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换了个地方说话,丫鬟都退了出去。
端着茶盏,章俏儿抬眼看向始终镇定自若的人,“齐振声从会亭增援回去后和我说,你以女子之身守住了会亭城,代价是动了胎气,只有七个月大的孩子提早出世,当时我就想,人和人的差别怎么能那么大呢,在我还在为后宅那点事伤神的时候,你已经负担起了一国的安危,明明当初你也没有比我强,不然又怎会被我抢了男人。
后来我就想明白了,我不该和你去比,你这样的就是全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来,我也学不来你,因为我没有你那个胆气,更没有你的那些个本事,真将我放到你的位置,我恐怕会直接晕过去,管他外面天翻地覆,所以我只能是章俏儿,成不了夏含秋。
好像从你的那一把火后事情就变了,人也全变了,就好像我们本不应该是这样却成了这样,章家本不该败落,我和齐振声本不该落至如今的地步,就是家宝,也不该是这样的,可我仔细去想,却又说不出哪里变了,我们明明是一日日变得如此。而非一朝一夕……”
章俏儿苦笑一声,低头喝了口茶,再抬起头来时情绪全部沉淀下去了,夏含秋看在眼里肯定了心里的猜测。章俏儿真的长进了,就不知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开了窍。
“我今日特意来找你也不是为了说这些示弱的废话,而是为了求你一件事。”
前面是示弱,这话都用上求了就更是示弱了。夏含秋既不因为占了上风满口应下,也没有落井下石的嘲讽,而是语气平平的道:“你先说是什么事。”
“对你来说并不是难事,对我来说意义却重大。”章俏儿坐不住似的站起身来来回走动,“齐振声天生反骨,别看他现在归顺了大梁,一旦大梁势弱他必定倒戈,章家之所以落至现如今的地步我难逃其咎,可说到底也是齐振声利用了我。爹娘那里我以后会去赎罪。但是齐振声。别想得了一切好处后还想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你是想让我帮你除了他?”
“不,这事借别人之手怎么会痛快。”章俏儿眼里全是疯狂的恨意,“我只恨自己没有早点看穿他的真面目。家宝恨我也是应该,你不用担心。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做,不会坏了你的事,我只想在你这里得个承诺。”
“你说。”
“任可可背后有整个任家,齐家要是没了齐振声,她必定会想要将齐家抓在手里,到那时,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把,不管是看在血缘的份上还是其他。”
夏含秋瞬间明白过来,章俏儿这是对齐振声起杀心了,她一时间无法接受,曾经恩爱一辈子的人会走至这个地步,对齐振声她虽没好感,可在承了他一次情后她就觉得两人之间已经扯平了,也就没有再追究往日恩怨的心思,可现在却……
但是将心比心,若她是章俏儿,只怕手段会比她更狠。
章俏儿为齐振声付出的,天底下都没几个女人能痴到这种地步。
“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我答应你。”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连对一个异母弟弟都能用心维护的人,表现得再硬心也是软的。”
章俏儿这话说的也不知是嘲还是讽,夏含秋也懒得去追究,“当初用尽手段得到,我以为你们能恩爱一辈子。”
“可惜,人心易变。”章俏儿看着她,恍然有种和平相处的错觉,她想她是真的错了,若是她和夏含秋能姐妹情深,她受了委屈,以夏含秋的性子哪会不拼命护着她,只是想想这时候有人可以给她依靠,她就觉得心里酸得厉害,“不是自己的东西,抢来了也变不成自己的,我已经得到教训了。”
“看到你们这样我应该高兴的吧,当初负我欺我的人一个都不比我过得好,可是……”夏含秋偏头想了想,“大概是我现在太幸福,心里连恨都找不到了,也就没所谓高兴不高兴,章俏儿,我劝你一句,人过得怎么样和别人没有多大关系,爱别人之前先好好爱自己,你足够爱自己了,别人怎么样都伤不到你,齐振声不是你的天。”
她过得好不好和齐振声没有多大关系吗?明明她的爱她的恨她的家破人亡都是因为齐振声,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她想不透,所以,“只有我们的恩怨了了,我的世界里不再有他,我才能去琢磨你这些话,现在,我做不到,不过,”章俏儿起身,定定的看着这个明明眼里有了善意,她自己却不觉的女人,她的姐姐,“谢谢你的劝告,我记在心里了。”
ps:
是不是有人觉得我在洗白章俏儿?我得说,绝对没有!
