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一子错,便步步错,从来由不得人回头。
即使一开始一子落错的人并非是楼枕寒,但是他和文羲甚至于桑落,都被卷入了这开端荒唐的纷乱洪流。
而文羲强压下身体的不适,勉强挤出一分笑意,他是要去做个说客,总不能沉着张脸。
因为楼枕寒的准许,文羲顺利的进入了紫微宫的后殿,当他在远处透过重重帷帐,隐约瞧见那横卧于床榻上一片死寂的身影时,就明白了事态的严重。他不由地苦笑一声,看来这说客工作不好做啊。
“桑落,好久不见。”
文羲走入帘后,坐在了床沿上,神情七分悲悯三分慰藉。现在的桑落模样比素蔓描述得还要糟糕些,双眼无神,面颊瘦削,全身残废。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无法从那双眸子里,找到桑落曾经的沉静温柔。
他所能看见的,不是一片荒芜,而是被他自己活生生扯碎的所有爱恨。
有多爱,就有多恨。
文羲知道,他若想劝桑落惜命,好好活下去,唯有以毒攻毒,让桑落凭借着对楼枕寒的滔天恨意活下去。只有那样,这个年轻的神仙才不会真的不得超生。
他并不担心桑落会因为恨而伤害楼枕寒,因为,就算是他,不测算天命,也不会认为一个小小的酒仙能够将堂堂天帝拉下神坛。
谁也不会相信的。
“桑落,是素蔓让我来救你的。”文羲浅笑着拢好桑落身上的衾被,果然瞧见了桑落眼神一动…………看来素蔓对桑落现在还是有些影响力的。文羲庆幸地想着,至少这样,说服工作能够轻松许多。
而桑落其实已经想要放弃了,半个月来,他一直都躺在这床上生不如死地活着,他知道,只要楼枕寒还没有厌腻,自己就根本离开不了。所以即使是他,再不甘,也萌生了放弃的心思。
就这样吧,日复一日,直到,生命了断。
然而文羲却带着希望来了。
“桑落,你想不想要自由?”
文羲看着桑落,眉眼清和若淡墨渲染,他好似只是问你是否要喝一杯茶一样说出了这句话。桑落一震,可是目光却仍然死气沉沉地盯着上方床幔。
文羲看出他万念俱灰,心中巨石悬起,便听他开口说道:
“桑落,我知道你恨枕寒,不可能再与他温存,但是唯有你温柔以待,你才能不做这个废人。”
“我明白你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只是你若要离开,至少也要身体健全的离开。”
“既然你恨他,那你甘心你自己瘫痪于床榻间,而他流连风月、逍遥自在吗?”
“更何况,你还有素蔓姑娘。她现在出落得娉婷,你不看一眼吗?”
“桑落,素蔓姑娘哀求我来救你,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你若死了,素蔓姑娘的心情你应当明白。”
“我不想逼迫你活下去,但我若是你,决不愿就此一生。”
……
桑落一直没有回答文羲,只是文羲却看出,他心中的松动。
“桑落,你应当明白,还是有个人,希望你回去的。”文羲默默看着桑落,缓缓起身,又道,“我走了,日后你若想明白,自然能解了当下困境,你多保重。”
桑落闭着眸子,听见衣料窸窣的声音,知道是文羲走了。
他其实并不甘心,只要有机会,他还是想要活着的。只有活着,才能让楼枕寒付出代价。
但是他绝不愿意委曲求全去迎逢他。
然而文羲的话却好似当头棒喝,血淋淋地将现实捧到他面前,告诉他:唯有暂时忍耐,逢场作戏,方才能脱离困境、一飞冲天。
桑落咬牙,不顾唇上氤氲开的殷红:只要忍耐一段时间,就可以,毁了他。
现在的假意温柔,都是为了日后的致命一击。
不过如此而已,桑落,你为何不能忍?为何别人可苟且偷生你就不可?
难道你比别人尊贵多少吗?
你忘记了吗!你也不过是楼枕寒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宠而已。
置之死地而后生,为何旁人做得,你就做不得?
桑落脑中思虑纠缠,让他几乎崩溃。
最后,他禁不住吐出一句话:“是啊,为何旁人可以虚与委蛇,我就不可逢场作戏?”
