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背我的良心,但请你别残忍地要我与她分开,不过倘若这真是你的条件,只要梦儿平安,身边也有人照顾,那么……我会同意的。”说完,他的神情充满愿意牺牲的觉悟。
赵无赦承认,自己非常喜欢看他游戏对象的为难,但他却很不喜欢严君寒是为了别人而为难,他比较喜欢让严君寒因为自己而感到痛苦。
严君寒若不是因为自己痛苦,这游戏就少了趣味。
“放心,我不会这么残忍,分开你们对我也没有好处。”既然严君寒给自己这个承诺,他也会善加利用的。“那你可要记着自己欠我一个人情!”
“我绝不敢忘。”严君寒笑了,笑得洒脱。
捕捉到严君寒的笑容后,一个恍惚,赵无赦竟然着迷于他的笑容当中,温暖又和煦的真诚笑意,只有真心,而没有半分假意。
突然间,他发觉自己挺喜欢严君寒的笑容,喜欢他胸无城府的单纯。
在人世间徘徊千年,看尽世态炎凉,看遍形形色色的人,他却独独偏爱严君寒的性子,比他完美的人也有,只是不知何故,就是无法挑起他的兴趣,严君寒是头一个让他觉得困惑又难以掌握的人。
他的情、爱、原则、性格,他看得透彻也能叙述每—项优缺点,却始终看不透他这个人。
在生意上,他狡猾又不会逼人太甚;对严少梦,他是无尽付出、无怨无悔,对其他人却永远保持距离,不让人了解他。这一切的一切让他愈来愈在乎严君寒的一举一动,甚至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察觉赵无赦沉默过久,严君寒探手到赵无赦面前晃了晃。
赵无赦忽地抓住他的手,严君寒吓一跳,不是被他的动作吓到,而是看见了赵无赦眼神里的阴冷,令他不由自主凉了背脊。
“无赦,你怎么了?”
察觉自己抓住严君寒的手,赵无赦连忙放开,试图以微笑解除适才的尴尬气氛。“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君寒,不打扰你工作,我先离开。”
“等等——”严君寒喊住他,随即以掌心贴上赵无赦的额头,就在赵无赦还没开口询问时,严君寒马上解释:“我看你气色不佳,还以为你是生病不舒服,不过看来是我误判,毕竟你是大夫,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身体,你说是吗?”
“你在关心我?”
“当然,如今你也算是我很重要的人,我当然会关心你,而且出门在外当然要靠朋友了。”严君寒认为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错,“还是你不喜欢有人管你?”
习惯了当发号施令的人、习惯在严府处于领导地位、习惯去关怀身边跟他亲近的人,不知不觉严君寒也将这套用在赵无赦身上,却差点忘记有些人不能接受。
“不……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曾有人管我。”
“你爹娘也不曾?”
“不曾。”没有爹娘,哪有人会管他。
“你是独子?”
赵无赦想了想,点头,他孤身一人,算是吧。
“难怪没人管你,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也是能管你,毕竟有时候我还是挺怀念被人管教的感觉,你会吗?”
被人管教?打出生就没人敢管他,谁敢,就死路一条,但为何他却不讨厌严君寒对他的行为与口气?
“我……无所谓,你想管就管吧,我先走了。”
“嗯,若不舒服就去躺一下。”
赵无赦转身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说了声“好”,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书房。
他靠在门板上,侧耳细听着房内人的均匀呼吸,心头不自觉稳定下来。为何对严君寒有如此复杂却又弄不清的心情?
严君寒对陌生的人是冷淡又无情,但对他信任的人便会完全付出自己,令他很想感受一下被他关怀的滋味究竟如何?
但——这是可笑的!
他应该如同过去那样将严君寒当作猎物把玩着,等到玩腻了就结束他的性命,再去找下一个更有趣的对象,这次他却不太想结束这场游戏。
莫非他真的渴望严君寒能够将自己也视为他重要的人吗?
持在门口想了想并没有得到任何答案,赵无赦随即想回房去冷静思考,却在经过凉亭时,被严少梦给叫住。
“赵大哥,有空吗?少梦想跟你聊聊。”
赳无牧心思方转,既然想不通问题,那就听听严少梦想跟自己聊什么,说不定也是有好处。
“你想跟我聊什么?”