章俏儿自己种下了因,现在正在吞下苦果,但是她已经在觉悟了,所以才会起了杀心,曾经恩爱的夫妻反目成仇,这不是最重的处罚吗?而夏含秋也绝不是心软,怎么说呢?
我打个比方,一度我很恨一个人,因为在ta手里吃过亏,可是多年过去,再见面时我过得比ta好一百倍,所有的恨都会自然而然的消退,只觉得痛快,因为我比对方过得好!心里会生出一种优越感,夏含秋本来就不是心多硬的一个人,应该不难理解吧!
342章身份曝光!
ps:
今天,应该,可能,会三更。
齐振声离城那日,段梓易去送了,从关系上来算两人本是连襟,可惜,齐振声就算想攀这层关系,段梓易也不会认。
更何况从秋儿那里得知章俏儿的打算后,更是觉得一个男人能让一个女人做出那样的决定就是他的失败。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和一个失败者搭上关系。
今年的夏天好像格外炎热,很长时间无雨的情况下,民间因为水源发生的争斗已经不知道有多少起,为了抢夺一条水源,段柏瑜更不惜开战将之夺过来。
到得七月初,离开几个月的无为终于回来了,出乎闽吴两国意料,原秦国那些他们都要头疼不已的世家大族都安份下来,没有引出任何乱子。
有些事情本就纸包不住火,在这火热得几乎都能点着的天气,无为道长的祖师一百三十年前为秦国批过国运,道秦国一百三十年后秦国必亡的消息插了翅膀一般传遍天下,在无为观以及段梓易埋伏的人手联手刻意引导下,大梁承天之运取大秦国而代之的传言好像一夜间便人人皆知。
大梁将士士气高涨,闽吴两*心动乱,东边段柏瑜,西边齐振声,南边程均,北边喻长弓商量好了一般揪准了这个机会出兵,各有斩获。
就在此时,大梁王妃不但是无为道长的关门弟子,更身具预言之术的传言以石破天惊之势突然出现,将各种传言都给压了下去!
短暂的沉默后。所有人都要疯了!在信的人眼里,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大梁能以会亭为起点扩张至如今和闽吴两国对立的程度,不信的人自然是嗤之以鼻,认为这是以讹传讹。
可还有一部分人保持了沉默。并做出了各种决定。
闽吴两国都是传承数百年,几百年的积累,所知秘辛不少,有关预言者也都有少许记载。可是预言者并不像世家大族一样是世代相传的,他们就算知道一人,下一个是谁,只要没有公而告之天下,除非机缘巧合,不然绝不会有外人知道。
所以皇室记载各有不同,甚至可能连记载的人,记载的年份都不是同一个,可这世上确实有预言者这样一个人物他们却是肯定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任会是大梁王妃。是个女人!这对他们来说才是大麻烦。
大梁有预言者相助。他们要如何与之彼敌?难道大梁才是注定的胜利者?不止是两国臣子。便是皇室心里都起了这样的念头,可这个念头没人会承认,秘密搓商之后。很快就做出了布署。
而另一部分人则做出了和他们相反的决定,比起不信邪的闽吴两国。他们刚刚才见识过威力,所以他们信得很。
“查,给本王查,这事总共知道的也没几个人,给本王查出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段梓易都要气疯了,秋儿的身份是现在这个时候最不能暴露的,闽吴两国绝对不会放过秋儿,哪怕是大梁再强大一点,他都不会怕,因为他已经能给与秋儿足够大的庇护。
可是这个时候正是三国拉锯的时候!秋儿的身份只会更加让那两国团结起来一致对付大梁,大好的局面因为这一个传言就要倒转过来了,还将秋儿置于最危险的境地,他怎能不气!
