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暗的软轿内,夏含秋垂下视线。
她不想告诉换之,除了心里有点难受,她其实什么都没想做,若是她真有那么伟大,那么无私,早在几年前便该有所行动了,而不是时时想着如何保全自己。
这么自私的夏含秋她不想换之知道,她怕换之,会对她失望。
饭桌上比平时多了一人。
段梓易看着不请自来的无为,直飞眼刀子。
无为当没看到,都活了大半辈子了,他从不知有家人是什么滋味。
和另外四个徒弟不同,含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弟子,等了几十年才出现的,还不许他和弟子亲近不成。
看着含秋给他添饭布菜,他更是打定主意以后日日过来凑一桌了。
至于换之……无为饶有趣味的看他神情渐渐变得平和,深深明白了何谓一物降一物。
含秋重感情,对善待她的人更是全力回报,看她对夏家的态度就知道,对他这半个师傅自然也差不了,无为就是再不愿,也不会在这事上惹含秋不快。
不过在听到接下来的话后,他是真的没忍住笑了。
“换之,明日起,让念儿他们几人也同我们一起用饭吧,若吃饭都不在一个桌上,哪里还像家人,感情都要淡了,而且食不言的规矩,我怕也会守不住,一整天算下来家人能在一起的时间有多少?这还是不忙的时候,等以后忙起来了,怕是要见上一面都难了,家人——应该更紧密些才是。”
夏含秋太过怀念上辈子他们一家四口在一起吃饭的温馨,其他人家如何她无意改变,可在自己家里,她至少可以让这事成真。
出乎无为预料的,段梓易应承得很快。
转念一想他也就明白了,家人间这样相处的方式,换之,应该也非常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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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章不孕
齐家。
章俏儿面如死灰的躺在床上,连齐夫人进来都不知道。
在两人成亲前齐夫人就不太喜欢章俏儿,觉得她太不守规矩,不过知道两家结亲对振儿有利,她也就忍了。
可成亲都快两年了也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任她身份再高,章家再不凡她也忍不下去。
齐家就靠着振儿传宗接代,若是在这一代断了香火,她死后有何面目去见齐家的列祖列宗?
所以她借口自己身子有些不爽利,使人去请了大夫上门,婆婆身体有恙,就是装,她那好媳妇也要在床前端茶倒水的装孝顺才能对振儿交待得过去。
待给自己瞧过了,她顺便就提了一句给儿媳妇也看看。
不知为何,儿媳妇很怕看大夫,她问过亲家母,在娘家时并非如此,这容不得她不起疑。
——难道儿媳妇是哪里有毛病才不敢看大夫?
她哪里知道章俏儿其实是被吓的,在会亭见过夏含秋后,她常做恶梦,梦里,夏含秋总是冷笑着诅咒她:你不会有子孙缘,你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每每她都会被吓醒。
这事在她心里形成了阴影,下意识的,也害怕看大夫,怕自己真的无法有孩子。
成婚越久,她越担心。
母亲劝她主动给夫君纳妾,等妾室生了孩子她抱过来先养着,历来便有抛砖引玉的说法,说不定很快就能有好消息。
可是。她如何甘心将丈夫分别人一半。
振声哥待她还是很好,可是她感觉得出来,振声哥是有些失望的。
心里有愧,对婆婆时不时的刁难她也只得忍下来。可今日,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婆婆这都是预谋好的。
平日里那些粗使婆子不会来婆婆房里,可笑她却没有发现。
她不能反抗,她甚至不能表露出任何不满,这只会让婆婆抓住借口说她不孝,她好心让大夫给儿媳妇看身体,儿媳妇非但不领情还忤逆,就是说到振声哥那里她也不占理。
所以,她只能僵硬着身体坐下来,看着丫鬟在她手腕处盖上帕子。大夫扣住她的脉膊号脉。
她心跳得有些快。
害怕。又有些期待。
说不定。这全是自己吓自己的,她的身体其实一点事都没有,只是……她和孩子的缘份还没到。
大夫是城中有名的圣手。常在贵族间走动,很多事都是见怪不怪。
此时觉得这小妇人过份紧张也没有多想,但是当摸清楚了她身体的情况,他心下便有些明了了,齐家少夫人这是悄悄在哪里看过大夫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才会这么紧张吧。
“孟大夫,我媳妇身体怎么样?”