“孟管事,这里有赵大哥陪我就好,你先去休息吧。”
“是,小姐。”孟雪看了赵无赦一眼,便转身离开。
“赵大哥,你来到府里也一个月了,如何?还习惯吧?”
“你们待我如贵客,我自是如鱼得水。”
“你怎么还说自己是客人啊,我大哥早把你当作亲人看待了!”虽然这阵子她跟大哥聚在一起的时间变少,但她仍关心大哥的一切。
“亲人?”那个视血缘为最重要依据的严君寒会将自己当作亲人?“少梦,你看错了,我跟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你大哥不可能将我视为亲人。”
严少梦摇摇头,“才不呢!或许大哥生性冷漠了点,但谁对他好他可都看在眼底。赵大哥不只照顾我,还成为大哥的左右手,说起来连待在府内最久的孟管事最近也因为你的关系被大哥疏远。”严少梦礼貌地替赵无赦斟茶,“我最了解大哥,他不可能无端对一个人好,他也关心孟管事,但照我来看,大哥对你可是特别的好呢!”这些是她近日观察所得。
赵无赦却不以为然,他非常清楚严君寒对自己好是因为他让严少梦的身体有起色。“我今天若没有让你身体变好,你看你大哥还会不会对我另跟相看?”
严少梦扁扁嘴,思考了一会儿后说:“你说的好似也有道理……”生性单纯的她不会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可是不管如何,大哥现在对你好是事实,因为你在大哥心中已经不一样了。”对此,严少梦也感到十分高兴。
察觉严少梦似乎是有意让自己知道严君寒对自己的改变,赵无赦不免开门见山地问:“少梦,你想说什么便直说,毋需拐弯抹角。”
心思被看穿,严少梦吐吐舌头,难怪大哥总说她藏不住心思。
叹了口气,严少梦的表情霎时变得十分落寞,整个人显得很哀愁。“赵大哥,既然你问了,那我就直说……大哥为这个家付出很多,在我爹娘死去后,他为我的身体操烦不少。但是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只能整天待在家里等他回来。我很明白自己的身体只要不成为大哥的负担就很不错,也不敢奢望帮他分忧解劳,可大哥身边却没有一个让他倾吐烦恼的朋友,自从你来了之后,大哥常常会笑,话似乎也变得比较多。坦白说,我喜欢大哥这个改变,这都是你的功劳喔!所以少梦希望将来你能继续当大哥的好朋友,至少有一个让他相信的人陪在他身旁,我也比较放心。”话说到此,严少梦不禁露出感伤的表情。
“你认为我适合跟你大哥在一块?”
“对啊,你们很适合做朋友,难道赵大哥不喜欢我大哥吗?”
严少梦怕赵无赦不喜欢大哥,连忙举出大哥的优点。“大哥或许冷漠,但对人真诚,他……”
“少梦,够了!我懂你的意思。”这对兄妹都只会为对方着想吗?念头一转,赵无赦又想试探看看,尽管他们是兄妹,但不表示就是同一种人。“少梦,虽然我能暂时让你的身体变好,但也不可能让你跟一般人一样。其实我知道有一个方法,那是一个古老的秘术,非常灵验,试过的人都说很神奇,那个秘术能让你的身体犹如正常人一样,你愿意尝试吗?”
“当然好啊,这样大哥就不用再为我操心,是什么秘术?”听赵无赦说得那么神秘又神奇,严少梦好奇极了。
“只要你牺牲一个对你最重要的人,那么……”
不等赵无赦说完,严少梦立即冷着脸断然拒绝,“我不会答应的!”
“少梦,若你想救自己的命,就非得如此不可。”
严少梦一再摇头,眼神透出的坚定不可动摇。“我绝对不会牺牲大哥,我宁愿死也不要!赵大哥,谢谢你的好意,但少梦只能心领,我先回房休息。”
目送娇小的身影离开自己的视线,赵无赦不禁勾了勾唇。
这一对兄妹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但他仍然不相信世间有绝对不变的感情,他不信!
