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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口唇被灵活柔软地撬开,直到呼吸有些急促,我的思绪猛得从梦一样让人沈溺的温柔中回醒过来,才觉得大事不妙!
我把正和我吻得亲密无间的人猛力推开,他被我推坐到了地上,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对著他大吼
“你疯了吗?”
信兰寺的各种生物都被我过於声嘶的吼声吓著了,古木中睡著的鸟儿也吓得纷飞开来,我喘著气看著地上的人。
下一刻,地上的人猛地窜起身来一把抱住我,我听见他说
“我早就为你而疯。”
第九章
(九)
究竟一个人可以有多少种表情?是不是比那些嬗变幻化的精怪都多?
我从未见过柳苏这幅模样。
他没用上多少力气,我却觉得他抱得我好紧,差一点就透不开气来了。他埋首在我颈间,温热的气息就喷在我耳边,说不出的暧昧酥麻。
我看不见他,我只看见水洼里的明月,方才被我俩踩碎,现在又荡荡地重合起来。但我知道柳苏没有在笑,也不是在哭,不知道他是什麽心情,度人心思我从来都不擅长,甚至我也道不明自己是什麽一种心情,或者该是什麽心情。
只是耳边有人在说:
月华,我疯了,为你而疯……
呢呢喃喃,断断续续都是这些,仿佛就像是一个不会弹琴的人,叮叮当当弹起来扰乱人心的魔音。
我不要再听这些,心都要开始颤抖了。
“柳苏,”我再次推开他,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冷静,最好像那冰冷的月亮那样。
“你疯了,我没疯,今天的事情忘记吧。”
我说完就直接转身走,生怕多待上一刻都会给迷惑了。
迷惑,身为狐族居然害怕被迷惑,真是生生的讽刺。
不过我够笨,这也算不上什麽耻辱。
可惜我不够快,刚迈开步子就被用力圈住了,这次他用的力气很大,就像志在必得的猎户害怕狡猾的猎物逃脱一样,紧紧把我禁锢在他的领地。
“月华,不要逃,我,是认真的。”
这声音,明明是在耳边,怎麽就好似直接钻进我的心窝把我的心整个也禁锢了一样,挣脱不能?
“我喜欢你。”
他又补了一句,语气坚定,但为什麽最後又带著点轻轻的叹息?
该来的逃不掉,这话果真没错。
算了,逃不掉就逃不掉吧。
我转过身和他面对面,他离我那麽近,就在眼前,跟前,温热的胸膛贴著我的,我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心的律动,他的手就在我背後,一刻都没有放开。
这张脸上,我见过高兴,悲伤,快乐,痛苦,困惑,严肃,不舍,眷恋……眼睛不算清亮澄净,却能映出我的样子,就像现在这样,看得见我自己不知何时咬破了唇,血色殷红。
这样的人,他说,他喜欢我。
可是,我怎麽可以得到喜欢呢?得到一个“人”的喜欢?
有四个字一直在我心底徘徊,不肯离去。
“柳苏,我是只狐狸。”我想看著他的眼睛说话,最终还是避开了。
“我知道。”他靠得我再近了些,手也搂得紧了些。
“人,妖,殊,途。”我又稍微和他离开一点,故意一个字一个字说出心底藏著的话,说不清是想让他听得清楚些,还是想让自己听得清楚些。
“你这是嫌弃我是人族,高攀不起吗?”他挑了眉,低下头和我抵额相对,逼得我不得不看他。
“何必这麽说,你知我族修数百年才得人形,而我也是修千年,本是我高攀不起。”我本就高攀不起,人与妖,六道轮回终是人为上,妖为下贱。
“那我就允许你高攀。”他有些激动,墨色的眼睛莹莹发亮。
“你知道人与妖没有好结果的,从来不同族类结合都没有好结果的。”不要说人和妖,就是人和仙都是不被允许的。
“没试过怎麽会知道结果呢?我们在一起这麽久,不是一直都平安无事吗?”
“那怎麽一样?何况,何况…。。”
“何况什麽?”
“何况我是男的,人妖结合,阳阳相对,迟早要遭天谴的!”
“人妖殊途我都不管,还在意什麽男女之别!迟早的事情,等迟早再说!”