孟大夫看了眼帕子绞成一团的少夫人,心下暗道一声抱歉,说了实情,“令媳身体……怕是极难受孕。”
“为何?”齐夫人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哪还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老夫行医数年。头一次见着女子的身体有这般重的寒气,就是只得她一半严重都极难受孕,更不用说到她这种程度的,老夫自认在这方面有些心得,都不敢说能治好。”
“完全不能治?”
孟大夫不忍的看向惨白着脸要不是丫鬟扶着早就滑落至地的齐少夫人,心里滑过一丝怜悯,终是没有将话说绝,“老夫给少夫人开个方子试试看,只是不瞒夫人,老夫没有半分把握。”
章俏儿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齐夫人再恨这不会下蛋的儿媳妇,这会也不能做绝了,请孟大夫给看了看,确定没有大问题后便让婆子送她回房,并让管家给儿子去个信。
孟大夫嘴紧是圈子里都知道的,齐夫人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只让管家奉上不菲的红封,让管家亲自送了出去。
齐家老人,跟了齐夫人几十年的随身婆子柳氏不怵黑脸的主子,上前扶着人重新躺下,边柔声安慰,“幸好您今日想这么个法子,不然我们又怎会知道少夫人居然无法孕育孩子,您也别急,这样一来,少夫人还有什么理由拦着不让我们公子纳妾?还想让齐家断了香火不成,若她真有这心思,不用您出面,大公子首先就不待见她了。”
被柳氏这么一说,齐夫人火气顿时泄了,变得高兴起来,虽然嫡出的孙儿没了,可没有嫡出的,庶出的不也是齐家人?到时再过继到媳妇名下,庶不就成嫡了?
“你说得对,这样她还有什么理由拦着振儿不让纳妾?咱们振儿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官儿,以后成就不可限量,妾室也得找那干干净净,有些底气的人家,不然可配不上咱们家振儿。”
“公子年少有为,不知多少姑娘家芳心暗许呢!就是再娶个章家那般家世的也未尝没有可能。”
这却是真的不能,老夫人虽说不知外面的事,从儿子和任先生的一些话中却也知道章泽天是个老狐狸,若是他后继无人,能倚仗的只有女儿女婿也就罢了,可他不是,章家宝在武阳名声极响,教过他的先生无不称赞,不少人拿他和当年的振儿比居然毫不逊色。
有出色的后人,家世也不差,这样的章家只能交好,不能上赶着去得罪。
纳妾却是刻不容缓,他章家再厉害,在此事上还能挑出理来不成。
想到章家,齐夫人就想到了曾与儿子定亲的章家大姐儿,之前只以为她老实,可在被妹妹欺负时却能那般烈性,宁可烧毁一切也不让妹妹占便宜,若是嫁来齐家的是她……
叹了口气,齐夫人收了心思,有些事啊,想也没用,“遣个人去门口守着,若是振儿回来让他先行回屋,我们也过去,这事今日就必须定下来。”
“是,您慢着点,不急。”
“该急的不是我,平日里那章俏儿老占着振儿,这回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看到章俏儿此时的神情,和她平时一对比,莫名的让齐夫人看着有些解气。
柳氏端了坐榻过来,老夫人在床边坐了,轻咳一声提醒章氏她的到来。
章俏儿装没听到。
她此时是有些后悔的,平日里不该仗着家世不将婆婆看在眼里,振声哥是由寡母拉扯大,对母极孝,当着振声哥的面她向来乖巧,可背地里,阴奉阳违的事却没少干。
这些振声哥不知道,婆婆却必然是感受到了的,所以她这会落了难,婆婆明明也该难过没有嫡孙,可是难过她没有看到,倒是幸灾乐祸布了满脸。
“我通知了振儿,估摸着他也快回来了。”
看章氏终于看向她,齐夫人嘲讽的笑,“提到振儿就听得到我的话了?”
章俏儿不说话。
“就算振儿回来了又如何?你当这回振儿还会站在你那边?男人谁不希望赶紧有个子嗣,可你生得出来吗?”
章俏儿撇开头,拼命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蓦然,章含秋冷冷的眼神在脑海中浮现,是了,一定是被她诅咒了,一定是!