收目了目光,赵无赦心绪方定。
先前严少梦对他说的话又浮现在脑海中,严君寒真的将他当作亲人、真的对他开始重视了吗?
那……他是否能向严君寒要求更多的付出?
* * * *
深夜,赵无赦一直坐在严君寒书房对面的屋檐上。
锐利的目光穿透树梢落入窗棂内,落在低头写字的严君寒身上,他注视着严君寒由酉时末一直到亥时末,仍不肯熄灯休息。
严君寒一直做着枯燥乏味的工作,或是振笔疾书,一点也不有趣,他却不嫌无聊,反倒静静地趴在屋檐上望着,将他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尽收跟底。
又多等半晌后,严君寒已经呵欠连莲,面露疲态。赵无赦一拧眉,随即跃下屋檐,走上前敲门。
“谁?”
站在门外的赵无赦听见严君寒的声音难掩疲倦。“君寒,是我。我能进去吗?”
“进来吧。”
“怎么还不睡?”
“事情还没忙完,最近的交易量变大,连孟管事也处理不完,他早上还要照顾梦儿,我就让他先去休息了……快了快了,再半个时辰我应该就能去睡,你先睡吧。”
赵无赦走到了君寒身旁,一手拿起他的笔,“你去睡,剩下的我来帮你。”
严君寒欲抢回毛笔,一不注意又被赵无赦给拉离椅子。
“无赦,不用了,我快忙完了,让我继续完成。”他习惯事情做完才就寝。
赵无赦眸子微眯,迸射出教人无法拒绝的冷光,不过轻轻一瞥,严君寒不禁低下头乖乖走到一旁去。
看他还不离开书房,赵无赦又催促。“还不快回房?”
“我让你帮我,总不好意思先回房,至少也让我在这里等你忙完吧。”严君寒亦有坚持。
“随你。”
之后,两人各坐在一边。
烛火在桌上摇曳,随着窗外的风忽明忽暗,当赵无赦努力帮严君寒完成他的工作时,房内只有淡淡的呼吸声以及磨墨的声音;不到半个时辰,赵无赦便将事情完成,刚放下笔转头,就看见严君寒只手撑着额头靠在扶把上入睡。
严君寒坐的椅子很大,可以容纳三个人也不成问题,赵无赦走近,落座。
细碎的声音仍惊醒严君寒,然而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四周的环境又变得如梦似幻,美丽得不像是真的。
严君寒揉了揉眼睛。“我又做梦了吗?”
“是啊。”赵无赦含笑以对。
“原来又做梦了,呵,真有趣!”宛如悦耳铃声的笑声回荡在赵无赦的耳畔。“无赦,其实我不常做梦的,可怎么最近我做梦的时候都会梦见你呢?”
“这是你的梦境,我不过入你梦来,又怎么会知道?”
“应该是我的身边最近都是你的缘故吧。”严君寒眼神迷蒙地猜测。
“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严君寒没有反驳赵无赦的说法,想了想后便微笑点头,“或许是吧!”
赵无赦心念浮动,低声地问:“我听少梦说你已将我当成亲人,是因为我让少梦的身体日渐康复是吗?”关于这件事,他想亲口听严君寒说。
“一半的确是梦儿的原因,另一半则是……连我自己也无法说出的理由。”
“说不出的理由?”
“是啊,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你特别信任。既然是在梦里,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对外说爹娘是因病去世,实则他们是被觊觎严府财富的人所杀害,那人还是爹娘的挚友,怎知贪念一起,忘了旧情、忘了至交,满眼只有钱财,对我爹娘痛下杀手;当时我与梦儿是被爹娘藏起来才躲过一劫,但当我找到他们的时候……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在那之后,我不再相信人,甚至连对孟雪也无法推心置腹,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只要有你在身旁,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严君寒边说边微微泛出苦笑。
“说也奇怪,你跟我也是寻常人,并无特别之处,偏偏就是有股能安定我心情的气息……所以我说能遇见你不只是少梦的幸运,亦是我的幸运。”
“我没有这么好。”
“你有的……对我来说,你很重要,只是我不能当面对你说。”
“为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