我还想说话,口却又被封住了,什麽玩意!每次不好好说话就开始乱亲。
我推开柳苏,喘了口气,今天我一定要说清楚,不能再这样不明不白的。
柳苏一脸不悦,待又要过来,我一手抵住他,说
“等等,你可想过,你喜欢我,我可又喜欢你?”
柳苏霎时间定住了,手也放开了我,脸上的表情如同变幻不定的天色,连续换了几种表情後才定下来,有些犹豫地盯著我问“月华,你可也喜欢我?”
“若我说不喜欢,你当如何?”
柳苏顿了一下,眼神黯淡下去,皱了眉像霎时被什麽东西刺痛似的,接著又舒开了眉,带著笑伸手抚了我脸侧又滑落,很温柔,却很凄凉悲伤。
“我会放开你,我们,会还是,朋友。”说到“朋友”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他在颤抖。
“柳苏,我只回答你一次,你要听好。”
我看了看天上,月白如华,古寺万物皆寂。
我再看看柳苏,他全神贯注地看著我,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我一个,在他眼里。
“这就是我的答案。”
柳苏离我不远,我凑上前去把咬破了的唇和他的重合在一起,便闭上眼睛再也不管了。
柳苏先是一惊,搂住我後又开始将唇舌和我的,缠缠绵绵在一起,渐吻渐深。
我咬著他的唇喃喃地说:
“我也是认真的。”
喜欢或者不喜欢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也是认真的。
第十章
(十)
银白色的月光,如同一抹烟纱,轻柔地笼罩在信兰寺。
如果这时有人来,定能看见在这破败的古刹之中,有两个身影纠缠交叠,於神明前做著无礼之事,尽管这神明之前,恐怕发生过比今夜更不敬之事。
虽为狐族,想来狐媚之术应该高超才是,不想我却连亲吻都显得极为生涩,实在有负族名。不过柳苏并不见得比我擅长多少,就比我好那麽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
但是,就是那麽一点点,就已经足以叫我意乱情迷,温热的唇,灵巧的舌,不著痕迹游走的手,明明似水一般,却如火一样蔓延开来,点燃我最深的灵魂的另一种渴望。
在这微寒的三月,我竟从头到尾都稍稍发烫。
柳苏吻至极处,亦是有些情动,紧贴的身体不难察觉他下体的热硬,呼吸渐重,手也开始滑进我的衣襟里,所到之处,都是火热之感。
既然已经不再逃避心意,也就没有什麽可以扭捏的了,我顺应著他撩起的火,回应著他给予的热情。
正当我沈醉在愈演愈烈的火势中时,柳苏却突然想起什麽来似地,附到我耳边叫道:“月华…”声音中带沙哑,隐隐听得出忍耐。
“嗯?”我被他撩拨得有些难受,此时停下来待要听他说些什麽。
“此处有些阴冷,地上又湿又硬,若是…怕是你会冻著硌著什麽的,”柳苏拥著我说“不如,我们回苏园吧。”
感受到紧贴的热度,都这个时候却还是想著我,心中不免一暖,就好似他把那双温暖非常的手伸到我胸膛把它捧在手心一样。
“你都这样了,能忍得到苏园吗?”我故意坏心地搂上他颈项在耳边轻轻地说,身体也故意蹭了上去,他猛地一抖,连往常那麽厚的脸皮都微微红了起来。
“月华,别逗。”柳苏声音更显沙哑,粗重的呼吸表明他的忍耐已经快到极致。
“我想告诉你,”用手捏捏他红红的脸蛋,这样少见的他真是不能放过“这後面好像有厢房,不过如果你想回苏园也可以;不过…”
没等我把想嘲笑他的话说出来,就已经被拉著奔到了寺庙的後厢。
後厢果然有房间,而且看样子也不曾废弃太久,想来此地果真是狐魅妖鬼往常爱来行事的地方。
柳苏扯著我一关上门就开始压著亲上来,这次情势犹如烈火熊熊,更胜方才,唇齿间诉不清强烈的侵占意味,猛烈地让我连回应的机会都没有。
我便随著他跌跌撞撞一路亲到了床上,两人的衣衫也从门口一路蜿蜒到了床脚。及至床上,柳苏兴许也是猜到了厢房的以往“用处”,倒知道先用衣服垫上再让我躺上。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上的准备,但是二人已“坦诚相对”,我还是抑制不住跳动比兔子还快的心,一时不察,黑色的狐狸尾巴和耳朵便又露了出来,慌忙中连连暗中施法竟然藏不住,心中又窘迫又懊恼。
“别藏了,如此便好。”柳苏竟然从我颈间起来,挑起我的尾巴在嘴边温柔吻著,眼神中少了几分爱欲,多了几分深情。
一阵酥麻的感觉从尾巴瞬间窜到全身的血液中去,我夺过尾巴,底气不足地问“你难道不恶心?”