他只是想要活,
有尊严地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更完了【累趴
温柔刀铸
晚间的时候,楼枕寒来过。
可是桑落依然是以往的样子。
并非是他临时改了主意,而是这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得逼真些,总不能一日之间就变了样子,楼枕寒从不愚蠢,那样漏洞百出的戏,哪能不被戳破?
二来,他也真的无法忽然接受眼前这个人。
总需要时间习惯。
习惯他的拥抱,习惯他的言语,最终能够在他的怀抱里温软而笑。
而楼枕寒也并未怪罪他的冷漠,只是坐在床头,握着他的手。
“桑落,文羲和你说了什么?”楼枕寒的指尖在桑落的掌心按揉着,从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桑落微微睁开眸子,黑沉沉的瞳孔涣散着目光。
一如既往地一片死寂。
楼枕寒也不在意,这样冷清的天宫,他早已习惯了。
“你不愿意告诉孤,孤也不怪你。只是文羲若说了你不愿听的话,你也别怪罪他。”楼枕寒指尖一顿,蓦然想起了白日里与文羲的冲突,心下猛然一滞,微微带了些许叹息的语气,“文羲也是为你好,你日后若是恨孤,也别牵连到他。”
桑落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想不到你也会为别人着想。”桑落嘲讽的声音传来,带着多日未曾言语的嘶哑与生涩。楼枕寒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霎时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方才拽住桑落的手:“桑落,你肯与孤说话了?!”
桑落冷冷一笑,又闭眸躺好,不再理会。好似方才的言语与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似的。
可这并不能浇灭楼枕寒心头的喜悦…………不过无关爱情,只是对于征服的爱好而已。
微眯了眯色泽略浅的眸子,楼枕寒缓缓描摹出温柔的笑意,他握住桑落的手,在上头落了个轻柔的吻,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收到激烈的抵触,结果那双手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看来文羲的话还是有用的,以后多让文羲来看看他也好。
楼枕寒俯身倾上桑落的唇,果然感觉到身下人猛地一颤。不过楼枕寒可向来胡作非为得很,而且桑落反抗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难不成还怕他?
他那双善于揉捏抚摸的手紧紧地按着桑落的肩,冰冷的唇舌因为yu望而平添几分暧昧的温度,用牙齿拉开桑落的衣衫,他一步步做的温柔却不容人拒绝。桑落只能悲哀地闭紧眸子,唯有出卖一切,才能获得自由。
原来,活着是如此不易。
楼枕寒明白桑落的紧张与害怕,不过这并不能构成他罢手的理由,只要桑落还是他喜欢的玩物,他就绝不容任何人夺走。若不喜欢了,自然会弃之如敝屣。
轻轻咬主鲜红的茱萸,楼枕寒技巧娴熟地舐弄着,一只手按住桑落,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一路蜿蜒向下……
楼枕寒墨色的发倾泻在桑落的胸膛,相比桑落,晓若春花的楼枕寒倒更像是下面那个。只是细看他冷厉的眉眼,就能明白这个人的强势。
更何况,谁敢对天帝提出那样荒唐无礼的要求?
楼枕寒的凤眸渐渐深沉,略浅的瞳色被黑如墨的情yu覆盖,深沉得仿佛能让人陷落。他将桑落的衣衫尽数扯去,连同自己的一同掷向地面,床帐被撤落,遮掩住床榻后凌乱不堪……
当楼枕寒进入的那一刻,桑落还是不可遏制地颤抖了一下。
一种恶心的感觉顷刻间就占据了他的心谷,若不是掐着自己的手心,他难保不会失态。
而楼枕寒总是很平静的样子,他永远不急于进攻,哪怕已经进入,面色也依然冷静如水。好似情爱于他,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因为背后的伤口早已被桑落看见,楼枕寒也不介意在他面前显露。不过此刻的桑落又哪里会注意他背后那条狰狞的紫色伤痕?
