唐宁看着对面敌意明显的人,挑眉。
“嗨!又见面了。”
“。。。。。。”
安宁紧抿双唇,冷眼看着染血的人,并不打算回应唐宁的寒暄,只是,即使周身寒雪冷冽也让人无法忽视安宁那身比陈雪更冷的寒意。
唐宁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眼前的安宁,那里还有初见时的温文!强撑住因高阶妖怪的威压而僵硬的身体,唐宁难得严肃的收起了笑容,肃穆以对。
“难得能在这里见面,你不觉得的你应该更友好点吗?”
即使收起了笑容,唐宁也依然说着调笑的话语,当然现在的他不是为了调戏,而是为了调节氛围。不过,显然现在的情况并不适用。
“你跟踪我。”
冷冷的回答,伴随着的是主人越发冰寒的气势。
“哈哈,我只是偶然经过这里,看到你想来打个招呼而已。既然你并不乐意,我会马上离开,不会打扰你的。”
唐宁嘴里打着哈哈,现在的安宁让他感到危险,从来都是追着别人逗弄不休的人,第一次谋生了退意。然而,还来不及离开,安宁的攻击瞬间又至!
“你!”
唐宁惊怒,开口,然而只来的及脱出一个‘你’就在无暇在多说。疾驰而至的绿光多角度无死角的从四面八方袭来,唐宁才意识到,当初在巷中安宁隐藏的实力不止一星半点!
开始,唐宁还能勉强躲闪,然而豪不间歇的攻势让唐宁疲于闪避终是被一次次击中,那原本以为是妖气的绿光,在真正收了一击后才发现,那居然是一丛丛绿色的藤鞭,只是速度太快了才看着像是绿光。唐宁苦笑,到了现在这个人居然还有所隐藏,他到底有多深的修为?
强聚起全身最后的妖力,唐宁在闪避中,掏出最后救命的护符,催动,瞬间绿影交杂中的银色身影逐渐淡化,消失不见。
雪地里已经没有没有了唐宁的身影,安宁收回四溢的妖异,解除妖术。他原本不是这般蛮横暴力的性情,怪只怪唐宁出现的太不是时候,由安平引发的不安焦躁正急欲待发的时候他刚好出现,刚好成了发的发泄桶。
安宁理了理因为打斗生出的皱褶,小心的将怀中露出一角的锦囊重新塞入衣内,继续向极北之地进发。
远处,在距离长生鸟聚居地极近的地方,一个银色的身影无力的躺在冰冷的雪地里。
呕出嘴里的淤血,唐宁看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心里无奈又有些庆幸,抬眼看着几乎与雪原同色的天空,心里感叹,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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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大修)
四周一片混沌,安平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只有黑暗的虚无空间,内心惶恐而迷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在这里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这里,他只记得自己在这个虚无而黑暗的地方呆了很久很久。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里,他暴戾多变,总是动不动就破坏身边的一切,梦里,他最爱的哥哥总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他看不懂,但是他却感觉得到其中蕴含的悲伤。每次,只要哥哥这样看着他他都会忍不住在这片黑暗虚无的空间中挣扎,他想出去,去安抚哥哥的悲伤。但是他却始终出不去,他总是挣扎着,然而他的挣扎却越来越无力,最近他总是觉得很累,很累,他已经没有力气在挣扎了。眼不受控制的想要合上,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安平听到了哥哥一如往日的温和呼唤,但是他好累,好累,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
今天,对极北而言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尤其是在这段最是严寒的时期。
在这个晴朗的日子,安宁抵达了他们的故土,那座生养了他们的峡谷。
四周都是有坚冰铸成的崖壁,在这万丈深崖下,气温异常的冰寒。然而,严酷的条件下,仍有一株翠绿的藤蔓坚韧的生长在这里。那是养育了安宁与安平的长生树藤。
熟悉而亲和的气死满溢在四周,安宁搂着解开封印,幻回人形的安平,安静的坐在长生树藤的身边,静静的配合着母树的气息梳理着安平的气息,他已经这样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了。母树温和的气息是最能调和心性的存在,对只有妖魔本能的安宁而言他能想到办法只有这个。
用妖力再一次在崖壁上刻上一道痕迹,安宁数着崖壁上有30道之多的痕迹,应该可以让安平醒来了。
指尖幽幽的化出一道温和的绿芒,轻点安平的额头,将绿芒射入安平的脑中。安宁温柔的抚摸着安平的头,眼中充满了期待。
“小平,醒醒。。。。。。醒来。。。。。。”
安宁温柔的搂着安平,轻轻的呼唤着沉睡中的人。
混沌与虚无最是能消磨人的意志,在安平还在那混沌与虚无中颠簸的时候,黑暗中响起了一道温暖的声音,熟悉宛若他自身。那道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混沌逐渐被光明破开,他终于缓慢的张开了那双闭合了一个月的眼。
抬起沉重的眼皮,耀眼的光芒刺入眼中,他眨了眨刺痛的眼,适应突来的强光。挪动视线,捕捉那道让他安心的身影,安平再不愿移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