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僵尸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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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僵尸哥哥-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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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言让齐帧顿觉很没面子。
  小孩子么,太聪明了就不讨喜。
  于是齐帧也不说话了,沉默着将风筝线交给齐云。
  
  他们这边沉默,和尚那边却开了口。
  净空对着身后的小和尚道:“徒儿,你也在这里一道等为师。”
  小和尚摇摇头,不肯。
  悲剧的是,他的人生不由他做主。
  齐帧好歹虚伪了一番,净空却连征询的意思都没有。
  净空将自己身上的包袱往小和尚背上一丢,顿时压力一轻,笑呵呵看向齐帧:“施主,请吧?”
  “大师,请——”
  于是便请了。
  便亲亲密密沿着小路往山下而去。
  便眨眼间消失了身形。
  
  在齐云与小和尚眼前消失了身形。
  
  小和尚追赶了几步,奈何包袱拖累,远远被二人抛下。他只好望着二人背影大呼一声:“师父——”
  呼声茫然而无助,几令闻者心伤。
  “为师去去便归!”老和尚的声音远远传来,在山林之间荡开。
  小和尚只好收住脚步。脸色颓唐。
  
  行至山腰的齐帧驻足一叹:“大师此时放下还来得及。否则,怕要叫令徒伤心。”
  净空脚步不停:“施主此言差矣。贫僧纵命丧今日,亦是死得其所,小徒怎会伤心?”
  
  伤心确实还谈不上,但小和尚一脸担忧,仿佛离伤心也相去不远。
  齐云牵着风筝,有些好奇地走近他:“你是和尚?”
  这话属于明知故问,有些孩子气。小和尚抬头扫了他一眼,又匆匆垂下头去,仿佛害羞。
  齐云看着他太阳底下熠熠发光的光头,愈加好奇:“你年纪这么小,也能做和尚?”
  “阿弥陀佛。”小和尚低头回了四字。
  齐云迷茫了。
  阿弥陀佛是什么意思?是能,还是不能?是不屑一顾,还是不知所云?
  玄虚,太玄虚了。
  暧昧,太暧昧了。
  齐云见识大涨——原来还有比摇头或点头更加暧昧的表达方式。
  小和尚面色依旧泛红。
  阿弥陀佛有时什么也不是,只是救场罢了。
  在他不知说什么好时,救一下场。
  齐云好奇的视线让他有些窘迫。齐云那双眼睛让他有些紧张——那双眼睛漂亮清透,像师父禅房后那一眼清泉。
  他一窘迫紧张,口上便说不出话。只好阿弥陀佛,一笑而过。
  
  误会,人世间充满了误会。
  
  这时齐云已略带佩服与敬畏地开口:“我叫齐云。你叫什么?”
  “阿弥陀佛,小僧法号幽明。”
  
  “幽明……”齐云把这名字含在唇齿间咂摸了片刻,觉得十分有味道。自然有味道,这法号乃是大师净空依宗门辈分、察宿世因果专为小和尚而起,自非“张二”之流可比。
  
  幽明也觉得十分有味道。没想到自己的法号被人这样慢声细语抻长了叫出来,格外有味道。
  
  齐云这时又慢声细语地开口了:“幽明,你们来山上做什么?”
  “阿弥陀佛。”自然是跟踪你们上山,不过,不可说。
  “是来登高吗?”
  “阿弥陀佛,登高。”秋日登高,的确说得过去。
  “你师父怎么认识我哥的?”
  “阿弥陀佛。”依旧不可说。
  “你也认识我哥吗?”
  “阿弥陀佛。”算不得认识。
  “你们在何处认识的?我哥从前在哪里,做什么?”
  “阿弥陀佛。”不可说,统统不可说。
  
  齐云无奈了:“幽明,我们来放风筝吧?”
  “阿弥——好……”
  终于有个答得上来的问题,幽明长舒了一口气。
  齐云也长舒了一口气。
  便放风筝。
  齐云放,幽明看着。
  看着看着,看不下去了:风筝它频频往下栽。
  