她要回家,她要去找娘,让娘说动爹收拾了章含秋,只要章含秋没了,她的诅咒就解了。
没有力气的身体仿佛一瞬间注入无限力量,也不用人侍候,自个儿撑着床坐起来,汲着鞋子越过床边坐着的人往外走,边吩咐屋里的丫鬟,“更衣。”
齐夫人变了脸色,这是打算回娘家让章家给她撑腰吗?她也不想想,哪个做娘家的可以管到这事上面来。
正要说话,感觉衣袖被柳氏用力扯了一下,回头看她一眼,柳氏打了个眼色,两人相伴几十年,齐夫人马上明白过来,眨了眨眼,眼泪便掉了下来,“大夫检查出来你生不了孩子,我这个做婆婆的虽然心里不好受,可也没有对你说一句重话,你就摆出一副要回娘家的样子来给我看,哪家做媳妇的有你这么过份,要是我哪日老得动不了了,你是不是打算将我丢在角落生死由天?振儿到底是吃了你什么*药才舍了章家大姐儿和你搅和到一起,还弄出那么多事来差点毁了振儿名声不说还膝下空虚……”
“不要提章含秋!”章俏儿猛然回头,狰狞的模样吓得齐夫人顿时收了声,眼泪却一时没能收住。
“章含秋哪点比得上我?我告诉你,我怀不上孩子都是受了她的诅咒,都是她,我不会放过她的,一定不会!你等着瞧,在武阳时她十几年翻不了身,就算如今她躲在会亭,我也照样能收拾她!”
章夫人张口就想问章含秋是不是真的没死,可想到振儿可能在外面,她便忍住了,话里又带上了哭意,“我知道你怪我找大夫来,可我一个老婆子,身体不爽利是常事,找大夫上门看看有何不对?顺便让他给你看看还错了?还将错推到你自己姐姐身上,章俏儿,你怎么能这么……这么……”
说着说着,齐夫人抚着胸口倒了下去。
“夫人,夫人……”柳儿慌张大喊,察觉到手被用力紧了一下顿时放下心来,表现得却越发悲凄,“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心口又痛了,大夫离开时才说了您不能受刺激……”
117章斗法
齐振声大步进来,看也不看章俏儿一眼,一把抱起母亲往外走去,边吩咐管家去请大夫。
母亲瘦弱的身体抱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份量,这让他心底格外不是滋味。
齐家明明越来越好,为什么娘却越发瘦了呢?俏儿真的,有用心侍候娘吗?
齐振声头一次对章俏儿起了疑。
章俏儿呆滞在原地,振声哥这是……在怪她吗?
可是明明是她被欺负了啊!婆婆才来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后来才……
是了,肯定是她们早就发现振声哥来了才会装出那个样子来!就是晕倒,也是装的吧!
指甲掐进掌心,章俏儿坐回梳妆台前,冷声吩咐,“给我把头发整理一下就行,衣服……穿那身黄色的。”
“是。”屋里侍候的都是章家的陪嫁丫鬟,心里惊惧,也会偏着自家小姐。
孟大夫刚离开没多久又被请了回来,一探脉便知老夫人并无大碍,他对这种情况有经验,不说轻也不说重的道:“老夫人就是一时闭过气去了,这会已经缓过来,马上就会醒,不过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还是不要太受刺激的好。”
齐振声黑了脸,微微点了点头便示意管家送客。
果然没多久,床上的人就颤巍巍的睁开了眼睛,看到床边的儿子未语泪先流。
齐振声心疼的眼睛也跟着红了,“娘。儿子不孝,都是儿子不孝。”
听到儿子这么说,齐夫人心底顿时酸得不行,眼泪流得越发多了。“不怪你,你一心想着齐家好,娘哪能怪得了你。”
用力握紧娘的手,齐振声说不出话来,他所图甚大,每日要想的事太多,家里的事难免就顾不上,可家里向来安稳,他一直以为俏儿是真的用心在孝敬娘,用心打理着家里事务的。
这会他却不能肯定了。也不敢问娘。他怕听到更多他所不知道的事。
齐夫人到底心疼儿子。舍不得他不好受,转开话题问,“听儿媳妇说章家大姐儿没死?她在会亭城?”
这事齐振声和章俏儿有志一同的瞒了下来。这会却不能继续瞒着了,于是点头道:“对,她在会亭,过得很好。”
“一个女人家离了爹娘的庇护哪能过得好。”齐夫人并不信,又问,“她成亲了吗?”
齐振声想到那个郑姓公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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