楼枕寒富有节奏的抽cha着,有一丝快感渐渐浮现,然而浑身仿佛被撕裂的桑落却疼的几乎昏厥。在最后的阶段,楼枕寒越插越快,终于将全部送进了桑落的身体之中。
然而与他微热的体温不同,楼枕寒的眼底始终是冷的,寒凉而灰败,好似是常年堆积的死寂,早已成了不去的底色。
从桑落身上退下,楼枕寒随手拿了件素袍披在身上,桑落已经睡着了,浅浅的呼吸让人几乎感觉不到。
事实上,楼枕寒现在不太喜欢抱桑落,因为他太瘦了,摸上去瘦骨嶙峋,一点也不舒服。不如那狐妖丰腴,蛇姬细腻。想到这,楼枕寒不禁轻笑了声,暗想:也是时候再找几个人了,总不能一心耗在桑落身上。
一阵夜风顺着敞开的窗吹进,掀起了楼枕寒的素袍,本就没有好好穿着的袍子顷刻落下,对着铜镜露出了丑陋的疤痕。楼枕寒正回首,瞧见了铜镜映出的真相。他冷笑一声,将手绕到背后轻轻抚摸着背后凸起的伤疤处,眉目低垂。
他从前与人欢好大多是穿着上杉的,若是不慎被谁瞧见了,就会在宣泄完后,当夜将那个人处死。这道伤、那个人、那段往事,是他不能被触碰的逆鳞。
捡起掉落的衣裳,披好,楼枕寒坐在窗前,凄冷的明月将皎洁月光递入屋内,让摇曳烛火瞬间黯然失色。他又无眠了。
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楼枕寒从桌上倒下玉丸吞服下。
本以为桑落是能让他安眠的救命良药,结果现在也不起作用了,反而让他劳心,忽然觉得有些冷,裹紧了袍子,楼枕寒钻入窗帐中,扯过衾被,阖眼之时,竟然有几分凄冷。
……
第二日是桑落先醒的。
他知道楼枕寒精神不好,睡着了总是会醒,所以总是会再补一觉。
略偏头瞧见了楼枕寒的脸,是很好看的五官,漂亮,但一看就知道是个男人。
只是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是个魔鬼呢?
桑落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冷眼打量着楼枕寒,不带任何的情绪,待扫过他即使睡着也锁紧的眉心时,桑落薄凉一笑。
他贵为天帝,怎么也这样烦忧?
应当忧愁的是自己才对,深陷囫囵,唯有出卖自己才能换来自由。
眼看楼枕寒就要醒了,桑落也懒得理他,所幸阖上眼眸装作睡着。
楼枕寒醒的时候,桑落还闭着眸子。
他知道桑落已经醒了,不过他也不想计较,穿戴好衣物就出了屋子。
他在准备一些东西。
为了让桑落软化,将这个人重新被他攥在手心,他可是不惜和别人打听桑落的生辰。
就在五日后。
楼枕寒让琉薇下去准备了,他不可能亲自动手,只要效果达到了,谁会管是不是自己亲手操办的?楼枕寒冷笑着瞥了一眼屋内:桑落啊桑落,想要逃脱孤的掌心,根本就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现在写h已经脸不红心不跳了,果然是节操尽碎三观重组。
蓄势待发
五日后,花园中:
楼枕寒发觉近日桑落倒是乖巧了不少,似乎是平复了心绪,不像以往那样想不开了。
这倒也是好事。
楼枕寒静静地笑,眉眼都柔和了许多,不像前几日那样冷厉。
“琉薇,东西都备好了吗?”随意折下一朵娇花,楼枕寒瞧着满园春色,觉得心思都好似随了这轻烟淡柳而去,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琉薇柔柔地回话:“早已备好了,陛下这样用心,桑落大人一定能解开心结的。”
楼枕寒指尖一顿,却觉得琉薇的话有些好笑:“用心?孤哪有心可用?琉薇,这些可都是你准备的,就算是感化他,也是你的一片心思。”琉薇笑容一僵,却又随即恢复常态:“琉薇失言了。”楼枕寒只是笑,并未多言。
其实她哪里能不失言?
桑落的生辰是她准备的,花了心思,费了时间,为他人作嫁衣。
谁能知道,为了一个自己爱慕的人,准备他所喜欢的人的生辰是什么感受?
不会有人知道的。他们只知道琉薇容貌姣好,处事周全,心思玲珑,却从来都不知道,她这七窍玲珑心,全都是对天帝的一片真情。
微微垂低眼眸,琉薇又道:“方才琉薇前来时,碰着了天君大人,他说有事禀报陛下。”
楼枕寒一怔,嘴角笑意顷刻间化为苦涩:“让他过来吧。”琉薇言诺,便回身而去。片刻后,只见文羲一抹淡淡清影,分明长得不算天人之色,却偏偏好似集了世间所有的清廖。
“那日,是孤对不住你。”楼枕寒眉目低垂,依稀能看出几抹愧色。文羲只是淡笑着摇首:“陛下何出此言?陛下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我自然不会计较。”楼枕