  同一个风筝,在不同人手里放起来,大有不同。在齐帧手里乖巧听话的风筝,到了齐云这儿,就怎么也听话不起来。
  
  诀窍,凡事都有诀窍。放风筝亦不例外。
  这诀窍齐云没能抓住。该紧时不紧,该松时不松,风筝自然便命途多舛。
  幽明局外旁观,倒将这诀窍看出了一点。
  
  看出了,却不说。
  不是他敝帚自珍。是他不会说。
  句子太长了,他说不出口。
  是的,世上就有这么不善言谈的人。他心中有锦绣,你却看不到:都被一张嘴封住了。
  好在齐云看了出来。
  看出来小和尚幽明双眼放光,跃跃欲试。
  齐云把风筝线往他身前一递:“你来?”
  幽明有些犹疑。
  师父说:要清净,要自持,要摒除外物诱惑。
  所以幽明有些犹疑。
  
  犹疑!可恶的犹疑!人生多少好时光,就断送在了犹疑上!
  犹疑!可贵的犹疑!人生多少嗔痴傻,也扼杀在了犹疑前……
  犹疑是双刃剑!犹疑是两面刀!
  犹疑,喔,犹疑……
  
  犹疑被打断了。
  犹疑有时是需要被打断的。不打断,它就境界大减,成了优柔寡断。
  打断犹疑的是齐云。齐云把线往幽明手里一塞:“你来放吧。”
  只是如此还不够,他还伸手去取幽明肩上的包袱。
  幽明来不及躲,大包袱、小包袱便落到了地上。
  “好了,放吧。”齐云循循善诱。
  无包袱一身轻,幽明果然不再犹疑了。
  
  风筝再次高高飞在了天上。
  还是天上好啊!空气如此清新,视野如此开阔……
  
  风筝又听话了,齐云有些沮丧。
  虽沮丧,好歹还有自知之明。不像世间俗众如我等,风筝飞不上天,便只怪风筝不好。
  幽明则有些开心。
  开心挂在他脸上,总算抵消了几分严肃。
  不合年龄的严肃。
  他年纪比齐云略大,但也大不过哪儿去,那老成样子,倒堪与齐帧一比。
  
  幽明放着放着,终于留意到齐云在看他。
  他脸一红,开心愉悦又隐了去,眉清目秀的脸上重新挂上端肃。
  齐云不由笑了。
  
  齐云一笑,幽明顿时有些慌。
  像人在暗处突然被亮光闪到了眼。
  ——原来真正的笑容是这样。
  灿烂明媚,骄若春阳。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师父说:一切都是皮相、一切都是虚妄、一切皮相都是虚妄……阿弥陀佛……
  见幽明嘴皮翻动,喃喃自语,齐云不由疑惑:“幽明哥哥,你在念什么?”
  阿弥陀佛!法号!“幽明”那是贫僧的法号啊……你缀了哥哥两字,法号的威严何在?
  幽明心底在呻吟。
  一边呻吟,一边奇怪:哥哥两字,怎么这样清脆动听?
  
  “云儿,”一道声音蓦地在齐云身后出现。齐云惊喜回身,果然看见齐帧。
  板着脸的齐帧。
  板着脸的齐帧满眼不赞同:“云儿,不要见人就喊哥哥!”
  喊齐容哥哥尚情有可原,如今野地里冒出个和尚,你也要喊哥哥……
  刺耳,太刺耳了!
  
  齐帧摇头感叹,说不上心中那郁结一团是因何而来。
  
  这郁结藏在齐帧心中,齐云看不见,齐云只感觉欢喜。
  为何欢喜?他不知道。
  见着哥哥,他便欢喜。欢喜自然而来,烦恼自然而去。人在欢喜中,何必追究来处?
  须知这世上追根溯源的人,往往既自讨苦吃,又白费力气。
  
  老和尚净空不大欢喜。
  净空紧随齐帧之后,也出现在山顶。
  到了山顶他便向幽明一招手:“徒儿,我们走。”
  幽明急忙去捡地上的包袱。
  捡包袱,便丢了风筝。抓住风筝,又丢了包袱。
  幽明脸蛋通红。净空无奈惆怅:
  “阿弥陀佛。愚钝啊!修行人岂可因外物忘形。”
  幽明听了,脸色一白:“徒儿错了,师父恕罪。”
  
  口中认错,手中那根风筝线却并未放开。
  
  净空又一叹,摇着头下山去了。
  幽明这才惶急。惶急,却并未立即跟上,反是走到齐云面前,将风筝往他身前一拉:“阿弥陀佛,多,多谢小施主。”
  齐云一笑:“你又忘了?我叫齐云。”
  “阿弥陀佛,贫僧,贫僧……”
  “徒儿!”净空遥遥站在远处,断喝。
  一声断喝,幽明匆匆住了口,将风筝塞还给齐云,动身往老和尚那里跑去。
  