“不恶心,我喜欢,”柳苏笑著吻了上来,吻过了唇边吻过了眼角又吻过我毛茸茸的耳朵,我闭上眼一动不动地承受著他的亲吻,心底却在微微颤动,直到他的额抵著我的额,说
“月华,哪样的你我都喜欢,很喜欢。”
我睁开眼,正正看见他的笑,就像窗外的月光,皎洁明亮,美好而真心。
我看著呆了,醉了似地也学著笑了起来,正要笑出声来,柳苏笑著堵住我的嘴,我和他的笑容,在那一刻完全重合在了一起,深深印在了往後的岁月流光中。
是夜,我和柳苏情深缱绻,抵死缠绵,东方初破晓方相拥朦胧睡去,我记得我还做了个梦,梦里全是柳苏,还有他的笑容。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我一睁眼便对上柳苏的脸。
“醒了?”他凑过来就著唇边偷了一口,笑得一脸心满意足。
“笑什麽笑,都这时辰了,再不回去把王管家都急坏了,小心他著急报了官!”看不得他这麽促狭地笑容,你是一脸满足,小爷我可是昨晚腰疼来著。
“不怕,昨天我跟王伯说过也许不归,不用担心。”柳苏伸手搂实了我,一双贼手在我腰间逡巡,弄得我满不自在。
“原来你是早有预谋!”昨晚什麽要“回苏园”,合著全是下著套等著我跳呢!
“不算,不算,我本是想带你踏青完过来看看,想著或许和你故地重游,天色或晚便在这古寺中秉烛夜谈,并不曾想……”柳苏辩白著,说著说著倒自顾笑了起来,我瞪了他一眼,他又笑著说“腰酸著吧?来,我帮你揉揉。”
就著搂我腰的手开始慢慢按起来,力道倒是不轻不重刚刚好,我这腰酸的被他按出舒服来,不免哼哼几句,谁知却听他幽幽说:
“你再哼哼几句,小心呆会越按越酸。”
说得我横了他一记又忙闭上嘴,饶是我是妖精,也经不起他现在折腾!
往下的日子其实和以前没什麽两样,柳苏依旧喜欢拿我取笑,逗我逗得七窍生烟,也依旧喜欢拿小吃,美酒佳肴与我共尝,邀我一同出游赏景,同我说些有趣或者实在不那麽有趣的见闻……但是恍惚间,又觉得还是与以往不同。就好像从前的日子好似山中的泉水,甘甜清冽,现在,却像是泉水里面再掺兑了蜜糖和酒,既甜蜜又香醇,味道不仅流连在舌头喉间,又徘徊在心尖上。
我一直以为日子会这样子重复而又不单调地过下去,慢慢期待著这似甜似烈的泉水流淌过生命的每一个以後的时候,这样平静的日子竟开始悄然消失。
“挂高点,挂高点!”
“不对,过来点,过来左边…。”
“对对对,这个就挂在那里……”
苏园的王管家指挥著园里的下人挂灯笼,园里也到处张灯结彩,红彤彤的一片全是喜庆,下人们也忙忙碌碌。
这是什麽日子?过年好似还太早了吧?我心中暗忖这仗势,若不是过年,那便是……不免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王伯,园里这是怎麽?有什麽喜事吗?”我抓住王伯过来问。
“哎呀,月华公子,这当然是天大的喜事,我家公子就要娶亲了!”王伯激动地说,一张脸笑成了一块橘子皮。
哗啦一声,我感觉好似心下有什麽东西崩碎了一般,每片碎片都直直戳进心底,再从另一边翻了出来,再抬头,那些鲜红的缎子就像用这心尖流出来的血染红一样那麽刺眼。
王伯後来说了什麽我完全没听见,等到回过神来却已到了房里,而太阳居然已经下山了。
柳苏要娶亲了。
娶亲。
我突然觉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