“别生气了,再气也挽不回什么,就算这是个假消息,有秦国那个消息打前站,信的人也会占多数,更何况这本就是真的。”
当事人夏含秋这会却很冷静,才收到消息的时候她也急,可这会,她已经权衡出利弊了,“你别只想坏的一面,往深里想,对我们未必没有有利的地方。”
“我想得到,可是我会日日提心吊胆你的安危,不敢离开半步。”段梓易眼里的风暴还未散去,可因为加入了深情,已经不再那般慑人,“秋儿,你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那你不要离开我便是,正好,我也不想你去前方做战。”
“我现在哪里还敢离开你身边,只恨不得拿跟绳子把你绑在身上去哪都带着才好。”段梓易的满腔怒意转换成了苦笑,这个事完全打得他措手不及,闽吴两国的反应他想像得到,要是换成他,除掉这个人是必然的选择。
可现在立场相反,他必须得护住这个人,必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传得人尽皆知?”无为沉着一张脸从外进来,他才刚回会亭没几天,逗弄着小徒孙的时候就听到这个糟心的消息,连忙抛下所有事来了衙门。
夏含秋忙起身相迎,历任预言者还没有以这种方式大白于天下的,等于是将她架在明面上当最起眼的耙子,师傅怕是要气得狠了。
她还没说话,无为就一眼横过来,“你仔细想想,都有哪些人知道你的身份。”
早在才知道消息的时候夏含秋就在想了,这时候只能苦笑,“真的不多,以前就算有当着众人的面发作过,可根本没人联想到预言这上面去,只以为我是继承了您的本事擅卜算而已,真正知道的就是四位师兄,祖父,大舅,莹莹以及我娘,后来我能控制了,也就贴身侍候我的几个丫鬟知道,这些人谁信不过?”
段梓易摇头,“你能肯定的只有这几个,可这世上最不缺有眼色的人,说不定就有谁看出什么来了,只是一直捂着,找到什么渠道得了好处将这消息卖了出去也不一定。”
无为活了一辈子,最清楚这个消息暴出来对小徒儿有多大坏处,不止是尚存的那两国想要得到她或者毁了她,就是其他稍有野心的人都会起心思,该死的,对于预言者来说,这是最坏的局面。
“有没有办法挽救?”
段梓易苦笑摇头,“不管我们说什么都没有多大作用,信的人依旧会信,疑的人依旧会疑,最糟糕的是,如果我们一径否认,反倒会让更多人认为我们是在掩盖事实,不然完全可以利用此事做些文章,可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情况也不会比眼下好,太过措手不及,我们完全处于被动。”
“娘娘,舅太太来了。”
紫叶话刚完,伏莹莹就提着裙摆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全是焦急之色,“秋,这事怎么会传出去……”
待看清屋里都有谁在,伏莹莹马上收了声,对无为行了一礼后咬唇看向夏含秋,“秋,我绝对没有向任何人说过,我娘都没有……”
“我信不过谁还信不过你?”看她急得额头上直冒汗,夏含秋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擦擦,天还没塌下来,不用急成这样。”
“可是……”
“放心,会有办法的。”
伏莹莹向来相信秋,听她这么说心顿时大定,“真的有办法?”
“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回去忙活吧,最近各种帐走得多,我怕是无法顾及,你多受累。”
“这些只管都交给我,你安心处理眼下这事,我做得来。”将夏含秋的帕子递回来,伏莹莹捏着自己的帕子擦掉额头上的汗,得到保证后心大大安的回去忙活了。
“真的有办法?”
“这一时半会的,我哪里能想出有用的办法来。”夏含秋无意识的用手帕缠着指头,“不知道多少人在观望,我说有办法她们也能安心些。”
段梓易不赞成的皱眉,“你这话也只能骗得她们一时,时间一久,她们哪能不知道。”
“我的想法很简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管谁想要我的命,也要有那个本事,你多安排一些人护着我就是,正好我们也借这个机会广撒网,征召天下有识之士,总有人会入网的,我倒是觉得既然已经这样了,倒不如干脆来一场预言,让人相信我就是预言者,反正想杀我的不管我是不是真的预言者都会想杀我,不趁机捞点好处都对不起我这个身份。”
“我不同意!”段梓易斩钉截铁的否决,“不用将你架在火上烤,这天下我段家也要定了。”
“要是我的身份能缩短时间呢?”夏含秋神情极为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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