  齐帧遥遥看向老和尚,神情似笑非笑:“大师慢走,不送。”
  老和尚语带不舍:“青山常在,绿水长流,贫僧与施主自有重逢日。”
  “相见争如不见,不若俩俩相忘?”
  老和尚不说话了。见与不见、忘与不忘,都留待那时光去证吧……
  今日就让我轻轻的来,又轻轻的走吧。
  便走了。
  不回头地走了。
  
  回头的是小和尚幽明。
  回头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莫名想看齐云一眼。
  看这一眼,不会多些什么,不看这一眼,也不会少些什么。
  但就是回了头,就是看了。就是不知不觉沾染一点凡尘,生出一丝执念。
  
  齐云向幽明挥手作别。
  挥了一半,便被齐帧拉住了。
  齐帧拉下他的手,扳过他的脸。
  “哥哥,你——”
  “嘘!”齐帧在齐云唇前竖起一根手指。
  竖完手指他仿佛再也坚持不住了。
  他身子一晃,整个人往齐云身上倒来…… 





14

14、14、小狠厉 。。。 
 
 
  
  人一生中最值得庆幸的不是你一帆风顺,从未倒下。
  也不是在你倒下之后,翻身一个骨碌就爬了起来。
  更不是在你倒下的时候,没人乘兴过来踩上几脚……
  人一生中最值得庆幸的,是在你倒下的时候,有个人在身边搀扶。
  
  齐帧很庆幸。
  庆幸他倒下那一瞬,齐云没有躲。
  这是小人之心啊!齐云当然不会躲。但齐云很惊慌。他惊慌地扶住齐帧身体,不知前一刻还安好无恙的齐帧为何就这样突兀地倒下。
  
  世事就是这样无常。一些祸事到来的时候,它就喜欢无声无息,搞突然袭击。
  它就是吝啬于同你打个招呼。逼急了,它会告诉你: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齐云做不到不悲不喜。齐云惊慌地叫着“哥哥”。
  这声“哥哥”让齐帧在眩晕中回过一丝神来。
  “嘘……”他半靠在齐云身上站着,勉强发声。
  确实很勉强,他觉得声带都快粘连到一块了。他觉得渴得要命。
  
  如果世上有什么比沙漠更干涸,那一定是齐帧此刻的身体。老和尚的金刚咒在他体内肆虐一圈,仿佛一把火烧干了他体内所有水分。
  这种脱水的虚弱感,没体会过的人不会知道有多可怕。
  
  但齐帧不得不出声。他怕净空老和尚尚未走远。
  也怕——也怕齐云担心。
  前者其实是多虑了,因为净空被他重伤,自顾无暇,此刻只想有多远便走多远。
  后者其实也是多虑了,因为齐云已然十分担心。
  
  “哥哥,你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齐帧半个身子搭在齐云肩膀上,脸上白得没有一点人色。体内处处灼痛,他忍不住张口喘息。
  齐云虽看不到他的脸,却听见这喘息,不由更加慌张:“哥哥!你忍着,我去叫人!”
  闻言,有意或无意,齐帧将更多重量往齐云身上压过来,压得他无法动弹:“不,别走……”
  这话已有些含混,惊慌之中,齐云并未听清楚,齐云向旷野处大喊:“来人啊!有没有人!”
  山顶空旷,一眼便可望到无人,但他还是喊了。
  喊得凄惶而绝望。
  齐帧心头一疼,勉力提起精神:“嘘,云儿……我没事,哥哥没事……”
  
  这话不是那么让人信服。
  指黑为白、指鹿为马那些事儿,毕竟是在一些特定条件下才能成立的。
  齐帧这句话,就和他的脸色一样苍白。
  
  齐云不能信。
  他的眼泪险些便要习惯性的夺眶而出,却在最后一刻生生忍住。
  他感觉齐帧身体越来越重,自己小小身板已快撑他不住,遂心内惶惶,宛如大厦将倾、狂澜既倒。
  然而人类的可怕之处正在于此:一个人在最软弱的时候,反而莫名其妙就坚强了。
  齐云竟将齐帧背了起来。
  
  “哥哥,你忍着,云儿带你去找大夫!”
  
  齐帧本自娇躯无力,听见他这句话,心头一惊,但觉力气又回来了。他一推齐云,自己踉跄后退几步:“不,不必了……”
  他需要的不是大夫。他需要的是血。
  他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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